2007年11月28日星期三

大隐于朝 (奸妃3)

作者: 落落逃花
楔子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虽然此地井非荒山,更不存在那种巨大而飘渺的时间差,但当我真正醒觉过来时,已经过了三个月。
继慕容轻云离开后一个月,谷雨也迫不及待的“逃离”了望月谷,独剩我一人留在这里,徘徊不去。
不是我不想离开,只不过为了自己日后考量,我还是不得不留在这里,以期把谷雨留下来的东西“消化”了再走。
其实谷雨留下来的东西很多,他几乎没有带任何东西走,起码我没看到他带走了什么。而这个望月谷中,因求医而送来的奇珍异宝不说,更有无数谷雨收集到的绝版医书以及他亲手炼制的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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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条评论:

The Myth 说...

楔子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虽然此地井非荒山,更不存在那种巨大而飘渺的时间差,但当我真正醒觉过来时,已经过了三个月。
继慕容轻云离开后一个月,谷雨也迫不及待的“逃离”了望月谷,独剩我一人留在这里,徘徊不去。
不是我不想离开,只不过为了自己日后考量,我还是不得不留在这里,以期把谷雨留下来的东西“消化”了再走。
其实谷雨留下来的东西很多,他几乎没有带任何东西走,起码我没看到他带走了什么。而这个望月谷中,因求医而送来的奇珍异宝不说,更有无数谷雨收集到的绝版医书以及他亲手炼制的奇药。
若非当初我用尽手段把他强留了一个月并迫得他教了我许多基础知识,恐怕我就算花上个一年数载也难以把那些东西“消化”,可现在……扬起一抹笑,虽然不敢称自己已经满师,但自保什么的倒是可以无虞了。
就在我打算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时,一阵奇异的响动阻止了我。
是阵法被触动了!
谷雨教我的不但有医术,还有奇门阵法,当然,这仅仅只限于布在望月谷外围的这个阵法,而这个阵式有一种类似于“报警”的功能,就像现在,我清楚的知道一定是有人试图闯入了。
怀着好奇,我凭着所学安然步入阵中,八目却只看到铺天盖地的滚滚黄沙,哪来什么人影?
暗暗皱起眉,这似乎有点不对……咦?
在一方巨石之后,我看到了一黑一白两道伏在地上的身影,在他们身侧的黄沙之上还隐见点点血迹。
小心翼翼的走前几步,这两人手上并无兵刃,白衣人脸朝下趴着着不清楚,而黑衣人虽然是脸面向上却因为一块黑纱而遮掩了庐山真面,着起来,这像是一个双雄相斗,两败俱伤的局面。
突然,面朝上的黑衣似乎动了一下,我一惊,飞快的退开几步,却听见他似乎发出了极为低弱的呻吟,还没死透?犹豫再三,我终于慢慢“蹭”了过去,俯身,伸手,我掀开了黑衣人脸上的纱巾……
是他?!
惊讶的情绪刚浮上眼眸,下一刻却转为彻底的震惊!
黑衣人在我掀开他面纱的那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尖锐视线直射,我甚至还来不及想清楚,身体就已完全失去了知觉‘
点穴!
不久前才从谷雨那里学来的东西,自己还未来得及用却已成为别人的试验品,那种滋味真是令我郁闷不已。
就在我暗自郁闷的时候,不远处的白衣人已站了起来,一张透着中性的美丽的脸映入眼睑,那双清澈到极致的黑瞳依旧温润如水,我不禁又是一呆。
怎么回事?这原本势成水火的两人怎么突然走到一起 了?
身为武林盟主之尊的简正逾以及霁月教的少主公孙澈,一白道至尊,一黑道魔子,这两个人居然联手对我设伏……不对!除了慕容轻云,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我在这里,而且以这两人的武功,想要对付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就无需如此大费周张!
这样说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
“在下为见神医一面,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谷神医见谅!”果然!我是被殃及的池鱼。
筒正逾的声音和神态都一如从前的正气,但只要一想到刚才就是他装死引我上当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再看到他一身黑衣,不由得暗暗怀疑他和公孙澈的身份是不是调乱了。
见我不做声,公孙澈突然开口说: “不太对。”
筒正逾一怔,突然伸手扯下了我的面纱,于是……我看到了两尊人形石像。
“呵……”我笑了,笑的无比畅快,也算小小的报复了他们刚才对我的惊吓吧!
“小优……”近乎叹息的声音逸出,公孙澈脸上是满满的无奈,抓着我的筒正逾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挫败染上眼眸,我不禁笑得更加开心。
也没见筒正逾怎么动手,我就像突然失去身体的知觉时一样,突然又得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微微展动了一下手脚,谷雨说点穴时间过久会令人因气血不通而留下各种后遗症,严重的更可能会致命,现在我算是亲身感受到了,只这么一会我的身体便出现了轻微的麻痹感,真不敢想象如果时间久了会不会全身瘫痪。
“小优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我伸展开了手脚,筒正逾才问出两人心中的疑问。
浅浅一笑,我从他手中“夺”回面纱重新戴上以阻挡风沙,而后才慢悠悠的反问: “你们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筒正逾略一犹豫,便说:“我们是来找谷神医的。”
意料中的答案,却又有所隐瞒。我不动声色: “他走 了。”
“走了?!”
“不可能!”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在对视一眼后同时闭上嘴巴,再度把视线关注到我身上。
“为什么不可能?”我饶有兴致的挑起眉,知道谷雨被困于此的人绝不会太多,就连慕容轻云的师父也只以为他是自愿隐居于此,面前两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已经走了三个月了。”
很明显,两人并不太相信我的话,我又是一笑: “这里风沙太大了,不如进去再说吧!”
“好。”两人的眼神同时一亮,又是一次异口同声。
一缕怪异的感觉流过心底,我不明白那是什么,唯一可以说的感觉就是:诡异。
带着两人九拐十八弯的离开阵式回到谷中,我们分三方坐在小厅里,一时俱是无语。
他们的来意我大致可以推测到,无非是想要找谷雨办点事或是要一些东西,而这极可能是会被谷雨拒绝的,所以他们就合伙演了这么一场戏。
至于谷雨会不会上当我不清楚,但很显然的是,他们这次来迟一步,谷雨早在三个月前就不知道溜哪里去了,他们这场戏算是白演。
“小优,谷神医真的走了?他到哪里去了?”公孙澈首先打破平静。
“确实走了,不过至于到哪里去……”我笑笑,给两人一个无奈的表情: “那就只有天知道!”
筒正逾拢起眉,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半晌才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求医呀!”笑眯眯的端起唯一的茶碗,这是整个望月谷中最后一只茶碗,其余的都在三个月里“壮烈”在我手底下了。
筒正逾张口正准备说什么,一把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厅外传进来: “没想到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端着茶碗的手凝了一下,居然有人可以不露形迹的破阵而入!
一道背光的身影映入眼中,灰色的衣袂随着步伐而飘扬,带着一种道不明的玄奇味道。当他走进厅内,当我可以完整的看清楚他时,心中不禁一跳!
灰色的衣袍,灰色的须发,灰色的……眼睛!
天极子!
惊异的看着这个属于传说中的人物,他站在厅心,现在的他给我的感觉和方才还在外面时不一样,远看时只觉得他苍老,待到了近处,却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形容他的年龄,如谷雨所说,他就那种“明明应该是老人,细看却又觉得难以分辩年龄的怪人”。
“见过天极子前辈。”一边的两人明显比我反应快,又或者他们早有准备?
天极子点了点头,目光凝在我身上,眼中闪过一抹异彩。
再打量了他一会,我才举手肃客: “前辈请上座。”说“上座”只是客气话,事实上这个小厅里总共也只有四张椅子,加上他正好坐满。
天极子在最后一张椅子上坐下,举手投足间风姿卓雅,隐隐透出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我心中暗叹:不愧是天下第一……神棍!
“这位夫人如何称呼?”他神色和煦,眉宇间淡雅平静,看我的目光除了和蔼可亲,语气也十分亲切。
“我姓秦,秦优。”指尖触到桌上的茶碗,我歉然一笑: “方居陋室,物简人稀,招待不周,尚请见谅。”
“无妨。”他也是笑眯眯的,伸手轻捋了一下灰色的长须, “谷神医的离开,想必与秦夫人有极大的干系,未知夫人可否详告?”
详告?这恐怕不行。当初冒着这老头的名义再加一则 《庄周梦蝶》把谷雨的心结解开,虽然我自认是难得的做 了一件好事,但当被我冒名的人出现在面前时,却绝对不 会是说实话的时候。
展颜一笑,我轻松说道: “谷雨既是此间主人,要去要留他自可做主,又岂会与我有关?”我就是不认你又能奈我何?
“秦夫人说笑了,若非有人妙手解结,谷神医恐怕无法轻言离去,还望夫人莫要吊人胃口。”天极子的神色平静依然,语气间充满自信,似乎认定是我从中作梗了。
轻挑起眉,我扫了从天极子进来后就仿佛变成石头不言不语的两人一眼,才说: “我确实不清楚,不过若一定要说与我有关……”假意思索片刻, “也许与我说的那个故事有关吧!”
“故事?”天极子极有兴趣的笑了,另外两人的眼中也闪过一抹好奇。
“庄周梦蝶。”我点点头,缓缓把《庄周梦蝶》讲了出来。
沉思半晌,天极子眼前一亮,抚须笑道: “夫人高明,一则故事便可解去神医桎梏,确是不凡,老夫佩服!”
我笑着眯起眼睛, “前辈此次想必是为谷雨而来,但他既然已经走了,不知道前辈有何打算?”
“如秦夫人所言,老夫本为神医而来,现在他不在我自当离去,不过既见到夫人,却又勾起老夫另一桩心事来,未知夫人可愿相助?”
与我有关?我一怔,不认为他会神通广大到知道我曾经冒他的名,那么,他和我素不相识,凭他的能力又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他的?
“前辈神通盖世,我还真想不到有什么是前辈无法做到而我却可以做到的,前辈不妨直说。”
天极子笑笑,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此来大漠之前,老夫曾偶遇一命格奇特之人,原本老夫以为像这样的人,世间也仅仅只得一人,可那人却告诉老夫,与她有相似命格的这天下最少还有一个,老夫原待不信,可如今一见秦夫人……呵呵……”
命格……奇特?几乎是立刻的,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也知道他所说的那人是谁了。
司徒磊除了他不作第二人想。
这个世界上,和我同样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也只有他一个,没想到他居然会出宫,不过一想到他的性格也就释然了,就是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里,更重要的是,面前这个灰不溜啾的老头到底看出来多少?
“不过,”敛起笑,他一脸不解: “那人的来龙去脉老夫尚可隐约得见,但秦夫人却令我只觉讳莫如深,这……夫人可否为老夫一解此惑?”
“这……”如果没弄错,他的意思是看不透我? “连名动天下的天极子前辈都无法解释的事,我这个当局者当然是更加云里雾里不知所谓了。”开玩笑,纪韵虽然被贬,但还是仙,这个身体自然少不了沾点仙气,凡夫俗子看不透才正常,不过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这样啊……”天极子拈着长须,半阖的眼中闪动着不知名的光芒,嘴角的笑越发神秘莫测起来。

第一章 九品县令

“啪!”
惊堂木被重重的拍在案上,空荡荡的回音中我把微微发麻的手缩回来轻轻搓揉,反震之力出乎我意料的猛烈,不过效果倒也是出乎意料的好。只见原本在堂下正吵的得意洋洋的人脸色瞬间刹白,所有令我头疼的杂音也同时消失在空气之中。
揉完手再揉了一下额角,我侧头向师爷李顺轻声道: “这家伙是新来的?”
“大人英明!”李顺压低了声音,一脸崇媚: “此人是外地客商,第一次来,什么都不知道。”
“哦……”我点点头,也难怪,三年来,经过我的“洗礼”,无论是县里的人还是往来的客商,只要不是第一次来,都一定很清楚我这个县令大人那种“不论对错,各打五十”的秉性,也只有那些初来乍到不知内情的“无知之徒”才会白痴到想到要来“劳烦”我。
“啪!”这次我用的力量明显小了很多, “大胆刁民竟敢无事生非,浪费本府的时间以及众衙役的精力,该当何罪?”
“大人……”
“大胆!本官没叫你说话你竟敢开口?来人,掌嘴!”随手抽出签令往下面一扔,就见如狼似虎的衙役们扑了上去,堂下的人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就被动作熟练的制住了。
撇了撇嘴,我打个呵欠后转向李顺: “师爷,你看,此案当如何判?”
“回大人,此人习性刁蛮,诬告的成分甚大,不过看来被告也有不是之处,依小人看来,不如照例处置,未知大人以为然否?”
“然,就这样处理。”坐正了,我把李顺的话重复了一遍,再说: “依此,两人各打五十大板推出街外,退堂
“威武一一”
笑眯眯的回到内堂,我安逸的坐在舒适的躺椅上,身边的人递过来一杯温度适中的香茗,我刚接过,却听他说: “老夫人来了。”
我笑了笑,不片刻就见到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入,她坐到我边上另一张椅中,待我身边的人事上茶后,后说: “难得见你升堂,可有什么趣事?”
“再有趣也及不上娘亲您。”我微笑着啜口茶,意有所指。
她翻了一个白眼,突然对我身边的人说: “张宝,你先出去一下。”
张宝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才退了出去,还顺手为我们掩上了门。
“死小优!你少消遣我一回就会死是不是?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会记仇的女人!”妇人瞪着我,语气中愤怨不平
我大笑,不再是我原本清幽悦耳的声音,反而是带着一丝沙哑的低暗, “司徒,你明知道女人从来小气,又何必敢做不敢当?”
不错,在我面前的正是那个附身在当今天子仲孙煌铘生母身上的司徒磊,刚才离开的正是随我选出皇宫的太监张宝,而我,理所当然就是那个美丽又聪明的曾经的淑妃后来的逍遥夫人一一秦优。
现在,我们所在之处是天魄皇朝最西南面的一个小小县城一一关西县。
出了县城往西就是那座作为“国界”而屹立了不知多少年,为中原挡过了一波又一波风雨的关山。若往北,就是天魄最重要的关城一一同城。同城中常年驻扎着天魄皇朝的二十万大军,其繁荣喧嚣与关西县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说到关西县,就不得不提这里特殊的环境。这个背靠大山面朝皇都的小小县城,人口虽然只有千来人,而且地处虽然偏僻,但此处的势力分布却极是复杂,齿牙交错间足以令人头晕目眩。
其一,就是官方势力。但不要以为这官方势力就等于是县官的势力,事实上,在这官方势力里也分成了两派,一个是属于县官的,其中包括了县中的衙役官差以及各人的亲朋;而另一个则是属于关西县中的驻兵,关西县虽然不是什么重镇,但毕竟地处边陲,即使任何人都不认为这里会有被袭的可能也还是按例给这里派遣了相当的驻兵,也就一百人,但这些驻兵却是不理会县官的,可以说算是 “军政分离”。
其二,就是本土的霸王势力。这里面又分了两部分,分别为财主王义带领的以商家为主的势力以及由傅恩带领的以闲众为主的势力。不要小看这两批人马,一个控制了本地的经济,一个控制了本地的武力,若非是这两批人各看各不顺眼而是联合起来的话,恐怕我这个九品县令也要被逼的抬不起头来。 (虽然我总觉得他二人真是绝配一一合起来就是“忘恩负义”。)
呃!不错,我,秦优,一个女人,正是如今这关西县中的父母官,天魄皇朝的九品县令。
凭着当年谷雨神医因拗不过我而传下的易容术以及留给我的稀世珍宝,我靠 “走后门”的方式捐了一个小官,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当起我的“逍遥王”来。
司徒磊就是在我离开望月谷回到中原时找到我的,而张宝则更加早一点,在大漠里就与我遇上了,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我和这两人竟是如此的……有缘!
张宝很好安排,一个贴身随侍的名额便安置好了,倒是司徒的身份令我考虑了不少时间,最终,他很荣誉的顶上了我“娘亲”的头衔。不过我又怎会就这样便宜了他?只要想到是他在仲孙煌铘面前揭穿我令我逍遥自在的江湖生涯不得不提前结束转为亡命大漠,我就牙痒的不得了。于是,当我化名为“游卿”之时,也顺便为他报了个“游严氏”的名头,结果,我开怀了一个星期,他却郁闷了一个月。
其实我的报复绝对不止这样,平日里言谈间的打击就不提了,反正他与我斗嘴也是乐在其中的,主要是我暗中顶下了关西县中唯一的一所青楼,在张宝的绝世武功之下,就连傅恩也不敢轻犯,何况我亲自坐镇下又有谁不是色与魂授?
只要一想到面前这个男魂女身外老内壮的人那看得到吃不到的心情我就会很高兴,我甚至不时的邀他到青楼中小坐,名为放松,实则刺激。


第二章 快意居主
 快意居原名红花楼,关西县中唯一有规模的青楼,在三年前我新官上任之後不久便被以手段盘下,有张宝这样的高手坐镇,再加上我这个县官大人有意无意的“庇护”,就连镇上另两大势力也奈何不得。
  每当华灯初上,这里的人潮便会越来越多,快意居所在的正是这县中最大也是唯一的一条主道之上,兴旺也就在所难免。而快意居中的头牌兼老板正是令人欲求一见而不可得的快意姑娘,也就是我。
  按我原本的想法,一夜情或是露水姻缘什麽的其实可以很随意,可惜,不知道是我挑剔还是这种边陲小地实在没有人才,三年下来,我居然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将就”的人,简直是……太无聊了!
  手指无意识的按在琴弦上,没有弹琴的兴致,只是百无聊赖的看著高台下的演出。在我调教下,快意居的姑娘们所表现出来的水准比之京畿甚或是江南的青楼都毫不逊色,虽然我为了保密而不再唱歌,可弹出来的琴乐也绝对是一流的,再加上各人的配合事前的排演,就连那些走南闯北见惯大场面的行商人也赞不绝口。
  “小宝,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懒洋洋的斜靠在软榻上,我歪著头看这个为了我跋山涉水的少年。
  张宝笑了笑:“夫人若是觉得无聊,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摇头,我才不要这麽早睡,睡太多会发胖的。
  “没事做的日子真的很无聊呢……”我叹息著,为什麽天魄皇朝就这麽安静呢?为什麽就没有几个敢兴风作浪的人……呃!“对了,三年前不是说有人行刺皇帝图谋帝位吗?後来怎麽样了?”
  “後来皇上日夜兼程赶回京城,一举平定了以四王爷为首的乱党,四王爷仲孙玄!被赐死。”
  无聊!这四王爷也太逊了,如此大好的机会都掌握不住,也真是怨不得先皇不把皇位传给他了。
  “不过……”张宝诡异的笑了笑,“据我所知,那四王爷其实不算是真正的主事者。”
  “哦?”睁大眼睛,我来了兴致:“不是四王爷是谁?还有什麽人有这麽大的权势这麽大的胆子?”
  “这倒是不太清楚,不过从我掌握的蛛丝马迹来看,此事恐怕与那个‘莫家’有点关系。”说到“莫家”的时候他加重了语气,我不由一怔。
  莫家不就是曾经的纪家麽?难道……皱起眉,我不禁有点头疼,这些人还真是不得安生啊!
  “夫人无需挂虑,无论是纪家也好莫家也罢,早已与夫人再无关系,皇上若真是明君当知此理,但若他看不通此间真相,我们也无需惧怕。”
  抬头看著他坚毅的神色,我知道他是说真的,也知道他一定可以护我周全,不过,就是没有他,我又何曾怕过什麽来?
  轻轻笑著,我摆摆手:“不用这麽紧张,我倒是不担心皇帝会拿我怎麽样,只是不太想看到睿儿受此牵连……”
  “夫人?”张宝皱起眉,神色间有一丝不满。
  “呵,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麽,不过这种来自血缘的羁绊不是说断就断的,何况我也确实没有尽到为娘的义务,是我亏欠了他。”有些涩然,我知道若不是自己一意要让他成为未来的帝君,想必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
  睿儿的性格一部分来自於仲孙煌!,另一部却是源自於我为他安排的教育。要成为千古一帝的代价是什麽我很清楚,但我依然毫不犹豫的做了,为此所产下的苦果我也只能甘之如饴。
  不是不想抱怨,而是没得抱怨,更无法後悔。
  “夫人……”张宝的声音似乎是在叹息,又似乎是无奈。
  我笑,转过话题说:“不若我们离开这里吧,三年来一无所获,早知道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张宝毫不客气的送我一个白眼,他当然知道我所说的“收获”是指什麽,可是他却一直无法劝我打消主意。他不太尊重的撇嘴:“依我看,夫人您早就被慕容公子他们养刁了胃口,若非是像那样的人,否则夫人是断不会看得入眼的。”
  怔了一下,我竟然发现自己无法反驳,确实,在看每一个人的时候我都会不自禁的拿出慕容的眼睛公孙的脸还有简正逾的气质以及……仲孙煌!的身材去比较,结果……
  “诶!”真是太失策了,居然就这样浪费了三年时光,呜……
  突然,下方传来阵阵骚动喧哗,我与张宝同时往下看,却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正在“翩翩起舞”,两人身段优美,“舞姿”激烈,所过之处纷给发出一阵阵“乒乓”之声,外加上人群的惊呼走动,实在是“热闹”之极。
  我与张宝对视一眼,张宝正要跃下去,我的眼光突然落在一角的一道蓝色身影上,脸色大变中一把扯住张宝的衣袖,低声道:“等一下!”
  张宝一怔,不明所以的看向我,而後又顺著我的目光看向那道蓝色的身影,神色也是一变:“是他?!”
  点点头,我皱眉想了一会,才说:“你换个张脸再下去,我先回去。”
  张宝也点点头,又道:“我先送您回去。”
  “嗯。”不再犹豫,趁著下面正闹的不可开交,我迅速与张宝通过秘道回到县衙。
  张宝在吩咐了几人保护我之後又沿著地道赶了回去。
  “怎麽今天这麽早?”司徒磊笑眯眯的出现在我面前。
  “遇上熟人了。”我有点头疼,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哦?”司徒磊来了兴致,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
  瞟他一眼,我突然笑了:“不是你儿子,放心。”
  他冷睨我一眼:“当然不会是他,想来想去估计也只有慕容家那痴情种子才能让你这麽狼狈了。”
  呃!这个男人!不愧是“精算师”!有些郁闷的扁嘴:“真不知道他没事跑到这种地方来干嘛?”
  “除了你,我想不到这里还有什麽吸引他。”司徒磊笑著,兴灾乐祸的味道十足。
  “哼!”我撇开眼,心里却开始盘算著“跑路”的方向。
  “我看你还是算了,”司徒磊挥了挥手:“他既然可以找到这里,想必定是有什麽秘法,我看你就算再逃也逃不到哪里去。”
  秘法?我愣住,有什麽秘法可以做到这种近乎大海捞针的事?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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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妖孽

除非是用药!
我心中一惊,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谷雨的医经中看到过的一种药:“万里牵?!”
万里牵不是毒药,当然也不是什么补药,这是一种可以在沾染过它的人身上留下一种特殊气味的药。那种气味人是嗅不到的,只有一种经过训练的灵鸟才可以感觉到,井以此来找到被下药的人。
可是……三年了,这种药的时效应该没有这么长啊!而且虽然名为“万里牵”,但事实上药效距离也绝不支持这么远,所以说这种药作为短期追踪还可以,若是要长期远途的追蹑是行不通的,但若不是因为下药,慕容轻云又怎么会找到这里呢?
侧着头,想了又想,最终我还是认为慕容轻云只是路过,而并不是为我而来。松一口气后我向司徒磊一笑:“差点被你吓到了。”
“是吗?”他神秘一笑,却不置一词。
挑挑眉,这人想做什么?“最近外面恐怕不会太平静,司徒你还是好好留在屋里吧!”不等他反对,我向门外唤道:“来人。”
“主人。”一名脸带稚气但却神色沉稳的少年走进来
“赤霄,这几天外面有点乱,你帮我照看着老夫人,不要让她到外面去让人伤着了。”我笑眯眯的,全然无视司徒磊那欲杀人的目光。
“是。”赤霄躬身领命后退去。
我得意的睨了司徒磊一眼,这少年并不是县街里的人,而是我的人。自三年前始,我就让张宝去找一些人回来训练后给他打下手,要知道他虽然武功不错但一个人总是分身乏术,于是他就找了十多二十个根骨不错的孤儿,把他们聚集起来通过种种手段训练成才。
当然,自梅儿他们那一件事后,无论是我还是张宝,对于这些人的忠诚度都要求极严,也因此,经过再三测试和训练,原本的十多人仅剩下四人,而这四个人虽然年纪尚小,但忠诚方面却是绝对无虞,而且只听我和张宝的话,就连司徒磊这个我名义上的“娘亲”也支使不了他们。
“你……”司徒磊脸色一沉,正要说什么,却被再次走进来的赤霄打断:“主人,街外有人击鼓。”
我心中一跳,想起之前在快意居发生的骚动,看来是事情闹大了。蹩起眉想了半天,我才说:“赤霄,让纯均来。”
“是。”
不片刻,总是一脸笑意盈盈的纯均走进来:“主人。
我把属于“游卿”的人皮面具扔给他,“今晚交给你了。”
纯均一愕,继而泛起苦笑:“主人……”
我笑眯眯的点点头,“今晚也许会有熟人,我不方便露面,你只要随机应变就好。”
纯均有点无奈的看着我,又看着手上的人皮面具,最终还是微微弯了一下腰:“是。”
看着纯均步出门外消失在黑暗中,我开始盘算用什么方法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
“老大赤霄、老二泰阿、老三纯均、老幺承影,你起的名字还真是……喷喷!”
我挑挑眉,“不好吗?”我觉得很不错啊,以上古十大名剑为名,多有气势!
“不是不好,”司徒磊抿着嘴,仿佛忘记了刚才的少许不快:“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不用轩辕?承影剑排名最末,你怎么会选它?”
眨动一下眼睛,我笑:“承影是一把无形无影之剑,最适合善于潜踪匿迹的人,与老四不是很般配么?”手指在桌面轻敲,我继续说:“至于轩辕,我不认为他们四个里面有谁当得起这个名字,圣道,除了夏禹,这世上又有什么人当得起?”
司徒磊沉默着,半晌才说:“你是不是准备离开这里?”
“嗯。”点头,我有些无奈:“如果慕容轻云在这里滞留超过三天我就真的要走了。”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逃犯,不停的从北到南,由东往西……
“我看你还是把事情彻底解决好点,不然这一辈子你也休想安生。”司徒磊不可不谓一针见血,可是解决这件事又谈何容易!
我叹息着,无力的靠坐在椅背上,讪讪笑着:“我也想,不过那些人都不是吃素的,要解决真的很难。”
“难?”司徒磊诡异的挑眉:“我倒不认为有多难,只是你太过死心眼而已。”
死心眼?微怔,我有点郁闷,“可是他们真的不适合呀!”
翻个白眼,他的语气极不客气:“你真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张了张口,突然有点泄气,好吧,我承认自己确实死心眼了一点,就拿慕容轻云来说,只要我放开心思专心把他勾引过来,就算让他叛出家门也不是不可能的,虽然他以后很可能会怨我一辈子……再说仲孙煌铘,我就算真的被他带回宫中,但是以我的心计再加他对我的心意,难道还怕会终老于冷宫郁郁不得志吗?至于公孙澈,只要我的挑引再加重一些,那么要当个教主夫人也不是难事吧!可是……
“唉!”千般心思在胸臆间流转,最后却只化为一声叹息,没办法,我就是死心眼,就是不想被一个人困死一生!
“呵呵……”似是看穿了我的烦恼,司徒磊笑的好不开心。
我瞪他一眼,忽而弯起唇角:“可惜呀!若司徒你能回复原身,我倒是有了最佳的选择呢!”
“呃!”他的笑脸一下子僵住,恨恨的撇开眼:“哼!你这样的女人,倒贴我也不要!”
唇角的弧度加深,我笑出一脸诱惑:“你确定?像我这样的极品女人可是世间难寻哦!”
“少来!”他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就你?整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谁娶了你谁倒霉!”
“呵呵……”我大笑,“亲爱的司徒呀!我发现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呀!你叫我如何能够不爱你呢?!
他紧锁着眉瞪我半晌,终于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个妖孽!”



第四章 侠以武犯禁
也许慕容轻云真的只是路过,那夜惊鸿一睥过后,他便消失在关西县外,我的心也因此定下。
不过好玩的事总是不少,就如现在……
我懒散的靠坐在书房的躺椅上,不要奇怪,以我的性格,无论是卧房还是书房,都少不了一张舒适的躺椅,如果不是在厅里放躺椅有碍观瞻,我连那里也不会放过。
书房正中的地方放着一块约莫半人高的冰雕,雕的是一名女子,身段优雅,在丝丝白烟中透着一股绝俗的诱惑。可是如果往上看,就会发现这名女子一张瓜子脸上并没有五官,诡异的苍白着,令人有一种雾里看花的茫然。
现在是六月底,理所当然的不可能有冰雪存在,这块冰雕是年前过冬时,我让张宝他们把县外结了冰的河水凿下存放于衙内我令人建好的冰窖中封存至今。要知道这边关之地,冬季极寒夏季极热,因此在这里三年,每一年我都会在冰窖中存放大量的冰块用以消暑。
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张宝迷上了冰雕,说什么雕冰可以顺便练武,还让他的四个徒弟也跟着他这样做。我是不懂那些,不过看在他们的手艺不错,雕出来的东西非但可以解暑降温还可以权充摆设,也就放任他们去了。
“大人,关于这寒惊天和曲辞云十日后私斗一事……”李顺侧坐在椅子上,一双眯缝眼不断的在冰雕上瞟来瞟去。
我摆摆手:“由得他们去,官府与武林向来互不想干,只要他们不要闹的太厉害,我们无需多事。”
“可是,曲辞云所要求的封街一事如何处理?”
“封街呀……”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我一笑道:“可以,不过要付费。”
“付费?”李顺一愣。
“不错。”我在心底盘算着,“主街封一个时辰需缴白银三百两,相关的小街小巷就收五十两一条好了,嗯……另外预缴每户有可能的财物损失费,每户计收十两,为防他们打完就跑,需要提前缴纳两个时辰的用度费,好,就这样。”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应该足够了。
李顺呆呆的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半晌才嚅嗫道:“大……大人,他……他们可是江湖中人呀!”
挑挑眉,我拈起一颗葡萄:“我知道。”
“这……大人,这样要钱,他们……万一他们不愿意给,那我们……”
看着李顺愁眉苦脸的模样,我不禁一笑:“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若他们不是想公然与朝庭作对,必会应承。”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李顺喃喃念着这两句,眼中一亮,哈腰道:“大人英明!属下明白怎么做了,请大人放心。”
我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弯起,这李顺是个聪明人,只因局限于这个小地方所以眼界无法放宽,有这样的人当手下还真是省心呀!
“主人英明。”一把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不禁噗哧一笑。“小宝,你是不是嫌最近的日子过的太清闲了?”
张宝一笑:“不敢,只是见主人心情不错才大胆躜越,主人可千万莫要又想些古怪的事物来作弄我。”
翻个白眼,我又是一笑,“如何?你觉得这钱我能不能收到手?”
“主人早已算计清楚,又何必为难小的?”听声音似乎有点幽怨,可我才不吃这一套。
“少来了你,我不是江湖中人,弄不清那些人的心思,还是你来说说看。”
“呵呵!您太过妄自菲薄了。”张宝轻笑,不无调侃:“若说堂堂逍遥夫人还不算是江湖中人的话,这世上也没有多少江湖中人了。何况,我可不认为您会在弄不清他们的心思之前就做这样的决定,论算计,就连武林盟主和魔教少主都奈何不了您,您就不要太谦虚了,需知过度的谦虚就是……”
“虚伪!”没好气的撇嘴,这人是越来越精明,也越来越不好唬弄了。“好了你,整日里无所事事就知道拿我寻开心,真是没大没小。”
他轻笑着,递过一杯茶,我顺手接下抿了一口,说:“说说你的看法吧。”
接过茶杯放回原处,他才道:“其实只凭主人那一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便足以令那姓曲的心下暗自警惕,我现在只担心他会因为心下戒惧而不再于此地决战以致主人的发财大计落空。”
呵!这人真是……
“不过,主人,您就这么缺钱么?”他有点纳闷。
“当然……不!”我笑,我怎么可能缺钱?从望月谷中带出来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每一件均是精品,只要不是太过奢侈,相信足够我过完这一辈子。不过嘛,我好歹也是个官,若是随便来个江湖人都说要封街决斗,那让我这为官者的脸面往哪里放?再说,把这封街的价提高一点,也可以让那些人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资格耍帅。
本来嘛,江湖中人就应该做江湖事,像比武决斗什么的,理应找个没人的深山老林里去耍,那样就算输了也不会太难看不是?
“那您为什么要……”
“我只是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耍帅而已。”就算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来了,钱也是要缴的。
轻轻笑着,在小宝无奈的叹息中站起来走到冰雕前,指尖轻轻触及那张空白的脸面,“这是谁的手艺?”
“您猜?”张宝跟过来,亦步亦趋。
“嗯……”手指游移至发上,那松散随意的造型正是我的最爱,这雕的似乎是我呢!“有点像是你的风格,随意中却透着细致……”指尖滑落,在衣饰皱褶上抹过,留下清晰的痕印,“不过在这种小处的细节上追求的近乎苛刻的,应该只有承影吧!”
张宝深深一叹:“主人虽然不谙武技,但这种独特的观察技巧却是令人叹为观止,真是可惜了……”
我抿唇一笑,自然知道他的“可惜”是指我没有习武,可是那种累死人而且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去做的,他恐怕要“可惜”一辈子了。


第五章 月小白  “大人,这里是一千五百两银子,其中主街一条三百两,小街小巷六条合共三百两,按两个时辰换算就是一千二百两,另外商户住家三十七户合共三百七十两,共计就是一千五百七十两,小的自作主张,免了他一个零头,大人请过目。”
  瞄了一眼李顺摆在桌上银票,不甚感兴趣的翻了一下,淡淡道:“拿五百两去给那群终日无所事事的‘蛀虫’,让他们到了那天派人协助封街,另外在县外以西的那片空地上搭片简易的棚架,让王义和傅恩在那天把人都聚到那里去,做生意做买卖趁墟赶集什麽都好,反正把人移过去别留在县上就行了。”
  我说的“蛀虫”指的就是驻扎在县里的那一百名边防驻兵,李顺虽然知道我所指,却仍不免一愕:“大人的意思是……”
  “关西县豆大的一个地方,主街也不过就那麽一条,封了以後什麽事都办不成,不如挪个地方。”掩嘴打个呵欠,昨晚似乎睡的有点晚了。
  李顺微侧头,眼中一亮:“大人英明!”
  摆摆手,我可不吃他这一套:“得了,去办事吧,棚架子给我扎稳妥些,不要弄些什麽意外出来就好。”
  “属下明白,大人放心。”似是看出我精神不济,他恭然退去。
  一双手静静按上我双肩,轻轻揉捏著:“昨晚没睡好?”
  “嗯。”肩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我更加昏昏欲睡。
  “活该!”带著笑意的指责听来没多少劲道,“要你早点睡不要玩你偏不听,非要和那群女人疯!真是活该!”
  扁了扁嘴,我可是很难得趁著快意居中的三大头牌都有空才能把她们拉到一起“开台”的,作为坏女人的必然娱乐项目之一,“麻将”是必不可少的。君不见那些二奶、情妇什麽的都喜欢围坐一堆砌个四方阵顺道互相攀比各自的金主实力麽?要知道我自从学会之後却一直没机会玩,如今难得有这个机会,当然不可错过了。
  不过这种事就算说出来张宝也是不会明白的,还是由得他去……
  “咚!咚!咚!……”
  一阵急过一阵的鼓声雷鸣般响起,惊走了我满腔睡意,也令我不自觉的蹩起眉。
  “又是哪个白痴在那里击鼓?”身後张宝近乎自语的喃呢著,我不禁展眉一笑,摇了摇头,说:“估计又是个新来的。”
  张宝不语,只一会,李顺便走了进来:“大人,堂前有一女子击鼓,可要升堂?”
  “嗯。”既然睡意已被惊走,我也想看看哪里来的“侠女”这麽不识趣。
  “堂下何人?”随手拍了下惊堂木,我微眯起眼看著堂下昂然站立的女子,反而不太注意跪在她身边不远处的人。
  女子一身白色紧身劲装,装点出高挑却不失玲珑浮凸的曼妙身段,直看得堂下的一众衙役包括李顺都是双眼放光,她的皮肤白晰异常,五官深邃,又大又圆的眸子是深棕色的,配上脑後被扎出近百条的小麻花辫,异族的风情表露无疑。
  “你就是这里的头领?”爽脆的声音自女子口中“跳出”,她神色间满是不屑。
  阻了李顺将要出口的喝骂,我淡漠道:“本官正是关西县令,姑娘是谁?为何击鼓?”
  “我叫月小白,我要告这个人欺压良民,抢人钱财!”
  月……小……白?
  怎麽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像在哪里听过……
  身後张宝轻轻推了我一下,我回过神来看向她身边被我无视良久的男人:“被告何人?”
  “回……回大人,小的……小的张凉。”男人一脸苦色,战兢不已。
  这人有点面熟,再看他的神色,分明就是深谙我个性的本地人,想必被揪过来也是一件身不由己的事。“月小白,你既要告他,就把事情的缘说清楚。”
  月小白头一扬,三两下就把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真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通俗到不能再通俗的小事情:那个叫张凉的人本是县中傅恩手下的小混混之一,今天例行公事的到街上商铺收每月的“养路费”,其中正巧有一家小店因为生意不佳交不足钱,张凉自不是什麽日行一善的人,当下就要砸摊抢钱,没想到却被路过的月小白看到,激起她“行侠仗义”之心,把这张凉当场教训了一顿不说,还顺手扭到了县衙里来。
  听著听著,我就开始打起瞌睡来,好不容易等她说完了,我举起衣袖掩去嘴边的呵欠,不意听到耳中响起张宝的一声轻笑,斜斜瞪了他一眼,我看向堂下正等我决策的人:“完了?”
  “完了。”
  “哦……”我瞟了李顺一眼,“张凉,你有什麽要补充的?”
  “回大人,没有。”张凉倒是乖巧,一副“大人我知错”的模样,想必是十分担心我那种不分青红皂白见官各大五十的做法。
  环目一扫,我问:“证人何在?”
  随著我一声令下,本来候在堂外的一名老汉颤巍巍的走进来跪下:“草民陈吉,叩见大人。”
  “陈吉,放才月小白所言你可都听清楚了?”
  “回大人,草民听清楚了。”
  “可有其事?”我压了压声音。
  陈吉微微一颤,把头垂的更低:“回大人,绝无此事。”
  陈吉的话一出口,不但是月小白,就连张凉也是一怔,仅我与李顺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你……你……你怎麽可以这样说!我刚才明明……”月小白几乎没跳起来,一脸又惊又气的看著那个“狼心狗肺”的陈吉。
  陈吉的头都快贴到地上了,却是一言不发。
  我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月小白嘴一扁,想说什麽却又忍住,只是不断的拿恨恨的眼神瞪著陈吉和张凉。
  “既然证人说绝无此事,那月小白你就是在诬告张凉,按本县律令应杖责五十,”月小白脸上一红,不是羞,而是气,我却又说:“谅你初来乍到,偶有冒失,本官也不忍苛责,只望你日後不要再如此莽撞。”话音一转,我向张凉道:“你虽是被告,但终日在街上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以致招人误会完全是疚由自取,同样,按律当杖责五十。”
  张凉一惊,扑地叩头道:“大人饶命──”
  我摆摆手,续道:“不过见你已受了些伤,就当是小罚,你当以此为戒,如若再有此类事发,定当从严处置!”
  “谢大人!谢大人!”
  “陈吉,至於你……”我皱了皱眉,“没事就不要瞎凑热闹了,退堂吧!”
  “威武──”
  身後,夹杂在衙役的呼喝声中的是张凉和陈吉的叩谢声以及……月小白不甘的怒喝。

The Myth 说...

第六章 惴测

“主人今天的心情不错。”张宝把茶递到我手里,笑容里掺着一丝探究。“不过我原以为您会给点教训那个陈吉的。”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淡然。
“那样的人不是您一向都不喜欢的么?”
微阖眼帘,我笑,说的却是与陈吉全然无关的人:“你知道这月小白是什么人?”
“嗯?”
“白月族族长最宠爱的女儿,甚至有可能是摩弥族少族长的未婚妻。”我轻轻敲着扶手,记得当初慕容轻云告诉我,这月小白和摩弥族的达也内很“有戏”,所以我这猜测倒并非无因。
“白月族?是大漠中的种族?”张宝果然聪明,只微一沉凝便从我曾经的大漠之行联想到了关键。
点点头,我不太明白这月小白怎么会无缘无故到了这里,而且还是孤身一人……不对!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到这样的偏僻小镇来玩,要玩也应该是去同城,而且以她的身份再加上三年前的事,她也不太可能独自一人出门,那么……我微微眯起眼,总觉得这其中有一丝阴谋的味道,令我不太安心。
“小优,我发现你还真是无论跑到哪里都不得安生呀!”一把低低的却带着一分戏谑三分计算还有六分兴灾乐祸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映入眼的自是那雍容华贵到被我耻笑了无数次的身影。
“你很高兴?”我斜斜兜他一眼。
司徒磊却是笑着摇头:“高兴是有那么一点,‘很高兴’却还谈不上,哪天等你被人抓回去,我或许就会‘很高兴’了。”他坐到椅子上,摇了摇手里的折扇:“不过如今我和你算是穿在一条线上的蚱蜢,你倒霉我也不会太好过,所以……你还是快想想下一站到哪里溜达吧!”
甩他一个白眼,我暗自思量,如果月小白真的和达也内“有什么”,那达也内应该会陪她一起来,但刚才却分明没有见到人影……“小宝,让承影去跟着她,摸摸底。
“是。”
我又想了一会,突然看向司徒磊:“司徒,你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道。”干脆俐落,惹人……嫌!
“娘一一”我拉长了声音,甜的发腻的媚眼抛过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他打了个寒颤,我勾起一抹妖冶的笑:“日前李师爷说他爹对娘亲的印象非常好,希望和娘亲多多接触,不知娘亲意下如何?”
司徒磊的嘴角微微抽搐,“拜托你不要顶着这张脸皮做这种表情,很恶心的……”
“切!”挥挥手,我端起茶碗浅啜,不再理他。
见我不再说,他反而笑了笑:“天魄皇朝的太平盛世过久了,子民也养得膘肥体壮,外人有点眼红也是正常的不是么?”
心中一跳,他居然就这么间接的印证了我小小的惴测,真是……不幸!
“司徒,那……我应该怎么办?”有些茫然,刹那间竟有不知何去何从的迷惘。
“不要问我,”他深深的看着我,似笑非笑:“问你自己的心。”
我的……心?
此时张宝起进来,像是看出我心绪不佳,他只是静静的站到我身后,轻声说:“已经安排好了。”
我抬眼,轻轻吁出一口气:“其实……你也只是猜测,也许,事情并不如你所说的那么复杂,也许,她真的只是来游玩的……”我不知道是想说服司徒还是想说服自己,飘忽的语气没有丝毫分量,我声音渐低。
司徒磊幽然一笑,“也许。”
我垂眸,轻轻叹息。
七月初一。
今天对于关西县来说,是个大日子。对于西北武林来说,更是一个了不得的日子。早在三天前,县里唯一的一家客栈便已客满,入住的,除了固定往来的商旅,更多的却是身携兵刃的武林人氏。
这几天晚上我都在快意居里赖着,因为这段时间快意居的生意出奇的好,我甚至见到了初一就要与人决斗的曲辞云,端的是一个潇洒风流之人,可惜他为了决斗拒绝了我的“求欢”,害我郁闷了好一阵子。
虽然他承诺等决斗完毕后会来找我,可是……我是那种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么?况且,决斗之后?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命在?
“主人,还在生那曲辞云的气?”张宝话中含笑,就连眼神也是荡漾着的。
撇撇嘴,“谁理他!”论外貌他比不过公孙澈,论温柔不及慕容轻云,论气势更是比仲孙煌铘不知差到哪里去,这样的人,若非是觉得他尚可入眼我才不会理呢!
“主人可要去观战?”
我一怔,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今天他是怎么了?居然会挑引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平日他不是最反对我冒险的么?
张宝一笑:“就是我不说,您自己也是会提出的,那不若由我来提,掌握主动嘛!”
……是我平日的教育太成功还是我做人太失败?无奈的瞪他一眼,“街都封了,到哪里看?”
…快意居。”他神秘一笑。
我又是一怔,快意居不也在主街上么?
“有我,再加上赤霄和泰阿,想来那两人就是再强大也伤不了你。”
眨了眨眼,我皱眉:“可是万一被他们见到了,我这就算是违约,到时他向我追讨违约金怎么办?”
张宝的眉角跳动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是:“少来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让纯均私下在外面兜售观战的‘门票’。”
我挑眉,若有似无的弯起了嘴角:“看来,你这个师傅倒是做的比我这个主人还要成功呀!”
张宝脸色突然一变,隐隐透出一丝惊惧:“主人!我
“看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呢!”截断他的话,我悠然的移开目光,看向门外被日光照得晃眼的空地。
他的唇微颤,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放在身侧的手紧提成拳,一言不发的跪倒在我面前。
在心底轻轻叹息着,想必他定然明白自己刚才的话已经触碰到我那几可称之为“禁忌”的痛处,那个曾经由楚天歌一手演绎的背叛戏码,虽然无法给予我实质的伤害,却是任何人都无法释怀的心底创伤。
一个表面上奉我为主却在暗里把我的一切出卖给另一个人的人,一个受了我救命之恩却不思图报的人,一个为了自己的前程而狠下心把我推落万劫不复的人,一个曾经令他想杀之而后快的人……可是现在,他一手教出来的弟子却做出了这种类似当初楚天歌所做的事情,而他似乎在这一刻替代了睿儿的立场,一个绝对处于我对立面的立场
只是他不知道,人的心,是这世上最是不可触碰不可捉摸的东西,没有人可以真正彻底的了解人全部的心思一一包括自己的,往往世上最善于谋策者的失败,都是败在这上面,我更是不会自大到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别人的心,因此,他们都不知道也不明白,我其实真的……没有受伤
只是,有点失望,而已。
第七章 对赌
“主人,此事井非纯均所说,只是我看他最近行止闪烁,一时好奇才探出真相,但这确实是我的错……”他垂下头,不敢看我。“还请主人赐罚!”
唇角的弧度渐大,我的声音平静:“你是要领罚?”
“是!”他依然没有抬头,语气中透着一往无回的慨然。
我无声轻笑,小宝呀,我可是从来没有说怪你,这可是你自找的I“嗯……我突然很想吃‘天福楼’的五花糕,没问题吧?”
张宝的身子一震,抬起脸无比惊讶的看着我,在确定我不是说笑之后,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很快的脸色又变了:“天……福………楼的……五花糕?!”
我笑眯眯的点头,眉眼弯成一线:“要说到做到哦!
他的脸色彻底的变了,变的更加苍白,额角还隐隐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半晌,他才挣扎着道:“可不可以……换一个?”看见我摇头,他不死心又道:“那……要不我陪您去……”
“不要。”很干脆的打碎他美好的希望,我“残忍”的笑着:“一言既出,驷马难迫!”
话落,石化,俊秀的小伙子就这样僵住了,我想,如果可以,他会宁愿自己马上晕过去吧!
其实天福楼只是一家酒楼,五花糕则是天福楼最著名的点心,虽然这点心很贵,可我们也不是寻常老百姓,虽然这五花糕据说每天只出十二笼,但以张宝的武功就是抢也能抢个一两笼回来,只不过……这天福楼所处的位置实在不是太巧!
同城,天魄皇朝西境的最大城池,常驻军高达二十万……离关西县的距离是……快马三日可达。而这天福楼“正巧”就是位于同城之内的最大酒楼,也就是说,就算张宝日夜兼程不眠不休,也绝来不及在五花糕冷掉或是馊掉之前把它送到我面前。
更重要的是,这五花糕只有在新鲜出炉的时候吃味道才是最好的,也不能隔夜,哪怕是用冰镇之后再回蒸,所以说,我对他的“惩罚”其实真的是……很残酷!
站起来我往内室走去,边走边用自语似的音量说:“所以说‘罚’这个东西是不容易领的,特别是要在我这里领罚……呃!‘老夫人’那里似乎也不容易,他好像对天福楼的金丝卷一直念念不忘……”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原本石化的人脸上冒出了一堆黑线……
“对了,”在门廊前停下,我转头笑道:“先去准备一下,等我换好衣服我们就去观战。”
“……是。”
可怜的人一一我瞄瞄那道有些狼狈的身影踉跄着离开视线范围,嘴角的笑都是再也抑止不住。
快意居楼高两层,在这个以平房为主的小县中算得上是“高层建筑”了,用来赏星观月看人打架都是很不错的
在张宝以及他两个徒弟的陪同下,我们从密道中进入快意居,现正舒适非常的靠坐在二楼专属于我的房间里临窗待战。
张宝告诉我,这附近起码聚集了近二十名同样打着观战主意的武林人士,这些大部分是以高价买下“通行令”的有钱人,另外还有一小部分则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越过“封锁线”的高手,只不过无论是怎么进来的,他们都没有我这么好命,可以舒舒服服的靠坐在这里,还有茗茶精点随侍。
“来了。”正当我开始觉得无聊时,张宝笑了。
“哦?”挑眉,我伸直了身子自挂了竹帘的窗口望去,就见一身白衣的曲辞云意态潇潇的出现在大街上,不禁微一擞嘴:“装模作样!”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不用看我也知道是泰阿那个皮粗肉厚神经大条的家伙,不禁又是一扁嘴,这次瞪的却是身边的张宝。
张宝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回头瞪了泰阿一眼,于是我身后终于安静了。
这时大街的彼端缓缓步出另一道身影,远远看去,淡青色的长衫随风飘摇,他的步伐淡定,仿佛他并不是要去决战,而像是去赴书生间的悠雅的诗宴。
“帅不帅?”
“一般。”
我问的没头没脑,张宝的回答也同样的没头没脑。
“哦……”不过虽然不是帅哥,但远远看去,那种悠闲淡雅的意境倒是很不错,比起曲辞云那个表面上彬彬有礼的家伙顺眼多了。
“谁赢?”我继续没头没脑的提问,反正张宝一定明白。
“难说。”
我以为会是寒惊天的,不过现在看来,意境似乎并不代表胜负的关键。“不如我们赌一把吧!”
张宝不语,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笑眯眯的看着街上逐渐接近的两人,“我们就来赌一下谁胜谁负。”
“好……”
“没兴趣。”
刚叫“好”的泰阿一下子焉了下去,张宝神色不变,只是看着下面的长街。
我笑容不减,只一句话便令张宝淡定的神色瞬间崩溃:“你若赢,方才的‘罚’就可以免去。”
“好!”几乎我话刚落他的声音便传了开来,迫不及待的就像是怕我反悔:“我赌曲辞云胜。”
眯了眯眼,“那我就买寒惊天胜。”再一笑,我说:“你若输了……”
他神色一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如何?”
“待你输了再说。”我回的云淡风清,他却是全身一僵,越发紧张起来。
“对了,你们两个呢?买谁?”笑容满面的喝了一口茶,我转向身后两人。
“呃?”泰阿怔了一下,又看着张宝,犹豫半刻才道:“我也觉得曲辞云会赢。”
我笑,转向赤霄。
他看向长街上隔着一段距离站定的两人,考虑了一会,才说:“我觉得寒惊天会赢。”
“好。”我瞄张宝一眼,神情愉悦的转向长街,“我们先看戏。”
长街上,两人均是蓄势以待,不动则已,一动必是惊天动地,就不知道,这场赌,到底是谁赢谁输?
一阵风吹过,两人动了!
白色与青色的影子在视网膜中留下两道残影,璀璨至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冷芒划破了空间……
我轻轻叹息着靠回躺椅上,缓缓闭上眼睛,这两人的动作太快,我看不清,便不看。现在我只需要等待,等一个结果,一个输赢。

第八章 针锋

“输了……”一声不甘的叹息飘入耳内,我微微一笑
“真是不争气!”泰阿愤愤的低咒。
我张开眼迎上赤霄带笑的眸,再转到张宝略带哀怨的脸上,笑道:“输的人可要请赢的人去同城好好玩几天哦
“呃?”张宝一怔,似想不到我居然会这样“成全”他。
我笑了笑,自己一向懒散,关西县与同城虽说只有三日的路程,但那是指“快马”,若是依我一贯的行进方式,舒舒适适的晃着马车走,起码也要六、七天,再加上回程……半个月就这样消耗在路上了,对我来说可是对生命的大量浪费呢!
“怎么?想反悔?”我故意不满的挑眉。
“不……不是。”他赶紧否认。
我轻松一笑,正要再说,眼角却睥见两道身影在窗口处忽闪了一下,张宝的身影也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在我身前挡住了我和视线,与此同时,身后两人身上同时散发出浓重的戒备气息。
“两位有何贵干?”张宝的声音恢复一贯的冰寒,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曲辞云轻轻嗤笑:“一直知道那个姓游的小官没什么用,不可能完全封锁此地,但你们也太嚣张,居然就这么一点也不掩饰的在这里‘看戏’,难道真的吃定了我不会对女人出手?”
“夫人本来就是快意居的东家,这里本是我们的产业,我们在这里又有何不妥?”
“若平时那当然井无不妥,可是我早已向游县令申请封街,而他也答应了,因此你们在封街时间出现在这里就是大大的不妥。”曲辞云假假一笑:“还是说,你们不知道县衙发出的封街令?”
“知道。”张宝的声音依旧没有半丝起伏,“不过游县令管不到我们。”
曲辞云脸上的笑一下子敛起:“早就听说游县令是快意居主的入幕之宾,如今看来,传言确是属实。”
我轻扯张宝的衣摆,他犹豫了一下,缓缓让到一边,神色间却满是戒备。我满意一笑,总算看到那个寒惊天了
一袭青衫的男人,本应潇洒悠然的气息,却因为衣服上各处大大小小的补丁而破坏,苍墨色的眼眸如一潭死水般沉寂,偶尔眨动间,流露出来的却是冰冷淡漠的苍凉。
“曲少侠,我得罪你了?”神色楚楚的看着曲辞云,眼中近乎自然的流露出少少幽怨。
“呃……没,没有。”曲辞云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那是我在这里就算什么也不做也碍着你了?”幽怨缓缓浮上脸面,我的眼中开始浮起一阵水雾。
“当然不是!夫人千万不要误会,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曲辞云神色狼狈,不知所措。
我点了点头,缓缓垂下头,手指轻轻捏住衣角:“我明白了,原来曲少侠意是讨厌妾身至此,哪怕只是知道妾身身居于此也可令曲少侠心中不快……”声音渐低,再配以低落至极的情绪感染,我几可猜到曲辞云的脸色会有多“好看”了。
“我……那个……没有……你……误会……”可怜一向风流自赏的曲辞云,被我三言两语间迫至语不成句无话可说,真是……快意!
得势饶人当然不是我的风格,乘胜追击才是王道:“既然曲少侠如此讨厌妾身,妾身也不敢再厚颇相留,曲少侠请吧!”抬起头哀怨的瞟了他一眼,我以袖掩面,窃笑着送客。
“这……呃!那……在下告退……”几乎是逃跑似的从窗子里窜出去,我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了
幽怨的眼光转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寒惊天,却意外的自他那双寒潭死水般的眼中看到一抹笑意,我不由微微眯起眼帘:“曲少侠已去,寒少侠还有事?”
敛去眸中的笑意,他淡淡道:“夫人果真是好手段,怪不得可以在关西县中安然立足。”
“寒少侠新胜,果然锐气逼人,可喜可贺。”我笑容不减,却也针锋相对。
“侥幸而已,没什么值得贺喜的。”他眸中兴味的光芒闪动,“到是夫人令在下大开眼界,令我想起昔日曾听说的一位传奇人物。”
“哦?”我眨眨眼,心中惴惴。
“那人也是一巾帼奇人,若非在下见夫人双眸的颇色不对,我倒真要以为夫人就是她了。”他居然笑了一笑,略显生硬的笑容在我眼中看来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暗示。
垂下眼敛,我弯起唇瓣:“巾帼奇人?看来那定不会是我,怎么着,妾身也不过是一风尘中人,又何当得这‘巾帼’二字?”
“夫人过谦了。”他的语气中充斥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暗示:“认识曲辞云这么久,我从未见他如此狼狈,今日可是托夫人的福了。”
抬起头,我露出一抹堪称“璀璨”的笑,柔声道:“若寒少侠真的这样想,那我只能说遗憾了。”见他挑了挑眉,我又说:“天色已经不早了,若寒少侠无事,妾身想先歇息了,晚上还要做生意呢!”
他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不送。”
冷冷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界中,我轻轻吁了一口气,喃喃道:“幸好……”
“确实。”张宝也收回了目光,转向我说:“主人果然有先见之明,这染色水果然有用。”
点点头,我不禁要在心里再次感谢谷雨教我的易容术。还记得他曾告诉我,易容术最大的破绽就是眼睛,无论是身形还是脸面都有修整的方法,唯独眼睛最难处理,而他手上正正有一种滴下后可以改变眼睛颜色的药水,效果几可媲美现代的隐形眼镜。而我就是用了这种药水,在顶着快意居主这个身份的时候,我的眼睛都会变成墨蓝色,完全配合了我“混血儿”的身份。
若我和张宝没有猜错,寒惊天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我。

The Myth 说...

第九章 暗算

  “主人!”赤霄走进来,脸色明显不太好。
  我适时放下手的笔,把桌上的纸拿起来轻吹,满意的看上面的字迹缓缓变干,重又放下,接过一边张宝递来的湿巾擦拭双手,不急不徐道:“什麽事?”
  “承影回来了。”
  “哦?”我抬眼,没看到人,“人呢?”
  “他受了伤。”
  眉头一跳,我侧眼看向张宝,他也同时看向我,眼中充斥著讶异与担心。
  “发生什麽事?”
  “还不知道,”赤霄的眉紧锁,“他一直昏迷著。”
  眉心又是一跳,是什麽人可以令他受这麽重的伤?
  张宝按捺不住了,沈声道:“我去看看。”未待我答话,他就如烟一般擦著赤霄身侧消失在房门外。
  我皱著眉,想了一会,才说:“我们也去看看。”
  “是。”
  ***
  承影的伤其实不重,他之所以昏迷是因为中毒。
  “如何?”张宝看著我,眉宇间的忧色挥之不尽。
  轻轻一笑,“无妨。”再次感谢谷雨授我医术,这是多麽有用的一种技能呀!“他中的是‘凝魄散’,下毒的人似乎并不想要他的命,只是想令他无法保持清醒,”我脸色一沈,转道:“不过,若是一直无法解毒,他恐怕这辈子就要这麽过了。”
  张宝脸色一变,冰寒的杀气瞬间不受压抑的涌出,一旁的赤霄等人俱是一惊,各退了一步,只有我仿若无事的看著床上的承影:“看来,承影一定是知道了一些很了不得的事情。”
  嘴角弯起一抹冰凉的弧,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赤霄三人再退一步,眼中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惊骇,却不知是对张宝还是对我。
  “主人?”张宝看著我,身上的杀气并无收敛,却不妨碍他眼中透出的迷惑。
  我笑著,笑意却没有达到眼中:“下手的人应该与月小白甚至整个白月族有关,承影应该是窃取到了他们的一些机密,之所以不直接用致命的毒药,很有可能就是想弄清楚承影身後有什麽人,才会留下承影这个活口,不过……”我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张方子递给赤霄,“他们显然低估了承影,才让他逃脱并赶在昏迷前回到这里,哼!”
  赤霄接过方子,考虑片刻道:“主人,依我看,这方子应该要暗中却配,不然……”
  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凝眉细思:“暗中配是没错,不过我恐怕……这方子配不齐……”
  “咦?”
  站起来负手於後,我远眺窗外:“他们见承影逃走,便会料到他身後之人有可能会为他解毒,若换了你们,你们会怎麽做?”
  “啊!”赤霄微微一惊,“那怎麽办?不若我赶往同城……”
  我摇头,“你能想得到,难道他们就想不到了?”转身,我看著张宝:“小宝!”我从望月谷中带出来的一些药并没有放在身边,收藏地点只有他知道。
  “我知道了。”张宝点点头,向赤霄吩咐道:“赤霄!泰阿!纯均!”
  “在!”三人齐声应道。
  “我要离开数日,这里便交给你们了!记住,无论发生什麽事,一切均以主人安危为重,其余任何人事均在其次!明白?”
  “是!师傅放心,徒儿誓死护佑主人周全!”
  “嗯。”他又转向我,眉头微皱:“主人,我不在,您……不要任性!”
  呃……翻了个白眼,“速去速回!”明明比我年幼,却说的我才像是个孩子,任性?不如直接说我幼稚!
  他嘴角微弯,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细细的传音却令我心神不定了好几天:“主人,我猜这件事中有慕容轻云的参与,您可以留神了……”
  慕容轻云……
  我无声叹息,难道真是注定要纠缠不休?
  ***
  “司徒,”遣走赤霄等人,我开门见山:“要变天了。”
  司徒磊懒懒的靠在窗前,背对著我,声音中没有任何起伏:“真是不幸。”
  翻了翻眼皮,这个人真是没有半点身为天魄皇朝皇太後的自觉,不过……似乎我也没有身为淑妃的自觉,呵!
  “小宝说,这件事可能会有慕容的掺合。”我继续“汇报”。
  “哦?”他转身,似笑非笑:“这倒好,事情似乎越来越倾向你了。”
  “不可能。”想都不想的否定,我来到他身边,看向窗外的幽暗:“先不说慕容不太可能掺合其中,就是真的有他一份,依他公私分明的态度,也断不容我动摇。”
  “不一定,”他侧著身子看我:“我不认为一个对你痴迷至深的男人可以抗拒你的要求。”他一笑,眼波流转:“何况,就算换一个男人,恐怕也是无法拒绝你吧!”
  “换一个?换谁?”我挑动眼角,斜斜兜他一眼:“你?”
  他神色一僵,掩不下一丝懊恼飞闪而过:“小优!”
  我笑了,笑得放肆张扬,笑不可抑,笑的眼泪也渗了出来:“司徒……若你是男身,我一定嫁你……”
  他扶住我笑立不稳的身子,眼中神色复杂至极,口中却道:“我才不要你这个妖孽!娶了你,我怕血都会被你吸干!”
  顺势伏在他肩上,我悠然轻叹:“司徒呀司徒,上天对你太不公平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抚我的背脊,半晌才开口:“舒服点没?”
  “嗯。”我缓缓站直身体,微微一笑,“谢谢。”
  他不置可否的撇过头去,淡淡道:“你打算怎麽做?”
  挑眉,唇畔的笑换了另一种意味:“什麽也不做。”
  “呵!确实,什麽也不做,守株待兔,以静制动。”
  “敌明我暗,坐不住的,只会是他们。”
  “要不要上报?”
  “上报什麽?”我眨眨眼,摆出一脸无知:“我什麽都不知道哦!”
  他深深一笑,不再言语。
  我却不愿就此停下,语带诱惑:“司徒,我最近赢了一个赌注,你要不要也分一杯羹?”
  “嗯?”他转过脸来,与我想同的动作──挑眉。
  “我和小宝打赌,赌曲辞云和寒惊天之间的胜负,结果我赢了!”笑眯眯的弯起眉眼,想起小宝吃鳖的样子我就心神舒朗:“输的人要请赢的人去同城旅游哦!你要不要……”
  “要!”不待我继续“勾引”,他飞快的应道:“天福楼的金丝卷做的非常不错,算来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尝到了──”
  我笑看他摆出一脸怀念,现在只等小宝把药取回承影醒来我们就可以出游了,真好!

第十章 自私

三个月后。
“主人……”张宝走进来正准备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大……大人!”李顺一头冲进书房,即使是用跑的也无法掩去一脸苍白:“不……不好了!”
放下手中的书,我很少见李顺这么仓惶失措,他虽然不是什么惊世之才,但在处世的态度上也算是圆滑之辈,可是现在……“坐下,歇会儿再说。”
似乎是被我平淡的声音感染到,他停下来,深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会才道:“大人,异族大军进犯同城!”
双眼微微一眯,我就知道!
之前承影跟踪月小白受伤而返,被救醒后就告诉我,原来关外异族早有反心,这次来的人除了月小白还有摩弥族的达也内以及另外几个族群派出的高手,目的就是“探路”!同城是边关大城,易守难攻,异族以往每次入侵均是吃亏在那里,这次不知道是什么人献策,他们居然打起了关山中小道的主意,而要走这条路就一定要经过关西县,所以就派了月小白等人前来探路。
没想到的月小白居然会在街上打抱不平,更没想到的是关西县的县令居然是我这个熟人,更因为一时好奇派了承影去追踪他们,以致于他们的计划几乎功亏一篑一一承影伤好再去查探的时候得知,他们认为承影的毒无人可解,所以认定承影已死。
他们的计划原定是两方面同时进行的,一方是正军,以最“光明正大”的方式向同城发起进攻,另一方是偏军,通过先前探路之人的带领,穿越关山,以奇兵之势对同城形前后夹攻,务求在皇朝大军来援之前攻下同城,那时就进可攻退可守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轻轻一笑:“李师爷,人家攻的是同城又不是关西县,你怕什么?”
“呃?”李顺一怔,有点忐忑的抬眼看着我,“大人,话虽是这样说,但……万一同城被破,我们关西……”
摆摆手,我一脸不以为意:“师爷过虑了,想那异族进犯多次,却没有一次可以破得了同城,这一次也绝不会例外,所以呢一一你还是放心吧!”
“这……”他想了一会,似乎也认同了我说法,点头笑道:“还是大人英明!看我这一急就……嘿嘿……”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却不禁觉得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划过心头……
“大人,既然无事,下官就先行告退了。”他低头哈腰的一揖,缓缓退了出去。
心底的异样更重了……是什么?
“主人……主人?”
“啊?什么?”那一丝异样恍惚着消散,快到我来不及捕捉。
“主人?”
我扬眉弯唇,笑的畅快无比,“呵呵……小宝,什么事?”
张宝看着我有些发愣,半晌才呐呐道:“主……主人……您……没事吧?”
“没事。”我笑着甩甩手,“你呢?刚才你似乎有话要和我说,是什么?”
“呃……我刚才……哦,对了,纯均那边有消息了。”说到正事,他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声音也自然的压低了许多。
“哦?”笑意盈盈的挑眉,“如何了?”
“大约有三千人,都是高手。”
三千高手……看来异族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不过,若这件事不是误打误撞的被我知道了,他们就很有可能会成功。
略一思索,我突然想到一个疑问:“关外的异族一向各自为政,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把他们搓到一块?”就像以前摩弥族和白月族就是彻彻底底的死对头,若非两族的儿女相恋又有慕容轻云居中调停,想和解?下辈子吧!可是现在却有人可以搓合这些桀骜不驯之人,令他们安然听令,还想出这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办法,可见此人实是不可小觑。
“查不到,”张宝皱起眉,显然也是十分不解:“据承影所说,他们口中称那人为‘尊主’,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俱十分尊敬甚至敬畏,我怀疑那只是被他们神话了的一个表征。”
“尊主……”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词令我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骚动,似乎……我应该知道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他抛下之前的疑问,转入当前正题。
我也暂时压下心里奇异的骚动,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沉思片刻后才淡淡的说:“走。”
“走?”他一怔,不明白我的意思。
“嗯,离开这里,离开边关。”远离战事!
“但是……您难道不打算……”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深知我身份的他,怎样也无法相信我居然决定就这么抛下一切,放任皇朝败北而不顾。
冷冷一笑,“打算什么?你不要忘了我如今的身份!
明里,我只是一个小县令,就算我不怕死向上面捅出这件事,上面也不一定相信,就是相信了,但要层层查验下来,我的秘密就会面临着曝光的可能;暗里,我是天魄的帝王最想抓之而后快的“逃妃”,事情一旦捅出来,势必会惊动仲孙煌铘,那时我的处境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张宝皱起眉,他是知道我的难处,但是……“可是……主人,若您真的就此撒手不管,同城极可能会因此被破,介时异族入侵,江山喋血生灵涂炭……”
撇过头,我清清冷冷的打断他:“干我何事?”
他一愣,脸色微微发白,却犹自挣扎:“主人,我知道您对皇上怀恨于心,但您不也说,这江山日后也是……也是太子殿下的,难道您就不为殿下着想?”
我失笑,笑声中掺杂了说不出的讥讽:“我不为他着想?我若真不为他着想,他能有今日?!”
“主人……”张宝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我却不待他认错继续笑道:“这世上的人如何与我何干?我未负天下,天下也未负我,区区秦优也只是红尘一过客,孰生孰死孰存孰亡又与我何干?上位者野心家的图谋,凭什么要让我来牺牲?仲孙煌铘无能御外,难道还指望我以身殉国?”目光落在一脸惶然的张宝身上,我放缓了语气:“小宝,我知道你只是为这天下无辜百姓,但你不要忘了,这天下不是你我的天下,也不是仲孙煌铘一家的天下,想要活得好就要靠自己,没有谁可以保护谁一辈子,你不能,我也不能。”
转过头,我看着窗外:“在走之前,你把这件事以密信的方式暗送给同城城守吧,若他相信,则是百姓之福。
我是自私的,任何人的生死都不被我放在心上,我最在意的,永远只有自己……

第十一章 再见慕容

打包了行李,备好的马车,我回身看着这个被黑暗笼罩的,带给我三年平静生括的地方,悠然的,无声的,一笑。
“怎么?不舍得?”
一上车便看到司徒磊别有深意的笑,我回他一抹轻浅的笑,不语。
“驾一一”车厢外,赤霄轻喝着,马鞭扬起而后落下,车行。
“我们去哪里?”司徒磊挑起一角轻帘看向窗外。
以手托腮,我想了一会,摇摇头:“不知道。”
“呃!”他似乎呛了一下,脸色不是太好的看着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一脸无辜,眼睫轻轻眨动。
他恨恨的盯着我,半晌,才废然一叹,有气无力道:“真想掐死你一一”
“呵!”我轻笑,摸了摸脸上新的人皮面具,“我想去东海。”
“蓬莱仙境?”不愧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他只听一句便明白了我的真正目的。
我笑着点头,一边的张宝却好奇道:“蓬莱仙境?是什么地方?”
心情大好,我把关于蓬莱仙境的传说当故事般讲给他听,末了才道:“虽然只是传说,不过反正有空,倒是不妨去走一走。”
张宝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像一个真正的少年,平时怎么看都觉得他太“熟”了。
他张张嘴,突然神情一凝,只听赤霄的声音响起:“什么人?”
张宝没有动,但我却知道他已经全身戒备起来了。
一阵奇异的呼哨声此起彼落的响起,拉车的马突然发出一阵惊嘶,马车蓦然加速,失控一般在黑暗中颠簸起来,我一个重心不稳,身体直直向对面车壁撞去。
“承影!”张宝低呼一声,下一刻我便被他拉住护在身前,撞上车壁的变成了他的背脊。
另一边,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司徒磊发出低低的闷哼,我心一跳,“司徒”二字几乎冲口而出。
外面又是一声惊嘶,承影黑色的身影忽而闪入,护住了又要撞到车壁,司徒磊急促的低声道:“马被控制了。
我微微皱眉,张宝断然喝道:“卸马!”
不片刻,随着马蹄声的远去,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赤霄的声音道:“主人可有受伤?”
“没事。”我不等张宝开口,转向司徒磊:“你没事吧?”
“难得你还记挂着我,呵呵!没事。”
翻翻眼皮,这人就不能表现的感动一点么?真是的!
“先出去再说。”张宝扶着我,承影扶着司徒磊,四人下了马车后我不禁微微抽了一口凉气。
月色下,马车四周围着一群黑衣人,最前排的是一群弓箭手,后面一点的俱是刀剑出鞘,亮晃晃的冷芒在黑暗中闪烁着森然的光。
此时原本护着马车的赤霄等三人靠了过来,把我和司徒磊护在中间。
“你们是什么人?”张宝淡然的扫了四周一眼,目光准确的定在后排的一名白衣人身上。
白衣似雪,在一群黑衣人中是如此显眼,甚至是刺目,一张精巧的银色面具覆盖了嘴唇以上的脸部,菲薄的唇在月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目光转动,缓缓落到我身上,下领微微一点,就见前排的弓箭手举起手中的弓箭,张开弦。
我冷冷的看着眼前一切,居然没有丝毫惊惧,只听司徒磊的声音低低的,清晰的响起:“看来,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戏谑的语调同样蕴含着满不在乎的意味,我不禁微微一笑,不愧是和我一样都是“死过一次”的人!
“我可不认识这种藏头露尾之辈,你少给我扣帽子。”故作不屑的撇撇嘴,如愿感受到对方的气势一沉。
“好胆色。”沉冷却柔悦的声音响起,如鹤立鸡群般的男人终于开口,淡漠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似乎是属于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
脸上挂起浅浅的笑容,我看着他脸上的烁烁生辉的面具:“尊驾何人?”
“你不需要知道。”
“此来所为何事?”
“杀人。”
“所杀何人?”
“你们。”
“为什么?”
他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我,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感觉到那当中散发出的冰冷,那种把人当成死物的冰冷。
他是真的想要我们的命。我暗暗思忖,却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更想不明白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似乎也没打算让我想明白,手缓缓举起,月光照射下,他的手莹白如玉,仿似透明,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光芒
身边的人紧张起来,气息中透出强烈的戒备与杀意,我看向司徒磊,他回我一抹无所谓的笑。
眼看着他的手落下的一刻便是我们万箭穿心之时,我心念电转,却被太多谜团绕的看不穿那层层迷雾,不过,无所谓,对纪韵的信心从未动摇,死亡即使离我距离再近也注定只能擦肩而过。
在那只如白玉雕成的手即将落下的瞬间,围着我们的黑衣人动了,不是那种接收到命令后的行动,而是被从内部破坏而展露的骚动。
一道如影子般的身影自逐渐蔓延的骚动中显露,最前排手执弓箭的人居然在眨眼间就被制住,在月下依然闪着寒芒的锋锐箭头在瞬间失去了应有的威胁。
“什么人?”白衣人轻喝,眼中冷芒闪动。
“影子”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径自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出现在我身前不远处。不过我却觉得如果不是赤霄他们拦着,他可能会直接“跳”到我身边。
“你是谁?”优雅柔悦的声音中没有半分不悦与怒气,白衣人目光依旧冰冷,仿佛被制的并不是他的手下,而是与他毫无关系的路人。
“影子”忽而轻轻一笑,伸手拉下了掩面的黑巾,露出一张平凡的脸。
似叹息的声音自我唇边溢出,那是一个人的名字,一个有着最明媚最璀璨也最温暖双眸的男人……“慕容轻云”
“小优,我们又见面了。”
慕容轻云笑着,仿似划破阴暗的阳光突然驾临了黑暗大地,璀璨却不刺目的辉光令人几疑现在井非是夜晚而是旭日东升的清晨,他深深的注视着我,如自语般的喃呢,那目光,那神情,只令我感觉就像是被暖暖的阳光包围着一般,就像在这天地间在他眼中仅剩下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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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虚无飘渺的承诺

  黑衣人退了。
  没有任何原因的,在那个如冰雕一样的男人一挥手间,他们就退走了,速度之快,行进之干脆,若非车厢兀自半倾斜著倒在路边,若非马儿早就不知道被惊到哪里去了,我甚至会以为片刻之前的刀光剑影只是一场梦。
  我们也退了,退回关西县衙。
  虽然并不情愿,但是那白衣人临走前的一句话令我再无选择──回关西县,否则杀无赦!
  安步当车的走在路上,我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本应有千言万语的人偏偏只是抿著唇一言不发,沈寂中,我在县衙中迎来第一缕日光。
  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各种籍口。房间中只有我和慕容轻云,我们都沈默著,似乎是因为有太多话可以说,反而不知如何开口。
  “小优……”
  “慕容……”
  我与他相视一笑,没想到时隔三年,默契依旧。
  “说说吧,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我轻点著头,问出最应该问的话。
  他的笑容中多了一丝洒脱,“因为你。”
  很直接的答案,却也等於什麽也没说。我不在意的笑,再问:“那个到底是什麽人?”最想知道的还是为首之人的身份,他既然混於其中,想必是略知一二。
  “你应该知道他。”他笑,笑容中漾著一丝神秘。
  应该知道?心念电转,我微微一惊,有点不敢相信的看著他:“是……那个人?!”
  他大笑,笑的畅怀已极,片刻後才缓下来说:“不错!他就是为草原和大漠中所有族群共尊的‘御主’!”
  御主……那个人,曾经为和缓解摩弥族和白月族之争,慕容轻云让我冒充他的使者,那个在草原上有神一般尊贵身份却从来没有人见过的人……
  突然,我又想起承影带回来的消息,那些人的主人是一个被尊称为“尊主”的人,那麽……那个“尊主”和这个“御主”……可是同一人?
  “他为什麽要杀我?”心中疑问万千,出口的却是这一句,明明知道对方极有可能是因为要灭口却还这样问,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无聊,
  慕容轻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仿似要看透人心一般,我含笑迎上,丝毫不觉心虚。
  他失笑:“你知道了他的秘密,他当然不能放过你。”
  “哦?什麽秘密?”我明知故问。
  “关山的秘密。”他毫不在意的语气反倒令我觉得奇怪起来。
  “你知道?”
  “嗯。”
  我等了片刻,他却只是看著我,没有任何想要详细解说的意思。
  凝眉细思,我看著他:“那他为什麽要放过我们?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不是麽?”为什麽突然撤走?明明已经占尽了上风,就算慕容轻云在其中捣乱,我却可以看出那并不影响大局,只要心够狠,拼著损失一点人是绝对可以把我们永远留下的。
  他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你认为呢?”
  我摇摇头,即使心里有千万个理由却不愿就此定论,回他一个分不清情绪的笑,我说:“怎麽办?现在走不了,等米已成炊时就更不用走了,难道真的注定我们要在战火中流离麽?”
  “不会,”他的神色淡然,语气却极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任何人麽?这句话,依稀记得睿儿也曾说过呢!嘴角弯起,我笑的冷静轻浅,承诺呀,永远都只是虚无飘渺的玩意,谁若是真的信了,就只能求苍天庇佑,佛祖慈悲了。
  我没有再问,不问他怎麽会出现在对方的阵营里,也不问他与这件事有何干连,我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与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这三年里的一些趣事,无伤大雅的,不是秘密的,小事。
  ***
  “小优?小优?”
  我一怔,回过神来看著司徒磊,讪讪笑道:“什麽?”
  “你思春了。”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这男人真是欠扁!
  “你刚才说什麽?”无视掉那句欠扁的话,我安然的看著他。
  他轻轻嗤笑一声,玩味道:“你相信他?”
  他是谁?我与司徒磊都心知肚明。
  “我为什麽不相信?”
  “我以为你一向不轻易信人。”这倒是事实,在皇宫里打滚过的人,若敢轻信他人,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我没有必要怀疑他。”他不会害我,至少不会害死我,否则他当时就不需要出手。
  “真是令我嫉妒!”他似笑非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不久前才有人说想要嫁我的,没想到一转头就扑到老相好怀里去了。”
  “呵!”我失笑,同样回以真假莫辩的话:“我保证,若你可以变回去,我一定嫁你!”
  “永不兑现的空头支票。”他淡淡的下定论,而後,我们相视大笑。
  其实,司徒磊真的不能摆脱这具身体麽?勾起嘴角,我想,世事无绝对呢!
  “不过,他为了你不惜脱离家族,我想他倒真是不太可能会害你。”敛起笑,司徒磊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啊?脱离家族?”这……有什麽奇怪的事发生了吗?
  他挑眉瞪我一眼,“你真不知道?他也没有告诉你?”
  摇头,尴尬的笑著,这三年来,凡是有关以前的人事发展全都被我抛之脑後,虽然情报一直在收集,但却不再是交给我而是交给了司徒磊,而我从来都不闻不问。
  “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麽?逃避也不需要这麽彻底吧!”他不满的敲了敲桌子。
  “什麽逃避?我哪有……”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有点心虚,微低头复又抬起,我理直气壮的瞪他:“我只是觉得麻烦而已。”
  “把麻烦扔给我就不是麻烦了?”他不满的瞪回来。
  “把麻烦扔给你就是你的麻烦而不是我的麻烦所以我就不会觉得麻烦而觉得麻烦的就是你了。”一气呵成!
  他瞪著我,瞪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你後悔了对不对?”
  垂下眼睑,我轻笑:“我後悔什麽?”
  “他为了你脱离了慕容家,你却到现在才知道,白白浪费了三年时间,难道不後悔?”
  “谁规定他脱离了慕容家我就要和他在一起?”我一脸云淡风清,微勾的唇吐出无情的字句:“他是他,我是我,我没有让他这麽做,他这麽做也不一定是为了我。”
  司徒磊静下来,深深的看著我,半晌才漾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说:“你真的不在乎?”
  我也笑,笑出一脸妩媚风情:“你说呢?”
  他轻轻摇头,笑的很奇妙,也很怪异。
  我却别过头去,看著墙上的一副字画,不再言语。

第十三章 御主驾临

“查不到?怎么可能?关西县是我们的地方,怎么会连这点事都查不到?”
“请师傅责罚。”
“罢了。主人,悠着……”
我伏在案上专心致致的写着公文,头也不抬:“嗯,你自己拿主意好了……对了,去给我把李顺叫来。”
“是。”
当李顺来到面前,我的“公文”也写好了。
“大人有何吩咐?”
“李师爷,这是今年述职的呈文,你看着可有不妥?
李顺明显的愣了一下才上前接过,越看,他的神色就越是惊讶。
我不禁轻轻一笑,三年来第一次亲自执笔写这种东西,往年都是由他代笔,想必在他眼中,我这个要花钱来买官的“大人”其实只是草包一个吧。
“大人英明……”他一脸谄媚的看向我,嘴巴一张正要歌功颂德,我赶紧挥手道:“好了,若无补充润饰之处就封好呈上去,一切按往年的办。”
“是的大人,小人立刻就去。”他躬着身子退去,我转头,却看到张宝一脸若有所思。
“怎么?”我端起茶,饶有兴致的笑着。
他犹豫了一会,似乎想确认什么,却又似无法肯定,半天才道:“主人,那李师爷……似乎有点……奇怪。”
憋了半天,他才蹦出两个字,我不禁失笑:“有什么奇怪的?”
“这……不知道。”又想了半天,他终于干脆了一回
“呵呵……”差点被他的话呛到,还好茶水只沾到唇边。“既然不知道,那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皱起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我半眯起眼睛,在心底坏笑着,转移了话题:“刚才你和赤霄在这大呼小叫什么?”
“呃?”他回过神,脸色一凝:“主人,慕容轻云失踪了。”
“失踪?”没有任何讶异的抬眉,我的声音和我的人一样云淡风清。
“是。今天一早,他离开县街说是要出去走走,但接下来不久便影踪全无,不知道是离了关西县还是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用多说,张宝一定是派了人跟踪慕容轻云
“嗯,你派承影去的?”
“是的,其他人我不放心。”
连承影也跟丢了,还是大白天,看来……“也没什么,相信不久他就会回来了。”
“可是……”
“他若是就这么走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白费?”我的声音很轻,就像在自语。
张宝一怔,脸色突然大变,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却说不出话来。
果然,到了晚上,慕容轻云回来了。
我正在吹笛,用的就是他当初送给我的寒玉笛,吹的也是当初的那首《梅花三弄》。
“似乎没什么进步。”乐声方歇,他已出现在我面前
我把玩着手中的玉笛,漫不经意道:“我本来就对这个不在行。”
“你只是无心于此罢了。”他在我面前坐下,意有所指。
“那是,”理所当然的点头,“人生自当逍遥过,如非必要,又何必自讨苦吃。”
他居然也点点头,笑道:“很久没听过你抚琴了,今天可愿让我一饱耳福?”
“好啊!”我干脆回应,随手拿过早已放在一旁的古琴,手指轻划:“在远方思念/忘掉却骤现/我心中暗颤/期待你出现……为见你一面/寻觅到实现/看风筝有线/魂断线不断……如若他朝可再见/让爱纠缠我未能话别/情定今生只爱他爱他/未怕一生记挂/我将一生爱爱惜他……”
泛起一个略带感伤的笑容,我看着眼前男人一脸迷醉,心中只有掩不下的讥诮。思念是什么?虚无的,飘渺的,抽象的,无形的……说到底,不外是人的主观意志而已,任他人舌璨莲花的描述,是或不是,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在脑海思念/还望再会面/看风筝有线/魂断线不断……如若他朝可再见/让爱纠缠我未能话别……情定今生只爱他爱他/未怕一生记挂/我将一生爱爱惜他……”
幽幽月下,空灵的乐声飘扬,丝丝袅袅溶入夜色,勾引的,缠绵的,期盼的,牵挂的……
良久,面前的人轻轻吁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说话,另一把声音已响起:“没想到堂堂关西县令竟是一名女子
觅声望去,只见一道如雪般苍白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枫树梢上,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体竟也随着树梢轻轻的上下晃动,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细看之下方可察觉出其中那种稳如泰山之势,由此可见他的轻功之出色。
目光落到他微昂起的脸上,银色的面具反射着月的光芒,闪耀着神秘莫测的色彩。我轻轻叹息:“御主驾临,蓬荜生辉,甚幸。”
男人凉薄的唇翘起一个淡漠的弧,“轻云都和你说了?”
我微笑不语。
“看来你就是那个三年前与轻云一起出现在草原上井帮了我一点小忙的女子。”他若有所指的目光扫过我和慕容轻云。
我看了看慕容轻云,笑出一脸无辜:“我不明白御主的意思。”
“是么?”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过不要紧,我今天并不是来算旧帐的。”
“虽然我十分确定自己没有欠任何人的帐,不过我更好奇御主亲临所为何事,御主请。”微勾嘴角,我垂下眼睫,“小宝,上茶。”
当男人坐下后,我的手指按在琴弦上,轻轻摩挲:“未知有什么可以为御主效劳?”
他端起茶碗,轻轻啜了一口,细细的口味半晌,才道:“好茶。没想到如此边荒之地竟有这么好的茶,夫人确实懂得享受。”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人是在吊我胃口么?可惜他不了解我,更不了解一个可以在深宫中翻云覆雨的女人。于是,我用一种比他更为悠然淡雅的态度,自顾的抚弄着琴弦,没有特定的音律,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仿似这里没有外人存在般,自在,自得。
男人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小宝更不可能插话,剩下慕容轻云,他只是看了我们一眼,便自顾的低下头去闭目养神,一时间,小小的院落中除了风声与众人的呼吸声外,再无声息。

第十四章 因由

  不知道过了多久,倦意上涌,我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向後靠去,适然的枕靠在身後小宝早有准备的身上,懒洋洋道:“若无事,大家不若回去早早歇息,等想到再说可好?呵──”伸手掩下一个呵欠,我微微皱眉。
  慕容轻云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小优,再撑一会儿,我想他不会太为难你的。” 用的是传音入密。
  奇怪。三年不见,这个慕容轻云居然变成这个样子,每句话里都含著深意,层层叠叠,毫不干脆。
  身为御主的男人也是一样轻笑,“夫人竟是性情中人,真是难得。”
  掀掀眼皮,我再掩下一个不请自来的呵欠,用因泛困而导致略带暗哑的声音道:“请御主明示。”
  “夫人身为关西一县之主,想来在很多事上可以有所决定,可对?”
  御主的声音在我耳中听来有点恍惚,我迷糊的点点头:“御主大人,麻烦您老人家直接一点,例如是让我把县中的驻兵调走,或是想要我派人去领路接应,抑或是其他什麽的?”
  “咳……咳咳……”被呛到的是慕容轻云,我向他投去怜悯一睥:“慕容,你变急躁了。”
  慕容轻云瞪著我,欲言又止,倒是御主又笑了起来:“没想到夫人如此爽快,那我也不绕圈子了。”微微一顿,他身子稍稍前倾:“我只希望游大人以及你的人什麽都不要做。”
  “哦,好。”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无意识的笑,无意识的说:“只要让我离开关西县,什麽都没问题。”
  “嗯?”御主神色不变:“要离开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他勾了勾嘴角:“现在往东边南边以及北边的路都不太安全,若夫人真的要走,也只能往西了。”
  往西?那就是要关山了,他的意思是……“很好。”我点头,他的提议正合我意。外域大举来犯,这个时候的中原地带动荡不安,远不如关外来得安全。
  他眼中冷芒一闪,语气却是无比欣然:“如此就说定了,夫人和您的人随时都可以启程。”
  “好……呵──晚安。”伸出手,身後的张宝十分“合作”的抱起我往里屋走去。
  当我坐到床上,原已闭上的眼睛再度睁开,满脸睡意在眨眼间消逝无踪。我看了张宝一眼,他向我点点头,轻声道:“无妨。”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指现在的环境很安全,没有人窃听,但我还是压低了声音:“传令下去,所有行动暂停,不过,要让他们继续暗中注意一切,知道麽?”
  “主人您的意思是……”
  嘴角缓缓翘起,我若有所思的笑道:“坐以待毙是不行的,一时的沈寂只是为了将来更猛烈的爆发。”
  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脸上却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犹豫了一会,我有点尴尬的开口:“那个……听说慕容轻云已经脱离慕容家了,怎麽回事?”
  “是两年前的事。”张宝神色不动,我却分明自他眼中看到一抹调侃。
  “两年前?”不是说三年前吗?司徒磊绝对是故意误导我!
  “嗯,两年前,慕容轻云成为丐帮少主的事被发现,然後他就被逐出了慕容家。”
  逐出?这一脉单传的子孙,慕容家会这麽舍得?挑挑眉,我看著张宝:“这麽简单?”
  “当然……不。”他笑了笑,“所谓‘逐出’只是对外的说辞,事实上是慕容轻云主动要求脱离,为此他甚至把自己的老爹给气晕了。”
  “理由呢?”既然“逐出”可以是借口,那关於丐帮少主的事更加不可能是真正理由。
  “呵……他的理由是‘不孝有三,无後为大’。”
  我怔了一下,这是什麽理由?
  张宝似乎很愉悦,脸上笑意盎然:“他身为慕容家嫡子单传,本就有著为慕容家开枝散叶的责任,可是他却说自己此生绝不会生儿育女,也就无法把慕容家继续传承下去,因此为了不做慕容家的罪人,干脆自行脱离了事。”
  呃!这……蓦然间想起自己曾经对他说过,此生只会有睿儿一个孩子,难道……
  “本来慕容家的人听他这麽一说,都以为他是不是得了什麽暗疾,害得一家子上跳下窜的张罗著要为他寻访名医,没想到他却说……却说……”说到这里,张宝带著异样的眼神落到我身上,直到我用眼神催促他才咬著下唇说:“他说并不是他‘寡人有疾’,而是他喜欢的人明言此生绝不会生儿育女,而他又是非卿不娶,因此……”
  ……
  确定了,果然是因为我。呵……我应该感到荣幸麽?一个男人为了自己死心塌地至此,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被感动吧!
  可为什麽我却一点也感动不起来?甚至,有一种想大笑的感觉……
  “主人?”张宝不解的看著我,疑惑於我脸上越趋灿烂的笑。
  “小宝,如果有人为了你这麽做,你会不会觉得感动?”我突然很想知道旁人的感觉,看看到底是我太冷血还是其实所有人都一样。
  “感动?”他微偏起脑袋,想了一会才说:“应该会吧,无论那个人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但可以得到这份心意总是难免会为之动容的。”
  皱了皱眉,看来果真是我太冷情了,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些或真或假的微笑和言语,我就觉得一切都是这麽虚幻而不真实,也就无论如何也感动不起来了。
  唉──太过清醒看得太清也是一种痛苦啊!
  有些郁闷的挥挥手,我把张宝赶了出去:“不说这些了,你们都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启程。”
  “是。”他眼中闪著不解的退了出去。
  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著,咬咬牙,我跳下床,踩著真丝织绣的软拖鞋步出房门。
  黯夜中的月格外圆润,朦胧的光晕中,一切都显得迷离而不真实,微风拂过,庭院中的花叶柔雅招展著,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伴随著颤动的声响,如活过来一般的诡异。
  拧起眉,从未发现自己住的地方居然可以如此阴诡,抬头看到司徒磊的房间,我松开眉头大步走去。
第十五章 GL是这样炼成的!
从外面望进去,他的房间里没有一丝烛光,正常人是绝不会在这种一看就知道别人已经睡下的时候去打扰,但
“司徒!”甚至没有敲门,我径自推开了他的房门直直的往他的床边走去。
“小优?”他的声音有点暗哑,明显介于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往他的床上一扑,强硬的把他挤到里面,顺手掀起他的薄被盖住自己的同时也顺势滚到他的怀里。
“呃?你……你干嘛?”被我一闹,他顿时清醒了许多,黑暗中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有点被吓到的感觉。
我扒住他的腰,把头埋在枕头里,闷闷的说:“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就不让我睡?”我没抬头,不过听起来他好像不怎么高兴。
在黑暗中皱起眉头,我用指戳了戳他的肩:“你好没良心,人家都失眠了,你还好意思睡的这么死!”
“……”似乎听到了磨牙的声音……“你失眠关我什么事?!”
“谁让你要告诉我慕容轻云和慕容家脱离关系的事!”我抬头,努力凝聚出哀怨的眼神瞪他。
“诶?”他怔了一下,忽尔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能忍着不问,没想到……哈哈……”
“你很过分!”我在被子下面踢了他一脚,“这样勾引我很好玩是吧?”
“勾引?呵呵……我没有,是你自己受不住诱惑,不关我事。”他笑的眼睛弯成一线,如狐狸般狡诈。
不是勾引是诱惑?有差么?恨恨的瞪着他,我突然扬起一抹近乎妖魅的笑,缓缓贴掌上去,用一种甜的发腻的声音说:“司徒,我决定了,不论你能不能变回去,我都要……嫁?给?你!”
“呃!”他的脸色瞬间变成惨白,在黑暗中看来鬼气森然,他的唇微张,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或是说不出来
我吃吃笑着,边笑边往他怀里蹭,不安分的手缓缓开始往他衣襟里钻,“为了证明我的认真和敬业,今晚,我们就洞房吧!”在他惊骇的目光中,我的视线落到他唇上,不怀好意的贴近……
“停!”他一手挡住我,气急败坏的吼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无辜的眨着眼睛,我用绵软柔腻的声音说:“洞房啊
他一脸泄气,无尽挫败的看着我,半晌,才揉着额角道:“好了,想要什么就直说,我答应。”
抿起唇忍下满腔笑意,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柔情似水:“司徒,你怎么可以这样?人家是认真的,是真的很想很想嫁给你……”
“得了!”他毫不留情的送我一个大白眼,“拜托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只是被某人刺激到而已,用得着摆这种要死不括的脸吗?”
阴险的男人!我哀怨的瞪他,这人没事这么精明做什么?真讨厌!
“好啦好啦,收起你的演技,我免疫。”像是哄小猫小狗一般拍着我的脸,他很没诚意的笑着。
抓过他的手狠狠的咬一口,满意的看他吃痛低呼,我姗姗道:“司徒,我是不是很冷血很无情?”
眨了一下眼睛,他有点奇怪的看着我:“你现在才知道?”
咬牙……“那,如果有人对你说今生非卿不嫁,你会不会感动?”
“不会。”想都不想。
“为什么?”因为不爱?
“就算是白纸黑字签下的合约也存在毁约的风险,何况只是空口无凭的‘说’?”不愧是商场中精于计算的大奸商。
“那如果那人真的做到了呢?”我不死心。
他皱了皱眉,“如果真的做到了,也许我会在那人的墓碑前为他鼓掌,庆祝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那也是,这种要用一生来见证的承诺,也真的只有盖棺才能定论了。我失笑,原来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冷血无情,只是不轻信而已。
豁然开朗中心情大好,我伸手扒住面前人,如无尾熊扒尤加利树一样,紧紧的贴着他轻笑道:“司徒,我发现你其实很适合当心理医生。”
“无聊!”他不甚自在的拂了拂身体,见摆脱不了便低叫道:“小优!放开我!”
“不敢!”我断然拒绝,反而贴的更紧,“变回去吧,我觉得我只能配你了,也只有你能配我,呵呵……”故意在他耳边喷留出灸热的气息,我坏心的笑着。
他一定拿我没办法,因为他的声音里盛载了满满的无奈:“好好好,只要我可以变回去,我一定娶你。这样可以了?”
真是敷衍!不甘的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十分满意的感受到他身体不由自主的颤动,我这才笑眯眯的放松了手
我一松手他就拼命往后退,直至背脊抵住了墙却依然在收缩,晶亮而时刻亢盈计算的眼睛防备的盯着我,就像我是什么上古时代的洪水猛兽一般。
突然想到要是换了凤解语,面对我如此“主动”,应该会大喜若狂并强烈配合吧!我撇撇嘴,翻个身仰面朝天,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一遍问道:“你怎么看?”
“你亲自写公文?”精明如他,当然可以在第一时间找出我的不妥。
“嗯。”故意不说,看他能想到什么。
“藏字游戏?”不得不再说一次,司徒磊真是个很聪明的人。
轻轻笑起来,我点头:“不算深奥,只是有些隐晦,一般人绝看不出来。”
“按道理,李顺只是一般人,有点小聪明却并没有太多大智慧。”他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语调微扬:“难道”
脑海中翻腾起李顺的一举一动,我平缓的说:“他当时很平静,小小的讶异只表现在脸上,眼中波澜不兴,这样的人又怎会只是一般人。”
“这样说,你那纸公文应该是出不了这个县街了。而且当初你说让小宝暗中通知同城那边也因为我们出走失败而不了了之,表面看来,我们是不折不扣的坐困愁城了。”他翻了个身,也如我一样面朝上的躺着,“说吧,你不会只有这一招的。”
我笑了,如偷腥的狐狸般狡黠,却一个字都不再透露。

The Myth 说...

第十六章 布局

“无聊!”他好气又好笑的骂了一句,自觉的转移了话题:“那个御主又是什么来头?”
我向他大致交代了一下慕容轻云曾对我说过的有关御主的“传说”,淡淡道:“慕容轻云与他似乎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约定。”
“怎么?不满意他有事瞒着你?”他戏谑的笑,像在兴灾乐祸。
摇摇头,我盯着头顶纱帐的一角,“有些话也许不适合现在说出来,而且他并没有骗我,没有刻意的去掩饰,相信只要时间到了他自然就会说。”
“他果然也很了解你,明知道你绝不喜欢被欺骗和背叛,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身边人的声音有些怪异,“不过你也很了解他,他的用心根本瞒不过你。”
我笑了,笑的诡异,“你吃醋了?”
“哼!”不满的轻哼在黑夜中透出欲盖弥彰的酸意,我笑容加深。
“其实‘瞒’和‘骗’也没什么不同吧。”
“那你怎么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突然转身,整个要趴在我身上脸贴脸的看着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勾起嘴角,展露出一抹算计:“你认为呢?”
他翻个白眼移开身体,如叹息般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透着空洞:“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总之,我同情你的对手们。”
转过身与他脸面相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天悯人了?”
“从认识你那一刻起。”
“呵呵……”
同样不怀好意的笑流泄自两个面面相对的人,我与司徒磊,终是同类。
竖日,我被张宝自司徒磊的被窝中强行“拎”了出来
“小宝一一”揉着眼睛,我不满的嘟哝着他的不人道,昨晚和司徒磊侃的太晚,以致于记忆中刚闭上眼睛就被弄醒了。
“主人,已经快中午了。”张宝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一边为我整理“门面”。
中午?半眯着眼睛看向屋外的阳光灿烂,没想到啊!“呃,老夫人呢?”起来的时候就没觉得身边有人,眼睛睁开后更加确定这房间里只有我和小宝。
“老夫人一早就起来了,现在应该是在花厅里。”
一……早?不要告诉我男人的精力比女人充沛,怎么说她现在都是顶着个女人的身体过括,还是个比我年纪大上一截的老女人,怎么可能……难道说老年人总是睡得较少?
可怜的司徒。
“主人怎么会突然跑到老夫人房里?”为我把头发理顺梳成男子的髻,他语带抱怨,“害我一早到您的房里没看见人,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
用手支着下巴继续打瞌睡,我不在意道:“会有什么事?条件都谈好了,今晚就可以启程上路,何况外有御主的人,内有你和慕容,想必也没什么人有那个本事闯进来对我不利。”
“话不是这样说的,”铜镜中的青年咬着下唇,眼神中透着不满,“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可是您说的。”
是我说的,所以这就叫“自作自受”。弯起嘴角,我安抚的笑着,“没事没事,我对你们很有信心,何况我天生福寿双全的相,自是万无一失啦!”
话毕,不待他再有机会给我做思想工作,赶紧站起来摆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小宝,我饿了……”
抵不过我可怜兮兮的眼神,他轻轻一叹,转身往外走去。
我得逞的笑容扬起,快步跟上。
“娘……慕容?”
花厅里的气氛有点诡异,司徒磊和慕容轻云正面对面的坐着,不知道我来之前他们正在说什么,但是在我进来就之后两人就一至保持了缄默。
“小优,早啊!”慕容轻云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明媚如阳光般温煦的眼睛折射出可以令人心身都为之融化的暖意。
“早!”我也同样不吝啬自己的笑脸,虽然顶着一张人皮,但依然灿烂。
“还早?”司徒磊淡漠的睥了我一眼,“都快中午了,你应该说‘午安’才对。”
挑挑眉,我来了兴致。虽然不知道司徒磊想玩什么,但……我奉陪。
“没办法,昨晚为了要‘慰藉’某人以致睡得太‘早’,天快亮了才说的‘晚安’,现在时差一时半刻还没调整过来呢!”
对于我那些奇怪的用词,慕容轻云很直接的给了我一副莫明奇妙的表情,司徒磊却是脸色微沉,恨恨的瞪我一眼,却没有回话。
我正感觉奇怪,这时小宝走进来,我的注意力瞬间被他手中的食盒所吸引,再无暇顾及司徒磊的失常。
“小优,你,真的打算今晚走?”慕容轻云有点犹豫
“嗯。”我专心致致的应付着面前的食物。
“一定要走?”
“不走难道在这里等死?”
“但是那条路并不安全。”
“无妨。既然御主说了,相信他不会在路上为难我。
“你就这么相信他?”他不悦的拧起眉。
有点好笑,他这是在吃醋么?“我只是觉得他没必要在这上面玩花样,如果他想杀我,早就下手了不是?”
“你太天真了!”他紧抿着唇,眼中闪过恙怒,“无论他有什么打算,都不太可能在关西县中对你下手,可一旦你离开,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对你下手,到那时可太迟了!”
“是么?”慢条斯理的咽下一口粥,我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他,“我不知道你和御主之间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是,”接过张宝递来的手帕抿了一下唇,“我虽然无意做救世主,却并不代表我乐于旁观异族对中原人的杀戮,因此,我就是要死,也不想留在这里。”
慕容轻云的脸色微微一变,垂眸低声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失笑,“我不认为自己有必要相信任何人又或是让任何人相信我。”何况,我相不相信你,真的那么重要?
“小优……”似叹息的声音,如当夜重逢时一般,浅浅的两个字里隐藏了太多太深的情绪,没有人,包括他自己,可以理清。
“其实,我……”
“主人!”赤霄的出现打断了慕容轻云的话和我的思绪,他先是看了四周一眼,继而俯身在我耳边低语:“人回来了。”
我脸色不变,淡然点了点头,转向慕容轻云:“我还有点事,待会再聊。”又看了看一边沉默着的司徒磊,嘴角一勾,笑道:“娘,慕容初来乍到,就麻烦您代为招待一下了。”
说完,不给两人拒绝的机会,我领先往书房而去,同时不忘吩咐张宝帮我把早点移到书房里去。

第十七章 以假乱真
  是夜,自在居中一片歌舞升平,丝毫不见半分战时的紧张。
  斜倚在躺椅上,我向面前端坐的男子举杯。嘴角勾起轻快的弧,此时此刻,“秦优”等人怕是已经深入关山腹地之中了,而我,自在居的主人“写意”正人如其名的待在这一片属於我的小小空间之中勾挑著面前人
  不知道慕容轻云能不能看穿“秦优”的伪装呢?不过今夜风深露重,恐怕是不容易吧!
  “你很高兴?”
  我眼睛一转,未语先笑:“呵,当然。”
  “为了什麽?”
  “因为你回来了嘛──”酥软的轻语娇滴滴的渗人骨髓,面前的男人却有些僵硬。
  “姑娘请不要再戏弄在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烛光摇曳太过,我竟发现他在冒汗。“曲大侠,您这是什麽话?人家可是亲心实意的!”
  他回来就代表事情一切顺利正照著我的计划实行,我能不高兴麽?
  曲辞云抹了一把脸,神色狼狈,“那个……先不说这个,在下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不知姑娘可否代为解惑?”
  眼波浮动,我浅笑道:“曲大侠想问的也正是我所好奇的,因此,我也无能为力。”
  他一怔,“姑娘知道在下想问什麽?”
  “是不是想知道游大人手中何以会有可令那人听信的信物?以及那信物到底是什麽?”
  “呃……正是。”
  “可惜我也不知道,而且也和你一样非常好奇呢!”轻晃著碧翠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空气中酒香盈动。
  曲辞云皱了皱眉,忽又展开,“既然姑娘想知道,那又为何不去问?”
  “我也想,”轻耸肩,我一脸无奈:“可惜近日我一直见不到他,无处可……”
  “公子!公子……”外面突然骚动起来,侍女的声音急切又无措,似在阻止什麽。“主人有客人……公子……”
  门蓦然被推开,一抹身影夹杂著炫目的白踏入房中。来人一身白衣,却比同样是一身白的曲辞云平添了一分耀目,衣领和袖口处用银线细细织出繁复诡杂的图腾,似含带著某种特殊的意义。但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他那张脸,银制的雕刻精细的面具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留空了鼻子以下的部位,也让人清楚的从那张紧抿著的薄唇看出此人的冷酷无情。
  御主!
  “主人,这位公子他……”柔情略带紧张的看著我,生怕我不高兴。
  我摆摆手示意她退下,饶有兴味的看著御主,挑起眉眼腻声道:“这位公子也未免太过急躁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公子如何称呼?”
  他看了我好一会,不过我想他看的主要是我的眼睛──蓝色的眼睛,又转向一旁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曲辞云,冷冷道:“未知曲少侠可否暂时回避?”
  “哦?”曲辞云看了我一眼,“凡事讲求个‘先来後到’,阁下难道连这道理也不懂麽?”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只是有些疑问想向写意姑娘求证,应该不会耽搁曲少侠的千金一宵。”
  “呵!”看著曲辞云瞬间涨红的脸,我不禁轻笑出声,“说起来,今晚自在居有一段新的歌舞面世,不知曲大侠可有兴趣一观?”
  又看了看我,曲辞云站起来笑道:“当然有兴趣!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两位了。”
  我含笑看他离去,转向御主,“公子有何见教?”
  “姑娘似乎不是中原人。”他还是在看著我的眼睛。
  摇摇头,“一半一半。”
  “哦?”
  “我娘是中原人,而我除了这双眼睛像我爹,其余的皆与我娘无大异。”
  “未知令尊是何方人士?”
  “Britain.”我吐出标准的英语,谅这世上没有人能听得懂。
  果然,他明显的怔了一下,音差调异的重复了一遍,摇摇头,又道:“没听过这个地方,很远吗?”
  “嗯,据爹爹说,他的船,足足在海上航行了一年多才来到天魄的领地。”天知道在这个航海技术并不发达的时代从英国到中国的海路要走多久,尽量扯就是,反正没人能揭穿我,不说这里不会有英国人,单只是这个时空有没有“英国”都不一定呢!
  “一年?”有点不可思议,“还是走海路,陆路呢?”
  “不能走陆路,因为中间相隔的主要是大海。”我一脸“神往”,“爹爹说,他的国家很富裕,那里有很多‘绅士’和‘贵妇’,每个人都是那麽的杉杉有礼,就连空气中也飘散著优雅的气息。”
  “绅士?贵妇?”
  “绅士是男人另一种称谓,意思和‘君子’差不多。贵妇是指那些雍容华贵的女子。”我继续掰。
  “看来,令尊应该是一个贵族。”
  我笑,“我也这样觉得。”只有那些不愁吃穿的贵族才会这麽讲究,也因为贵族从不接近阶级低於他们的人,所以才会认为“每一个男人都是绅士,每一个女人都是贵妇”。
  “写意应该不是你的名字吧?”
  “My name is Elizabeth Brooke.”继续炫英文,就是喜欢看这个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人困惑的表情。
  “呃?”果然,他还是听不懂。
  “Elizabeth是爹爹帮我起的名字,用的是他国家的语言,他说这是一个高贵的名字,而Brooke则是家族的姓氏。”Brooke是英国最古老的家族企业之一,随手拈来倒是很顺口。
  银制面具下看不出表情,只听他继续问:“如此,未知令尊令堂如今何在?”
  我目光一黯,想起自己孤儿的身世,漠然道:“他们过身很久了。”
  “抱歉。”听不出诚意的话,他目标一转:“听闻游卿游大人是姑娘的入幕之宾,未知传言可属实?”
  “不错。”我收敛情绪,嫣然一笑。
  “当真?”他高深莫测的打量著我,“可据我对游大人的了解,他似乎并不可能成为姑娘的‘恩客’。”
  心中暗笑,这人在试探我,可惜他刚才对我的盘诘早令他否定了我和游卿是同一人的可能,所以……
  “公子何出此言?”我装著不敌他的眼光,微垂下头。
  “游大人与我是知交,他的事我又怎会不清楚?”似是而非的话语,明显是要引人上钩。
  我“微微一震”,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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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

他的唇角一勾,笑了,“一直听她说与写意姑娘是闺中密友,此刻看来倒是所言非虚。”
听我说?这人可比我还能吹。心底快笑到抽筋,面上却还不得不做出一副惊异的表情,“没想到公子竟与姐姐有此深交,可为何我从未听姐姐提过公子呢?”
“她大概还在生我的气。”一句话,一句暖昧到不行的话,若我真是另一个人,听了他这句话恐怕会想到十万八千里外去,真是高手!
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脸上笑的暖昧无比,“这就是公子您的不是,姐姐这样的女子,脾气大一些也是应当的,您怎么也不多让让她呢!”
“这……确实是我的不对。”听他的口气倒很是有“知错”的味道,就连我听了都不禁要怀疑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和我有点什么了。
“公子既然知道错了就应当快些去哄回她,像姐姐这样的好的女子世所罕见,若是错过可是天大的遗憾。”你吹我也吹,反正都是不要本钱的,趁机称赞一下自己为脸上贴贴金,也顺便“打击”一下这个居然敢拿我来暖昧的人。“这三年来也没见姐姐过得如何快乐,没想到竟是因为公子你的缘故。”
他愕然片刻,“她……不快乐?”
我看着他脸上的面具,以前一直因为距离没看清楚,现在才发现那上面居然铭刻了无数繁复细致的图腾,与他衣上用银线织绣的极为相似。
抿抿唇,我故作感怀:“以前不知道,只以为她恍惚的性子是天生的,现在想来,那原是思念……”声音渐低,我忽尔抬头看着他,眼中亮起:“不过没关系,既然公子来了,想必一定可以令她快乐起来的!”
他没作声,只是盯着我放在桌上的杯子,好一会才说:“她走了。”
“啊?”
“她已经离开关西县了。”
“呃……怎么可能?”我“惊讶不已”的掩住唇,实际上却是掩下了一抹隐忍不及的窃笑。
他又是一声不响的呆了一会,突然站了起来,声音回复冷淡:“我走了。”
“呃?”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人转的比女人还快。
他走到门前,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睥了睥窗外,欲言又止了一会,终是扭头离去。
眨了眨眼睛,我发现这个人其实还挺有趣的,只是他最后的那一睥令我有点不安起来……
“小优?”
一声蓄着浅浅试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沉暗哑的声音,偏生令人觉得无比的性感诱人,我的身体一僵,半晌才缓缓转过身子,一道如火般妖艳的颇色就这么直直的撞入眼中,微微带起一抹刺痛。
凤解语……
三年未见,她憔悴了许多,形容间已不复昔日的飞扬烈焰,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盯着我看的时候依旧热情如火,似要把我连灵魂也焚烧殆净。
此时想来,其实慕容轻云给我的感觉与她很相似,眼的沧桑憔悴仿似经历过一个轮回般深邃,就连笑的时候也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
“解语。”我不再掩饰。就算没有亲眼看见,却也不难猜出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虽说情感不可以施舍,但若只是要我善待他们,不要欺瞒太多,我想我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小优!真的是你!”下一刻,我落入了那一袭艳红包围之中,妖冶的香气随之渗入气息之中,混杂着身体因激动而起的颤抖,我缓缓闭上眼睛,轻轻的伸手回拥住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依依不合的放开我,却依然拉着我的手,在我身边坐下,细细的端详着。
“你……过得还好么?”
“很好。”
她微怔,落寞的笑了笑:“也是,你就是那种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令自己不好的人。”
我嘴角的笑微僵,回避似的伸出腾空的手取过一只杯子,斟满,然后递给她。
她接过,目光依旧没离开我,声音轻浅:“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啜了一小口才笑着说:“这是易容,你怎么突然变笨了?”
“易容……”她放下杯子抚上我的脸,轻轻摩辈了一会,指尖缓缓上移到我眼帘处,蹩起眉道:“可是眼睛呢?怎么会变成蓝色的?”
我又笑,“是药水。”想了想,我有点好奇:“我都变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能认出来?”慕容轻云也是。
“药水?”她凑近来,几乎与我脸贴着脸,细看了好一会,才叹息道:“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谷雨真是个怪物!”
我失笑,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我是跟着慕容轻云的。”她挽了一下头发,目光迷离,“三年前他把你带走却没有带回来,还一口咬定说你已经死了,但这样的话又能骗谁呢?”她笑了笑,伸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于是我就开始一直监视着他,因为我知道,只要盯着他就一定可以找到你。”
她说的轻描淡写,我却可以想象个中的艰难。要盯着一个普通人不难,可慕容轻云绝对不是普能人,堂堂丐帮少主,武功之高是可以想见的,也因此,这种盯稍的行为也就格外困难。
“皇天不负有心人呀!”她轻笑,深邃的目光凝注在我脸上,久久不愿移开。
“解语……”想说的话含在口中,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这样的人,这样的情,我无法接受,更无能承受。
她伸出手来贴在我的脸上,摇了摇头,说:“你不用想的太复杂,我喜欢你,我对你怎样是我的事,你无需为此感到困挠,我,我只要可以看着你,知道你平安就好。
怔怔的看着她不加掩饰的眷恋目光,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说“好”?还是说“知道了”?一直都认为,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干干脆脆,绝不拖泥带水,可这一刻,我竟然比面对慕容轻云时还要感到无措。因为眼前这个人,太过干脆,干脆的说喜欢我,干脆的说就算我不喜欢她也无所谓,干脆的说她爱我是她的事,我无需为此觉得困挠……
可我真的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么?她喜欢我真的只是她的事么?
第十九章 睿儿监军
由于凤解语的意外到来,我原本打算与曲辞云共渡良宵的计划搁浅了。不过曲辞云带来的一个消息倒是令我大大的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
曲辞云微微一笑,似乎很欣赏我的讶异。
无暇理会他的心思,我只是有点发怔的想着他刚才的话:朝廷遣大军至同城,并令太子为监军……
睿儿……做监军?!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想来想去依然觉得不可思议,让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当监军,仲孙煌铘是疯了不成?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他似笑非笑的挑眉
“可是……太子不是只有十三岁么?”
“怎么?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年龄问题就小看他吧?”
撇撇嘴,这天底下最不会小看他的人估计就是我了,但我不会小看不代表那些军士也同样着重他呀?军中最重功绩,睿儿一来年幼,二来毫无军政上的建树,仅仅顶着个“太子”的头衔,谁会服他?
还是说,仲孙煌铘把他派出来只为当花瓶?
不太可能……那个男人怎么会做这种无聊又无谓的事?
“太子虽然年幼,但他的聪慧以及才干却是连皇上也极其赞赏的。而且他师承天下共钦的当代大儒叶晨珉,其学识之丰怕难有人及,所以虽然他年纪尚幼,但谁若小看于他,恐怕会悔之不及。”
这个……听眼前的人如此盛赞睿儿,我心里居然开心到不行,看来天底下当人父母者都是如此的以自己子女出色为荣吧!
“但是军队不比其他,士兵们大都是粗豪的汉子,也只有那些军功盖世或是豪勇过人之士方可得到尊重,这太子怕是难以服众。”并非我不放心睿儿,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哈!这你就无需担扰了,太子殿下聪明过人,相信他自有其御下之法。”他倒是很乐观,感染到我也是微微一笑。
也是,若睿儿连一支军队都摆不平,日后又如何摆平天下?
不过,睿儿要来了……我好想见他呢!
三年来不知道他长高了多少,行军在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好睡好,露宿郊外时不知道有没有多加件衣,……呃!其实我没有想这些,我只是在想,他现在有没有变得更加聪明,还能不能让我毫无难度的玩弄于股掌之上……
“你怎么笑成这样?”曲辞云皱着眉头看我。
“啊?什么样?”微讶,我有笑么?
“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狐狸。”毫不客气的下断语,他还不忘把眉头拧得更紧以增加说服力。
“你说什么?”放下手中的粥,凤解语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我。“你的意思是这里随时有可能变成第二个同城,甚至比那里更危险?”
咽下口中食物,我才慢条斯理的点点头:“你没听错,不过意思理解错了。”
“唔?”
“这里绝不会变成第二个同城,因为他们如果成功,就根本没有打起来的机会,以那些人的实力,说是‘兵不刃血’也不为过。”
“来的都是高手?”
“应该是。”普通人翻越关山的难度可是非常大的。
她不满的瞪我,“你一早就知道,却还留在这里,嫌命长?”
“当然不。”我笑,支起下巴,“我是走不了,所以只好留下。”
“走不了?”她的脸色一沉,“是……昨晚的那个人?”
“呵,解语的眼光果然高明”甜甜一笑,笑得她看我的目光柔若春水。
“你呀一一”她笑叹,伸手抚弄一下我的头发,脸容一肃,凝声说:“如果是昨晚那人,我也没有把握,他,很强!”
“嗯。”能被称为御主并得到这么多族群认可的人当然不简单,幸好我从没打算与他硬碰。
“但是他虽然强,你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吧?”怀疑的目光落下,我不禁一笑。
“还是你了理我。”笑容加深,我俯身过去在她耳边悄悄解释起来,末了才道:“留在这里本来就只是为了等一个回信,今天就可以走了。”
“那你打算往哪边走?”
“同城。”想见睿儿,想亲手抱抱他,捏捏他,最好可以再“蹂躏”一下他。
“笑得这么奸诈,你又有什么阴谋?”
奸诈?有么?不甚满意的摸摸脸,应该不会呀!这张脸不是一向都很“仙气”的么?可是昨晚被说成是狐狸,今天又被说奸诈,真是……
“没有,只是如今同城有大军驻扎,比较安全。”
“是吗?”她似乎不太相信。
“而且同城人多,到时候只要再换张脸,就谁也弄不清楚我们的身份了。”
“你确定你没有阴谋?”
“……没有。”见自己的儿子不算阴谋。
她又看了我一会,才站起来说:“既然如此,那我先去安排一下。”
微微一笑,我不打算告诉她虽然小宝他们都往关山去了,但承影却一直都在暗中保护我,既然她想出面,那我自是乐得继续把承影藏着,日后说不定就是一支奇兵。
“主人。”凤解语离开不久,承影突然出现。
“嗯?”
“师傅那边传信,说慕容公子已经发现了,不过没有声张。”
“哦。”这是意料中事,无论慕容轻云与御主一方达成了什么协议,我都相信他不会害我。
真是奇怪的信心,无缘无故的对一个“外人”如此轻信,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我真的爱上他了?还是说之前的教训我已经忘了?
“主人,师傅说他们会按计划在原定的地点停留,他想请示您一下,届时在何处会合?”
“唔……”我现在准备去同城,但见过睿儿之后……“就同城吧。”
“是。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嗯,让他们照顾好老夫人。”可怜的司徒,一把年纪了还要爬山涉水,呵呵!
“是。”承影眼神怪异的瞄我一眼,又垂下头领命而去。
用指甲轻轻骚刮着下巴,我突然很好奇睿儿会用什么方式在军中为自己立威,虽然方法很多,就是不知道他会用哪一招。
还有,不知道叶先生会不会随他一起来呢?虽然叶先生年纪大了,但这可是睿儿第一次上战场,他这个为人师长的若是不陪同一下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呢!
最令我疑惑的却是仲孙煌铘的用心,那个男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战争可不是儿戏呢!还是他对睿儿的信心已经强悍至此?突然又想到凤解语所说的,这三年来,御凤阁行刺了他十三次,想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会很精彩呢!呵呵……

第二十章 鹊巢鸠占

  俗话说:好事多磨。
  无奈的看著面前男人,我怎麽不知道这自在居什麽时候变成了客栈,而且要接待的居然是异族中大名鼎鼎的御主大人以及……一个怎麽看怎麽神秘的男人。
  早上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往同城开拔,没想到御主再度上门,还提出要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的要求,与他同来的还有几个人,其中一名男子用宽大的斗篷遮掩了全身,奇异的装扮掩不去外放的尊贵气息,虽然不言不动,却可予人一种巨大的压力,想较之下,另外几人几乎被完全无视。
  我皱著眉,对御主说:“公子,自在居不是客栈。”
  “我知道。”
  “如果你们要投宿,出了大门往左走到街口处有一家关西客栈。”
  “不必。”
  挑挑眉,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弧,“公子是一定要住这里?”
  “不错,”他理所当然说,语气平淡,似一点也没看出我的不悦。“我们要包下自在居。”
  “好啊!房费十两黄金一天,三餐另计,想要姑娘们作陪费用另计。”我摊手,理直气壮的狮子大开口。
  “可以。”他毫不在意的点头,身後随从打扮的男子迅速上前,递出两锭五十两重的黄金。
  我接过来在手上把玩,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乖乖,快去把房间收拾一下,好让贵客入住。”
  被我称为“乖乖”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半大男孩,他在这里的工作等同於大户人家里的小厮,由於他办事手脚麻利,嘴巴又甜,所以自在居里的人都很喜欢他。
  此时得我吩咐,他爽脆的应了一声,飞快跑开。
  我又向御主说:“房间整理需时,公子可於厅里稍坐。”
  “烦请姑娘为我等准备午膳。”他领著一众人等悠然落座,我却看出他和其他人都是等那个神秘男子坐下後才跟著坐的,动作虽然不明显,但在我看来已经足够。
  我笑笑,招来仆从吩咐准备酒食之事,转向御主:“公子请自便,写意先行告退。”
  “姑娘要去哪里?”他端起茶碗,漫不经意的问。
  “正要去一趟同城,公子若有事,可令牡丹代办。”
  我向牡丹招招手,她踏著嫋然碎步来到我身边,绝豔的脸上是华贵的浅笑,向御主娉婷一礼,悦耳动听的声音轻轻道:“牡丹有礼。”
  我在一边补充道:“牡丹是自在居三大头牌之一,另外两个是桃儿和水仙。”
  随著我的话,另两人也缓步从人群中走出来,分别向御主见过礼。
  我看似留意御主的反应,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观察著那个包成粽子似的神秘男人,可惜他包得太密实,令我无法看出任何端倪。
  御主依旧是漫不经意的点著头,却只向我说:“此去同城一路都不是很太平,建议姑娘还是暂时不要去了。”
  他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离开这里了。
  心中暗忖,脸上浮起不解:“不太平?怎麽会?没听游大人说过呀!何况,他不是……”
  “确实不太平。”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听说路上死人了。”
  我心中一沈,他这种近乎赤裸裸的威胁著实令我不悦,可脸上却不能露出任何异样。“啊!真的?那……”假意犹豫片刻,我咬了咬下唇说:“既然如此,那还是等过几天再去好了。”
  他嘴角轻轻弯起,明明是在笑,却只给人一种冰凉的感觉,真是一个没有温度的男人。
  房间里,我与凤解语相对而坐。
  指尖轻轻敲击在扶手上,我缓缓道:“解语,你看那人会是谁?”
  “你是指那个包成粽子样的人?”
  “嗯。”
  那个人,似乎连御主也在看他的脸色行事,而可以有这样的能力和地位的,屈指可数。
  凤解语犹豫了好一会,才不太确定道:“没听说过异族有统一的王者啊……”
  心中微微一震,难道……
  “若异族结成了统一的盟约,那一定会有一个‘盟主’;若是已经一统,则必然会有一位‘王者’。”揉揉眉心,我叹气:“我宁愿是前者。”
  结盟和一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前者是把一盘散沙和成沙泥,虽然比沙的状态要好,可是凝固度始终不高,间隙多也容易有机可乘。後者同样是把散沙搓和,可这次却变成了水泥,密固坚硬,令人无从下手。
  “我本以为那个御主就是联军的总指挥,可现在看来……唉!”御主已经很不简单了,可那人竟能令御主也仰其脸色行事,恐怕更加厉害到不行。
  我开始盘算在他们的食物里下毒成功的机率有多大了。
  “擒贼先擒王,如果我们可以……”凤解语眼中的光芒亮的刺人,看来她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用毒应该比较保险。”柔柔一笑,若春风般淡雅。
  “再加上御凤阁的人会更加保险。”笑眯眯的,妖娆如花。
  手指缠绕上滑落一侧的发,轻轻卷起,缓缓放下,我说:“‘粽子’固然重要,御主也不可小觑,但若两人同时下手,成功的机率就会减低,风险也会相应增大,你怎麽看?”
  “还是‘粽子’吧。”想了一会她才回道:“御主的武功虽强,也只是一介武夫,或有心计,却总比不得一个明明武功不济却可以令那些彪悍的族群也俯首听令的人来得令人害怕。”
  点点头,我若有所思,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从他们步入自在居开始,我就觉得情况有失控的趋势。
  他们为什麽放著客栈不住而要来屈就青楼?
  那只“粽子”的打扮如此显眼,难道他们没有半分自觉?
  若要保密,他们大可寻一处偏僻的宅院入住,就是他们杀光一家人再鹊巢鸠占我也不会觉得惊讶,可他们却这样明目张胆的在我这里登堂入室,这其中,到底有什麽玄虚?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我的陷阱……
  眉头越拧越紧,起是深思,我越是觉得不妥,阴谋的味道如此之重,我若贸然行事,恐怕真的会万劫不复。

The Myth 说...

第二十一章 一夜鱼龙舞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如此被动的情况令人着恼,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总算平稳了心绪。
“解语,你的消息可以传出去吗?”我看着她,心神莫测。
“应该可以。怎么了?”她有些惊讶,走过来掌着我坐下,轻轻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温暖柔润,也是在这样的对比下我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已冰冷僵硬。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一下,我反握住她的手说:“不要轻举妄动,我担心……担心这是个陷阱
“陷阱?”她微微侧头,半眯起眼睛想了一会,才说:“有可能,他们来得太蹊跷了。”
用力点点头,我又说:“你写点东西寄出去,就说,你要找的人已经离开,要对方帮你继续搜寻。”想了想,我补充道:“用词要尽量隐晦一点,意味不明最好。”
她皱起眉,不解道:“你想做什么?”
我摇摇头,无法告诉她心底潜藏的不安,也不想让她知道这只是一种试探,她不知道反而更好。
若我所料不错,她这一封信,八成会落入御主手中…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五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斜斜靠在窗前看大街上人来人往,我不禁轻轻一叹。
夜晚的自在居总是热闹的,可以说,这里是整个关西县最兴旺的夜游之地。可自今晚开始,这热闹恐怕就要消失殆尽了。
御主,以及与他同来的人,将带给关西县,乃至整个天魄皇朝,以最重大的冲击。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凤解语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叹息似的声音响起:“小优想见的,是谁?
我一笑,回头看她,“谁站在我身后,令我回首便可见到,那就是谁喽!”
她也是一笑,虽被易容之物掩去了国色天香,可那笑颇在烛光下却显得分外妖娆。“信已经送出,接下来怎么办?”
“等。”虽然时间不多,但还是要等。
“等什么?”
等对方的目的浮现,等天魄的持援,等一个可以安然脱身的机会,等……与睿儿的相见。
我含笑不语,她也不再问,只说:“你家的姑娘们问你,今晚要不要登台?”
“客人们怎么说?”
“没有任何表示。”
略一沉吟,我笑道:“让她们都动起来,今晚来个‘汇演’好了。”
“汇演?”她不解的眨眨眼,理所当然不明白我所指的事物。
“走,我带你去看。”拉起她的手,我往楼下走去。
“牡丹一一桃儿一一水仙一一”我逐一在三人的门上敲过,“起来啦!不要再赖床了一一”
凤解语在边上无奈的摇头,显然对我这种戏谑的行事极为感冒。
“要死了你!你说谁赖床呀!”
“写意你是皮痒了对不对?来,我给你挠挠!”
“意美人,你最近是不是欲求不满呀?”
随着三扇房门的开启,三把同样慵懒却又风情各异的声音响起,三个各有特色的大美人一起迈出门来。
我向一旁的凤解语使了个眼色,她被我在脸上易了容,现在勉强只能算得上清淡小菜一磋,与面前的三个人相比可差远了。
摆正了脸色,我轻咳一声道:“三位美人总算是起来了。这样,今晚我打算在居中办个小汇演,你们快准备一
下”
“又汇演?”跟了我三年,她们总算比很多人都要了解我说出的话。
“嗯,难得有贵客在,自然不得怠慢。”虚虚一笑,心里却是满满的算计。
将信将疑的瞪了我一眼,牡丹伸手:“节目表拿来。
“《天竺少女》、《风沙》、《历史的天空》,我只点这三首,其余的你们自己随兴。”笑眯眯的看着三人,心里已在想象当那些人听到这几首歌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会……吧……”桃儿发出一声呻吟似的哀叹,幽怨的桃花眼不断的瞟向我,她身边的水仙同样脸色不豫,“你确定要这三首?”
我点头,笑的很烂漫。
“第一首也还罢了,第二和第三首怎么都不觉得适合这里呀!”牡丹疑惑的看着我,这个疑问从我第一次教她们的时候便已存在,廷冗至今,终再度被提起。
我避开她们疑惑的眼神,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为她们解惑,只是笑笑说:“得了,合适不合适到时便知,你们快去准备吧!”
“又拿乔!”不满的瞪我,三人无奈的离去,剩下我和风解语相视而笑。
忽然,凤解语神色微动,眼角轻瞟,我会意一笑。
果然,一把清冷的声音响起,“写意姑娘好兴致,只不知我等可否参予其中?”白色的衣角飘飞,诡异的银色图腾似张扬着魔魅的色彩。
我笑着回身,“公子见笑了。来者是客,公子若是不嫌弃,待会不妨与众同乐。”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凤解语身上,话却是向我说的:“这位是……”
“她是新来的,风儿,还不见过公子?”我神情淡定,笑语嫣然。
“见过公子。”凤解语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何况女人天生会演戏,此刻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恰到好处的令人无从置疑。
我又说:“风儿,你去准备一下。”
“是。”她又向御主行了一礼方才离去。
待她远去,我才看向御主,敛起脸上的笑容,双眉轻皱,“公子,写意有一事请教。”
“姑娘请说。”“公子先前说,说游姐姐已经离去,这,这可是真的?”微咬下唇,我半是犹豫半是疑惑的问出。
“确实如此。”他神情平静,不为所动。
“可公子不是说,最近路上并不太平,那,那姐姐会不会有危险?”
“她并没有去同城。”他眼中异色一闪而逝,快得我无法捕捉个中含义。
心底暗暗思忖,我继续迫问:“不去同城?去哪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我,半晌才道:“不知道。”
我一怔,半天才呐呐道:“也是,若公子知道,早便追去了……”
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极细微的,却被我用眼角余光瞄了个正着,心中暗笑不已,谁让你要冒充与我关系暖昧不明呢!
“我还有事,告辞。”他转身,行进间步调依旧,却分明予人一种落荒而逃之感。
嘴角勾起,我看着他略见仓惶的背影消失,心中的不安逐渐消淡,其实,这人也并不十分可怕。

第二十二章 皇帝驾到

  若我什麽都不知道,单单只处在眼前的环境中,一定会以为此刻天下间任何一处都与这里一样,歌舞升平,其乐无穷。
  虽然没有太多的客人,但自在居中的姑娘们的表演却依然优美动人。霓裳羽衣,彩袖翻飞,红颜如玉,歌声魅影,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奢糜。
  充满异族情调的《天竺少女》,在众女妖娆活泼的歌声中令观者产生了极大的共鸣,仿佛置身於那一片奇幻另类的天地之中,热烈如火的情怀,肆意轻狂的时光,张扬的色彩缤纷绚丽,我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眼中看的却是戴著银面具的男子与他身边那个面覆黑纱却掩不去一身嫋霸炽烈气息的男人。
  突然,那男人的目光转动,毫无预兆的相对,炽烈却又无情的眸狠狠刺入眼睑,我一懔避开,双眉不自觉的蹩起。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道清冷的目光,无需抬头我也知道那是御主。
  无意识的掀动嘴角,我转身退离。
  不久,乖乖找到我,“老板,客人请您过去一下。”
  “嗯。”我就知道,不过这也正是我所需要的,适才的离开只不过是以退为进。
  “老板?”
  “还有什麽事?”我抬头,看到少年惴测不安的眼。
  他犹豫著,半晌才说:“老板,我觉得今天有些不妥。”
  “哦?”我挑眉,他察觉到什麽了?
  “今天自在居被包下,但是来的人却并不多,几乎没有几个,这……不太正常。”他小心翼翼的看著我说。
  我一怔,原以为他是看出了御主等人的不同寻常,不料却是……自在居的生意一向极好,平日里可用“车水马龙”来形容这里的热闹,可今晚却是门可罗雀,确实不正常。
  说来,这样的情况本不应被忽视,只是我下意识里认定自在居已被包下,相当於不对外营业,因此没有人来也是正常的,可我却没有想起,这清场的消息并没有对外公布,来的人却是这麽少,其间,恐怕别有内情。
  “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赞许的笑著向他点点头,看著他小脸微红的退出,脸上的笑随著房门的关闭而消褪无踪。“承影?”
  “主人。”承影现身出来,脸上的神色并不太好。
  “你都听到了?”
  “是。”
  “你怎麽看?”
  “我想出去看一下。”
  想了想,我还是摇头否决了他的想法,“太危险了。”是的,我的本能告诉我,现在派他出去非但於事无补,还极有可能把他赔进去。
  “但是……”他皱眉,看了窗外一眼,“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我也知道什麽也不做和坐以待毙没多大区别,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行”这种事并不是我喜欢做的,相较之下,我情愿等,等事情变得明朗,等那些潜藏在阴暗之中的人和事一一浮露,然後再对症下药,以蓄势攻之!
  站起来,我整理了一下衣物,“不用多说,你只需安隐於旁,待得情况出现变化的时候听我吩咐行事就好。”
  “是。”
  身後传来承影没有任何怀疑的应对,我微微一笑,拉开房门。
  “公子可还满意?”走到御主身边,我未语先笑,神色间悠然淡定,丝毫不现心中的困扰。
  “没想到边在此竺边陲之地也可欣赏到如此不俗的歌舞,写意姑娘确实不凡!”他看著我,语气中难得的有一丝不同於常的波动。
  “公子过誉了。”我笑笑,目光落到他身侧黑纱遮面的男人身上,侥有兴味的说:“这位是?”
  “他是我的知交,姓赫。”轻描淡写的介绍,不露声色的观察著我的反应。
  “原来是赫公子。”我笑容不变,却突然向御主发难:“公子呢?与公子相识这麽,公子却依然吝於对写意赐告名姓麽?”
  他微微一怔,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轻笑道:“倒是在下轻忽了,在下姓玉,名怀臻。”
  玉怀臻?听来倒不像是异族的名字,还是他也和那些异族的贵族一样,除了本身的名姓外还有一个中原的名字?
  “玉公子真是深沈,今日总算知道您的大名,也可说是了却我一桩心事。”柔柔一笑,眼波流转间我看到台上的美人们正巧退下,换上来的却是一名身著青灰色衣衫的落寞男子。
  “鹰带来了神的遗书交给瑟缩的玫瑰/神在昨天已经被谋杀……流云流星红霞满天辉映出天门/一道凶光直射我家里……”
  苍凉中透著一丝诡异的声音飘摇在空气里,满室的烛火辉煌在乐声响起同时便已显得冰凉无力,坐在我身边的男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身上溢出一股奇异的气势。
  “黑夜给了我们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暮色苍穹中的战火一直燃不尽/天上天下号角齐争鸣……”
  万籁俱静。
  四周除了男子的歌声外,似乎再不余其他,甚至连人的呼吸也像被屏蔽了一般,大堂之上这麽多的人,如果不是胸腹间甚是轻微的起伏,恐怕会被认为只是泥塑蜡像。
  歌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半侧过脸去,无论是玉怀臻还是那位赫公子,注意力都已经凝聚在了台上那名落寞男子的身上,无声的笑著,我也看向那名男子──傅君。
  三年前偶遇,这个双目失明的无依男子正濒临死亡边缘,他有著极其凄惨的遭遇,可称之为坎坷的身世在他身上刻画下浓重的落寞与孤寂,但哪怕是这样,他却依然挣扎著想要活下去,於是我救下他,把他留在这大多数人都不屑的烟花之地,以乐师的身份,用他自己的能耐养活自己。
  救他其实就只是为了他的嗓子,有很多歌,只有他才能唱出那种苍凉的味道,就如同这一首《天下》。
  当最後一个音符缠绵著消逝於天地间,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时,自在居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贵客远来,怎麽却无人出迎?”一把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在别人耳中也许会觉得极其悦耳,可在我听来却不谛是晴天霹雳。
  仲孙煌!(“金邪”)?!

第二十三章 七色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大门处,唯独我怔怔的坐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反应。
哪怕没有回头,我也可以想见那人的风流霸气,那种深沉中透着张扬的尊贵气度,那种笑睥天下目中无人的跋扈。
大厅内,众人的心思注意,自他扬声的那一刻起便已落入他的掌控之中,一国之君的威势可见一般。
轻咬下唇,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来转过身去,正面迎视这个昔日的“枕边人”。
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加深沉,一身王者的尊霸之气被深深敛藏,幽渊的双眸仿似能看透人心般摄魄惊魂,我甚至不敢想,若当年的他有这般的可怕,我还能不能从他的眼皮底下逃出来。
仲孙煌铘幽沉的眼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落到我身上时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别有深意的幽光。微微一笑,他说:“人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看来我倒是来的非常巧了。”
闭了闭眼,掩去心中异样的情绪,我迎上,略带遗憾的笑着:“贵客远来,本应出迎,奈何自在居早被五公子包下,恐怕暂时无法接待贵客了。”
“哦?”他顺着看向玉怀臻,挑了挑眉:“君子有乘人之美,想来玉公子应不会介意与我共享此良辰美景,可对?”
好……无赖!在心里对他翻了个白眼,我顺势退到一边,就让他们两个去争到死好了。
玉怀臻看了仲孙煌铘半晌,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堪称“诡异”的笑容,“既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当然不会介意,只未知兄台高姓大名?”
似有若无的睥了我一眼,仲孙煌铘笑道:“在下姓孙,草名无道,未敢请教五兄名讳。”
“在下玉怀臻,孙兄有礼了。”玉怀臻平日里的冰寒此刻早已不翼而飞,那笑容看在我眼里,实在是虚伪到不行。
冷眼旁观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口腹蜜剑,我悄悄把注意力分了一半到玉怀臻身边的那个赫公子身上,只是他自仲孙煌铘出现后便一直低着头一副低调到极点的模样,我实在看不出任何端倪。
此时玉怀臻与仲孙煌铘已相互谦让着落座,我顺眼看向仲孙煌铘带来的人,却发现没有一个是认识的,不过看那些人的丰神气度,应是高手无疑。
“写意?怎么了?”玉怀臻的声音响起,称呼却暖昧不已。
我心底打了个突,什么时候他和我已经熟到直呼其名了?瞟了神色不动的仲孙煌铘一眼,我浅笑道:“我见玉公子与孙公子相谈甚欢,正想去为两位添置一些酒水。”
“此等小事何劳写意亲自动手,让下人们去便是。写意来,陪我与孙公子聊聊。”玉怀臻大模斯样的招手,俨然以我身畔人的身份自居。
眼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一跳,我垂下眼睫扬起一抹甜腻的笑,“怀臻终于懂得怜惜写意了呢!乖乖,却把我那两坛‘翡冷翠’拿出来,还有那套酒具。”
“知道!”乖乖脸上的讶色一闪而逝,飞快的去了。
“翡冷翠?”仲孙煌铘杨眉,“是酒?”
“当然。”我笑着走到玉怀臻身边,双手轻轻柔柔的按在他肩上,“翡冷翠我总共也不过有两坛,这次若非是怀臻……我也不会拿出来。”若非他什么?我没有说,但神态间却极尽暖昧,足以惹起旁人的无限遐思。
果然,我话一落,只觉得手下紧贴着的肌肤微微颤动了一下,而对面的仲孙煌铘眼神也是一暗,甚至连那个一直“低调”的赫公子也不禁抬起头来递给我惊鸿一睥,我脸上的笑容不觉更加柔腻了。
“呵呵……写意果然最知我心意。”有点干涩的笑着,玉怀臻不着痕迹的拉下我按在他肩头的手,把我按坐在他身旁,转向仲孙煌铘:“未知孙兄是何处人氏,来此等边陲小地所为何事?在下与孙兄一见如故,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大可不必客气。”
“承玉兄的情,在下来自京都,此行的目的……可能与玉兄一样呢!”莫测高深的笑着,仲孙煌铘语气中虚虚实实,令人真假难辩。
“哦?”玉怀臻语调一提,极是兴味的说:“果真如此?看来我与孙兄倒真是有缘得很。”
仲孙煌铘又是一笑,此时,乖乖把酒拿来了。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一个四方木盒,这个盒子上面没有任何扭扣销头,四四方方的也看不出一丝缝隙,盒子的六面都雕刻着繁复的奇花异卉图案,精美却又令人无处着手
看到这个盒子,身边人的眼中都闪现出惊异的神色来,我恍若未觉,手在盒子上繁复的花纹间轻轻抹过,“嘀”的一声轻响后,盒盖自动打开,露出里面一套七只小巧的杯子。
“这是……”仲孙煌铘略显惊讶的看着盒内的杯子,又疑惑的看向我。
我一笑,取出杯子一一摆放在桌上。直到此刻,众人才真正的看清了杯子形态。
杯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七只杯子分别是七种不同的颇色,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颇色各自闪耀着光芒同时也相互辉映,相同的是七只杯子的质地很明显都是一样的,从那泛着柔和光晕的滑润杯身就可看出。而每一只杯子的杯身上都描画着一种奇异的花卉,红的似火,橙的端阳,黄的明艳,绿的青翠,青的浑泓,蓝的深邃,紫的高贵。细致的画功令花朵似活过来一般鲜美艳丽,令人仿佛可以闻到它们散发出来的芬芳,然而无论是哪一种颇色的花,在座众人却没有任何人认识其中的任一朵的名字。
“这是‘七色’,无论是用来饮茶还是把酒都有上佳的效果。”明明知道这些人心底的好奇,我偏要把最重要的东西一笔带过,也如愿看到众人眼中的失落。
“没想到写意居然还藏着这么好的东西!”玉怀臻轻轻叹息,伸手拿起那只深红似火的杯子放在眼前细看,喃喃道:“入手温润如五,偏又比玉石还要坚硬,虽然坚硬,却又壁薄透光,这杯子,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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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醉青楼

“温的?”仲孙煌铘拿的是蓝色的,“我这只却是冰凉的。”
我微微一笑,拿起一边的酒,往那两只杯子里倒了一些,只见原本清如水的酒落到杯子里后就变了颇色,倒入红色杯子的酒变成了金黄色,倒入蓝色杯子的却变成了深紫色。
我向两人举手示意,他们犹豫了一下,各自拿起杯子浅浅的啜了一口。
“如何?”我笑问。
两人的眼睛同时一亮,仲孙煌铘赞叹道:“好酒!入口冰凉滑腻,流入腹中时却如火烧灼,后劲十足。”
玉怀臻微闭上眼,轻晃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我这杯却是温润绵甜,入腹后反是清凉畅顺,极是提神醒脑。”
众人听了,都是大讶,明明是同一坛酒,可是两个人用两只杯子喝却是两种不同的风味,虽然都可以想到问题出在杯子身上,但具体是怎么样却没有人知道一一包括我
我笑着避开众人的探究,又再拿起两只杯子,橙色的放在赫公子面前,紫色的放在自己面。为四只杯子都斟满了酒以后,我举杯道:“写意仅以此薄酒敬三位贵客一杯,多谢三位的赏光。”
一杯饮尽,仲孙煌铘把玩着酒杯,神色间掠过一抹算计,“如此美酒却无歌舞助兴未免遗憾,不知写意可愿为我等弹奏一曲以助酒兴?”
微垂睫,我似笑非笑的说:“写意本不擅歌,今日难得有三位贵客大驾,更是不敢失礼,仅此奉上一曲《醉青楼》,只望三位公子莫要嫌弃了。”话毕,我也不管他们有什么表示,径自站起来向台上走去。
“傅先生,《醉青楼》。”我走到傅君面前。
他点点头,“好。”
坐在琴案前,我没有看任何人,手指按压在琴弦上,缓缓撩拨。随着琴声响起,傅君沧凉的歌声逐渐飘扬。
“檀色点唇/额间用鸳鸯黄淡淡的抹/铜镜里岁月的轮廓/光线微弱/拂烟眉勾描得颇有些多/剪裁成贴花的金箔/闪烁着诱人的独特光泽/再没有什么可以诉说/自从跟随风尘而沦落/假戏真做又有何不妥/舞榭歌台即使是场梦/也无需去捅破……”
在妓院里唱青楼,当着嫖客的面说假戏真做,讽刺的意味浓厚的令人无法忽视,嘴角微弯,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落在我身上的三道视线有多灼人,却只是在心底笑得更欢畅。
“青楼满座/只有风雨声在门外沉默/那姗姗来迟的我/尽管微醉却依旧倾城倾国/飘扬的彩绘披帛/就足以把所有的心/全部都捕获/全部都迷惑……”
无论是在深宫还是在妓院,迷惑男人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虽然现在这张脸与之前相比差了一点,可天底下能像皇帝那样坐拥三千佳丽以至眼光奇高的男人又有几个?
“青楼满座/只有风雨声在门外沉默/毛笔已蘸上了墨/正慢慢朝着宣纸写着什么/含苞欲放的花朵/在一阵往昔过后悄悄折落/谁能读懂的落寞/烛光也微弱/映红了夜色……”
花开花谢朱颜残?笑话!女人最美的并不是那皮相,雍雅的气质,眉眼间的妩媚风情,那才是令女人永远美丽的秘密。
曲终,我抬头环视台下,却见牡丹她们都是一副眼红红泫然欲泣的模样,不觉微微叹息。虽然与她们同处一地,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因为我在这里井非为了生计而是为了游戏,生为洒脱不羁现代人,我与她们的心态总是相差了太多。
蓦然,清脆的掌声响起,玉怀臻扬声道:“琴弹的好,歌唱的好,最难得的还是那词,词意悠悠,寓意深远,未知此曲是何人所作?”
我笑笑,风情万种的瞟了他一眼,“那人玉公子不是很熟么?”
玉怀臻一怔,终于想起自己曾说与秦优的关系非浅,此刻不禁微感尴尬,一时无语。
一旁的仲孙煌铘目光闪烁,若有所思的瞟了玉怀臻一眼,向我说:“写意姑娘就莫要再打哑谜了,不妨明示。
“呵!”我轻笑,“没想到孙公子这么心急,可惜那人是玉公子的红颇,您要真想知道,还是问玉公子吧!”
虽然我不知道仲孙煌铘为了什么来到这里,但他对我的怀疑却是勿庸置疑,既然如此,我也不妨把这水搅混了,把一切都弄得似是而非,忽悠一下他。
“这……”面对仲孙煌铘怀疑的目光,玉怀臻显然不太好受,只有顾左右而言他:“天色已经不早,未知孙兄今夜打算在何处落脚?”
“当然是这里了。”仲孙煌铘微笑着,别有深意的看向我:“红颇如玉,美酒珍稀,若是错过这样的温柔乡,岂非是人生一大憾事?”
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人后宫绝色三千,美酒更不知几何,他不好好待着却偏要跑到这里来,居然还敢说什么不愿错过温柔乡,真是虚伪!
“如此倒是巧,没料到孙兄竟与在下心意相通,都是打着这温柔乡的主意,我们果然有缘!”玉怀臻嘴角一勾,俨然一副喜得知交的模样,倒是与仲孙煌铘同样的虚伪
实在懒得再理会这两个伪君子,我干脆由得他们去,向乖乖吩咐了为仲孙煌铘一行准备房间后,我向两人说:“难得两位知交甚深,连写意都觉得与有荣焉。为表示写意的一点心意,请两位继续欣赏接下来的歌舞。”
从后方退下舞台,我拉过牡丹悄声吩咐:“给他们上一曲《卡门》。”
牡丹一惊,“你说真的?!”
擞擞嘴,“男人都是贱骨头,你越是蹂躏他他就越是高兴,放心吧!”
“这……”她微咬下唇,狠狠点头:“好吧!”
看着牡丹略带慨然的背影离去,我不禁窃窃一笑,几可预见,当歌舞起时,那群男人的脸色会变得如何的“精彩”,这就权当是对他们大驾光临的“谢礼”好了。
仲孙煌铘,不管你所为何来,总之,你就准备接招好了!

第二十五章 勾挑

  薄薄的门扉掩不尽外界的笙歌绮乐,我靠在临街的窗边,注视著黑夜中异乎寻常的平静,角落里偶有一闪而过的雪色锋芒,令人暗自察觉出潜伏的杀机。
  身後出现一丝异样的存在感,承影的声音低沈急促:“主人,我们被包围了。”
  抬手掠起一缕散碎在鬓边的发,我淡然的笑,“不只是我们,整个关西县都是。”
  承影沈寂下去,过了一会才问道:“主人打算怎麽做?”
  “怎麽做?”漫不经心的弹了一下手指,我反问出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师傅他们也应该到同城了吧?”
  “呃!这,按时日计算,应该还没有到。”他一顿,又补充说:“从关山到同城,最直接快捷的路非关西县莫属,如要绕路,则最少需多出四日的路程。”
  “哦……”低下头,我细细的数著手指上纹印,悠悠道:“你知道那个孙公子是什麽人麽?”
  “不知。”
  “那你可知这外面埋伏著的又是什麽人?”
  “这……我估计应是御主的人。”
  轻轻一笑,我晃动手指,“错。”
  “啊?不是御主的人那会是什麽人?”他颇为惊讶,“这关西县不是都让他们给封锁了吗?除了他们还有什麽人可以这样大规模的调集人马?”
  “对呀,你想想,除了他们,还有什麽人可以这样做?”心情不错,我也乐得和他玩一下猜谜。
  承影再次沈默下来,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猜不出来的时候,他才用带著点难以置信的小心翼翼说:“难道,是,是朝廷的兵马?”
  “呵呵……”我愉悦的笑起来,不错,小宝收的弟子都是可造之材呢!
  “真、真的?!”还是不可置信的语气,更多的是惊讶。
  我随手拈起窗边桌上的杯子,冰凉的瓷杯中剩著冷掉的茶水,深沈的翠色在白瓷中微微晃荡,微抬手,杯中的液体觅著自由的弧线落於窗外,堕入尘埃,不大的响动,却再次惊挠了伺伏於暗中的人影,又是一道雪亮的冷芒划入眼睑。
  勾挑起嘴角,一个讥嘲的曲线长扬,我说:“现在,你可要再猜一下那孙公子的身份?”
  “我猜不出来。”承影倒是老实得很,不过声音听来却有些无奈,似已看穿我在拿他“玩游戏”的恶劣心理。
  撇撇嘴,这人太聪明也不全是好事,特别是当这聪明用在面对我的时候。
  “有人来了。”承影突然开口,我侧头略想了一下,摆摆手,於是身後微弱的存在感於瞬间彻底隐去。
  “叩叩!”清脆有力的敲门声过後,似为彰显著敲门者高贵的身份,门被推开了,在未经我示意的情况下。
  不用回头,光只从那扑盖而来的气势我便已知道来人是谁──除了仲孙煌!,不会再有他人。
  我恍若未闻的态度似挑起了他的兴致,无声无息的,强大深沈的气息包围了我,无意掩饰的帝王霸气席卷著冲击著我的感官,嘴角再度扯出一抹讥诮,我依旧不言不动。
  “韵儿……”如叹息般低沈的声音在耳畔回响,熟悉而独特的男性气息喷洒在耳垂颈项之间,敏感的肌肤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栗著,体内的热气逐渐蒸腾成氤氲的欲念,换来的却是他低低沈沈又得意无比的笑。
  十年的肌肤相亲,如我知他般,他同样也对我的身体了解的极为透澈,甚至不需要真正意义上的肢体交接,他便可轻易挑惹起我的欲望,一如此刻。
  身体的躁动并无法影响意念的清醒,我在心底轻笑,毫不掩饰的顺著欲念发出略略低哑的呻吟,身体变软,如无骨软蛇般无力的倚靠在窗框上,眉眼轻横,向已来到身畔侧头看我的男人投去嗔怨的一睥。
  他的眼神蓦然阴沈了下去,名为欲望的幽光闪动,他伸手把我拥入怀中,纤长如玉的指优雅的抚上唇瓣,带著一分戏谑,三分撩拨,以及七分情欲。半眯起眼,我微微张唇,把他的指若有似无的含入口中,舌尖轻轻滑动,有一下没一下的舔吮著,毫不意外的看到他眼中的欲色更深更沈,我勾起嘴角,唇齿微合,轻轻咬下。
  他的身体颤动了一下,拥著我的手一紧,几乎没有一丝罅隙的距离令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早已贲张的欲望,我幽幽笑叹,事隔多年,他依然是如此容易被撩拨,可见多年来他从未曾缺少女人方会如此“敏感”。
  “韵儿……”他低头,霸道无比的吻住我,唇舌间极尽辗转掠夺之事。近乎柔弱的攀附於他并任他予取予求,半眯著的眼中看到的是他被情欲渲染得湿黯幽黑的双眸,那里面有什麽是我无法看透的?这样的男人真的会爱上一个女人麽?
  淡淡的笑著,他更加逼切的侵占带来身体中一阵快似一阵的酥麻感,我毫不为意的挥了挥手,原本一直捏在手中的瓷杯划出一道莹白的弧线落於黑暗的角落中,也同时响起了预期中的低呼以及骚乱声。
  仲孙煌!身体一僵,本因情欲而深暗的眸子蓦然回复了一丝清明,他放开,神色复杂的凝视著我,最後轻轻一叹。
  我微微喘息著平复深吻所带来的缺痒感,半晌才回过气来向他笑道:“孙公子叫错人家的名字两次了。”
  他的眼神微闪,忽而也笑了起来,不再是那低低沈沈透著得意的笑,而是那充满了计量阴沈深幽的笑。“写意,写意,你真的是写意麽?”
  “当然……不是。”迎上他诧异的目光,我笑的更欢,“My name is Elizabeth Brooke.”
  他怔住,与玉怀臻一样,他同样听不懂我在说什麽,我再次确定这世上懂得英语的人可说是没有。
  “写意非只是半个中原人,家严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写意’这两个字只不过是为堕落找的一张掩面纱而已。”
  他眼中有什麽一闪而过,抬起手,他以指尖描绘著我的脸,从眉眼至鼻梁,从嘴唇至下巴,最後勾起我的下巴,他志在必得的笑著:“不管你是否堕落,朕早已决定,只要再见到你便不会放手,不管你──是谁!”

第二十六章 芙蓉帐暖度春宵

迎视他霸气的眉眼,我云淡风清的笑了。
如果他是想着我震惊的模样就注定要失望,对于这个男人,虽不是了如指掌,却也不至于一无所知。这副皮相,可以骗过外人如玉怀臻者,却绝不能瞒过他,两人间的气息味道早已熟悉,适才的一吻更多的也是他的“求证”吧!
“韵儿,”他忽又抱紧我,“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凝视着那双深幽的眼眸,脑子里警铃大作。
我缓缓的吸气,缓缓的展开笑容,缓缓的说:“孙公子,我说过,您认错人了。”
他认真的盯视着我,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我的腰被他勒得生疼,却依然笑容不变的回视,良久,他突然放开了我走到屋心处的桌边坐下,伸手取过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缓缓喝下。
我转身看着他,嘴角始终悬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浅笑,待他喝过茶后,我才问:“玉公子呢?可是歇下了?”
“歇?”他阴冷一笑,“你以为他今天晚上还睡得着?”
我以手肘反撑在窗台上,悠然自得的笑着,“他睡不睡得着与我何干?我只是好奇,大军压境,他怎么还能坐得住。”
“你呢?”他深邃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凝视我,“朕已经出现在你面前了,你又怎么可以还是如此悠闲?”
“孙公子又不会吃了我,怕什么?”我轻笑,语意轻挑:“就算你真的要‘吃’我,我也不怕。”
他眼神微闪,嘴角一杨,很是妖魅的笑了起来。“是么?那一一不如我们就试一下?”
伸出舌尖在唇边微微一转,我吃吃的笑着,以最魅惑的眼神向他抛出邀请的暗示,软软道:“孙公子您说什么呢?人家不明白……”
他大笑,笑声之中充斥着一种莫明的怨怒,我敛起笑平静的看他,他却看也不看我,只是不停的笑着,直到门外传来他手下的敲门声以及性急的问候方才停下。打发掉属下后,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盈着余怒的眸子倒映出我漫不在乎的身影,他伸手,一把将我拉入怀中,冷冷道:“你是故意的!”
嘴角微掀,我柔顺的放松身体倚入他怀中,手指不安分的在他胸前轻轻划着:“什么?”
他的手一紧,力道之大似乎想把我的腰折断。“这样子你真的会开心吗?难道你就非要为了气我而贬低自己吗?”
眨了眨眼睛,我失笑。这个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大兼自负啊!他还真以为我这样是“自甘堕落”?还是他认为我这种轻挑的模样是故意做出来刺激他的?
吃吃的笑着,我伸手环上他的脖子,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按压搔刮着他颈后的皮肤。“孙公子不是说,无论我是什么人,都不会不要我么?怎么,现在后悔了?”
“你……”他神色复杂的瞪着我,似生气,更似无奈,仿佛还有许多挫败和不甘。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平缓道:“是,朕确实是后悔了。朕后悔当初不应那样对你,更不应放你离开!”
放我离开?不屑的撇开眼,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这样大的度量,原来我当初还是因为他“大发善心”才可以安然离去的呀!那我是否应该跪下来三呼“万岁”以谢他的“龙恩浩荡”?
“韵儿,朕答应你,等朕回宫就马上册立你为皇后,这后位,朕为你虚悬多年,如今总算是了却朕的一桩心愿了。”他一脸柔情无限,嘴唇贴近,轻轻吻着我的眉眼,“还有睿儿,回去后朕就立诏,待朕百年之后他便是一国之君,这样你可安心了?”
我仰起头回吻他无情的薄唇,嘴角却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他这算是在“收买”我?不过,他提到了睿儿,这人,是要用睿儿来要胁我呢!
“嗯……”似是还非的漫应着,我在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之前抛出疑问:“睿儿呢?怎么不见他与你一道?”
“他?”挑挑眉,他的神情有些怪异,“现在应该正随着大军往同城赶吧。”
“哦?”这么不清不楚的回答着实难以令我满意。“那你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笑而不答,不容抵抗的唇落下,堵去了我的呼吸。温柔的,炽烈的,霸气的,确定的……复杂到了极致的感觉袭卷全身的感观,我甚至来不及细细分辩就已经沉沦了
这个男人的吻技一一真是没话说呀!
清晨醒来,我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不明白自己到底身在何方。直到感觉到一只盘桓在我腰间的手那不规矩的动作方令我忆起了一切。
芙蓉帐暖度春宵!
“醒了?”估计也是刚醒不久,他的嗓音略微带了一丝沙哑,别有一种性感的诱惑,而他的手则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我腰上摩辈着,似挑逗一般。
“嗯。”我笑笑,禁欲已久的身体不甚挑逗是意料中事,与他上床并不是我所排斥的,毕竟,只要不涉及其他,单只技巧而言,他绝对是一个极品床伴。
“饿了吗?要不要传膳?”
我一怔,不禁轻笑起来。传膳?他还真当这里是他的后宫不成?
看到我笑,他也是微微一笑,却说:“没什么不同,有朕在的地方,就有宫中的规矩。”
微垂下脸,我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姿势,继续舒服的窝着。我早上向来晚起,以前在宫里时就是这样,出宫以后这毛病益发严重,日上三竿才爬起来都是常有的事,何况今天多了一个这么舒适的人肉抱枕,当然更不想起来了
看我这样,他在我头顶低沉的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这习惯非但一点没变,还逾发严重起来。你平日里不会是不用早膳吧?”
“嗯。”不想说话,我只是在他怀里蹭了一下,闭上眼睛,打算再眯一会儿。
可仲孙煌铘明显不打算这样纵容我睡下去。不一会,温温热热的吻开始散落,从耳垂,到脖颈,再到肩,然后
“唔一一”不满的想挥开他,手却被握住,然后就感觉到手指被放入了一个沮润蠕湿的所在,麻痒的感觉自指尖传至全身,我一颤,不甘不愿的睁开眼睛,却看见身边人一脸邪魅的冲着我笑,嘴里含着我的手指,吞吐舔吮的动作看来是如此煽情,令我的身体一下子烧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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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可怜”的皇帝

“你……”看见他深黯而充满欲望的眼睛,我不禁哭笑不得起来,这人怎么一大早就发情?
“朕什么?”他笑,笑容魅惑惊人,邪气无比,丝被下看不见的手抚上我的身体,带着恶意的挑逗。
咬着下唇咽下快脱出唇边的呻吟,我横他一眼,在他加深的笑容中突然一把抽过丝被全数拥在身上,趁他一愣神间飞快的跳了下床然后才笑眯眯的看着他“横陈”在床上的裸体,暖昧的眨眼说:“不愧是天下至尊,果然‘秀色可餐’!”
他先是一怔,继而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我,“韵儿……为何朕从未发觉你竟有如此顽皮一面?”
我笑着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薄被,拿起昨夜被扔在边上的衣服挑出他的扔到床上,再从衣柜中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衫往屏风后走去,边穿边问:“你打算怎么做?”
“你认为朕应该怎么做?”屏风外仲孙煌铘的声音兴味盎然,就像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嘴角轻翻,“你要如何做怎到我来指手划脚?不愿说便算,反正与我无关。”
“怎会与你无关?”男人的脸从屏风另一边露出,似笑非笑的看我衣衫不整的模样,神色轻挑却已不复初见时的深沉阴邃,“异族共尊的王与精神领袖俱下榻于此,你这个当老板的人又怎脱得了干系?”
“异族共尊的王?!”我心中微惊,他说的可就是那个一直低调的赫公子?
“赫连隼,域外三十六族共尊的王,受诸神眷顾的宠儿,被御主承认的域外之主,这样的男人,若非亲见,连朕也无法想像他竟可如此低调。”仲孙煌铘微微皱眉。
我默然。确实,我虽然看出了那人的不凡,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是异族的王,实在是与想像中那种飞扬肆意霸气豪狂的形象相差太远,那人的低调,令人一不小心就会忽视掉他。
突然想到那首《天下》,我不禁一怵!“鹰带来了神的遗书交给瑟缩的玫瑰……暮色苍宫中的战火一直燃不尽……”当时他们听到这首歌时的脸色很奇怪,看我的眼中更是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恐惧,此时想来,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难道这又是冥冥中的天意?
“怎么了?”不知何时,仲孙煌铘已站在贴我很近的地方,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正在为我整理衣饰。
“呃!”回过神来,有点意外的看这个一向被侍候惯了的男人做这种像在侍候人的工作,我愣了一下,心里不是感动,反而开始发毛。
“好了。”他像是没注意我的裹情,收回手,满意一笑,顺势在我脸上落下轻若鸿毛的一吻,微眯起眼说:“朕饿了。”
……有些头疼,多年不见,这男人莫测得令我心惊,这种如纯真少年的表情在他身上出现竟不会令人觉得突兀,可见他的“修为”更加深不可测了。
“叩叩!”门外有人敲门,我抬眼看他,他笑笑,“进来。”
进来的是仲孙煌铘的属下,男人自进来后便低垂着头,看也不看我一眼,径自向仲孙煌铘躬身道:“公子,属下有事禀告。”
“说。”仲孙煌铘在桌边坐下,我也坐到他身边,顺手为自己与他各倒了一杯水。
“这……”男人飞快的睥了我一眼,神情犹豫。
我好整以暇的啜着杯中的水,似一点也不知道他的意思。
“但说无妨。”仲孙煌铘看了我一眼,黑眸中光华流溢,神秘莫测。
“是。”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却还是说:“那玉怀臻走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仲孙煌铘微挑眉,却似并不意外。
“应是天亮前不久,属下等办事不力,请公子赐罪!”男人跪下,诚惶诚恐的。
仲孙煌铘摆摆手,却向我笑道:“他走了,你可生气?”
“呵!”轻轻嗤笑,“他放在这里的押金甚多,算来,我倒是赚了,又怎么会生气?”
“是么?”他也笑,却是笑里藏刀,“你不是说是他的红颜,与他关系非浅?他就这样抛下你一走了之,你不伤心?”
“怎么会?”我冲他媚惑的眨眨眼,伸出舌尖轻舔唇瓣,“怎么算,也是我负他在先,伤心的应是他才对。不见他已经因为心伤而远走他方么?唉一一倒是我对不起他了呢!”半真半假的嗔叹,成功引来仲孙煌铘不满的瞪视,我笑得极是灿烂。
“好了,不说这些。”他有些郁闷的挥挥手,赌气似的向他的属下说:“你退下吧!”
男人施礼后退出,我却也跟着他往外走,引得他一愣,身后仲孙煌铘叫住我:“你去哪?”
“去为你‘传一一膳’啊!”我调侃的笑,还不忘回首向他抛个媚眼。
“呃……”
“解语……”
柔软的女体贴着我,我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小优,你……昨晚……”
“嗯。”
不知道为何,明明只是她一人的单恋,此刻我却有种不敢面对她的心虚,是因为她对我太好了么?以至,我竟觉得对不起她?
凤解语轻轻拥住我,从身后贴上我的脸细细摩挲,“我真是嫉妒他!”
她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的敲在我心里。我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只好说:“解语,上床并不代表什么?”
话一出口,身体便僵住了。我是在解释么?我为什么要解释?这完全不必要啊……
“我知道。”她放开我,转到身前看着我,脸上竟有淡淡的笑,“可我还是嫉妒他,因为他虽然得不到你的心,却至少可以染指你的身体,而你,也不抗拒他。”
我微垂眸,用长长的眼睫掩去心中的思绪,语气淡漠:“何必抗拒,这种事非关情无关爱,只是单纯的欲望而已。”
“是呀,只是单纯的欲望而已……”她似若有所思,有些感慨,“这么说来,我倒是不应该羡慕他了,相反,他挺可怜的。”
“可怜?”我蹩眉,什么时候仲孙煌铘和这个词拉上关系了?
“是呀,堂堂一国之君九五至尊,在你面前却只沦落得成为一个床伴,男妓一般的存在,还不可怜?”
“呃!”怎么让我想起了现代的“星期五”餐厅中那些牛郎?不过细细想来,仲孙煌铘于我意义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
“呵呵……”凤解语轻柔妩媚的笑在耳畔回荡,我不禁也弯起了嘴角,真是“可怜”的仲孙煌铘!

第二十八章 曝光

  “你说,他们到底是怎麽找到我的?”
  一个慕容轻云已经可以算得上麻烦,现在又来一个仲孙煌!,他们到底是怎麽找到这里找到我的呢?
  “会不会……和我一样,也是追踪著慕容轻云来的?”凤解语猜测。
  我摇摇头,仲孙煌!不同凤解语,身为皇帝的人想要出宫绝不容易,何况是这个有外族入侵的敏感时刻,他并非那种情绪化的人,我更不相信他是特意为我而来,最大的可能,应该是“顺路”吧……
  “我不明白,”有些困惑,也有些无奈,我摸了摸自己易容後的脸,“我都这样了,他们怎麽还能认出来?”
  “呵!”凤解语失笑,“就你那媚样,想不认出来都难!”
  ……这算是夸我还是贬我?眨眨眼,我不满的白她一眼:“说正经的!”
  “呵呵……呃,好好好,说正经的,你不要再瞪了,再瞪我会忍不住想吻你的。”她深深一笑,害我差点没被口水呛死。“嗯,怎麽说呢……不熟悉你的人自然没话说,但只要是对你有一定认识的人,想必在面对你时都不会认错的。”
  “为什麽?”
  “是你的神韵吧!”她打量著我,目光闪闪,“那种庸雅的神态,狡猾的微笑,算计的眼光,无所谓的语气,当然,还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无法掩饰的媚惑,你说,这样的特征,天底下除了你还会有谁?”
  这……“你确定说的是我?”我有这麽多“特征”麽?听起来,似乎无论怎样都没办法掩藏踪迹了,估计再死一次重新换个身体比较实际。
  “不是你难道是我?”不客气的送我一个白眼,凤解语扇了扇手,“省省吧,像你这样令人一见难忘的人,无论怎样易容都只能骗骗那些陌生人而已,对於我们这些对你印象深刻的人来说,就算你移魂重生,怕是也瞒不过的。”
  好……寒!怎麽听起来像是那种“就算变成灰也会认得”的感觉?啧啧……
  “咳!这还是不成立,当面见到会认得是一回事,能找到又是一回事。”我都已经“躲”到这样的边陲小地了,他们怎麽还能找到?
  “这个……哎,你就别想了,直接去问他们不是更好?”
  问?他们要是肯干脆的说我还用得猜麽?慕容轻云用一脸柔和到不得的笑来打发,仲孙煌!更干脆,直接把我拖上床……诶!
  “写意?写意在不在?”门外传来牡丹的声音,有些急促。
  我看了凤解语一眼,顺势躺到床上,待我盖上薄被後她才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垂著头低声说:“牡丹姑娘,主人在里面小憩。”
  “啊?她还在睡?快把她叫起来!不,还是我来!”
  不片刻,我就感觉到有人在拍我,同时牡丹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唤:“写意?写意?起来啦!出事情了!”
  缓缓睁开眼,我做出一副睡眼朦胧的姿态,“唔?”
  “写意,出事了,玉公子他们不见了。”
  还以为是什麽事,早上仲孙煌!就说过了。“哦,走了就走了,管他。”我揉揉眼睛,奇怪,本来没想要睡的,可是一沾到床上居然就有了睡意,真是奇怪。
  “哎,你别睡了,不止是这样,我们写意居,不,是整个关西县都已经被士兵进占了,全县戒严了呀!”
  呃,这个,“我知道了。”这是必然的,皇帝既然在这里,那麽大军也不会远了。
  “啊?你……你别睡了!这麽大的事,你好歹要起来看一下,有什麽要打点的也要先准备好嘛!”
  实在受不了她的摇晃,我不得已坐起来按住她:“停!吁──你再晃下去我就要晕了。好啦,我去看,我马上去看,行了吧?”
  “那快……”
  话没说完,又有人来了。这次是直接闯进来的,是桃儿。
  “写意!写意!出事了!出事了!”
  揉了揉额解,我觉得有点晕。“又有什麽事?”
  “那个孙公子,他、他……”
  仲孙煌!又惹什麽事了?居然把桃儿也惊得这麽一惊一乍的。
  可是还没等桃儿把事情说清楚,门口又来了人,不过这次是仲孙煌!的人。
  “写意姑娘可在?”
  这时候,我早被牡丹从床上半拉半扯的拖了起来,听到这声音,我应道:“我在,什麽事?”
  “属下奉公子之命,前来请姑娘到前厅一趟。”
  “请转告孙公子,我马上就来。”
  “属下奉命陪同姑娘前往,请允许属下在此等候。”
  微皱眉,他不会是怕我逃走吧?“既然如此,请阁下稍待。”
  “是。”
  不急不徐的坐到妆台前,凤解语自然而然的走到身後为我梳妆打扮起来,一旁的牡丹和桃儿互视一阵,才低声道:“写意,那个孙公子到底是何来历?”
  自镜中回她们一个微笑,模棱两可道:“当然不是普通人。”
  桃儿可爱的嘟起嘴,轻轻打了我一下,“说嘛!”
  失笑,我透过铜镜与凤解语交换了一个眼神,淡淡道:“待会就知道,急什麽?”
  “待会?”
  “难道……”
  站起来,我展开风情万种的笑颜,在牡丹和桃儿的怔愣中步出房门。
  门外,那个曾在我房中向仲孙煌!汇报消息的男人正站候著我,看到我出来,连忙躬身行礼引著我往前厅而去。
  大厅中,仲孙煌!安然自得的坐在那里,他的随从自然都围在他的身边,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几个端跪於他身前的人
  雪亮的盔甲,威猛的气势,三名武将恭谨却不失威势的跪在他身前,头盔上各不想同的雕饰令人可以轻易分辩出他们的官阶与封号,相比之下,一旁同样跪著的两名文官就显得有那麽一些微不足道的气弱了。
  我的到来并没有打扰到跪著的五人,只有仲孙煌!把目光放到我身上。他微微一笑,“你来了。”
  我来到他身前,站在那五人身後,轻轻叹息,缓缓下跪,“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的写意居中人俱是一惊,怔愣片刻後纷纷惊惶下跪,同时口呼“万岁”。
  我垂著头,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微微凝滞的气氛。半晌,他的声音似叹息般响起:“平身。”
  我站起来,依旧是垂著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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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刺皇
“过来。”不是命令,平淡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我抬头,缓缓走过去。他握住我的手,笑问:“怎么突然乖起来了?”
我看着他,他的眼里只有平静的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那只握着我的手就像在是告诉我,我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心。了然一笑,我顺势坐入他怀中,无视诸人眼中的震惊与那难以抑止的低呼,“我乖你倒是不习惯了,也好,那就两免了罢!”
他笑叹,伸手搂住我的腰令我更加贴近他,眼中满含深意,咬着我的耳朵低语:“朕如此宠纵于你,要如何报答朕?”
我低笑,笑出一身的妩媚风情,“男人宠女人向来天经地义,何来回报一说?”
他也笑,却不再说。转向身前的五人,他神色转起平淡,“荆卿,你不是说想知道那向你报信之人到底有何了得之处么?现在可见到了,又有何感?”
两名文官中的一人抬起头,满面惊异不定的看着我,“这……难道……”
“不错,那人就是她,朕的爱……呃!”
没等他话说完,我搭在他腰间的手就不客气的拧了一下,俯在他耳畔,我低声吹气:“你不会是想让他们知道你的淑妃‘诈尸’了吧?”还是一青楼的老板,难道他就这么不顾忌皇室的颜面了?
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同样在我耳边低声道:“那你想朕如何介绍你?”
“写意。”伸出舌尖在他耳廓中轻轻的挑,不意外的感受到他身体微微的颤动,我轻笑。
他半是嗔怒的瞪了我一眼,又若无其事的向那荆姓官员道:“她就是朕派驻在此地的人,写意。”
“这……下官见过写意……写意姑娘。”荆姓官员显然有点为难,本来照道理来说,我既是皇帝亲自派遣的人,理当是皇帝的亲信,他应该是以觐见上司之礼来向我问安。可是天魄皇朝自开国以来,从未有女子为官一例,因此他也实在没办法称我为“大人”。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同时不忘向他身边偷偷窥伺我的人抛了个媚眼把他们吓得几乎没将头埋到地底去,才说:“荆大人无需多礼,我等俱同是为皇上办事而已。”
“写意姑娘客气了,此次若非是写意姑娘提早发现彼邦的阴谋,万一真让他们得逞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这句听来倒像是肺腑之言。
我依旧是不变的笑,“哪里哪里,荆大人抬举了。此事若非是皇上明见万里,料我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有甚作为,还是皇上英明啊!”似笑非笑的睨了仲孙煌铘一眼,我顺手送出一顶高帽。
“这是这是!皇上英明!皇上万岁!”细微的冷汗渗出荆姓官员的额角,他忙高呼起来,也累得厅中众人再行了一次“跪拜大礼”。
就在这个所有人都再次跪下的时候,一道如惊电般的白光刺入眼帘,尖锐至可割裂肌肤的强大杀气急袭向我……或是我身边的仲孙煌铘!
惊呼声响起,仲孙煌铘身边的侍卫因下跪而慢了一步,我无能为力的感受着那几乎比光还快的死亡之刃由远而近,在心中计算着结果。由于我是坐在仲孙煌铘怀中的,因此来人无论想杀的是我还是他,我也势必会成为第一个以肉身与兵刃接触的人,也就是说,我现在根本就是仲孙煌铘的“肉盾”!至于刺中我之后来人的兵器还能不能再接再厉的“解决”掉仲孙煌铘,那就不再是我所能关心的了。
尖锐的杀气,锋利的刃芒,我甚至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来人是谁以及要杀的又是谁这样的问题,只一瞬,那剑便已经贴着我的脸颊点在了仲孙煌铘的咽喉上。
轻轻松了一口气,看来,来人的目标是仲孙煌铘。
只是刺客这么一停,也就给了御卫们机会一一包围他的机会。
仅仅是包围,因为没有人敢动,谁也不知道若是稍有轻举妄动,那把凝定在仲孙煌铘咽喉处的长剑会不会就那样直直的刺下去,只一刺,便可结束。
我也没有动,倒不是怕刺客出手,而是……面前这人,虽然戴着一副银色的面具掩去了整张脸,却依然给了我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你是什么人?”仲孙煌铘的声音平淡依旧,仿佛被人用剑指着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的人并不是他,语气间还是那么的嚣睥自负。
刺客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落到我身上,冰冷却听不出男女的声音道:“把她交给我。”
腰间的手一紧,仲孙煌铘回以更有过之的冰冷:“休想。”
长剑微微前领,锋锐的剑尖在他咽喉处刺出一点血痕,艳丽的鲜血如红色丝线般缓缓渗出,滑落,身畔传来一阵惊呼。
“大胆!”
“快放开皇上!”
刺客并不看众人,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挑衅的看着仲孙煌铘,仿佛余子皆不在他眼内般,张狂。
仲孙煌铘冷冷一笑,搂着我的手非但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紧。“你若杀了朕,也休想有命离开此地,更无法把她带走。”看了我一眼,他的笑容加深:“传朕令谕,若朕不幸,所有人立将此人就地格杀,并将写意带回宫中,永世不得离!”
“臣遵旨!”
我微皱眉,仲孙煌铘是看穿了来人的心意,却把我给赌了进去,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真是该死的讨厌!
刺客的神情没有人可以看到,但他握剑的手在仲孙煌铘话落后的微微一颤却是逃不过众人眼目,我在心中轻叹,脸上却扬起了微笑:“你走吧!”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惊讶。原本就开始怀疑这刺客与我的瓜葛的人更是落实了我“刺客同党”的罪名,仲孙煌铘身边的一名御卫甚至极快的把剑架到了我的脖子上,冷冷的说:“放开皇上!”
刺客一怔,我却是哭笑不得,百口莫辩。
“放肆!”仲孙煌铘也是一怔,继而脸色一沉,冲那名脑筋反应过度的御卫沉喝:“杨展,退下!”
这下轮到众人发起怔来,杨展一愣,在仲孙煌铘凌厉的目光下不得不悻悻的收剑退到一旁,脸上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茫然。
第三十章 噩耗
  不理他,仲孙煌!(金邪)只是板著脸对我说:“韵儿,此事你不要插手。”
  微挑眉,我回他一个莫测的笑,闭口不言。
  他又向刺客道:“你现在离去,朕可以不计较。”
  刺客看了看我,冷冷道:“要麽让她跟我走,要麽你死!”
  看,我就知道他们谈不拢。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仲孙煌!(金邪)微拧起眉,我又看看刺客,眨眨眼睛,打了个瞌睡。
  “朕不会把她交给你。”肯定的语句,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朕发过誓,若再让朕见到她,将绝不会再放手!”
  这算不算当众示爱?无视掉四周的抽气声与或惊羡或惊妒的目光,我心里可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他这麽说,只证明了我若想从他手中逃脱将是千难万难了。
  气氛就这麽僵持住了。刺客有所顾忌不敢贸然下手,仲孙煌!(金邪)的手下更是无法出手,於是……我笑了。
  缓缓自袖中滑出一柄小巧的匕首,缓缓的把匕首自鞘中抽出,如一泓秋水潋滟微波,泛著淡淡蓝芒的利器缓缓的移到了仲孙煌!(金邪)的颈间动脉处,四周再次响起此起彼落的抽气声以及他的臣子们的怒喝。
  仲孙煌!(金邪)脸上泛出奇异的苦笑,依旧是毫不在乎的神情,却添了一抹涩然。“你就这麽不想留在朕身边?”
  迎示他深不见底的黑眸,我微笑摇头,“我只是不喜欢长久留在任何一个人身边。”
  他神色复杂的看著我,叹息:“难道连贵为九五至尊的朕也无法留下你?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挂念睿儿?”
  又拿睿儿来要胁我……我也叹气,有点无可奈何,更多的是决绝:“你若是舍得,我也随你,只是自此我们将是敌人!”
  他摇头,“朕从未想与你为敌,何况朕也狠不下那个心。只是你,真的要走麽?睿儿就快到了,你连他一面也不见麽?他可是一直很挂念你的。”
  我笑笑,收起匕首,自他松开的怀抱中站起,“没关系,我相信总有机会见到的。”看了四周满含敌意戒备著的人们,我说:“你该下令了。”
  他扬起无奈的苦笑,摆了摆手:“都退下,让他们走。”
  “可是皇上……”
  不待众人开口,仲孙煌!(金邪)便截口道:“退下!”
  “是……”
  我看向刺客,“走吧。”
  他犹豫了一下,似不太信得过仲孙煌!(金邪)真的会放人,手中的剑迟迟没有移开。
  我不理他,径自推开门往外走,外面早已围满了兵马,看到我出来都是一阵骚动,神情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继续前行,身後传来仲孙煌!(金邪)的声音:“都退下,让他们走!这是最後一次了。”後面那句话是对我说的,也成功令我前行的身影略略停顿,却还是没有回头。
  很快,身前被让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两边是盔甲鲜明杀气腾腾的军士,我恍若未觉的缓步而行,眼中似什麽也看不见般淡然自若。
  一阵风吹过,扬起我长长的发,我抬眼,只见人潮尽头处一人手牵著两匹通体雪白的俊马站著,远远的,我就似已看到那人如水般清澈透晰的眼眸,柔和温润,醉人心魄。
  来到那人身前,他笑了笑,如水流抚过心田,说出来的话却意外的轻挑:“要我抱还是他抱?”
  我也笑,斜眼看了看身边正一脸戒备的盯著众官兵的刺客,“当然是他……抱你!”话落,我扯过其中一匹马的缰绳翻身跃上,行动间虽然说不上什麽潇洒悦目,倒是中规中矩干净俐落。
  扬扬眉,公孙澈睥了“刺客”简正逾一眼,不声不响径自翻身上马,剩下措手不及的简正逾愣愣的看著我们俩发呆。
  我又是一笑,提缰轻夹马腹催行,同进不忘回头道:“还不上马?是不是想去尝尝天牢的滋味呀?”
  “喂!你们──”气急败坏的低吼中,我们策马离开了关西县。
  由始至终,我再没有回头。
  ***
  同城中,我坐在客栈的上房中,身边围绕著的除了公孙澈和简正逾外就是刚与我会合的张宝等人,却独缺了司徒磊和慕容轻云。
  “老夫人呢?”心中隐隐的不安令我的语气听来有点森冷。
  张宝在我面前跪下,随著他的还有他除承影外的三个徒弟。“请主人赐罪。”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不安的情绪似瘟疫般扩散开来,我的声音却异样的平静。
  张宝抬头张惶的看了我一眼,开始飞快的述说──
  原来他们按我预订的计划进入关山,当深入关山摆脱了玉怀臻暗中派去监视的人後就立刻转道,以期从另一条小路绕过关西县到达同城与我会合。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条小路上,出事了。
  由於是小路,因此地势相对而言就比较险要,对於有武功在身的人来说勉强可以应付,但对於一个没有武功的老太太来说就太过危险了。虽然张宝等人一路都小心翼翼的护著司徒磊,可是在经过一条窄至只容一人通过,一边是山坡,另一边却是万丈悬崖的小道时,司徒磊失足滑了下去。
  “当时慕容公子正在老夫人身後,在我发现不对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他就扑了过去,他似乎是想拉住老夫人,但是……”张宝神色一黯,“他非但没有把老夫人拉住,就连他也……”
  脑子一下子空了。白茫茫一片中,我睁著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耳边却不断在回荡著张宝的话:“他非但没有把老夫人拉住,就连他也……”
  慕容轻云……
  司徒磊……
  他们……
  “不……”近乎呻吟的发出潜意识中的抗拒,我无措的晃动脑袋,只想把听到的一切都晃出去,不相信,不相信那两个人就这样死了,没有了,不相信啊──
  “主人──”张宝扶住了我,也止住我无意识的晃动。
  我勉力抬起头来看他,却只看到一张模糊的脸面在眼前晃动,我张口,想说什麽,却只觉口中干涩无比,终於,我的意识缓缓散去,再无一丝残留。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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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再入意识空间

一片苍茫。
我怔怔的站在虚空中,这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好象在很久以前,我曾来过这里。
可是,本该出现的人呢?
那个……
纪韵!
真正的纪韵!
我想起来了,这里,曾是我的灵魂与纪韵的灵魂相会的地方,一个虚无飘渺的异空间,按纪韵的话来说,这是她的意识空间。
不对,如果这是纪韵的意识空间,那她呢?这个意识空间的主人呢?
“你是在找我么?”一把极有磁性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蓦然转身,我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修长的身躯裹在深蓝色的西装里面,时尚的发型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那双黑中透着微微蓝色的眼睛正蕴着一丝戏弄的笑意看着我。
我怔住。
他是谁?明明是个全然陌生的人,却给我一种极度熟悉的感觉,特别是他的眼中的笑,充斥着计算的笑。
“司……司徒?”试探的张口,我竟有一丝不感置信的雀跃。
“哈哈……真难得看到你这种呆呆傻傻的模样,哈……”男人猖狂的笑声换来我难以言喻的激动,几乎是不加考虑的,我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心却依然上下不定:“你……你没事?你变回来了?”
司徒磊敛起笑意,轻轻环住我,轻声道:“我没事。
我看着他,怔怔的,伸出手来抚上他的脸,是温热实在的触感,他真的没事……
“不要哭。”他的指腹掠过我脸颊,抚去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湿润,他笑了笑,诚心诚意的看着我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我摇头,不需要抱歉的,只要,只要他没事……突然,我想起了另一个人,心又一下揪紧了,“他呢?慕容轻云呢?他怎么样了?”
司徒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有点无奈道:“他也没事,不过他没办法像我这样给你‘报信’,所以你不知道而已。”
揪起的心终于安稳落下,我深深透了一口气,这才来得及平复自己紊乱的心绪。“嗯?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说‘报信’,是什么意思?”
“笨蛋。”他翻了个白眼,一脸不耻的斜睨着我,“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由人的意识制造出来的意识空间吗?亏你还说自己经常和纪韵在意识空间里碰面!”
“呃?”意识空间不是只属于纪韵的吗?
“你真是笨死了!”他的神情已经近乎蔑视了。“意识空间并没有限定是什么人的,只要是个人,只要那人的意声力和精神力足够强,就可以拟化出属于自己的意识空间,当然,如果要让自己的意识空间与别人的意识空间有所交集的话,除了需要两人有很深的熟悉度及亲密度外,还有就是要有足够的运气。”
“……运气?”感觉有点泛晕,不过最后两个字抓住了。
“也就是说,像现在,两个人都陷入在意识空间中,才可能产生交集,前提条件就是两个人都处于非清醒状态
好像……有点明白了。不过,“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换来他看白痴的眼光:“你不是吧?这些事,我一进入意识空间就自然而然知道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直都没‘觉悟’啊?!”
真是没天理!我不知道又不是我的错,就像玩游戏一样,有些人收到了系统提示,但有些人都没收到,这又怎么能说是没收到的人笨呢?要说,也只能怪以前纪韵把我弄进意识空间的时候都是用强的,以致我一直没弄明白这个东西的奥秘。
都是纪韵惹的祸!
咬着下唇,我不甘不愿的转移话题:“对了,小宝说你们掉下了悬崖,后来呢?怎么会没事的?”
“我也不清楚。”
“诶?”
“当时是晚上,我走着走着就觉得脚下一滑,然后就掉下去了,那感觉比玩蹦极还恐怖。”他摸着下巴,一脸余悸。
我疑惑的睥他一眼,这男人玩过蹦极么?就他自己所说的那死板个性……“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算什么答案?可他又说:“不过当我清醒之后却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你猜猜?”
这下轮到我赏他白眼了。有趣的事千千万万,没头没脑的叫我怎么猜?
“嘿嘿……就知道你猜不到。”他笑得奸诈无比,绝对比我还像狐狸。“我看到了我自己了。”我一惊,张了张嘴,他却说:“我看到自己的灵魂从那个老女人身体里钻了出来,然后……”
“什么?!你……看到你的灵魂从你的身体里钻出来?”这怎么可能?!如果说一个人以旁观的角度看到自己的身体,那可以解释为此人灵魂离体,是灵魂看到身体;若反过来,看到自己的灵魂,这……呃!勉强可以解释为此人三魂七魄少了其一,他看到的正是那“出逃”的一魂或是一魄。可是现在他居然说看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一一那他又是什么?
他得意一笑,神神秘秘的,“没想到吧!不过这个先放一边,听我说下去你就会明白了。”
“哦。”我乖乖点头,干脆盘膝坐下,摆出一副听故事的模样。
他无奈一笑,也挨着我坐下。“我看着灵魂离开身体,然后他,呃,就是我的灵魂,他先是有点弄不清楚状况,然后就发现了我。他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看到了另一个人。”说到这里,他顿住,看着我的目光就像在怂恿我发问。
“另一个人?你……你们身边还有人?”虽然很不想让他如愿,但我还是问了,实在好奇啊!
他果然得意的笑起来,“不错,还有一个人,而那个人你也认识的。”
“我也认识?是……慕容轻云?”他们是一起的,应该就是他吧。
“NO!”毫不客气的驳回,他笑越发奸诈,“那家伙当时不在现场,再猜!”
不在现场……我还目击证人哩!撇撇嘴,我拒绝:“不猜了,快揭盅!”
“真是没耐心。”他也撇嘴,却还是说:“那个人不但是我,你也对他印象深刻,哎,别瞪我,那人不就是被你称为‘本世纪最大神棍’的人嘛!”
“天极子?!”我真是惊住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天极子会突然出现,这看起来分明就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的人和事呀!难道是因为……

第三十二章 还魂後的阴谋
  “你醒了。”天极子笑眯眯的看著司徒磊的灵魂,灰色的眉毛微微耸动。
  司徒磊又看了四周一眼,特别是不远处的那个陌生男人,他对那人有一种莫明的感觉,说不上是好是坏,总之十分奇特。“天极子前辈?您怎麽会在这里?”
  “老夫是来帮你的。”
  “帮我?还阳?”他应该已经死了没错吧?不然也不会灵魂出体。
  “还是还,不过是还魂。”
  “借尸还魂?”不知为何,司徒磊近乎本能的又看了那个陌生男子一眼。
  “你很聪明,”笑著抚了抚灰色的胡子,天极子说:“此人的体质与你的魂魄极为契合,正是你还魂的不二选择。”
  “他……是谁?”其实司徒磊更想问的是这人是不是已经死了,因为不知道为什麽,他总觉得那人正在看自己,尽管那人的眼睛很明显是闭著的。
  “他已经死了。”似乎看穿了司徒磊的想法,天极子为他解惑,“不过他的魂魄并未完全消亡,所以现在发生的事他还是会有所感知。至於他的身份……你很快会知道。”
  面对天极子神秘诡异的笑,司徒磊只觉得毛骨悚然。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居然还可以感知周遭所发生的一切,甚至会知道自己的身体被人“占用”,如果换了是他,还真不知道是怎样一番五味杂陈,最多的怕是不甘吧──
  “你无需为此负疚,”再次看穿了司徒磊的想法,“此事为老夫一手促成,所有因果孽报都将由老夫一力承担。”
  司徒磊皱起眉,惯於计算的精明令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白吃的午餐,相对来说,天极子这种“慷慨”实在是来的太可疑了。“我能知道为什麽吗?我是指你为什麽要这样做,这对前辈没有任何好处吧?”
  天极子笑了笑,神色间闪过一丝窘迫,“这……我想你并不需要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只要明白我这样做对你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就可以了。”
  摇摇头,司徒磊坚定道:“这种没头没脑的好事我受之有愧,还望老前辈明示。”
  “呃……”天极子脸上窘意更甚,不安的搓了搓手,又抓了一下胡子,才咬牙道:“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你只要知道,此事老夫也是受人所托才会帮你,你就不要再问了。”
  微挑眉,司徒磊看似不经意道:“只不知是何人有如此大的颜面?”
  “你……你就非要知道不可?”天极子有些气急败坏,神仙般的风范早已荡然无存,但看到司徒磊坚持的眼神後,只好无奈低声道:“除了秦优那只狐狸还有谁!”
  司徒磊一阵错愕,可是看天极子那满脸不甘不愿的表情就可以想到,确实是秦优,而且秦优还令这个名动天下的老人家吃了亏!
  “好了好了,时间无多,你快点!”天极子不甚耐烦的挥挥手,但似乎更想挥掉的是关於秦优的一切记忆。
  咬著下唇忍去笑意,司徒磊一脸恭谨的按天极子的吩咐开始了“还魂行动”。
  ***
  “就这样?”我挑挑眉,虽然也很想笑,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司徒磊点点头,“然後我就被移入那具身体里,同时也感受到弥留在那具身体里的意识,也知道了关於那具身体的大部分事情,包括他死後看著我和天极子的情况和想法。”
  寒!一个死人的想法估计不会太愉快,可怜的司徒,这就是还魂的代价吧。不过总算弄清楚那诡异的视角从何而来了,原来看著司徒磊的灵魂从太後的身体中钻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司徒磊,而是那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不过现在那人残留的意识应该已经被司徒磊接收消化了,所以说是司徒磊倒也没错。
  “那个人到底是谁?”有点好奇那个倒霉鬼是谁,不过我想他说了我也不认识。
  没想到司徒磊居然说:“真巧,那人你也认识。”
  “啊?”不是吧……哪有这麽巧的?“是谁?”
  “你称他赫公子,全名是赫连隼,身份是异族共尊的王。”司徒磊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却是整个愣住了。
  “是……他?!”怎麽会是他?不对,主要是,有玉怀臻那样的高手在他身边,他怎麽会死的这麽轻易?
  “纯意外,其实他和我一样倒霉,不,应该说,他比我还要倒霉。都是从山崖上往下摔,都是死,不过我还可以还魂,他就回天乏力,呵呵……”司徒磊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若不是这件事,我倒还不知道小优你这麽关心我,居然一直在想办法让我回复男身,嗯,看来你以前说的话倒是真的了。”
  呃?这……
  “嘿嘿……你居然脸红了!来,让我亲一个!”司徒磊的“狼爪”伸来,一把搂住我的同时再附赠一个大大的“狼吻”,我晕──
  飞快偏过头去避开,含带戏谑的吻落在腮边,我脸上一热,赶紧推开他跳起来,心情复杂的瞪著他:“别闹了!”
  司徒磊眯著眼睛轻笑,“真的害羞了?当初是谁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我床上来‘非礼’我的呀?又是谁说如果我恢复了男身就嫁我呀?嗯?”
  ……
  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我想就是我这样了吧……好想撞墙──
  “话又说回来,我对於你到底向天极子做过什麽实在很好奇,来说一下如何?”他的心情似乎极好,脸上狐狸般的笑始终没有间断过,甚至有逾演逾烈的趋势。
  横了他一眼,我收敛心神,扬起戏谑的笑容:“想知道麽?我偏不告诉你!”好奇死你!“还是先说一下你现在的情况吧。既然已经还魂成功,为什麽还不回来?”
  他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你真是变笨了。”不等我生气,又说:“我现在是什麽身份?怎麽可能就这样回去?好歹也要先把异族联军解决了才行吧!何况你前夫正蹲在那边,这个时候回去,岂不是让他抓个正著?要知道,赫连隼可就是因为遇上你前夫更被你前夫的手下追杀才会掉下山崖的,我可不认为再来一次还会有这样的好运。”
  也是。“那样说来,你要到什麽时候才能回来?战争结束?”感觉好漫长……
  “还战争结束?!”他瞪了我一眼,“你不会以为我也是个战争狂人吧?”
  应该……不是吧……不太确定的看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笑了起来:“为什麽不是?”
  “呃?你,你想干什麽?”他一脸怕怕的看著我,开始後退。
  我笑著逼近,媚声道:“司徒──你不是说要娶人家麽?何况,大丈夫立身处世,怎可如此畏首畏尾?你若真是这样的人,又如何配得起我呀──”
  很不赏脸的打了个寒颤,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了好了,你就别装了!怎麽笑都这麽邪恶,就差头上长角了你!说吧,又有什麽馊主意?”
  撇撇嘴,这个没情调的家夥!
  把他拉低,我开始和他“咬耳朵”,一场阴谋就此诞生……

The Myth 说...

第三十三章 激将

“对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天理难容十恶不赦的事,让天极子一提到你就咬牙切齿?”
缓缓睁开眼睛,嘴边不自禁的噙了一丝微笑,司徒磊的疑问我并没有为他解答,可在我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来……
当日,我还在望月谷,天极子、简正逾及公孙澈三人不请自来,原本简正逾和公孙澈倒是很好打发,他们来只为了想向谷雨神医求药,我自然乐得大方做顺水人情,把他们需要的药物一文不收的送出,换来两人一个日后有事可相助的承诺,双方可谓皆大欢喜。
可是天极子却一一
“谷神医的心结为夫人所解,此本好事,可惜如此一来,倒成了老夫欠了秦夫人的债了,这可如何是好?”皱起灰色的眉毛,天极子一张老脸上尽是莫可奈何。
扬眉一笑,“前辈何需如此介怀?事情既已了解,那可不正是皆大欢喜?”
“不成不成!”拼命摇头,天极子苦着脸道:“秦夫人有所不知,此事本为老夫亏欠了谷神医的一段孽债,本应由老夫为他化解此劫,其后老夫与谷神雨就可以两不相欠。可是如今……夫人一番话虽为谷神医解了一劫,可是老夫所欠谷神医的却也因此而无法偿还,而且此段孽债更由此转嫁于秦夫人身上,这……”
微眯起眼,我对于他的话是一知半解,不过他所说的“债务转移”我倒是听明白了。“这也没什么,反正我对当债主没兴趣,就此一笔勾销好了。”
“这怎么行?”对于我难得的大方他不但不知感激,反而一副我要陷害他的样子,焦虑道:“这种恩怨债是不可以放之不理的,这……这……这样吧,”他拧着眉毛想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般说:“老夫为秦夫人做一件事,权做偿还孽债,你看如何?”
眨眨眼,以袖掩下一个呵欠,我有点无聊的说:“我看不用了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要您帮忙的。”
“怎么会呢?”天极子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难道夫人不想回去么?”
微微一怔,这“神棍”什么意思?侧着头,我半眯起眼睛,“回去?”
“秦夫人的命格奇特,老夫虽然无法看透,却也知道你非是这里的人,既然来自彼方,难道你就不想回去?”神秘的笑容渐渐扩大,在我眼中却显得奸猾起来。
这个神棍,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小能耐就可以轻易看穿我,我可是被身为谪仙的纪韵召来的,要回去又岂是这么容易?不过到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了,笑得那么奸诈,敢情他是想拿我来做试验?
勾起嘴角,我回以同样神秘的笑:“怎么?你有办法
?”
“虽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但成功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他笑容加深,似乎以为我已经心动了。
不屑的笑笑,我撇撇嘴:“可惜我不想回去。”这里虽然没有现代那么方便,可是胜在自由自在,何况我现在虽不说富甲天下,也算是衣食无忧,既然如此,又何必回去辛苦劳作看人眼色?
“啊?”天极子怔住,没有想到我居然不想回去,一时呆呆的无法言语。“这……你……真的不回去?”
“不回。”
“可……可是……你如果不回去,那我……我怎么办
?”
“凉拌!”
“呃!”他瞪着灰色的眼睛,半晌,泄气道:“那就换一个吧,你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你做的?”
“没有。”
“不行!”他几乎没跳起来,“一定有!怎么可能没有?老夫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易经八卦无一不精,难道你就没有什么难题没有什么无法办成的事吗?”
歪着头想了一会,我还是摇头:“没有。”
“……”天极子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看着他一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神情,我有点无奈,现在我是想不到有什么非要假手他人的事,只好让他暂时住下,等我想到现说。
也不知道简正逾和公孙澈两人在想什么,明明已经拿到了药,却也不急着走,反而跟着天极子一起住了下来,不过这对我来说倒不是坏事,起码,现在有专人负责做饭和打扫收拾了。
说起来其实我是很无奈的,身为一个独身的现代人,我唯一会的只是一些很简单的料理,来到古代之后,身居后宫,出入都有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我甚至连御膳房在哪里都不清楚,更不要说进去了。再后来,虽然出了宫,可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不少,与在宫里时其实井无二致,因此,对于这个时代那些简陋又繁复的烹饪工具和精致的菜色,我是完完全全的无能为力。
先前一个人过还好,将就着就行,可现在一下子来了三个大男人,我可是无论如何弄不过来的,于是,只好委屈了堂堂武林盟主和霁月教少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不过这些日子也并不是平静而一帆风顺的,特别是对于天极子。
为了要揭穿他这个“天下第一大神棍”的真面目,我开始变着法刁难他。
每天,我都会以各种理由让他卜卦算命,早上我会让他算一下当天哪个方向利行,哪个方向不利行,哪个方向是财位,哪个方向是凶位;中午我会问他怎么招桃花,怎么挡煞;晚上我还会让他卜算明天的天气,以及会有什么事发生……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就是我要他帮忙的事,乐得一脸笑开花,当我告诉他这只是我想看一下他的实力然后再考虑要他帮忙做什么事时,他总算也还勉强可以接受。可后来次数多了,特别是我根本就把他当成一个“人肉天气预报机”来用时,他就开始不满了。
可我是什么人呀!只轻描淡写的一句:“原来大名鼎鼎的天极子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就令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
撇撇嘴,我一脸不屑:“难道不是?不就是让你卜算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算不出来,不是浪得虚名是什么?”
“你……这种小事老夫又岂会卜算不出?老夫只是不愿在这些小事上费神而已!”
“哼!说得比唱得好听!谁知道你是真的不想算呢,还是根本算不出来?抑或,你是怕算错?”
“这点小事老夫又怎么可能算错?!”他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神仙般的风范早已荡然无存。
我微睥了旁边暗笑的两人一眼,淡淡道:“这可就难说了,算对一次两次并不难,瞎猫撞上死老鼠的事平常得很,你若非浪得虚名,理当一次不错,可现在不过让你算了三两次你就不干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怕运气用光不敢继续?”
“你……你!”微颤着声音瞪我,他怒气冲冲的开口:“老夫才不会怕!你等着!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是‘神算’!”
就此……激将法成功,天极子顺利沦落为本世纪第一“人肉天气预报机”,风雨无改,准确度更甚国家气象台。

第三十四章 苏醒
一个月后。
“小优,天极子前辈可是天下一等一的高人,得他一个承诺,可是许多人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可不要浪费了。”走入房中,公孙澈水眸轻眨,嘴角含笑。
哎一一对于如此绝世美人的眉目传情,就连我都不禁微微一晕,幸好与谷雨相处了一段时间算是增长了抵抗力,不然我恐怕会呆住。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找点事给他做好了。”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想清楚很多事情,就此放过那个神棍吧
把天极子找来,两人相对而坐。
眼珠微微转动,我忽而一笑,就见面前的天极子脸上神情随之一僵,“前辈是说,无论我有任何要求,您都可以为我办到?”
“这……有伤天和,有违人道之事均不可做。”天极子一张老脸微微抽搐,继续补充:“若非是人力可为之事也不可做。”
“哦一一”我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前辈之前不是说,曾见一个与我相似命格之人?”我笑眯眯的看着他
“正是。”他精神一振,“秦夫人愿为老夫解惑?”
失笑摇头,“你既可看清他的来龙去脉,当知他本是男魂女身,可是?”
“不错,如此奇事,实为老夫身子罕见。”抚着胡子,他微眯起眼,一脸慨叹。
“既然前辈知道此事那就好办了。”我高兴的笑着,不理会他眼中闪过的警醒,“只要前辈帮他恢复男身,前辈与我之间的帐就算两清了。”
…恢复男身?!”他的声音蓦然升高,不可思议的瞪着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我平静的笑着。
瞪了我半天,他才泄气道:“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他的原身并不在这里。”
“我没说一定要恢复原身。”手指轻轻敲在坐椅把手上,我微微眯起眼,“只要找一具合适的身体,把他的魂移过去就可以了。”
天极子怔怔的看着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摆摆手,我淡然道:“没人叫你去杀人,只要找个阳寿将尽的人不就得了。”
说实在的,就真要为此杀人我也不觉得有什么,这么多年来,因我而死的人还少么?只要可以帮司徒磊解脱出来,其他人怎么样,我根本不敢在心上。
“你……”他似乎被噎住了,半天瞪着我说不出话来
眉眼一弯,我甜笑道:“好了,就这样吧!等你好消息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摆摆手,拎起一边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袱,扬长而去。
“主人?”
恍惚的笑着,却吓到了一边的人,张宝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不知所措。
“小宝?”我眨眨眼睛,笑了笑,“怎么了?”
“您……您没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没事。”
“可是……”
看他欲言又止的嚅嗫着,我总算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了。只不过,虽然司徒磊和慕容轻云都没事,但为了我接下来的计划,现在还不到告诉他们的时候,看来又要做一场戏了。
飘忽一笑,我把目光移往房间最幽暗的角落,低声说:“我没事。”
“主人……”张宝叹了一口气,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
垂眸,我一脸淡然,“我真的没事。嗯,我睡了多久?”
“……两天。”
“有睿儿的消息么?”
“大军还有一日才到。”
也就是说要到明天了。暗自思忖,心念转动间,我又问:“公孙澈和筒正逾呢?”
“他们都还在。夫人,同城内的防守日严,我们是不是要早做打算以便随时撤离?”张宝意有所指的看着我。
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他是在担心仲孙煌铘,毕竟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弄清楚他和慕容轻云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小心点总是对的。可这只是之前的打算,自见到司徒磊之后,我的计划就要有所改变了。“你尽管去准备,不过我暂时不打算离开同城。”
“啊?主人的意思是……”
微微一笑,我虚无飘渺的眼神落在窗棱上:“我要等他们回来。”
张宝一颤,脸色复杂的看着我,一肚子话最终化作一声轻叹,“主人,您再休息一会吧,属下告退。”
不言不动的等着他退离,嘴角勾起,大哭大闹从来不是我的作风,反而是一脸平静更能令张宝深信我是“大受打击”,现在只是“强抑情绪”而已。
笑了笑,指尖在枕上轻划,从司徒磊那里,我总算弄清楚了慕容轻云与异族之间的真正关系。可以说,两者之间是彻头彻尾的互利关系,赫连隼和玉怀臻是利用慕容轻云对中原地理的了解,像是关山小道上的伏兵就是这样来的;而慕容轻云借用的则是对方的力量,归根结底,却是为了我。
心绪是复杂的,无论是否爱那个人,但当那人为了自己居然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时,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涟漪?
慕容轻云,那个如阳光般明媚柔和的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缓缓沾染上了阴霾。叛家,卖国,只是为拥有与仲孙煌铘争锋的本钱,只是为了……我?
苦涩的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一切,虽然向来以“坏女人”自诩,但他的行为却更加彻底的把我推向了“祸国殃民”、“红颇祸水”的颠峰。
我应该感谢他么?
有些郁闷的扯着身上的被褥,难道我就表现得这么没有主见?非强者不可得?他把我当成什么了?这个和仲孙煌铘同样自以为是的家伙!
正恼怒间,房门被敲响,凤解语走了进来。
“小优,你好点了么?”
抑起头,敛起情绪,我微笑:“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
“小优?”她看着我,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忧心。
我笑了笑,伸手把她拉坐在身旁,低声道:“他们都没死。”
“什么?!”她低呼,眼中透着不信与怜悯,大概是以为我思忆成狂了。
“是真的。”我镇定而坚决的看着她的眼睛,“虽然有些意外,但我肯定,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相信我!”
她怔忡了一会,似在研究我到底是清醒着的还是已经疯掉了,半天点点头:“嗯。”
扬眉轻笑,我自信而自得,就让大家来看看,什么才是真真正正的“坏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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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重聚
  “平安客栈”是同城中一所既不算最大,也不是最小的客栈。客栈的掌柜是在同城生活了三辈子的本地人,客栈的生意一向都不太好,但也不太坏,不上不下的也坚持了那麽十数年。
  这些事,只要是同城里的久住的人都会知道些,就是遣人细查,也不会查到更多的或是不合理的事情。当然,更不会有人知道这家客栈其实还有一个幕後的主人,而那个主人就是……张宝。
  作为三年前预留的退路之一,平安这种模式的客栈无疑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也因此,到了此时此刻,我还可以如此遐意悠然的坐在这里,没有半分仓惶无措,更不担心被人突然找上门来。
  “不好了!”
  张宝惶急的声音打断了我,抽回沈浸於书中的思绪,我抬头,却见他神色不定的捏著一张纸,双眉拧得死紧。
  “主人,异族大军有动作了。”
  “哦?”挑挑眉,我不动声色。
  “除同城外,西宁城、卫城以及洛城城外都不同的出现了异族军的踪迹,而且看起来都不在少数,这……怎麽可能?!”
  微垂睫,掩去眼中复杂的神色,我淡淡道:“有什麽不可能?”
  “这……”张宝顿了一下,眼底掠过一抹异色,“据传,异族联军仅有五十万,此刻在同城外聚集的就差不多是这个数了,可现在另外三城都说出现敌踪,那岂不是说异族联军的数量远远不止五十万?”
  “不奇怪呀,域外的天地如此广阔,就是聚上了一二百万也是可以接受的,不是麽?”何况,这“据传”的军情,往往是最作不得准的。
  “可是……”他皱起眉,心有不甘。
  “小优,太子的大军到了。”凤解语笑意盎然的走进来,眉宇间闪烁著诡异的妖冶。
  我一下子站起来,随手把书一扔,“信传出去了吗?”
  “嗯,就在悦和茶楼,你可以先准备一下。”
  悦和茶楼就是平安客栈旁边,两幢建筑之间仅有一墙之隔,而且这面墙上还开了一个小门,以方便客栈的客人“订餐”後可以快速“送餐”。
  一身浅灰色的布衣长衫,一头长发以玉环束起成冠,背对著门坐在茶楼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边,我握著杯子轻轻转动,心里面可谓是五味杂陈已极。
  一边的凤解语看著我,眼中神色复杂,突然,她若有所觉的抬头,我心里一跳,直觉的想回头,却又忍住,只是握杯的手紧了紧。凤解语低不可闻的轻轻一叹,站起来,走了开去。
  我无暇理会,只听到阵阵脚步声响起,听起来似乎有好几人。蓦然,一把清悦还带著点童稚的声音道:“你们在外面等我。”然後纷杂的脚步声退去,只剩一人的脚步声渐渐向我逼近。
  “娘。”轻轻的声音重重落入心间,我微颤,也是直到此刻,我才恍然自己有多麽的想念他,这世上我唯一的骨血至亲。
  缓缓站起来,我看著这个差不多有我高的孩子,如剑双眉又浓又黑,英挺的鼻梁下是菲薄却柔软的双唇,虽然还是孩子,却已是个俊雅得令人心动的人物了,若是再长大一些,就是个和仲孙煌!(金邪)一样的“祸害”了。
  “睿儿……”我伸手,轻轻拥住了面前的少年,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中,眼睛不自禁的热灼起来。
  他紧紧的回拥我,把脸埋入我肩颈间轻轻摩挲,半晌,说出了令我一怔的话:“对不起。”
  微咬下唇,我笑了笑,轻轻抚拍他的背脊,“忘了我说过的话麽?”
  他摇头,声音闷在我肩窝里,“没有,但不说我心里难受。”
  “呵!”轻笑,我轻轻拉开他,双手爬上他依然幼嫩的双颊,一拧!
  “哎呀!”他苦著脸,委屈的看我,却不敢挣扎,薄唇微微翘起,幽黑的眼中水光盈盈──好一副绝色美男图!
  不怀好意的笑著,我转拧为揉,轻抚他被我拧得微微泛红的脸,“睿儿真乖,娘亲最疼你了。”
  被我笑得有点发毛,他怯怯的眨眨眼睛,“娘……”
  我拉他坐下,“来,尝尝这些糕点。”桌面上的糕点是我特意从天福楼订来的,每一样都是充满了地方风味的精品。
  “睿儿,近年过得可好?”我一脸“慈爱”的看著他,桌底的手轻轻绞动。
  艰难的咽下口中糕点,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娘,有什麽你就直说吧。”
  借抿茶的动作掩去笑意,这小子怎会这麽沈不住气,“睿儿,我只是想关心你。”
  “娘──”他叹气,一脸无奈看来竟与仲孙煌!(金邪)有七分相似,“我不是父皇,你用不著这样的。”
  眨眨眼,我拍了拍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我知道呀!”
  他朝天翻了个白眼,“不要绕圈子了好不好?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吧!”
  这小子是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不好唬弄了。
  “多年未见,难道我就不可以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垂下眼睫,我低笑,“睿儿,你越来越像他了。”
  他的手一颤,我不待他说话又道:“好吧!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会在这里留多久?”
  “娘……”他的声音中含带了一丝懊恼,“我,大概会呆到异族退兵吧。”
  “哦。”我点点头,似不经意的问:“他呢?也和你一起麽?”
  “不……呃!”脱口而出却又止住,他神色复杂的看著我,半晌才续道:“应该不会,毕竟他的身份在那里,不容他在外空自蹉跎。”
  我扬眉一笑,凑过去捏了捏他的脸,“好了好了,你才多大?一天到晚板著张脸,也不怕人家说你未老先衰!”挟了一块糕点进他的碗里,我笑眯眯的看他一脸犹豫,“呆会我就走了,你要记得想我哦!”
  “呃!”他一怔,“什麽?!”
  “我说我要走了。”轻描淡写的笑。
  他皱起眉,一张稚嫩的脸拧成了苦瓜干,“娘,为什麽一定要走?难道你和父皇真的不可能了吗?”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麽做?”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千方百计的想留下我?
第三十六章 幡然醒悟,悔疚前事
  他眼神恍惚,清透的神色中透出迷惘,无意识的摇摇头,似自语般说:“我不知道。曾经我以为,你留下来才是最好的,无论是对我还是对父皇或是对你,但是你似乎从来不这样想……当年,你抛下一切不顾而去,我才知道你的心意竟是如此决绝,我……我已经伤了你一次了……”他凝视我,目光逐渐清明坚定:“不会了,我绝不会再伤害你了!娘,如果你认为这样才能令你快乐,那麽,你……你走吧!”
  怜惜的看著眼前故作坚强的儿子,我在心底叹息。我真是太自私了!
  咬牙,我握住他藏下桌下微微颤抖的手:“睿儿,你快乐吗?”
  他又是一颤,垂下脸强笑道:“当……当然,身为太子,未来的天子,大权在握天下归心,又怎麽会不快乐?”
  心中一阵刺痛,我的手也颤动起来。“睿儿,对不起,对不起……”
  他低著的头拼命摇动,“不,没有,我,我真的快乐……”
  “睿儿,”心已痛至无以复加,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般悔恨自身,我一把抱住他纤瘦的身体,在他耳边低声道:“睿儿,跟我走!”
  他全身剧震,柔软的身体一下子僵住,“娘……”
  “跟我走!”话出口,我便觉被压抑得快要透不过气来的心里一阵轻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镇定道:“只要你不後悔,只有你可以放得下这天下至高无上的权贵,我便带你走!”
  “娘──”他的头深深埋入我肩窝里,只一瞬间,我便感觉到了湿意。
  轻轻抚著他的背,我温柔的吻著他的发,低声在他耳边说:“睿儿,对不起,原以为让你当皇帝是对你最好的成全,可现在,我想我真的错了,我忘记了,在成为一个好皇帝之前,你只是我的儿子,我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至亲,对不起睿儿,原谅我好吗?”
  睿儿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不断的在我肩上点著头,身体颤抖的犹如风中落叶,压抑著的哭声刺得我又是一阵不可言喻的心疼。
  紧紧抱住他,尽管眼睛酸麻涩痛,我还是微笑著,“睿儿乖,不哭了,娘亲保证,再也不会扔下你,从今以後,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嘶哑的声音中他抬起了头,哭红的双眼如兔子般可爱,红通通的鼻子不断的吸著气,这恐怕是他懂事以来第一次哭得这麽惨吧!
  拿出绢帕,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的为他拭脸,末了还在他脸上印下轻轻一吻。
  他脸上微红,有点扭捏的垂下头,低叫:“娘──”
  失笑,我看著可爱的睿儿,心里想的却是要怎样才可以带著他安然离开。
  “小优!”这时,凤解语突然走了出来,神色略带紧张,“外面有人来了。”
  睿儿蓦的抬起头,脸色一沈。我皱眉,紧紧握著他的手,向凤解语道:“让纯均进来。”等凤解语离去,我又向睿儿说:“睿儿,你先去和你带来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不要放任何人进来,而你也要再过一会才走,明白?”
  “嗯!”他肯定的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看著他单薄瘦弱的背影,我总算明白自己从前错得多麽离谱!
  我以为自己是聪明的,理所当然的把别人玩弄於鼓掌,却不去细想其实这世上比我聪明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我以为自己最宽大贴心的,顺理成章的要求所有人都要忠诚顺服於我,却没有考虑别人的难处更不会站在他们的立场深思;我以为自己总是对的,苦心造诣的为睿儿安排好了一切,却从来没有考虑到他的心情,也没有问过这些到底是不是他所想要的……
  真是错得离谱啊──
  无声叹息著,指掌缓缓握成拳,知错当改,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即使原本天衣无缝的脱离计划因此而有了变数也无所谓了,既然答应了睿儿,那麽,无论要牺牲什麽人,无论要面对什麽困难,就算真要与仲孙煌!正面对撼,我也在所不惜!
  ***
  看著纯均头也不回的离去,睿儿一脸忧心的对我说:“娘,这样似乎不太妥当,我觉得还是我亲自回去会比较好。”
  摇摇头,我向他安抚一笑,“放心,纯均精通易容之道,刚才你也看到了,他模仿的可是非常惟妙惟肖的,更难得的是把你的神韵把握了近七成,我相信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
  “而且你回去我也不放心。”他神色一僵,我笑道:“我怕你回去容易再要出来就困难了。但纯均不同,他只要再找个人照著易容一番,很轻易就可以脱身了。”
  睿儿揽住我的手臂,“娘,我是不是在做梦?”
  轻笑,心底却溢出一抹涩然,用力的抱了抱他,我说:“就算是梦,也是一个我和你共有的梦。”
  “那我不要醒来了。”轻轻摩蹭著我,他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是如梦似幻的幸福憧憬。
  “好,我陪你。”就算是梦,也是一个真实的梦。
  “娘,我们要去哪里?是江南?还是塞外?不若我们再建一艘像逍遥楼般大的船,不,也许更大,然後我们扬帆出海,去看看大海的对面那些奇异的风光,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幸运的找到传说中的蓬莱仙岛……”梦呓般的声音,他脸上是纯然无染的浅笑。
  我微笑著看他,轻轻抚顺他略微凌乱的发,现在的睿儿,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十四岁的孩子,没有了那些深沈心机奇诡异谋,这样的面才符合他的真实年龄啊──
  “嗯,我想去钓鱼!太傅说过,海上有一种鱼,像小房子那样大,背脊上还会喷水,只要它出现,别的鱼虾都只有当食物的份,不知道我能不能钓起来呢?娘?”他摇了我一下,我回过神来,笑道:“只要用下脑子,我相信没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他志得意满的笑起来,小脸高仰:“天底下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失笑摇头,这小子也太心高气傲了吧!“对自己有自信是好的,可太过自信就变成自大了哦!”捏了捏他的鼻子,我半是认真的教育起来:“人不可以没有自信,但也不可以盲目自信,要知道,自信可是建筑在实力的基础上,所以守先要加强自身的实力,这样才有自信的本钱。”
  他眨了眨眼,甜甜一笑道:“睿儿知道,这些太傅都有说,他一直在提醒我凡事不可太过,‘过犹不及’嘛!”
  虽然睿儿已放弃了未来的一切,我也已经醒悟到自己从前的错失,但哪怕睿儿不再有登基为帝的一天,可叶晟!之於睿儿,当真是功不可抹啊──
第三十七章 嫩豆腐
“什么?”
“回关西县?”
“这……”
揽抱着睿儿,我现在才发现原来睿儿的手感这么好,抱着他十分舒服,又吞又软的身子,就像一个人形大抱枕一般,令人爱不释手。可恨我居然浪费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发现!
“娘一一”哭笑不得的拉开我在他脸上“肆虐”的手,他立持端正的在我怀里坐直身体,正色道:“为什么要回关西县?”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叶先生没有教你?”不甘心的手再度爬上嫩呼呼的双颊,轻轻揉弄。
仰天翻个白眼,“娘一一你不会忘了父皇在那里布下重兵的事吧?”
“我又没有老年痴呆,怎么可以会忘?”撇嘴,我不屑的明他,也太看不起我了。
“那你还要自投罗网?”不解的皱眉,一张小脸满是疑惑。
指尖爬上他眉心,轻轻抚去皱折,轻笑道:“你看,所有人都不认为我会回去,所以如果我现在回去,反而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是么?”
“可是我们要如何避开那里的军兵?要知道,父皇带去的人足有关西县县民的数倍之多,我们要怎么样才可以不惊动他们?还有,最重要的是一一我们为什么要去关西县?”
“第一,我们不需要避开他们;第二,我就是要惊动他们;第三,我们要出关,关山秘道正是最方便也最安全的道路。”摇着手指,我继续吊胃口。
“出关?”睿儿侧着头,不解的挑眉眨眼,“我还是不明白。”
笑着拧了下他的脸蛋,不够,再拧一下……直到他皱着眉拉下我的手紧紧锁住,“好吧,我就直说了。”扁扁嘴,我一笑说:“睿儿既然在这里,我们去关西县自然就是打着太子亲巡的旗号,所以无论关西县那边有多少人都无妨,只要仲孙……呃!只要皇上不在就可以了。”说到这里,我看了张宝一眼,他肯定的向我点头道:“皇上确实已经离开了,现正在同城城守家中。”我满意的笑着继续说:“按照关西县到同城的时回来算,从我们到达一直到他们遣人来求证,我们最少有五到六天的时可可以安全支配,而纯均那里,我已经吩咐他在三日后‘消失’,那么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安然进入关山了。”
众人惊愕的看着我,半晌,风解语才问道:“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出关?”
神秘一笑,我又开始卖关子:“这个等出关后你们就会明白了,现在嘛,去准备出发吧!”
待众人散去,我拉住了风解语,“解语,你真的考虑好了?确定要跟我们走?”此去一别,要再回中原恐怕就要很久以后了。
她嫣然一笑,秋水般娇媚的横了我一眼,幽深道:“小优,不要老是考验我对你的决心好不好?”
呃……我只是想让她想清楚一点而已,怎么变成了“考验”?“解语……”半是无奈的叹息,我拉起她的手轻晃了一下,“你知道我的意思的!”身为江湖中三大杀手组织之一的御风阁阁主,家大业大,就这么跟着我跑了,也许还要背上个“叛国”的罪名,真的不需要想清楚么?
“小优一一”挨到我身上,她伸手揽住我的腰,指尖轻轻划动,吐气如兰的附在我劲间道:“慕容轻云可以为你做的,难道我就不可以?”我微微一颤,也不知道是为了她的手还是她的话,心绪微乱中,只听她转而低笑道:“何况,这三年里,御风阁刺杀了皇帝这么多次,再不避一下风头,恐怕覆灭就是迟早间事了。”
……应该……这个才是她的理由吧……
诡秘暖昧的气氛中,我有些心虚的垂下眉睫,勉强挑动唇角,不甚自然的笑了笑。
“什么?!原来你就是那个多次派人行刺父皇的御风阁阁主?!”
睿儿的声音“适时”响起,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微微皱眉,不知道要怎么向睿儿解说这其实是出自我的意见。
“呵!”不着痕迹的松开手,风解语“飘”到睿儿面前,轻挑的撩起他的小下巴,半是媚惑半是恐吓的说:“是我。怎么样?想要举报我吗?”
“怎么可能?!”出乎我们意料的,睿儿竟然一脸兴奋的跳了一下,继而似乎发现自己的举动有所不妥,马上小脸微热的站定了,整了整了衣衫才道:“你们做得很好呀!就是不知道可不可以收我为徒?”
呃?看着睿儿那隐掩不住的兴奋,我和风解语不禁面面相觑,这小子的态度也太奇怪了吧?
查觉到我们的不解,睿儿灿笑着说:“娘,你不知道,御风阁的人都好厉害,简直就视皇宫大内如无物一般,无论父皇身边的护卫多么周全,他们都可以拽到机会出手,更敢于出手,真是厉害呀!”大眼微微眯起,他一脸神往,“就连太傅都说他们很厉害,还说,若是可以得到他们的助力,天下大事,无不可为!”
眨眨眼睛,我看向风解语,“解语,我从来不知道你们御风阁竟然这么厉害……”想象中,行刺皇帝似乎是一件没什么难度的事情,嗯,看来我八成是被那些电视剧什么的给误导了。
风解语似笑非笑的横了我一眼,似乎对我以前看轻她而略有不满。转向睿儿,她说:“虽然我们很厉害,但你太傅不是说了,只是想要我们为你所用而已,你怎么又突然想拜师了?”
“我都不是太子了,拿什么叫你们为我所用?”睿儿轻笑起来,走到我身边蹭了一下,又说:“何况我既然不当太子,也就没什么是要找人帮我做的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拜师学艺,日后也好照顾娘亲。”
呜一一我好感动!我真是太厉害了,随随便便就生了一个这么贴心又可爱的儿子,“睿儿,娘亲好爱你哦一一”一把抱住睿儿,狠狠的亲了几口!好嫩的豆腐!
“娘一一”睿儿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半是害羞半是感动的任我抱着吃豆腐,反而是一边的风解语一脸受不了的送了我一个白眼,“小优,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恶劣。”潜台词应该就是:连自己儿子的豆腐都不放过。
“嗯?”半挑眉,我邪邪一笑,勾魂摄魄般轻吟。
这下子轮到风解语脸红了,一双凤睥仿似可滴出水来般
瞪了我一眼,她自己反倒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呀一一真拿你没办法!”

The Myth 说...

第三十八章 神眷之子的真相
在众人对我的满腹疑惑中,我们藏踪匿影的出了同城,径向关西县而去,与此同时,承影也受命混入了驻军之中,准备随时接应纯均。
而关西县中,也确实如我所料的万事顺利。由于仲孙煌铘不在,睿儿这个太子就“独大”了,何况他还身负监军之职,随便捏造一个借口就可以施施然的带着自己的“亲随们”跨出警戒线,并且阻止任何人跟随。
相信等那些人发现不对的时候,我们也早已深入关山甚至翻越过去和司徒磊,哦,是赫连隼,接上头了。
走在狭长陡峭的山路上,为了以防“悲剧”重演,张宝拽一条长长的绳索,从第一个人直到最后一个人,每人抓着绳子的一段,如鱼窜般缓缓而行。走在第一位的是赤宵,而后是睿儿,张宝,我,凤解语,泰阿,六个人的位置分布,由张宝和凤解语两人分别护住了我和睿儿,而另外两人则是一个开路一个断后。
“主人,再过去就是关外了,前面有异族的军队把守,我们现在怎么办?”张宝探路归来,向我请示。
看向远处,我想了一会,说:“先整装。”
片刻后,一行人等“面目全非”的向前方驻军走去。
“站住!什么人?”一队十人的骑兵策骑而来,远远的就已架上了弓箭,精亮的光芒笼罩在我们身上。
我们缓缓停下,睿儿清悦的声音响起,一连窜奇怪的音符听得我们皱眉不止。虽然听不懂,但却都知道他在说什么,没办法,一行人中,只有睿儿懂得说异族的话一一掌握各族语言也是他的必修的“功课”之一。
“娘,对方说要我们跟他们走。”那边的人大声说了什么,睿儿转头低声向我翻译起来。
点点头,我们在对方的“押送”下小心的向他们的大营方向走去。
我们被送到了一座中小型的营帐里,除了帐外有人看守,就连营帐里面也站了十十全副武装的士兵,我们被团团围在了营帐中间,等待对方高级官员的接见。
由于对方看得很紧,我们之间并没有交谈,等了大概一个时辰,一名小头目样的士兵掀帐而入,比手划脚的对我们说了几句就转身走了出去。
“他叫我们跟他走。”
跟着士兵走在连绵的营帐之间,看得出来,异族军在这里的兵力并不少,不过也是,既然他们可以想到横穿关山奇袭天魄,又怎能不预防皇朝军也依样画葫芦的反奇袭?现在两方隔着一座关山各自布防,却是谁也无法轻越雷池一步,倒是便宜了我。
一座巨大的一看就知道是主帅所有的大帐里,出乎我意料的,主位上坐着的却是一个脸带银面具的男人一一
玉怀臻?!
心念电转,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里,按说,以他的重要性是绝不会镇守在这么一个食之无味弃之不得的地方的,可现在他却实实在在的出现了在这里,这意味着什么呢?
深深的看着我,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向一旁的侍卫们挥手说了两句,立刻,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我们以及他。
“好了,秦夫人,现在有什么可以说了吧。”
眼角微微一跳,这人的眼睛也太毒了点,居然这样也可以认出我来?
“怎么?秦夫人不会是敢做不敢认吧?”他笑,脸上是深深的挪揄。
挑眉,我淡淡的开口:“御主好眼力,只不知我是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以至一照面间即被认了出来?”
“呵呵……”他摇了摇头,“夫人本身并无破绽,只是……”他瞄了我身边众人一眼,才缓缓道:“大王曾交代过我,说夫人有可能会来,再加上,夫人这一双世所仅有的明睥,我要是再认不出来岂不成了睁眼瞎?”
呃?眼睛?几乎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下自己的眼睛,一向以来我只认为慕容轻云和公孙澈两人的眼睛才是最令人无法淡忘的,可是他现在却说我……“那个……”有点迟疑的皱了皱眉,“未知贵上如今何在?”想了又想,我终于还是把关于眼睛的问题扔到了一边。
“大王现正在同城外大军之中。”干脆的给出答案,他忽而笑道:“我很好奇,不知道夫人到底是何时与大王达成了何种协议,未知夫人可否明示?”
我深沉一笑,眼波浮动间掠过他的脸,用暗哑低沉的声音说:“那是一个只能意会,绝不可宣之于言语,带着魔咒的约定……还记得那首歌么?”他的下巴瞬间抽紧,我低声吟唱:“鹰带来了神的遗书交给瑟缩的玫瑰/神在昨天已经被谋杀/流云流星红霞满天辉映出天门/一道凶光直射我家里……暮色苍穹中的战火一直燃不尽/天上天下号角齐争鸣
“你……”嗯?怎么声音似乎有点发颤了?还有那薄唇的颜色似乎也太过惨白了点呢!无辜的眨眨眼,“怎么?”
用力摇了摇头,玉怀臻深深吸着气,莫测的看着我,久久不语。
我抿唇轻笑,“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他了吗?”
半晌,他才艰难的点了点头,却依然没有说话,或是一一说不出话?
“娘,你那首歌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把他吓成那个样子?”马车上,睿儿偎在我身边,一脸好奇。
轻笑,那首《天下》是那时我觉得歌词比较诡异才拿出来晃悠他们的,可是没想到玉怀臻和正牌的赫连隼心中有鬼,这一唱就唱出了问题来,当司徒磊告诉我真相时,连我也觉得真是太过巧合,以至于不可思议!
之前仲孙煌铘告诉我,赫连隼是异族共尊的王,是得到天神眷顾的宠儿,但又有谁想得到,这位“神眷之子”的由来竟是建立在血腥的阴谋之上?
域外三十六族唯一共同信仰的神就是“娑婆达雅”,这个神十分奇特,因为他是真实存在的,以一种我和司徒磊所不能理解的形式存在,而赫连隼,他竟然胆大包天的勾结起玉怀臻,把娑婆达雅神以一种极其邪诡的方式陷入了必死之地,更在事后假传娑婆达雅的喻令把自己捧为“神眷之子”,从而得以号令三十六族兵逼皇朝!
还记得当初听到这个真相的时候,我简直是不敢相信到了极点,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想我明白为天极子会选择用赫连隼的身体来为司徒磊还魂了,这种弑神之人,让他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太便宜了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把娑婆达雅杀死的,不是说神是不死的么?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呢?可惜……这件事,连司徒磊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是一种极奇邪诡的方式而已。
唉一一真是想念司徒磊那个家伙,不知道换了具新皮囊的他有多帅呢?应该不会比他的本尊差吧……



第三十九章 情定
  “司徒──”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会如此想念一个人,一个男人。
  一把抱住扑上的我,属於赫连隼的,英俊中透著一丝魅气的脸上漾开一抹真实的笑,“小优!”
  安逸的停驻在他怀中,定定的看著他微泛苍碧的眸,是从什麽时候起,那种惺惺相惜的同类感觉已在不知不觉中化为这种依依不舍的恋念情感,不同於与仲孙煌!之间争锋想对的兴奋,也不同於与慕容轻云相处时的平淡憾然,与司徒磊在一起,是一种全然的放松,是一种无需言语的信任,是同类,更是契合无间的两个半圆……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弯起嘴角,我浅浅的笑。
  他轻挑眉,“我以为你根本是爱上我了。”
  抿唇,扬眉,我愉悦的笑开,没有一丝虚情假意,没有半分勾心斗角,这就是司徒,一个与我同样喜欢算计,却又能令我无比安心信任的人。
  “我们私奔吧!”眉眼含笑的说著,我知道他不可能假冒一辈子的赫连隼,塞外也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终老之地。
  “好。”他宠溺的轻吻落於我的唇瓣,轻微如羽毛飘落,浅浅麻痒袭来,我看到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情感。
  双手环上他的颈项,我不满足的加深了这个吻,酥麻的感觉从双唇侵袭至全身,身体似被抽空,灵魂荡於身外,而後迎上他的,纠缠,交融……半眯起眼睛,放任自己沈醉於这无法以言语描述的美好,在这一刻,我们忘却了一切,天地间仅剩下眼前的彼此。
  “大王──”
  帐外玉怀臻冷然的声音惊醒了我们,微微分开交合的唇瓣,我不甚清醒的看著他,眼色朦胧。
  他微微一笑,又轻啄了一下我的唇,才扬声说:“什麽事?”
  “大王,前方有军情禀报。”
  “知道了,我马上来。”
  帐外没了声音,司徒磊的眉却微微皱了起来,一脸不情愿的看著我:“小优,我们什麽时候走?”
  看得出来,他是不耐烦了,如果不是为了我,他是绝不会呆在这里的。
  手上微用力,我浅啄了一下他的唇,才说:“等打响了第一次攻城战之後就可以了。”
  “为什麽一定要打?”他不解的看著我。
  阴阴一笑,我说:“不打一场让对方看看自己的实力又怎麽可以更好的和谈?”在这个实力决定一切的社会里,没有实力的人又怎麽能指望可以在谈判桌上占到一丝便宜?
  “我不明白,你想向他开什麽条件?你不是已经安全出来了吗?”
  原本我们商议的是在谈判桌上让司徒磊光明正大的把我“要”过去,那样非但可以帮我脱身,更可以此令仲孙煌!死心,可现在我不但自己逃了出来,更带上了睿儿,按说应该是再无所求的,可是……
  “我是没什麽东西想要的,但玉怀臻有。”异族集结大军,劳民伤财的发动了这场战争,如果就这样一场仗都不打就无功而返,先不论三十六族的人怎麽想,单就是玉怀臻就绝对不肯善罢甘休,若他因此而怀疑起司徒磊来,恐怕就要生出更多的意外来了。
  稍一沈吟他就明白了我意思,脸色微沈,过了一会才道:“不错,他是绝不会就这样罢手的,他的野心之大根本不下於赫连隼,若我就这样撤兵,哼!娑婆达雅就是前车之鉴!”
  闭了闭眼,我放开他,“你先去军帐听一下军报,切记戏要做足,千万不可以露出破绽。”这大军之内我们的安全俱已著落在“赫连隼”这个身份上,一旦被揭破,後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他肯定的点头,忽尔一笑,“卸了妆,等我回来。”
  眼角一跳,为他暧昧诱惑的语气,更为回想起刚才一吻中那醉生梦死的绮旎,看著他大步离去的背影,脸上竟莫明的泛起了躁热。
  “小优?”
  回神,帐门处站著一道忧郁的身影,我看著他,不无憾然的笑了笑。“慕容。”
  “你……和他……”明媚的眸黯淡无光,疑惑的看著我,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我是怎麽和赫连隼“勾搭”上的吧。
  “我和他……”微顿,我笑的深沉,“有一个协议。”
  “只是协议?”他眼中一亮,莫明的高兴起来。
  唇角轻扯,不是我喜欢算计,实在是防人之心不可有,为了我他不惜反出家门背叛皇朝,更利用自己身为丐帮少帮主的身份刺探皇朝军情,那麽,又有谁知道他又会不会为了我而做出一些对司徒磊不利的事来?
  “慕容,你到底和他们是什麽关系?”故作无知,这是我现在最应该有的表现。
  “我……”他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小优,你就不要问了,你只需要知道,我无论做什麽,都不会伤害你的。”
  他还在坚持麽?怔怔的看著他,心里的憾然更沈重,这个男人……“我累了。”虽然不无遗憾,但当断还需断。
  他愣了一下,温柔的笑了,“也对,你好好休息,晚一点我再来看你。”
  “嗯。”转过身,我拒绝了他不舍的目光,身後传来似有若无的叹息,温暖的气息随之消淡。
  慕容轻云……
  也许我注定了要辜负这个男人,这个为了我几乎不惜一切的男人,可惜,我始终无法爱上他,这是他的遗憾,也未尝不是我的……
  仲孙煌!……
  作为我和纪韵生命中第一个男人,也许他是真的有点喜欢我,可惜,太过霸气深幽的他只会令我想要挑衅想要战胜,他可以令我享受到男女争锋的乐趣,却无法成为托付终生的良人,这,就是我与他的结局……
  司徒磊……
  这个与我来自同一世界,与我有著相似个性却又截然不同的人,我知他一如他知我,如此心有灵犀的伴侣,灵魂的羁绊如许之深,若是不抓紧岂不是暴殄天物?
  弯起眉眼,我轻轻的笑著,一生加一世的转折,到了後来,我所选择的,竟然还是属於前一世的人,难道这就是那虚无飘渺的天意?只不知,遥远彼方的纪韵,她的选择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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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和谈
“你就非要凑这个热闹?”司徒磊不满的瞪我。
我笑而不语。
“为什么一定要撩拨他?让他以为你失踪了不好?”司徒磊开始磨牙。
我又是一笑,还是不说话。
回复了一身女装,脸上也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易容物,仅是以一片薄纱若隐若现的遮掩着,姿态随意而撩人的斜告在座椅上……这些都不是令司徒磊抓狂的原因,重要的是,我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双方大军在同城外进行了一次全面的交锋,以平手收场,但同城外的战场并不是重点,之前司徒磊在我的“指点”下,分兵奇袭西宁城、卫城以及洛城,在皇朝军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竟然顺利的进占了卫城并在城内成功布防。由于同城这里牵制了皇朝军的主力,因此皇朝军数次反攻均只落得无功而回。当然,若是要长期占领卫城那是不可能的,但只作为谈判的筹码却是足够了。
这也就是现在司徒磊要做的事一一谈判议和。
异族联军后退三十里,在同城及异族军之间各相距十五里处竖立了一个巨大的帐篷,双方首领约定好各带士兵五百人到此谈判,异族军这边是司徒磊,皇朝军那边当然就是仲孙煌铘了。
“你说,如果我们在这里刺杀了仲孙煌铘会有什么后果?”笑眯眯的把玩着手中小巧精致的象牙折扇,我百无聊赖的开始异想天开。
坐在司徒磊另一边的玉怀臻眼中闪过一抹寒芒,看得出来我的提议很是令他心动。
皱了皱眉,司徒磊认真的想了一下说: “只有两个结果,一是皇朝军大乱,我军一鼓作气势如破竹成功破灭天魄从此江山换主;二是皇朝军以哀兵之势与我军殊死一战,我军败走。”
微侧头想了想,我说: “看来应是后者的可能居多。”其实应是前者的可能居多,因为睿儿已经离开,若仲孙煌铘身死,天魄皇朝会马上崩溃的可能性真的很大,不过也不是绝对的,就像司徒磊给我说过的那个神秘的男人就会是一个变数。我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为了压下玉怀臻的野心,以免他见有机可乘而出手。
“恐怕不一定。”冰冷的声音响起,玉怀臻看着我,声音中隐含了一丝诡异, “要灭天魄,现在也许就是最好的机凸。”
“哦?”轻挑眉,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据我所知,天魄的太子已经失踪,皇帝若死在这里,宫中必然大乱,那就是机会!”
我心中一震!没想到他的密探竟然这么厉害,睿儿失踪的事必然会严密封锁消息,却还是被他探知,我开始担心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因他而败露了。
“那也不代表什么。”司徒磊神色不动,沉声道: “仲孙煌铘并不只有仲孙汲睿一个儿子,只要朝中的大臣果断一点,马上重立太子,那么我们成功的机会就非常渺茫。何况,我们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攻占京城,贸然改变计划,军队的后勤补给恐怕难以为续。”
“大王过虑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玉怀臻的声音中竟掺杂了一丝兴奋, “补给方面只要就地补给就可以了,那根本不可称之为问题。”
微闭了闭眼以掩去心内的惊怒,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走到哪抢到哪自然是没有补给问题了,可是这样一来,联军所经之地沿途的百姓可就真是遭殃了。我虽然冷情,对不相干的人一向漠不关心,却不代表我会对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视若无睹。
幽然一笑,我说: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可还是有一个问题,”嘴角讽刺的挑起, “就不知面对殊死相抗的皇朝军民,三十六族的勇士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可到达京城并一统中原呢?”
“军民?”玉怀臻不解的看我。
“不错。”我理所当然的点头, “联军侵占他们的家园,掠夺他们的财帛,难道御主认为他们真的会如绵羊般任人宰割而毫不反抗么?”
玉怀臻不语,我又说: “若只是国土沦陷江山换主,一般的百姓也许不会怎么样,人性就是这样,太遥远的东西他懒得去管,可若是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他们所会暴发的力量可是非常可怕的。”
帐篷中一片寂静,玉怀臻还在思索,外面却传来了马蹄声,仲孙煌铘来了!
透过大开的帐门,我恬然安逸的看着两方王者口不对心的虚与委蛇,虽然仲孙煌铘一脸凛然的看着司徒磊,但我却知道他一直在眼尾余光扫我,那一阵胜似一阵的寒冽绝不容我错辩。
终于,门面功夫告一段落,两个男人貌合神离的携手入帐,仲孙煌铘及他身边的人的目光也得以光明正大的落在了我身上。
“这位是……”故作愕然的看我,眼神深邃无波,仿似对我的身份一无所觉。
待双方落座,司徒磊才浅笑道: “这是本王的王妃一一秦优。”温柔的看着我,他一脸“情深款款”的说: “小优,这就是你一直想要见上一面的天魄帝王,你可满意了?”
忍着笑抛了个媚眼给他,我腻声道: “天魄的帝王果然英俊潇洒气度过人,真不愧是女儿家的梦中情人呢!”目光似不经意的睥过仲孙煌铘身后的一名太监,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仲孙煌铘神色不动,沉声道: “可以令王妃感兴趣,倒是叫朕觉得荣幸无比了,却未想到赫连王竟是如此宠爱王妃,连这样的场合也不舍割离,真是羡煞旁人。”
“叫您见笑了,只是小优说想要见您,我就只好带着三十六族来转一趟了,多有叨挠,还望不要见怪才是。”司徒磊话是对着仲孙煌铘说的,但看的却是我,那种“宠溺”的眼睛看得我寒意直冒,暗自哆嗦不已。
看来这人是在报复我不乖乖呆在一边看戏非要跳出来搅和的事情。柔媚一笑,我用“不胜娇羞”的眼神瞪他一眼,吃吃道: “大王一一知道你疼人家了,人家会乖乖听话的!
除了仲孙煌铘和司徒磊,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仲孙煌铘虽然神色不变,可他的气势却变了,一道幽深的寒光自他睥中射出,如刀锋一般掠过我和司徒磊。
微抿唇,我若无其事的静了下来,把时间与空间让给了两方人相谈“正事”,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我玩味的打量着仲孙煌铘一方的人马。
没有司徒磊说过的那个神秘男人,虽然我没有见过,却可以从司徒磊的形容中推断出答案,但是我并不在意,因为另一个人令我更加感兴趣,特别是在感知到我身后某人情绪上异样的波动时,唇边的笑意不禁逐惭加深。

第四十一章 丕变
“什么?!要我们割让西宁城、卫城、洛城三城?!”跟随在仲孙煌铘身边的官员脸色一变,勃然大怒的瞪着玉怀臻,我想若不是仲孙煌铘在这里,他恐怕就要拍案而起了。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冷嘲热讽你来我往,不意却碰到仲孙煌铘别有深意的眼神,呃!他似乎没把心思放在谈判上呢。
“如果我用一个人来交换呢?”玉怀臻冷冽的声音压下了对方的咄咄声势,我心中一动,飞快的看了司徒磊一眼,却见他也正向我看来。
“哦?”仲孙煌铘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向他: “有什么人值得朕的三座城池?”
玉怀臻一笑,轻拍手,帐门打开,两名女衣蒙面的女子挟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虽然那人低垂着头状似昏迷而无法看清脸面,我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
睿儿!
就算看不到脸,我却还是凭着那一身衣物及身形判断出了那人的身份,是睿儿!
就像没看到我的失态一般,玉怀臻待两名女子站到身边后才看向仲孙煌铘, “不日前本座在山间捡到一名少年,看他资质根骨皆属上层便动了怜才之心意欲收为门徒,可没想到此子非但是人中龙风,更是身份尊贵无比,想来,当值得这三座城池吧!”
仲孙煌铘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淡淡的说: “皇朝中身份尊贵之人多不胜数,若人人俱要分朕三座城池,恐怕这万里江山早已荡然无存了。”
玉怀臻轻轻一笑, “身份尊贵之人确是不少,可是正如天魄只得一位帝王般,天魄也同样只有一名太子,不是吗?
“哦?如此说来,玉先生所救的竟是我的皇儿?” “讶异”的挑眉,仲孙煌铘一脸怀疑。
“皇上何不自己看?”面对仲孙煌铘的明知故问,玉怀臻毫不着恼,仅是一个手势,其中一名女子便抬起了睿儿低垂的头,露出他双目紧闭的容颜。
紧紧的捏住手中折扇,我冷冷的看着睿儿略显苍白的脸和微微拧起的眉,此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我低头,落入司徒磊忧心的眸色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回他一抹浅笑,缓缓坐了下来,眼睫微垂,再不看双方任一人。
两道复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旋又移开,我恍若未觉,只是反握着司徒磊的手,木然不语。
“皇上觉得如何?”片刻后,玉怀臻的声音再度响起,少了一丝沉凝,多了一分躁然。
“不如何。”仲孙煌铘的声音淡漠依然, “太子虽然只有一个,却没有规定非要是那一个。”
“既然如此,那就把他留给本座好了。”玉怀臻出乎意料的没有继续纠缠,反而只是轻轻一句带过。
“不过,若是再加一个人,也许朕可以考虑一下。”仲孙煌铘忽尔一笑,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哦?不知是何人?”
“她。”更多的目光随着话落转到我身上,我依日垂头不语。
“皇上说笑了,这是我王爱妃,岂可轻许于人?”玉怀臻的声音还是那么漠然,却多了更多不确定的躁动。
“赫连王,你怎么说?”仲孙煌铘不理玉怀臻,直接转向司徒磊, “对了,除了三座城池,朕还可以附赠莫家上下三百余口,如何?”
司徒磊不语,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做决定。
双唇弯出一抹讥讽的弧,我抬起头,看向仲孙煌铘道: “皇上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只不过,堂堂天朝大国一朝帝君,竟会为了人妻而割城让地,难道不怕被天下人诟病?”
“无妨,只要是你,朕倒觉得无论如何都是值得。”仲孙煌铘微微一笑,一副情圣模样着实吓坏了他身后的一众不知情者。
冷冷一笑,我尖锐瞪他, “何必说得如此动听?直接干脆的说你又想用莫家人来要胁我不得了?”他轻笑,我不待他开口又说:“可惜你打错了算盘,也尽失了先机,当今天下,可以要胁到我的仅剩下一人,莫家又算得了什么?”
他眉一挑,目光落在睿儿身上,我笑道: “不错,睿儿可是我唯一的软肋呢……”森冷的目光转向玉怀臻,我笑出森然之气:“不过,他也同时是我的逆鳞!”
玉怀臻一窒,突然站起来迅如闪电的挟住了睿儿的身体,那两名女子无措的被他推跌在了一旁。
我笑了,边笑边扯下了面上的薄纱,露出久不露于人前的容颜,浅浅的蹙眉,浅浅的抿唇,浅浅的回睥,浅浅的……微笑。
抽气声响起,我却看也不看。司徒磊在旁边无奈的叹息,我回他一个妩媚妖娆的眼波,然后听到了此起彼伏的闷哼声。转过头,就见帐内的众人一个接一个的软倒,或在座椅,或在地上。不片刻,帐内仅剩下我和司徒磊两人安然而坐,其余的人,包括我身后的张宝也早巳萎顿在地,连手指也不能动一下。
我站起来看着玉怀臻,淡淡的笑道: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很想看看在这张诡秘的面具之后隐藏着怎样的一张脸,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了,你也替我高兴吧?”
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我清晰的看到了他闪烁的目光中那一抹惊惶与绝望,站在他面前,我的目光在他的面具上徘徊,纤长的指伸出,极其缓慢的接近,直到指尖触到那冰冷的金属才停下来。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那苍白的唇色已与面具相仿,令人一眼便几可肯定两者间的温度相若,同样的冰寒。
我定定的看着他的眼,隔着面具,透过两个小小的圆孔,如此近的距离,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中那复杂至可令人心神颤动的色彩,终于,我无声一叹,轻飘飘的收回了手,转而扶起被他挟在怀中的睿儿。
一颗药丸,一支银针,不片晌,睿儿悠悠醒转,睁眼看到我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扯着我的手后退了一大步,离得玉怀臻远远的。眼神转动,他很快便看到了“瘫”在椅子上的仲孙煌铘,微惊道:“父皇?!”
仲孙煌铘没有看睿儿,目光由始至终的定在我身上,低沉着声音道: “你下毒?”
“只是一点迷药,死不了。”冷冷的睥他一眼,我浑不在意,只顾着打量睿儿: “睿儿,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睿儿摇摇头,看看仲孙煌铘,又看看倒了一地的众人,最后看着我:“娘,这……这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我向他安抚一笑,看向司徒磊: “换衣服,走吧。”
看着倒地的那两名女衣女子,司徒又皱起眉, “可不可以不要?”
“那我自己走了。”不在乎的挥挥手,我开始扒起那两人的衣服。
“你……唉!”无奈到了极点的叹息以耳边响起,我的嘴角勾起,原本低迷的心情蓦然愉悦起来。
《奸妃》3 终章 相忘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日与月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於昨晚……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悠然淋漓的歌声飘荡在广阔的天地间,远方旌旗摇曳,军鼓之声隐隐传来,我心里一片袒荡轻松,转过头,就见一中一小两张脸正温柔无比的看著我,不禁嫣然一笑。“走吧!”
  “娘,我们就这样走了?那些人你一个都不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完成了,也正好功成身退了。”
  “那……玉怀臻到底是谁?”
  “我又没看,怎麽知道。”
  “你一定知道的,不然你怎麽不看?”
  “我突然不想看了。”
  “娘,说嘛说嘛!”
  “好了好了,不要摇了,玉怀臻其实就是……玉怀臻喽!”
  “娘──”
  “呵呵……”
  “小优,你真的认为他会放过你?”
  “无所谓啦!”
  “你这样会很麻烦的。”
  “小心点就好。”
  “那莫家呢?”
  “与我无关。”
  “……真是冷血。”
  “彼此彼此。”
  “你──”
  “呵呵……”
  三人三骑,迎著夕阳而行,隐约的对话渐渐消散在风中。
  ***
  不远处,一名男子隐在一旁落寞的看著三人远去,夕阳把他脸上的面具镀成了金黄色,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逸出薄唇,瞬间消逝在风中。
  “你还是不愿摘下这面具麽?”媚惑的声音冷淡的在他身後响起,一道似火娇妍的身影似摇曳般出现。
  男子没有转身,他身後的女子突然把一件物事递了给他。他的目光落在其上,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震。
  那是一管玉笛。笛身晶莹婉润,毫无瑕疵,但最难得的却是那玉笛入手冰寒,乃是用一整块寒冰玉雕成,实为天地至宝。这管寒玉笛,正是秦优一到夏季便片刻不愿离身之物,也是当年慕容轻云送给她的定情之物。
  微颤的手缓缓接过玉笛,指尖轻轻摩挲著笛身,他突然笑了一笑,笑容中却是说不出的黯淡晦涩,“原来,我从不曾瞒过她。”手上抬,银色的面具坠落,露出来的是一张平凡普通的脸,唯有那双如阳光般明媚的眼睛,温暖和煦如三月春风,盈盈带笑仿似含情。
  “慕容轻云呀,我真不知道要说你聪明好还是笨好。”轻轻一叹,凤解语眼中闪过一抹迷惘,一抹出神。
  “笨吧……”似叹息般喃呢,“我竟然以为自己可以瞒过她,竟然想用她的逆鳞来要胁他,真是笨到家了呢!”
  凤解语看著他,神色间蕴了一丝同情,“其实,你真的很聪明,除了她,没有人猜到你的身份,我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那是因为你不是她。”出神的看著手中玉笛,慕容轻云神色恍惚。
  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凤解语嗤笑起来:“我当然不是她,这样的女子,天上地下,只有一个便已足够了,再多,可是会天下大乱的。”
  也只有她了,那个聪明又张扬的女子,如风般狂狷,如水般柔媚,妖娆善变,无可捉摸,令人总是情不自禁的随著她转,眼光一旦看见便再也转不开去,一个令人上瘾的女子……凤解语笑叹著,遇上她,注定了是要无奈。
  明媚和煦的眼波温柔的游移在笛身上,似乎看的正是自己此生最爱的那个她,一阵风吹过,被舍弃於地的银面具轻巧的翻了个身,若是仔细看了,当可见到内里眉心处刻著的一个极细的篆体字──“优”。
              [全文终]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