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9月10日星期一

看朱成碧

作者:白菜
简介 : (清宫)
我跪在乾清宫冰冷的金砖上,骄傲的扬起头,嘴角拉出一条讽刺的曲线,“皇阿玛,您要胤禩纳妾,堇泓不敢有违,只是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康熙的脸缓了缓,看得出,他真心疼爱我,但是,对不起,我要让您失望了。
我指向一脸苍白的胤禩,“让胤禩休了我,否则,免谈!”
“放肆!”康熙猛地一拍龙椅,指着我的手微微发抖,“妒妇,妒妇,天下第一妒妇竟然出自皇家,来人啊,拖下去,打进宗人府。”
立刻,有如狼似虎的侍卫冲了上来,欲抓我的手臂,我立起身子,手腕上一直不曾离身的鞭子狠狠甩到侍卫的脸上,“放肆,我郭络罗.堇泓岂是你们能碰的!”

应该算是一篇满不错的文 ,,穿过去后 ,又穿回来了,喜剧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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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yth 说...

第一部 开到荼蘼花事了

第一章 传说中玉镯
  “泰陵是清朝入关以后第三代皇帝——雍正的陵墓。它居于陵区的中心位置,是西陵中建筑最早、规模最大、体系最完整的一座帝陵。其余各
  陵分布在其东西两侧。
  泰陵作为典型的清式宫殿式建筑群,不但更注重以最完美的融山水环境、人文景观为一体的中国“风水”相法为选址依据,形成山形河流作为
  “风水”中强调的靠山、案山、照山,龙脉和水口,建筑与整体布局也最为完整与巧妙,更加注重实用性;建筑风格与规制更加精美豪华,使
  之更具有观赏性。
  由于雍正皇帝在西陵首建泰陵,从而产生了“昭穆相问的兆葬之制”。原由是因雍正皇帝首先在西陵建陵后,其子乾隆认为如自己也随其父在
  西陵建陵,就会使已葬于清东陵的圣祖康熙、世祖顺治帝受到冷落;如果在东陵建陵,同样又会使其父雍正皇帝受到冷落。为解其难,乾隆皇
  帝定下了“父东子西,父西子东”的建陵规制,如父亲葬东陵,则儿皇帝葬西陵,父葬西陵,则儿皇帝葬东陵,此称之为“昭穆相间的兆葬之
  制”。也正是由于这种墓葬制度才形成了清东陵、清西陵现有的格局,造成了清东陵、清西陵两大陵墓群与中国明朝以前历代皇家陵寝建陵制
  度的根本不同之处。”
  我津津有味的听着导游小姐的讲述,举目远眺泰陵,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著名的石牌坊和大红门。
  “石牌坊坐落在大红门前,巍峨高大,为西陵最具特色的建筑之一。它而且一改历代皇家陵寝均设1架的规制而增加至3架,在用料、工艺上更
  细腻、精美。其中一架面南、两架各朝东西,成品字形排列,与北面的大红门形成一个宽敞的四合院,每架石牌坊高12.75米,宽31.85米,
  五间六柱十一楼造型,虽为青白石料的仿木结构,但却未用铁活,全部采用卯榨对接形式,楼顶雕有楼脊、兽吻、瓦垄、勾滴、斗拱、额枋等
  。坊身高浮雕的龙、凤、狮、麒麟和浅浮雕的花草、龙凤等图案相结合,使整个广场生机盎然。三架石牌坊在中国历代帝王陵墓中尚属孤品。
  ”
  导游小姐介绍完石牌坊,便领着所有人向着大红门前进,果然,参观古建筑还是要有导游才行,自己看的话多半会“粗制滥造”,错过很多精
  彩部分的。
  正准备跟上导游,一个半大孩子从斜后边凑了过来,一顶棒球帽遮了大半的脸,“小姐,我这里有好些真正的古董哦,要不要看看,很便宜的
  ,而且保证是真的。”
  我眯眯眼睛,又是旅游景点常出现的兜售所谓古董的小贩啊,被缠上可就不好办了,忙抬手摇了摇,“对不起哦,我身上没带多少钱。”说完
  急步向前走去。
  “小姐别急着走啊,我这里卖的东西别家都没有哦!”小贩不死心的跟着。
  “是吗?可是我真的没钱。”我随口敷衍着,脚步迈得更快,只要赶上导游,他绝对不敢跟来的。
  “真的,小姐,我这里有康熙皇帝的第八个儿子爱新觉罗.胤禩送给他福晋的玉镯哦。”
  我脚步一顿,脱口而出,“胡说八道,八阿哥胤禩最后是被雍正抄家的,怎么可能留下什么玉镯?”耶?我跟这种小贩解释这么多干嘛?他要
  推销东西当然是什么都说得出口啊,不过这小贩还有点文化,知道康熙的皇八子叫胤禩,我失笑的摇摇头,举步欲行。
  谁知那小贩神秘一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玉镯,递到我眼前,“谁说没有,小姐你看,就是这个。”
  我禁不住好奇的望去,立刻倒抽一口凉气儿,玉镯呈正圆环状,色泽如同凝脂,看去没有一丝丝的杂色,小贩用手卡着镯子,日光透过去,所
  呈现的是纯白半透明状,而且带有粉粉的雾感,这,这,这是稀世的羊脂白玉啊。
  据我所知,一般的白玉,对着日光虽也呈半透明状,但没有粉雾感。两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白玉无论档次等级的高低,以肉眼看均很白,但
  在白色日光下必定带有深浅不一的微黄色,因此在日光下若有一丝丝微黄色,就不能祢之为羊脂玉了。符合苛刻标准的珍稀名贵的羊脂白玉,
  是绝对容不下丝毫杂质的。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我伸手将镯子接了过来,完全忘记了怕被人讹诈的初衷,那玉镯入手冰凉,正是我喜欢的玉的典型,越看越爱不释手,忍
  不住问道,“这镯子,多少钱?”暗暗下定决心,贵了绝对不买,不过问一下价应该没什么吧。
  小贩眨眨眼,“十块。”
  十块啊,我想也不想的按平日的规矩杀价,“五块。”
  “成。”小贩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我惶惶忽忽的摸出五块钱递了上去,小贩看了一眼,收下,对着我微微一笑,直到他走远了,我还捧着镯
  子发呆,这么爽快,不是被骗了吧,算了,无所谓的摇摇头,就五块钱,骗谁呢,看这价肯定不是什么古董,更别说是什么八阿哥送给福晋的
  了,不过,就算不是古董,但真的好漂亮啊。
  甩开脑里的胡思乱想,我高高兴兴的戴上镯子,对着太阳晃了晃,镯子闪出一层层的光晕,傻呵呵的一笑,我急步向着导游小姐追去,当时欣
  喜异常的我,并没有发现导游的身影竟万分的模糊。
  走过石牌坊,跨进大红门,大红门,大红门,我这是,在哪里,头一昏,接着像被人扯住什么般一用力……
  人来人往的泰陵,依然人来人往,没有任何人发现凭空少了一人,不,应该说,只除了一个人,一个靠在石牌坊的栏杆上,戴着一顶棒球帽的
  少年,只见他取下头上的棒球帽,微微一笑,在日光下尤显白皙的面孔柔和得宛如最稀有的软玉……

第二章 堇是一种兰花的名字   一阵混沌之后,我先是觉得全身一紧,接着一松,“哇——”我是从噩梦中醒来吗,焦急得想挥手,想大叫,从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一声又一
  声的啼哭声。
  “好了好,出来了出来了。”随着声音响起,我被一把抱起,“禀主子,是个小格格。”
  “抱过来我看看。”柔和的女声带着丝丝产后的疲倦和无力,还有,那么一些些的欣喜。
  “是。”紧接着,我被放入一个温暖到让我想哭的怀中,“宝宝不哭,额娘疼疼……”女声轻轻的哄着,抬眼望去,那是一个靠在床上,眉目
  如画的女子。
  惊讶遏止了完全无意义的啼哭,我环顾四周,整间屋子很宽敞明亮,映入眼帘的,是昨天参观故宫博物馆时导游介绍过的硬木点翠象牙风景插
  屏,床头则放着紫檀有束腰梅花式凳,凳上一盆搭着毛巾的清水。向上仰望,青色的绣花床帘子已经掀起,黄花梨门围子架子床的螭相背绦条
  纹形成束腰清晰可见。这一切,都明白的昭示着这不是我熟悉的世界。
  心里被一惊一急一吓,终于再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我没事去买个什么镯子干嘛啊,现在回不去了,还成为一个才出生的孩子,这一色的清朝家
  具,摆明了是到了清朝了,我要回家啊,“哇——哇——哇——”这一哭闹,惹得我这身体的额娘又是哄又是拍,直到我哭得喘不过气儿来,
  才抽抽搭搭的哽咽。
  没法子了,即来之,则安之吧,只希望不要是康熙晚期或者雍正朝,前一个时候党争可是轻易就要人命的,后一个时期那位爷可是猜忌得紧,
  又喜欢抄家,谁知道会不会抄到我这个看似富贵的家来,我可不想被发配到什么宁古塔。
  “主子,王爷来了。”正胡思乱想间,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下一刻,一个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听说生了个格格啊,让郭罗玛法[1]看看
  我家乖孙女。”
  然后,我又被转移到另一个怀抱中,皱皱眉,不舒服,还是额娘怀里比较好,软软的,暖暖的。虽说如此,我仍是睁大了眼珠子好奇的看向自
  称是我外祖父的人。
  下一刻,一双明亮的眼眸映入我眼中,我看着外祖父眼中的自己,红通通,光溜溜,皱巴巴的一小点儿,似乎用力在挥舞的小手惹得我自己咧
  嘴一笑,立即引得外祖父又是一阵大笑,“好好,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冲郭罗玛法笑,叫什么想好了吗?”最后一句,转向我额娘问道。
  “回阿玛,还没呢,就想着阿玛给取一个。”额娘笑答。
  外祖父听了,抱着我走了两圈,“就叫堇泓吧,好不好,小堇儿?”
  堇泓?兰色的一泓秋水吗,好吧,听起来还不错,我咯咯一笑,算是答应,虽然也容不得我不答应。
  “哈哈,就叫堇泓了,”外祖父笑着,将我高高举起,“郭罗玛法的小堇儿,郭罗玛法手中最珍贵的美玉。以后,你就是郭络罗.堇泓。”
  郭络罗吗?似乎是满清前期中比较显贵的一个姓了,就是不知道我家是什么身份。
  “阿玛,皇上要让您再度领兵驻防苏尼特吗?”隐隐带着些焦虑的的声音,是我额娘。
  “恩,”外祖父放我下来,蹭蹭我的额头,“你已经知道了吗?我本打算过几天圣旨下来再告诉你和尚儿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算了。别想
  那么多了,多休息吧。”
  “可是阿玛,我担心你的身体……”额娘似乎是那种典型的古代女子,温柔似水,平和如镜。
  “你的心阿玛知道,阿玛的身体无碍的,想我岳乐一家深受先皇和当今两代皇恩,你哥哥弟弟大多在朝廷里担任要职,阿玛怎能不为朝廷尽心
  尽力呢?”外祖父将我交给等在一边嬷嬷,嬷嬷将我放入温水里洗净。
  “女儿也知道阿玛的忠心,但阿玛大病初愈,能不能上书朝廷,让阿玛再多修养一段时间?”额娘声音岁柔和,性情却好象十分的固执。
  “哎——”外祖父长叹一声,“皇上也是没办法啊,现在的将领,没几个真正能领兵的……别管那么多了,你先休息吧。”外祖父安慰额娘几
  句,无非是身体健康,不用担心之类的,我也没有再细听,只顾着自己的盘算。
  岳乐,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哪里听过呢?岳乐,岳乐……
  安亲王岳乐,努尔哈赤第七子阿巴泰之子,排行第四。是顺治,康熙两朝功勋卓著的亲王,为清朝入关后的稳定与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顺
  治三年,岳乐跟随肃亲王豪格征讨盘踞四川的张献忠,他作战英勇,颇具谋略,率部击斩了大西王张献忠,被晋升为贝勒。之后由于他在工部
  及宗人府的政绩,被擢升为安亲王。岳乐与其先辈不同,他是清初改革派的代表,他全力支持顺治皇帝的一系列改革,大胆启用汉人,缓解与
  汉族地主阶级的矛盾;停止圈地,使人民能正常从事生产活动。
  吴三桂叛乱时被岳乐被封为定远平寇大将军,率师讨伐吴三桂。他仔细的分析了当前的形式,认为先攻湖南,与吴三桂正面交锋,即使胜利,
  所得的土地也不容易保住,不如先攻江西,即稳定了后方,又切断了吴三桂与耿精忠的联系。事实证明岳乐的判断是正确的,他率师很快占领
  整个江西,并乘胜直捣湖南,不久,吴三桂病逝,清军胜利在望。此时岳乐奉调回京,军队暂交他人。康熙帝亲自赴卢沟桥迎接,对岳乐大加
  褒奖。并让他重回宗人府掌印。岳乐是清代亲王中少有的集政治家,军事家,改革家于一身的人物,他对大清王朝所做的巨大贡献是不可磨灭
  的。
  一段文字跃入我的脑海中,想起来了,是非常有名的人物,幸好我修过清史。那他的外孙女呢?我猛得一瞪眼,皇八子胤禩的嫡福晋,安亲王
  岳乐的外孙女郭络罗氏,我,不会就是那个倒霉的八福晋吧?让我再想想,岳乐还有没有其他女儿来着?或者额娘还有没有其他女儿?
  想着想着,睡意袭来,我沉沉睡去,哎,当小孩子还真是容易累啊……
  康熙二十八年,在我长出第八颗牙齿的时候,我的外祖父病逝于军中,而我,终于确定,我的额娘是安亲王岳乐之女,御封的和硕格格,我的
  阿玛是和硕额驸明尚。而我,就是那个倒霉的郭络罗氏,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泼妇、妒妇、毒妇,连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八贤王”都怕的河东狮
  ……
  [1]郭罗玛法:外祖父(满语)

第三章 我的表哥们
  
外祖父虽病逝于军中,但因为地位使然,他的灵柩还是被接回北京安葬,就在外祖父的灵堂后,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表哥们。
  我的姑妈宜妃娘娘为康熙生下两子,五阿哥胤祺,九阿哥胤禟,在我的记忆中,五阿哥军事上的才能好象还不错,但并没有介入夺嫡之争,而
  九阿哥则是八爷党的财神,传说中的“毒蛇”。但是,无论以后会如何,现在,这两个阿哥不过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而已。表妹对于他们来
  说,是一个新鲜好玩的事物,两人抢着要从嬷嬷手里抱我过去。
  嬷嬷哪里敢对两个阿哥说不,只能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到五阿哥的手里,“五阿哥小心啊,千万别让格格摔到。”
  “五哥,五哥,你快一点,我也要抱表妹。”九阿哥在一旁拉着五阿哥的手摇晃,我在五阿哥怀里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的动作,心脏
  不住的砰砰直跳,简直是欲哭无泪,你们,小心一点,千万别把我摔下去咯。
  “嘻嘻,表妹的脸嫩嫩的。”九阿哥用指尖戳着我的脸道,小孩子没什么控制的力道让我的脸生疼。
  “恩,表妹的身体也软软的,香香的。”五阿哥用脸蹭蹭我。
  哎——
  我不想被当成小孩子的玩物啊,快点长大吧……
  康熙三十年,在我摇摇晃晃能够跑上很长一段路的时候,额娘进宫去给宜妃娘娘请安,趁着额娘和宜妃娘娘说话的当口儿,我吵着要出去玩,
  宜妃姑姑看来很喜欢我,二话不说就让她的宫女带着我出去了。当然我的目的不是玩,而是尝试一下能不能让我看到历史上郭络罗氏的丈夫,
  皇八子胤禩,可惜,那带我出门的宫女无论我说什么,自己就是守住了门口不让我跑出宜妃的永寿宫,一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样子,于是,
  我的寻人计划宣告无疾而终。
  大约真的是缘分未到吧,就这样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到康熙三十五年,我才第一次见到八阿哥胤禩,那一年,我八岁,可以甩一手很漂
  亮的鞭子。
  最开始学鞭子的时候,我用的是按我的身高特意制的普通鞭子,后来阿玛见我那一阵儿喜欢鞭不离身,便让人特意用上好的小羊皮儿做成鞭子,再用金银二色的线细细裹了,手腕这一边挂了漂亮的红色结子,鞭尾结上穗子,做工精巧,我一见便爱不释手,不用时缠在手腕处,外面旗装的袖子一放下来,平日根本看不出来。
  三十五年的除夕,照例乾清宫赐宴,一家人按品例打扮好了,往乾清宫而去,我坐在马车上一直在想,去年阿玛额娘也是带着我除夕进宫,却还是没机会见到胤禩,就算我是小孩子,也不能在宴会上明着探着身子往阿哥们那桌望的,倒是偷偷望过,看过去黄色的一大片儿,只觉得个个样貌都是好的,但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谁,好不容易望见九阿哥胤禟了,心里一阵欣喜,拿出考试作弊精神,头不动只斜着眼睛往他旁边瞟,可惜,只望到半个背影,根本就不知道是哪个阿哥。
  进了宫门儿,刚走没几步,就见着一个小太监喘着气跑过来就是一个千儿,“格格吉祥,额驸吉祥,小格格吉祥,宜妃娘娘大老远儿就见着好
  象是额驸一家人,边遣了奴才赶先儿过来看看,果然是呢。”
  阿玛让小太监起身,“那赶巧儿了,我们就在这候着一会儿,等娘娘过去了一起进去吧。”额娘点点头。
  我冲着小太监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宜妃姑姑带着一群丫头太监,转眼工夫便到了跟前,我忙跟着阿玛额娘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大好的日子里讲那些虚礼儿作什么?”宜妃抿着嘴笑,招手唤我到跟前,我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的是皇妃正装,无袖对襟式
  褂,石青色缎面,镶三色金边和石青色团龙杂宝织金缎边各一道,大红色暗团龙四合如意云织金寿字缎里。通身以五彩丝线和金线绣制纹饰,
  其中前胸、后背平金绣立龙各二,周围点缀五色云,下幅饰八宝平水。看着即喜庆又端庄。
  “宜妃姑姑今天好漂亮。”我上前一蹲身儿笑赞道。
  “哟,小妮子,你的意思是说姑姑平日里很丑了哦。”宜妃虚点我的额头,笑着打趣。
  “那能呢,宜妃姑姑平日里就是人比花娇的样貌,今个儿这一身更是将那花儿都羞了回去。”我眨眨眼,一副真诚的表情。
  是女人哪个不爱赞美,宜妃这边已捂着绢子笑开了,转而向阿玛额娘道,“好甜的一张小嘴儿,也不知你们是怎么养出个这么水灵乖巧的女儿
  的,看得人羡慕得紧。这不,还知道拐着弯儿赞我羞花呢。”
  阿玛额娘忙谦虚着,只是投向我的眼光充满了宠爱和骄傲。
  装装小,撒撒娇,小小的拍下马屁,大家皆大欢喜,我日子过得更轻松,和乐而不为呢。想要活得更好,不管古代现代,都有一些相同的必要
  潜规则,与年代无关,与清高无碍。
  宜妃让我走在她身边儿,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热闹。正拐过一个弯儿,一个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小宫女猛地撞了上来,虽然她也不大,
  但身体更小的我怎么稳得住,一下子和她滚做一堆儿,脚一扭,疼得我泪珠子立刻掉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下一刻,身上一轻,手臂像是被几只手捉住,一下拉着我立了起来。
  “有没有哪里摔到?”宜妃姑姑、阿玛额娘一起围着,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儿,累姑姑,阿玛额娘担心了。”
  几人上下打量了我好几次,才确定我确实“完好无损”。宜妃这才转向一边跪着的小宫女,“怎么走路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嬷嬷怎么教的
  ,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那宫女不声不响,被人拉着手臂拖走的时候才往我这边看了一眼,里面,不是惊恐,不是求情,而是关心,她在关心,撞伤我没有,清澈的眼
  光看得我心里一动,扬声道,“等等。”
  “怎么了,小妮子,觉得二十板子不够?”宜妃笑着问我。
  我也冲她一笑,“姑姑待堇泓真好,堇泓可不可以向姑姑请个请儿。”
  “说说,姑姑能做到的就给你办了。”
  “这宫女,”我看她一眼,“让堇泓自己处置可好?”

第四章 只要问心无愧
  “自己处置?”宜妃惊讶的望着我,“你打算怎么处置啊?”
  我得意的举起手,旗装顺势滑下,露出缠在手腕处的小羊皮鞭子,“用这个,堇泓丫头甩得一手漂亮的鞭子,还没请姑姑赏脸观看过呢,正好
  借这个景儿,让堇泓一展身手。”
  “堇丫头会用鞭子?”宜妃又惊又笑,拿帕子捂着嘴角,“不愧是我满族八旗千金呢,”说着使个眼色,“堇丫头,要去便去吧,不过可小心
  着了,别伤到自己了。”
  我双手扯着鞭子笑盈盈的蹲了蹲身子,站起来手腕一震,鞭子便打着圈儿顺着手落下。要说这鞭的使用技巧,有击、笞、挡、摔、点、截、扫
  、盘、板、戳、拦、撩、拨、绞压等等,要打人,当然用的笞,要求使用者身法上转折圆活,刚柔合度,步伐轻捷奋迅,与手法紧密配合。
  我人小,但是身体灵活度好,可以弥补力气上的不足,踏步上前,挥手让两个压着那小宫女的嬷嬷退开,绕着她转了圈儿,猛地加速然后停脚
  ,借着未尽的力一扬鞭,冲力就全部顺着我的鞭子甩了出去,啪的一声,抽得小宫女背部不算厚实的衣衫随着风声破开,在她背上留下一道血
  痕。
  “这是在做什么?”冰冷的,却又极度透彻的声音响起,我回头望去,迎面走来的两人身着皇子正装,一个年纪大约十七八来岁,面目清俊,
  眉目间有些淡淡的冷峭,却并不显得冻人,刚才出声儿询问的就是他,另一个看来略略小些,面如冠玉,容貌俊美,眼睛就像是化开的春水,
  轻轻一笑,霁月风光。
  两人走上前来,对着宜妃行礼道,“儿臣胤禛、胤禩给宜妃娘娘请安,宜妃娘娘吉祥。”
  “是四阿哥和八阿哥啊,不必多礼。”宜妃伸手虚扶,客气道。
  皇四子胤禛?皇八子胤禩?以后的雍正皇帝和他最恨的兄弟?这两人一起出现?
  有些恍惚间,我还记得收了鞭子才跟着阿玛额娘一起请安,冷风一吹,随即清醒过来。
  “这么冷的天儿,娘娘为何不进屋子里去?”几近透明的柔和嗓音,如冰块在琉璃杯中撞击,是八阿哥胤禩,这样的人,也怪不得那么朝臣倒
  向他那一边儿。
  宜妃娘娘笑了笑,指一指我道,“还不是因为堇泓这丫头被一个不知规矩的奴才撞了,这不,正罚着呢。”
  胤禩才将眼神儿转向我,我立刻乖觉的上前一施礼,抿嘴笑道,“都是堇泓丫头任性,连累姑姑在外面受冻呢,还请姑姑先进屋子,冻着了可
  是堇泓的不是了。”说罢,可怜巴巴的看着宜妃。
  宜妃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儿来,“走吧,都进去吧,再呆下去还不知道这丫头编排出什么话来。”
  我但笑不语,只上前扶了宜妃向乾清宫走去,才刚迈步,几乎是神使鬼差的,我向后望去,四阿哥眼睛扫过我的手腕,然后凑巧的和我的眼神
  儿对上,只一瞬间,便错开了目光,却使得我脚步一顿。
  “怎么了?”宜妃察觉了我的迟疑。
  “堇泓看下阿玛额娘啦。”我吐吐舌头。
  “你这孩子,难道阿玛额娘还能丢了不成。”宜妃笑道,我亦回她一笑,随即低下头看路,笑容,却在一刹那转为苦涩,还真是惊心动魄的初
  次见面啊,这样的情况,也难怪我刚才在四阿哥眼中见到那一闪而逝的鄙夷,看来我骄横跋扈的毒妇名头,从今天开始已经在未来的雍正心里
  生了根儿,只是不知道,八阿哥又怎么想的……
  乾清宫的赐宴,了无新意,气氛倒是热闹浓烈,却总让我觉得有些刻意讨好康熙的味道在里面,皇帝要太平胜景,所有臣子们便作出太平胜景
  给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是有些无聊而已,规规矩矩的宴会怎比得上一家人温温馨馨的一顿团圆饭,哎——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有些想念现代的家人,虽然,已然是永世相隔,但那温暖的亲情,却永留心间,让人想起时,会不由自主的扬起柔和笑容。
  酒过三旬,康熙比去年更早的离席,场面开始混乱起来,相熟相好的开始相互敬酒,互道新年的祝福,过年的氛围,逐渐达到高潮。
  我的表哥五阿哥胤祺,九阿哥胤禟也过来向阿玛额娘敬酒,完了,两人走到我面前作出一副大人样子端着杯子,“堇泓表妹,新年快乐。”呵
  呵,在古代,他们也算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吧,只不过这样的年纪在我心中还小了些。
  笑着从座位上站起,我亦举杯,虽说皇子的功课非常繁重,一年到头我也见不了他们几面,但总是自己的表哥,感情上就要比其他人亲厚得多
  ,再加上两人也挺疼我这个表妹的,故而我们关系还算不错,“两位表哥,堇泓也敬你们,新年快乐,祝哥哥们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这是,最好也没有的了。
  敬完酒,两人就坐在我旁边陪我说说话,时间也很快打发过去了,走的时候,倒略略有些依依不舍了。
  回府的马车上,我拉拉阿玛的袖子,将想了一晚上的问题讲给他听,我说了适才四阿哥不屑的眼神儿,然后问道,“阿玛,难道堇泓这么做真
  的是错的,所以四阿哥才会用那种眼光看我?”
  阿玛将我搂在怀中,额娘在一旁拉了我的手,眼光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小堇儿,那时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阿玛是说用鞭子打那个小宫女?”
  “阿玛……”我绞着手绢儿,欲言又止。
  “堇儿不说,阿玛也能猜到一二,堇儿是想放过那个小宫女,又怕直接求情会驳了你宜妃姑姑的面子吧,堇儿知道,那二十板子下去,八成都
  会没命,而堇儿的鞭子,看着骇人,却是皮肉伤,养两天就好了。这样,即给了那小宫女一个教训,让她以后顾着自己性命,也不算驳了你姑
  姑的面子,堇儿是这么想的吧?我家堇儿,又聪明又善良呢。”阿玛抱着我,轻轻哄。
  “不是的,”我从阿玛怀中抬起头,“我不是善良,也没想过要救谁的命,我只是,只是看到了她的眼神,一时心软而已……”我有些在意的
  ,不过是自己的不善良罢了。
  “你会因为她可怜而同情她吗?”
  “不,”我语气淡淡,甚至有些冷漠,“我从来就无意于背负别人的命运,那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因此我不会因为别人可怜就同情,因为不
  幸就伤心,阿玛,我是不是很坏?”
  阿玛直视我的双眼,“那么堇儿,你的心,向你抗议了吗?”
  我的心,低头,看向并不能看到的心脏,然后,望向阿玛,坚定而缓慢的摇摇头。我不明白,要那种傻傻的想要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将一切的过错全归咎于自己身上,就叫善良了吗?我们是人,不是神!
  “那么不就行了,堇儿,你以后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事,可能会做对人仍被别人误会,有可能因为立场的不同而遭到别人怨恨,有些是你不愿做
  却不得不做的事,还会见到许许多多的人不同的人生和命运,但是堇儿记住,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只要问问你的心,问他有没有惭愧便行了!”
  只要,问心无愧吗?我慎重的点头,这句话,陪伴了我一生,终我一生,就因为这句话,管他外面山崩地裂,我自岿然不动,只因为,我问心
  无愧!

第五章 所谓十三阿哥胤祥
  三年后 康熙三十八年 冬
  屋子里的地龙,烧得暖暖的,我坐在中央,接过丫头递上来的碧螺春。用盖子扒开浮在面上的茶叶,我轻轻抿了一口,果然不愧是茶中珍品。
  完全没受过任何污染,和批把、桔子、杨梅等果树错杂的碧螺春,冲泡出来,似乎连空气中也浸透着淡淡果香,待细品时却又只是茶叶清香。
  不但饮后亦有回甜,且色泽嫩绿明亮,讨喜至极。难怪有诗称曰:“入山无处不飞翠,碧螺春香百里醉。”
  将茶碗递出,身旁侍侯的太监小春子立刻机灵的接下,我这才将眼光转向下面跪着的面色苍白的女子,她的面前,各种书信一字儿摊开,她却看也不看,直直的跪在那里,似是失了魂魄。
  “想好了,要说了吗?”我托着略略开始尖细的下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仍然的,默默不语。
  我开始不耐烦,手指敲击着桌面,“你应该知道,和外界私通消息按府里的规矩是什么惩罚,你说了,我就作主让你去得痛快点。”
  还是,不说吗?当自己是什么?革命烈士?那么我不就是反动派?
  轻轻的在唇角勾出一点笑意,我挥手,“拖出去,杖毙。”
  跪在地下的女子闻言,脸色一下煞白,瞪大了平日里那明若秋水的眸子,不敢置信的望着我,哼,真当我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就不敢做什么了
  吗?额娘柔弱,我从八岁上下就开始接触府里的事务,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和谁通传消息,要说堂堂和硕额驸府里没有几个眼线是不可
  能的,但你错就错在居然敢在府里兴风作浪,勾引我阿玛,诋毁我额娘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额娘的药里下藏红花,幸好额娘并没有怀孕,只
  是胃不舒服罢了,要不然稍一个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事儿,所以你实在是死不足惜。
  小春子答应着,和另一个太监拖了她就往外走,拖了出门,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凄厉的声音回荡在空中,“郭络罗.堇泓,你这么小就如此
  心狠手辣,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吗?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历史上的郭络罗.堇泓不就是不得好死吗?被雍正挫骨扬灰的皇八子胤禩的嫡福晋,死时才三十多岁。若真如此,是该好好筹划一下了,如果注定要嫁给胤禩的话,当然,能不嫁最好。
  皇八子,胤禩吗,离第一次见到他,也快三年了……
  “来人,拿我的狐皮披风来,我要进宫给宜妃娘娘请安。”
  长长的宫道,两边都是红墙绿瓦,每次走在其中,我都庆幸自己没有投身到哪个宫里的格格宫女身上,要不然日日对着这小小的一片儿天空,
  还不把人给憋疯。
  “喵——”一声猫叫,从墙上猛地一窜而下的一只猫来,反射性的,我用双手去挡,手背一疼,该死,被抓到了。
  “格格。”跟着我进宫来的贴身丫头思情一声惊叫,捧了我的手细看,猫爪子在细白的手背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立刻,嬷嬷丫头的围上来
  一大堆。进宫来给宜妃请安,可俭省不得,按规矩带着一大群的人。
  挥挥手让所有退下,我望向随着猫儿追出来的小宫女,一见闯了祸,又听到叫我格格,她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
  死……”
  “你是哪位主子宫里的?”这是在宫里,可不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额驸府,无缘无故得罪人可不是好玩的。
  “回格格话,奴婢,奴婢是在十三阿哥身边当差的。”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十三阿哥?胤祥吗?那可是宫中无权无势的主儿。虽然他以后会成为雍正朝最尊贵的亲王,可到时候,我难道还想凭借着幼年放过他一个宫女
  的一个人情来保命吗?
  “拉到敬事房去。”我懒得多说,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无论如何,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情这种东西,可是乱作不得的。
  “慢着!”少年特有的清透嗓音响起,我玩味的看去,今天这宫里,还真是热闹啊。
  “十三阿哥救命啊——”没等我琢磨这谁呢,就见到那小宫女连滚带爬的过去,我想,如果真是在影视作品里面的话,她一定会爬过去抱住胤
  祥的大腿猛哭的,当然,这不是演戏,这是现实,所以她做的,不过是使命磕头而已,她倒是知道,去了敬事房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你是十三阿哥?”我承认,我进宫的时候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在康熙身上了,根本就没注意过这个与我关系不大的阿哥,不过,能将自己如此
  好的隐藏在人群中,我不认为他会是好对付的人。
  男孩子大约发育比较晚,我眼前这未来的怡亲王显然还没踏着花盆底的我高,带着稚气的脸上有些男女莫辨的美丽,一双乌黑的眼珠子大约是
  脸上最出彩的地方了,像是结了一层透明的薄冰,仔细看,却又是冰底下炽烈的火焰,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堇格格好。”他倒是礼数周全。
  “你知道我是谁?”一出口,我便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他如何在宫中存活。
  果然,他但笑不语。
  既然如此,我甩下帕子,“十三阿哥吉祥,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请允许堇泓告退,堇泓正赶着去给宜妃娘娘请安。”
  立刻,听到身后倒抽凉气儿的声音,谁见过骄横跋扈的堇泓格格如此恭谨的给人请安,而且是对一个不得宠的阿哥。三年前,我可是一鞭成名
  了。
  “堇格格有事,本不该拦着的,只是我这丫头一向侍侯尽心,我在这里给格格求个请儿,还望格格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回。”胤祥暖暖的笑
  着,非常漂亮的笑容,眸中,却是一径儿的冰霜,这个胤祥,有意思,怪不得会和雍正凑到一处。

第六章 君子如玉
  我使个眼色让跟着的人退到一边,亦笑着回道,“既然十三阿哥这么说了,堇泓敢不从命,只是……”我刻意停了下来,我不认为有如此眼睛
  的一个人,会为了一个宫女得罪一个受康熙宠爱的格格,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同情心泛滥的人,这个紫禁城中,容不下莫名其妙的好心。
  “只是什么?堇格格有什么难处请直说。”他立刻不动声色的接道,声音诚恳亲切,果然聪明得紧,若不是他那双令人惊艳的眸子,怕连我也
  会被他骗了去。
  “堇泓不敢麻烦十三阿哥,只是十三阿哥需告诉堇泓,为何一定要救那个丫头。”很好奇,如此冒失的一个小宫女,有何利用价值?或者,她
  的冒失是装出来的,但,这也不和常理啊,得不到任何好处,难道,与十三阿哥有关?
  “格格不认为我是可怜那个丫头吗?”十三阿哥的笑容不改。
  我亦笑靥如花,一副和他相谈甚欢的样子,“如果别人这么说我信,十三阿哥嘛……”
  “哦?”
  “我是全不信的,如果我没看错,我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冷酷无情,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自己利益高于一切,不是有多情愿,只是
  被这华丽高贵已极的红墙绿瓦磨掉了所有棱角而已。
  一时间,我望着他,他望着我,相视而笑,心有灵犀惺惺相惜,更或者说,狼狈为奸臭味相投。相同气息的人,自然有些别人无法领会的灵犀
  。
  “她,”胤祥看那个宫女一眼,很好,埋着头看不见我们干什么呢,“是别人放在我身边的眼线。”
  “很重要吗?”
  “很重要!”他加重了语气。
  “那今天呢?”
  “今天吗?谁知道哪个借了去呢!”
  我点点头,豁然开朗,怪不得他要这般求情了,要借胤祥之名做什么?还是,因为其他?我目不转睛的看着胤祥,想探询些什么,他亦回直直
  的回视我,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十三弟,堇泓格格,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熟悉的嗓音,带着疑问,我错过胤祥的眼光向他身后望去,一下子,我的目光,几乎是凝固在他
  身上,冬日温暖的阳光,在他身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金黄,越发显得他长身玉立,面色如半透明般,泛着模糊的粉雾感。一瞬间,竟我想起稀世的
羊脂玉,君子如玉,如玉君子。多年后,那一幕始终定格在我记忆深处,无法抹去。
  “给八哥请安,八哥吉祥。”我身前的胤祥反应倒是不慢,快速的转身行礼,我也跟着甩帕子请安。八阿哥胤禩立即上前两步拉了胤祥起身,
  “自家兄弟,何必那么多礼?”说罢转向我,“格格请起,不必多礼。”
  胤祥到是一径儿的笑嘻嘻的,“八哥不知,我一个丫头冒犯了堇泓格格,我正求情儿呢,八哥也帮着说两句好话吧。”十三的语气,就像一个
  和自己哥哥撒娇的小弟弟。胤禩的目光柔和,对着胤祥一笑,随即道,“堇泓格格……”
  我不由得失笑,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八阿哥胤禩,我就自己提着鞭子在教训一个丫头,这三年,除了偶尔碰面的问安外没说过什么别的话,
  这一次又是因为要教训丫头,看来,我实在和他八字不和。而胤禩和胤祥的感情,更是让人瞠目结舌,算了,紫禁城里看得多了,就算他们两
  人笑得很兄弟情深的给对方一剑,我也不会惊讶的。想着想着,忽然有些愉快,就我这留给八阿哥的印象,他如果还敢娶的话,呵呵……
  “八阿哥,堇泓明白,堇泓赶着去向宜妃娘娘请安,这丫头的事儿,两位阿哥看着办吧。”一口打断八阿哥的话,我准备行礼告退,刚想走,
  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了下来,“不过……”我可以拖长声音。
  “不过什么?”十三阿哥笑问。
  “不过十三阿哥可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儿哦。”我有些倨傲的仰起头,堇泓格格应该没那么好说话吧。
  “是,胤祥记住了。”十三阿哥的声音饱含笑意。
  “堇泓格格要去给宜妃娘娘请安吗?”八阿哥的音色清醇悦耳。
  “是的。”可惜,越是美的东西越是让人警惕,比如,罂粟。远观之即可,接近就不必了。
  “我送格格过去吧。”
  送我?这,又唱的是哪一出?我挑挑眉,随即漾开一抹微笑,“那么,麻烦八阿哥了。”你出招,我接招就是了,皇八子胤禩,朝臣嘴里的“
  八贤王”,雍正口中的“阿其那”,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胤祥何等机敏之人,见胤禩如此说,立刻领了丫头告退,还留下一个不得不走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一点也不显得突兀。见八阿哥身后没带任何
  随从,我也不好意思带着丫头婆子一大堆,只好让她们先行去宫外候着。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在去往宜妃永寿宫的路,八阿哥只是挂着他那一百零一副的笑脸,一句话也没多说,直到看到永寿宫的门口。难道,真
  的只是为了贯彻八贤王一贯贤的作风他才如此做的吗?还是,当对人好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
  永寿宫的宫女太监我都是极熟的,远远见了我和八阿哥,就有机灵的小太监麻利儿的跑过来,倒头变拜,“给八阿哥、堇泓格格请安,八阿哥吉祥,堇泓格格吉祥。”
  “起吧。”八阿哥道,“宜妃娘娘在宫里吗?”
  “回八阿哥话,可凑巧了去了,娘娘今个儿去良主子那里了。”
  “良主子?”我插话问道,“是良主子请姑姑去的吗?有什么要事吗?”
  “回堇格格话,是娘娘刚才突然兴起,想去瞧瞧良主子的。”我点头示意,八阿哥便挥手让他下去了。良主子吗?我对她的印象不深,没办法
  ,谁叫康熙嫔妃太多,各个争奇斗艳的,这个良主子也不是什么爱出风头的主儿,而且现在连嫔都不是,不过现在,我倒是突然有些好奇,能
  生出八阿哥这样的人的,年轻该是如何的惊才绝艳?
  我望向八阿哥,扯出一个天真明媚的笑容,十一岁的小丫头,没那么沉静从容吧,“八阿哥,堇泓可不可以去良主子那里请安呢?”

第七章 丁香一般的女子
  
“当然可以,”八阿哥微微笑道,“正好我也要去向额娘请安,堇泓格格一起来吧。”
  我眨眨眼,跟在他身后,“八阿哥,良主子长得漂亮吗?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去之前小小的打探一下情报。
  八阿哥疑惑的看我一眼,“堇泓格格没见过我额娘么?”
  我摇摇头,想了一下,又点点头,参加那么多次赐宴,应该是见过的吧,或许,是没注意,忽然被这么问起,我稍微有些窘迫的低头。不过,
  显然八阿哥也没期待我回答什么,只是有些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额娘吗?”他望着路的尽头,唇角挂着的微笑渐渐转柔,“额娘很美,不像
  北方女子的那种豪爽大气,反是有些江南女子的温柔细致,琴旗书画样样精通,她的字儿,写得极好的,连皇阿玛都赞不绝口……”
  我随着他的话,勾画出一个在江南细雨中,撑着十四骨的纸伞,如水似雾一般温柔婉约的女子,不由得有些欣然神往,下一刻,听到八阿哥说
  他额娘字儿写得极好,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八阿哥一侧眸,奇怪的看着我。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听到八阿哥说良主子字儿写得好,想来八阿哥这点上一点也不像额娘的。”我急忙解释,话一出口,我便
  开始后悔,这不是明摆着笑话他字儿丑吗?想史书上说他最是讨厌练字儿的,想也不想,我又开口道,“啊!我的意思可不是说你的字儿写得
  丑,啊……”
  天啊,谁来挖个坑儿把我埋了吧,我在说些什么啊,怎么和今天这个八阿哥说话如此反常?从来都不知道,我竟然是如此“心直口快”的人。
  八阿哥的表情可称谓精彩,从怔愣到不解,再到慢慢的展开笑容,一点一点的扩散,最后连眉梢眼角似乎都带着笑意,见我脸色渐变,忙清咳
  两声,敛了笑意,“格格快人快语,无防的。”
  算了,我沮丧的挥挥手,偶尔作一次傻子,就当自娱娱人了。
  许是因为这样打开了话题,在去良主子那里的路上,我们两人不再沉默以对,慢慢聊了起来,他告诉我他额娘和阿玛相识,相爱的过程,浪漫
  得像一首最美的诗,我听着,忍不住感动又心酸,这么美的故事,这么相爱的人,康熙最后怎么会忍心说出辛者库贱人的话来,难道,果真是
  最是无情帝王家吗?
  东西六宫本就不算大,每个宫殿听来是宫,其实不过是广深各五十米的方格,说来是宫,在我看来,还不如大一点的四和院,不一会儿,我和
  八阿哥就到了良主子的翊坤宫门口,自有八阿哥相熟的太监迎了上来,向八阿哥打个千儿,“给八阿哥请安,”说完,迟疑了一下子,八阿哥
  接道,“这是堇泓格格。”那太监立刻道,“给八阿哥、堇泓格格请安,八阿哥吉祥,堇泓格格吉祥。”
  “起吧,额娘可在?”
  “回八阿哥话,在的,不但主子在,皇上、宜妃娘娘也在。”
  皇上也在?我和八阿哥惊诧的对望一眼。
  “走吧。”顿了一下,八阿哥整整衣服,从容道,我点头答应。
  没料想,一到门口,就看到康熙身边的小成子,除了李德全,他也算是有些头面的了,一见了我和八阿哥,这极为有眼色的奴才立刻上前打个
  千儿,“给八阿哥、堇格格请安,八阿哥吉祥,堇格格吉祥。皇上在娘娘屋子里呢,这两天还常念叨格格怎么不进宫请安了,想来是极想格格
  的。就是奴才,也是很想念格格的。”
  “行啦,一张嘴就知道说好话,想本格格?怕是想着本格格的钱袋吧。”我边笑着和他打趣儿,边掏出一块银子赏给他。八阿哥在旁,也是一
  脸的笑意。
  他乖觉得接了银子,又是一个千儿,“谢格格赏。”掀起帘子高声道,“八阿哥,堇泓格格来给皇上,宜妃娘娘,良主子请安喽。”
  八阿哥对我笑笑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我故意落了半步,果然,在我跨进门的当口,小成子不忘笑嬉嬉弯下身子道,“哪能呢,奴才对格格
  可是真心实意的呢。”接着放低了声音,“万岁爷今个儿心情不错。”
  我笑着用手点点他,就听得内屋康熙的朗笑声,“八阿哥来啦,堇泓丫头也来啦,快进来让朕看看,这么冷的天儿,别冻着了。”我忙加快脚
  步随着八阿哥走进屋去。
  “儿臣胤禩、臣女堇泓,恭请皇上圣安。”进了屋子,我和八阿哥跪地请安。
  靠在热炕上的康熙笑吟吟的望着我们,“圣恭安!起吧。”顿了顿,又转向正在起身的我道,“还在屋外就听见你的笑声,朕就说这几天宫里
  怎么冷清清儿的,原来是堇丫头没来啊。”
  屋内的热气暖得十分的舒服,我接了康熙的话笑着开口,“敢情儿堇泓就是一移动的锣鼓啊,走哪儿响儿。”
  “哈哈哈哈……”康熙指着我大笑,一旁的宜妃也捂着绢子笑个不停,我眼风一扫,另一边,一身素雅的宫装丽人正微微的笑着,一下子,我
  终于明白八阿哥的笑容传自哪里,而这以后的良妃,在那样的笑容中加了一分轻愁,两分柔情,七分婉转,竟是十分的清丽雅致。
  不禁在心里暗暗赞道,那是一个丁香花般结着愁怨的姑娘……
  “堇丫头,堇丫头?怎么?傻了?”回过神来,原来是康熙指了位置让我和八阿哥坐呢。
  我笑着走过去坐下,“回皇上话,哪里是堇泓傻了,堇泓是在心疼自己的荷包呢,您身边儿的小成子老是打堇泓荷包的主意,堇泓还想呢,这
  人怎么会穷成这样?”我摇摇头,作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从第一次见到康熙起,大约是他看我的眼神太过慈祥,和我记忆中郭罗玛法
  看我的眼神儿一模一样,所以从那时起,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长辈,很少当成掌握生死之权的皇上,我想,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喜欢我
  的吧,毕竟,皇上也是人,也有人的感情的。高处不胜寒的人,缺少的不是惧怕和景仰,而是亲情,能说能笑,有血有肉的亲情。

The Myth 说...

第八章 记得当时你我年少
  “你啊,”康熙哭笑不得的指着我,“又来给朕哭穷,你自己算算看,打从你三岁进宫使命抓住朕的那串和田青玉籽料佛珠起,这些年你从朕
  这里掏走多少好东西!”
  “嘿嘿。”我尴尬的笑笑,没办法,三岁的时候,还不那么知道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被康熙抱在怀里,见到康熙手上戴的那串漂亮佛珠,
  实在喜欢,才伸手抓了来的,“皇上记性真好,这么久的事儿都记得啊,都快九年了。”
  “九年了啊。”康熙若有所思的望着我,“堇丫头也快十二了吧。”
  “是啊,翻年就十二了,快成大姑娘了。”宜妃姑姑爱溺的看着我,我一向喜欢这个性格有些泼辣的姑姑,将心比心,她也喜欢我。
  “十二了啊,”康熙思忖一会儿,露出一个笑容,“再过两年吧,再过两年朕给你指门好亲事,现在,朕还有些舍不得,堇丫头。”
  “是。”
  “嫁人前,进宫来陪朕,怎么样?”
  金口一开,还能如何,“堇泓尊旨。”虽然不喜欢这个皇宫,哎——
  不过这样也好,看康熙的样子,也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把我嫁了,这两年好好看看吧,有上心的就请个旨,没有就随便吧,反正我这个身份也是
  个指婚的命,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作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人生在世,不过三分人为,七分天意罢了,尽人事而听天命,除了自
  己,没有人会使自己不幸福。
  进得宫来,我才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玩劣至此,在额驸府,阿玛温和而严肃,在他的面前我自然收了几分性子,再加上额娘身体不太好,府里
  的事这几年来我管得多,阿玛不知怎么想的,很多事都让我放手历练,有时候平等的和我讨论事情,玩闹就少了。而了进宫了,什么事儿宜妃
  姑姑都为我准备好了,我需要做的,就是陪陪她,陪陪康熙,然后,就是玩了。哦,应该还有一件事——读书。开始时,康熙让我跟着皇子们去书房,可是我的手玩鞭子比写字拿手,眼睛看人比看书精准,嘴巴骂人比读书厉害,最不耐烦就是老夫子迂腐得快掉渣的子乎者也,伙同十阿哥胤锇,十四阿哥胤祯,捉弄那些夫子的事儿没少做,被捉到了,我和十四一个比一个会装无辜,最后往往倒霉的就是老十,所以,我和十四都喜欢和他玩儿。
  到后来,我实在不耐烦天天大清早爬起来去书房,估计那些学问和胡子一样长的夫子们也去康熙耳边吹了风,我一向康熙请旨说不想去了,他
  立刻爽快的答应了,皆大欢喜,最大的收获,就是裹上十四这个小魔星,让我意外的是这个年纪的胤祯,这小魔星敬爱他的四哥,喜欢他的十
  三哥,常跟在十三后面一口一个十三哥的叫。
  至于十三阿哥,那已经是修炼成精的了,装傻比我和十四厉害多了,实在让人想知道,敲破他裹在外面的那层冰,里面的火是什么样子,当然,
只是想想罢了,我估计,那个让薄冰碎裂的人,下场可能不太好。
  三十八年就在笑笑闹闹的快乐中度过,几个阿哥,也开始熟悉起来,不过碰到四阿哥胤禛,我还是要绕着走路的,偶尔见到,他的眸子已经深
  得可以藏住任何情绪,绝不会出现那年显现在眼中的鄙夷,只不过,整个人还是稍显得锋利了些,我想,等到他的剑鞘完全成型之后,这把宝
  剑才能真正做到一但出鞘,石破天惊,锐不可当吧。虽确是绝世好剑,但打造的过程,却不是艰辛二字可以形容的。可是,这紫禁城中,谁又
  能为他有时显得孤寂的身影遮盖一些风雨,为他坚刚的志向添上一屡柔馨,为他清淡的生命装点一丝亮色呢?
  直到有一天,调皮的雨儿忽然倾盆而落,在屋檐下躲雨的我,无意间见到一个少年,拿着雨伞在雨中奔跑,却没顾着自己已经全身湿透,只为
  追上前面那个在风雨中仍然毫不迟疑前进的人,为他撑起一片晴空,然后,在他拿出帕子给自己擦脸并训斥自己的时候,露出一个傻笑。
  我忽然之间心情大好,也毫不在意的冲进雨幕中,跑到兆祥所,我问明了十三阿哥的住所,叫来太监,蛮横的命令道,“给去十三阿哥烧好热
  水,让他一回来就能用上,听到没?”
  那太监被我吓得连连点头,我笑着又跑了出去,反正都湿了,才不耐烦借了伞慢慢走呢。
  第二天天气放了晴,小魔头十四不知道找了什么借口逃课出来,虽然清朝的皇子教育极其严格,一年到头规定的休息日很少,但绝对是上有政
  策,下有对策。这不,这位就是逃课成功后拉了我要去御花园爬树掏鸟蛋的,而我一定是前一天淋了雨脑袋进水了,竟然想也不想就跟着他去了,没想到这小鬼还挺厉害的,三两下就爬了上去,还坐在树上挑衅的看着我,我回他轻蔑的一笑,挽了袖子,甩了花盆底,旗装往腰上一别,踩着树干就想往上爬。
  “不准!”我还没使劲呢,就听到身后一声呼喝。
  被抓了?我小心翼翼的回头,往上看去,月白色团龙暗八仙纹实地纱里长袍,镶三色金边和石青色团龙杂宝织金缎的褂子,黄色的腰带,如玉
  的俊颜上少了平日里常见的微笑,正皱起眉头,一脸严肃。
  “八,八阿哥。”我讪讪的将脚从树干上放了下来,进宫这半年来,和他渐渐熟了,却从来没见他变过脸,突然这么一变,好有压迫感。感觉
  到他视线的迫人,我低了头。
  良久,都没再听到任何的训斥声,我正准备抬头看看,眼前一花,一双花盆底出现在我面前,我惊讶的仰头,正对八阿哥含笑的双眸,“穿上
  吧,像什么样子?”
  脸微微发烫,我接过鞋子套上,就听到他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我原以为堇泓格格,”顿了顿,又道,“没想到……”
  “八哥你这次可想错了,我们堇泓格格嘛……”已经下树的十四在一旁暗笑着开口,我回头瞪他一眼,下一刻,身后传来低沉悦耳的轻笑声,
  显然是可以压低了声音的,十四也是满脸的笑意,只是不出声儿,我扫了一眼,想到刚才自己那个样子,也憋不出笑了出来。
  是年,我十二岁,十四十四岁,八阿哥十九岁,那时,我们都还年少……

第九章 那一场的风花雪月
  因为第二天清晨要早起上书房的缘故,我进宫后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早,现在终于解脱了,那么晚上,就可以做些别的有趣的事儿了,比如,夜探皇宫。
  皇宫,自古以为就被喻为阴气最重,最容易闹鬼的地儿,而夜晚的紫禁城,承载了多少不甘的灵魂呢?
  是夜,我换上特意准备好的平底布鞋,开始了我在紫禁城中的夜游经历,既然无法改变要呆在这禁城里的事实,总要找点好玩的事情来娱乐自己吧,然而,我望着宫道两旁时明时暗的灯光,在灯光中若隐若现的宫室,不经意的打个冷战,或许,该叫上十四小魔头的,一个人,有些冷清啊。
  不过,现在去找,也不算晚吧,勾了勾唇角,我拐向兆祥所。
  走着走着,一阵若隐若现的笛声传入耳中?谁在吹笛?好奇心忽起,我寻着笛声摸了过去,推开一扇虚掩的院门。
  月光,毫无阻拦的一泻而下,如水,给开得正好的桃花平添一段清雅的风情,和着白日里粉红的妩媚,渲染出让人无法抗拒的景色。然,最让人惊艳的,怕是树下的吹笛之人了吧,可惜,被我的脚步声打扰,他正带着不可思仪的望着我。
  呵呵,既然都请不自来了,我跨进院门,一个安稳稳当当的请了下去,“给十三阿哥请安,十三阿哥吉祥。”
  “堇泓格格不必多礼。”显然,胤祥已经恢复了他的镇定和微笑,果然不愧是修炼成精的人物。
  “十三阿哥果然风雅,在这样的月夜中独自奏笛。”我笑笑,加重了独自两个字,扫一眼站着的胤祥身前古琴,他,这是在等人,还是再做什么。
  胤祥无所谓的耸肩,“不过是把它搬出来晒月亮而已。”
  他的话,全部进入我的耳中,却反映不出来该有的意义,他,为什么会做这个动作,天皇贵胄,皇子阿哥,怎么会做这个流行于二十一世纪的动作,深呼吸两口气,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或许,只是个什么也不能说明的巧合而已。
  “晒月亮?十三阿哥说笑了。”我勉强说笑着,喉咙有些发紧,好多年了,没体验过紧张的感觉了。
  胤祥只是笑而不语。
  “十三阿哥。”沉寂一会儿,我忽然开口。
  “格格有何吩咐?”胤祥有礼的问道。
  “吩咐不敢当,只是方才在院外听到十三阿哥的笛声,很好听呢,可不可以请十三阿哥再奏一曲?”我期待的看着他。
  胤祥手中竹笛上挂着结子画出一个完美的圆,“敢不从命。”
  “等下。”
  “?”胤祥动作一顿,不解的望着我。
  “十三阿哥,平日里听那些曲子都有些腻味了,不知十三阿哥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我没听过的曲子可以奏呢?”
  他挑眉望望我,随即一笑,举起笛子,一串优美的旋律回旋在风中,陌生,而又熟悉。我眼睛的酸涩感越来越重,猛然一闭,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心情却奇异的一点不显苦涩,慢慢的,泪水也不流了,等他准备开始第二段的旋律时,我几步上前,往他放着的琴前一坐,手一划,琴声和笛声相和,天衣无缝。
  感到背后的视线,我回头一笑,点头示意他继续,一直到曲子的最后,我开口随着曲声唱出最后两句,“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一曲终了,我回首,笑吟吟的看着一脸惊疑不定的十三阿哥胤祥,然后站起身来问道,“你平时上网吗?”
  他想也不想立刻答道,“当然上。”
  “QQ呢?”
  “哦,我比较喜欢用MSN!”
  两句话一说,两个人愣在当场,然后,然后,相互给了对方一个熊抱。
  “同志们辛苦了。”我热泪盈眶。
  “为人民服务!”他也毫不含糊。
  激动一阵子后,两个终于想起这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的人决定好好坐下来讨论一下人生。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一坐下就开口道。
  “康熙二十五年,我这个身体出生还不满一岁的时候。”他爽快的答道,全没了往日那种温暖的微笑中带着疏离的神情,“你呢?”
  “康熙二十八年,一出生的时候,感觉像是转世。”我道,又紧接着问,“那如果你是借尸还魂的话,真正的胤祥不是已经……”
  “当然不是,”他笑着接上我的话,“我只是额娘借来灵魂让胤祥的灵魂得以休息而已,所以,他还活着。”
  “那你的身体里,有,有……”我有些结巴,好诡异的情景。
  “对,”他倒是毫不在意,“有两个灵魂,所以,有时候出现的是我,有时候是他。”
  “你们,交替着出现?”我张口结舌,这,这是什么情况?
  “不,”他有些好笑的看着我,“现在基本上是他了,我很少出现,而在三十七年以前,则全是我。”
  我眉头一皱,敏锐的捉住他话里的话,“三十七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长大了而已。”轻描淡写的,他一句话代过。
  他不想说,我也不强问,只是,“那你怎么办?”
  胤祥给我一个淡淡的微笑,淡得几乎融化在这月色中,看得人从心里泛出疼痛来,“再过两年,会消失吧,这是额娘招我来时就定好了的。胤祥很好,他不想让我消失,但他能做的,不过是让我多多休息,延长我存在的时间罢了!”
  “你……”我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我因为无权也不想背负别人的命运而不愿同情别人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呢?我也不会么?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看着这个和自己有些相象的人,决定实话实说,“我在想要不要同情你。”
  “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俯后仰,好半天才停了下来,“那么结论呢?”
  我皱起眉头,“不知道。”
  “你看,我是那种需要别人同情的人么?”胤祥冲我一扬眉。
  “不是。”一句话,我豁然开朗,我果然没有看错,他,应该和我一样吧,尽人事而听天命,除了他自己,没人可以令他过得不幸福。
  “喂,你唱歌,我伴奏好不好?好久没听过流行音乐了,我吹笛子又没法自己唱。”
  “好。”
  那一夜,桃树下,风花雪月。

The Myth 说...

第十章
最后被教训的是谁第二日,我正在练字的时候,思情进来说十三阿哥来访,我挑挑眉,让他进来。
胤祥进来的时候,正笑着,几乎可以透过这样的笑容闻到阳光的味道,我却看得皱起眉头,“思情,上茶。”
思情端上泡好的茶,知趣的退了下去。

我的书桌,靠窗放着,窗门大开着,窗外,春光正好,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点点金黄,在屋内的地上,书桌上,柜子上,愉悦的跳动着,胤祥坐在我对面,静静的看我,身上脸上,也被阳光轻柔的拥吻着,缠绵得分不清谁是阳光,谁是人。
“思情,你的丫头名字蛮有趣的。”胤祥笑着开口。
“恩,”我继续埋头写字,“怜情,非情,倾情,思情。是我的贴身侍女。”
“为什么取这些名字?”
“我高兴。”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划,我抬起头来,“十三阿哥?胤祥?”
他笑得显然很开心,“怎么?昨晚才在一起弹琴吹笛,今天就不认识我了?”
我扫他一眼,端起杯子喝口茶润润喉咙,“昨天和我在一起的,又不是你。”
他的笑容,从愉快转为震惊,“你,怎么会看得出来,知道我们是两个人?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连四哥和十四弟都没有。”
这次换我捧着杯子笑得很快乐了,舒服的将自己扔到椅子中,我指着他,“很简单,虽然你们的笑容,几乎是一模一样,一样的飞扬轻狂,不知道是他模仿你或者你模仿他,但是,你们的眼睛所透露出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他的眸子,是冰面下的火焰,而你,是温暖而肆意的阳光下的黑洞。”

胤祥默然不语,只望着我,眸中的神色深沉,下一刻,他忽然笑了起来,春光明媚。
他笑着说,“不枉他特意让我来提醒你。”
“提醒什么?”
胤祥看着我,一字一顿,“我们这种人,不可妄动真心。”
我撇嘴,不以为然,“也要有动心的对象才行啊!”
“没有吗?”
“有吗?”我不甘的顶了回去。
“八哥。”

我砰的一声拍在桌上,“胡说八道!”
“如果我是胡说八道,你又恼什么?”他笑嘻嘻的不将我的愤怒当回事。
他耀眼得有些刺目的笑容一下子惊醒了我,还真是无聊,我跟他争这个作什么啊?冷哼一声,我重重的坐回椅子,端起茶来喝了一大口,平复了心情才开口道,“这绝对不是他要你来说的。”
“为什么?”胤祥的眼中多了一丝玩味,使他的笑容显得有些慵懒。
“他该知道,我们这种人,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只是随心而已,所以,他绝对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话一出口,胤祥的神色中多了一份欣赏,还有不解,“为何你们会如此了解对方,不过是见了几次面而已。”
“不知道,”我也有些恍惚,“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好象真的是心有灵犀一般。”

沉默了一阵子,忽然想起来,又是一拍桌子,倒是吓了胤祥一跳,“又怎么了?”
“你小子骗我!”我的手指,直直的指到某人的鼻子前。
“你想怎么样?”他配合我作出好可怕的表情。
我微微笑着,举起手来,露出缠在手腕上的鞭子,“武力解决咯。”

“你用什么?”院子里,换上平底步鞋,我手里握着鞭子,指着胤祥问道。实在很好奇,这个被称为“侠王”的十三阿哥到底有什么本事,不说别的,就现在而言,以后会和胤祥齐名的魔头小十四还打不过我,虽然他的功夫也是名师教导,可平日更注重布库的他怎比得上一开始就专一练习鞭子的我。不过那小鬼倔得不得了,就算被鞭子缠到也死不说个输字,最近功夫倒是很有进步,我估计,再过两年长大一点,我就怎么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胤祥含笑而立,手里拿着竹笛,“这个。”看来,他以为我的鞭法不过是花俏而已。
这样,更好。

我敛了表情,脚步一错,借着腰力,“扫”字诀出手。胤祥神色一变,手中的笛子反绞,想要缠住我的鞭子,我手腕抖动,绕过他的笛子,“点”他的手腕,我的力气肯定不如他,绝不能使用“绞压”等需要大力的招数。
胤祥的功夫不错,比十四那小子强了好多,看得出来,十四的功夫有他点拨的痕迹。三四十招后,我便知道,我打不过他。体力,力量,技巧,样样都比我强,很不甘心,但是事实。
终于,他手中的竹笛缠住了我的鞭子,反手一绞一扯,手中的力道一下让我把握不住,鞭子脱手而出,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冲着院门口而去。
院门口走进一人,落雪银团龙暗八仙纹的长衫,紫色团龙杂宝织金缎里的坎肩,黄色的腰带。
“天!”我一声惊叫,“小心啊!”
“八哥小心!”我身旁的胤祥也提高了声音叫道。

只见八阿哥听见我们的见声,抬头一望,立刻迅速的退后半步,右手准确的抓住鞭子一抖,那鞭子便乖乖的打着圈儿绕上了他的手臂。

哦,厉害厉害,我瞪了眼睛鼓掌,没想到呢,我一直以为略略显得有些单薄的八阿哥对功夫很不在行呢。

“这是怎么回事?”八阿哥走进院子,提着鞭子,脸色有些苍白,我讪讪的放下手来,好象,又惹到他了。
“给八哥请安,八哥吉祥。”胤祥没事儿人一样的请安,然后很不厚道的指了指八阿哥手中的鞭子,“这鞭子是堇泓格格的,所以有什么疑问八哥请尽管询问堇泓格格便是,我还有事儿,就先告退了。”说完,飞速的溜向门口。

“胤祥!!”听到我愤怒的叫声,某人跑得更快了。
感觉到背后不善的目光,我只好慢慢磨着转身,无精打采的行礼道,“给八阿哥请安,八阿哥吉祥。”
“起吧。”
我站起身,却不太敢抬头,这次,祸好象闯得有点大了,刚刚如果没有被接住,那鞭子的落点,好象就是八阿哥那张脸……

第十一章 你是我的幸福吗

“跟我来。”八阿哥扔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率先走了出去,不得以,我只好跟了上去,十二年,来到这个世界十二年,我还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把鞭子扔到了阿哥的脸上。

走出自己住的小院,渐渐感觉到春色可爱。紫禁城里,关得住千千万万的人,却关不住春光明媚,阵阵春风拂过脸庞,直让人想起“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诗句来,这样的风里,慢慢的走着,似乎连心也溶化在风中。
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也不管八阿哥要我跟着他去哪里,只静静的踩着他的脚步,怡然自乐。

走出西六宫,绕过东六宫,走过兆祥所,半个紫禁城都被踏遍了,八阿哥才领着我走进御花园一个亭中,凭栏远眺。
也不知道他想如何,我寻个凳子坐了,拿了绢子擦汗,幸好今天跟胤祥比武,穿了平底布鞋,不然踏个花盆底跟着他这么逛,回去脚非痛不可。
等了半晌,也不见八阿哥说话,我看看他手上缠着的鞭子,在心里暗暗叹口气,试探着叫道,“八阿哥?”
他转身望我,一双眼睛似笑非笑。
“对不起啊,八阿哥,刚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作出诚恳的表情来道歉,再怎么说,这事儿也是我的错。
他仍是不语。
我硬着头皮,“那个,鞭子可不可以还我?”
他笑着扬了扬手,“这个么?”
我差点被呛到,这不是废话嘛?不是为了这个,我干嘛像吃撑了一样跟着走过半个紫禁城啊。见我横眉怒目的样子,他像是心情极好般将缠在手上的鞭子解了下来,就差没耀武扬威的冲我甩一下了。

我猛地站起身来,“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火大,遇到他,我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脾气般,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貌似失控的感觉,让人,有点想逃。
八阿哥一挑眉,惊讶的看着怒气冲冲的我,下一刻,他大笑出声,仿佛所有的烦恼一扫而空般,倒笑得我不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只能不尴不尬的在那里立着。
“堇泓格格,你真的很有趣。”笑完,八阿格带着笑意下了结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整个紫禁城的格格中,也只有你敢这样对着阿哥大呼小叫了。”说完,又忍俊不禁道,“还揍了十四弟。”
我冷哼一声坐了下来,“八阿哥不必拐着弯子骂我骄横。”
他讶然,随即笑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又摇摇头,“像格格这样活着,真好。”

什么意思啊?什么像我这样活着,我有些不满的指责道,“人要怎么活着,是他自己决定的!”
“是吗?如果,不能活得如意呢?”八阿哥淡淡的笑,雅致如竹,眼里却深得看不清颜色,“怕是大多数人都不能按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吧。”
“那就去要,用偷的,用抢的,用霸占的,如果自己不争取,那么,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尽了心,就算最后仍然得不到,至少心里无愧,无悔。”我仰着头,满脸傲气,人活着一遭,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在死的前一刻能够坦然的告诉自己,这一生,我没有因为犹豫懦弱而放弃本该是自己的机会,我想要的,都努力去尝试过,所以,无悔。
几近挑衅的看着他,他亦坦然回视,我的眸中倒影出他的影子,他的亦然,谁也不想先转开视线,仿佛,就像是一场交战,谁也不想认输。
良久,八阿哥嘴角慢慢扬起,轻笑出声,我有些狼狈的转过视线,风一吹,才发现早已汗透衣衫,跟他玩这个,可不是什么好过的。

“堇泓格格翻年就是十三岁了吧?”八阿哥含笑的声音传入耳中。
“是啊。”我赌气似的答道。
“十三岁,刚好赶上三年一选的选秀,皇阿玛该给格格指婚了吧。”似乎是不经意的,他这么说。
“又如何?”我调转视线,扫一眼笑得温文尔雅的人。
“要不要嫁给我?”他问得唐突。
“可以考虑。”我答得轻易。

“怎么考虑?”他挑眉。
我无所谓的挥挥手,“既然你是第一个求婚的,那就把你当成第一候选人好了!”其实我比较想说,我们可以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我会将你当成我的男朋友。
八阿哥诧异的看我一眼,看出我眼底的狂妄,随即,他低低的笑了,刻意压得低沉的声音在春光中听来煞是悦耳,“听起来好象很不错的样子。”
“是啊,”我赞同的点点头,想了想,又笑道,“那么,我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叫你的名字了?”
“叫我的名字?”八阿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照规矩,就算我真的指婚给他当嫡福晋,大婚后,我也只能称他为爷的。不过比起这样来,我更喜欢直接叫名字。
思忖一下,我撑起下颚,朝着他嫣然唤道,“胤禩。”这一声儿,虽是叫不出吴浓软语的柔软甜糯,却是极力的叫得千回万转。
八阿哥一怔,似乎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腔调唤过他的名字一样。
“怎么?不可以吗?”佯装惋惜似的叹气。
他无奈的微微摇着头,笑睨着我说道,“可以。”语气里,是几不可闻的纵宠。停顿了一下,他亦笑着问道,“那么,是不是说我也可以唤你堇儿?”
这声堇儿一出口,立刻让我全身窜过一阵寒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神色讪讪的抚了一下手臂,“叫堇泓就好。”看他但笑不语的样子,我只好恶狠狠的威胁道,“如果你一定要叫我堇儿,我就叫你禩禩,八八。”
八阿哥一挑眉,随即笑意更盛,柔声说,“如果你叫得出口,我没意见。”

虽然我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但想也知道,估计就像个调色盘似的,黑的绿的白的红色轮翻儿上阵。看一眼八阿哥脸上清风般的微笑,总觉得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拿起绢子轻咳一声儿,我转移话题,“八阿哥。”被他眼风一扫,自动重新开口,“胤禩!”刻意加重了声音叫道,“今天发生什么事儿了?总觉得你神色有些不对。”
听我这么问,他眸中的笑意渐渐退去,仍是笑着,却笑得让人从心底了里发冷,他说,“今天,皇阿玛告诉我有意进额娘为良嫔。”


第十二章
不过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不好么?”沉默一会儿,我率先开口问道,“你额娘进为良嫔不好么?”
他转头,静静凝视着我,眉宇间竟有些冷峻的意味。
唇边挑起半抹讽意,我笑着说,“不管怎么说,至少让那些不长眼的奴才尽力些侍侯吧。”
愤怒,从胤禩的眸中一闪而没,随即,冷峻渐渐转为悲戚,不是那么浓厚,却让人觉得是一眼望不到的深。接着,又如春梦了无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余,淡淡的,冷寂。
看着他眼里的神色,心里只觉得钝钝的痛,不是尖锐的瞬间,却让人一直一直的疼下去。轻叹一声,我站起身来,也不顾什么规矩礼仪,直直走到他跟前儿,拉起他一只手,用自己的双手包住,感觉到他一动,仍是下了劲握住,与他对视,柔柔的唤了声儿,“胤禩。”
“恩?”
“今天有去跟你额娘请过安吗?”
“什么?”他愕然,完全没料到我说出的是这句话吧。
“有吗?”我固执的问道。
“没有。”他轻轻摇头。
“那么我们一起去吧。”我放开他,转身走出亭子。
半晌,身后没听到任何脚步声儿,我回首,对着他粲然笑道,“走啊。不管好与不好,都要当事人自己说吧,没有人,能代替别人说,对吧?”
他微一怔愣,随即也展开笑容。我想,其实他并非看不透,想不到,只不过是因为是他额娘,自然不同于旁人罢了。只是,那个记忆中如丁香一般的女子,会怎么样呢?

因为现在的良妃还不是妃嫔,只有一个被称为主子的没有品级的尴尬身份,所以她住的只是翊坤宫的偏殿,不算太热闹,也不算太冷清。康熙对她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大约这次加封,也有母以子贵的意思吧,现在的胤禩,倒是圣眷极浓的,当父亲的,谁不喜欢有个优秀的儿子呢?皇帝也不例外吧,当然,是在没有触极他的底线的前提下。
进了院子门,正有宫女从良主子的屋子里出来,见了我和八阿哥,立刻曲膝行礼道,“给八阿哥,堇泓格格请安,八阿哥吉祥,堇泓格格吉祥。”
“婉清不必多礼,额娘她今个儿怎么样?”胤禩笑问,语调是带着淡淡的关心。
那名为婉清的宫女轻轻一笑,淡雅如菊,“回八阿哥话,主子今个儿心情不错,正画画呢。”
正问着,就听得屋内传来声音,“是八阿哥吗?快进来。”声音清透,闻之悦耳。
胤禩朝婉清点头笑笑,婉清掀开帘子,“两位主子,请。”
我跟在胤禩身后,走过婉清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是这个婉清吗?”这个宫女,怎么给我的感觉如此熟悉,在哪里见到过吗?
婉清轻颦浅笑,“回格格话,奴婢的名字正是这个婉清。”
这一笑,让我更加确定,试探着,我问,“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婉清笑容越发灿烂,清新娴雅的犹如沾露的白荷花,“格格忘记了吗?康熙三十五年的除夕。”
“哦!是你!”我指着她惊讶道,“你是那个宫女,撞到我的那个宫女。”
“格格记性真好,奴婢正是那个宫女。”婉清抿嘴而笑,一清见底的眸中不带一丝怨恨的异色。
我挑着眉上下打量着她,面对我的目光灼灼,她仍是,笑得清雅,笑得娴淡,我不禁在心中暗暗赞扬,好一个如月下芙蕖的女子。

“堇泓?”许是一直不见我,胤禩转了出来,唤了一声儿。
“来了。”我对婉清点点头,扬起笑容走向胤禩。
“快进来,额娘想见见你。”胤禩柔声笑道,我跟着他进了屋,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大书柜,里面,满满的全是各种各样的书。一旁的书桌前,良主子含笑而立,雅致得如一株带露的水莲,只是素白的衣服,在春日中始终清冷了些。
我笑着,稳当的行个礼道,“给良主子请安,良主子吉祥。”
“堇泓格格不必多礼,快请起来。”她略略带些冷的手拉了我起来,一点也不显得冻人,非常舒服,不是细腻的舒服,有些粗糙,大约是她当年在辛者库时造成的,但却是自然的舒服。
“良主子在画画么?”看到桌上摊开的画纸,我寻找着话题,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在现代,我这算是见家长了吧,才刚确定关系,好象,发展得快了一点。
“恩。”良主子拉了我到桌前,“格格也喜欢画画么?”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您叫我堇泓就好,我不太会画画,只会画半边竹子?”
“半边竹子?”良主子诧异的问,一旁的胤禩也满是疑惑不解。
我呵呵一笑,略带神秘的眨眨眼,“如果您想看的话,堇泓借您的毛笔和纸张一用,啊,随便哪种笔和纸都可以。”
良主子眼中闪着好笑和好奇的光,将自己未完的画放到一边,递了一只笔给我,顺手给我铺好了纸,我接过笔,沾满了墨,横起笔在纸上使劲按下去,然后纵向一拖,一顿,接着在上面重复上一个动作,直到纸张的尽头。然后在那一节一节的中间勾一个睡着的“Z”字,这样,竹杆就完成了,竹枝也按这个画法,不过要细一点,最后竹叶子也更简单,竖直毛笔一按,便是一片竹叶,按四五下就是一团。就这样,画好一副竹子图不到十分钟。

“画好了。”我举着画洋洋自得。
“堇,堇泓,为何你画的竹子没有顶,上下一样粗?而且一直延伸到纸边上。”胤禩眼睛有点发直。
“因为我不会画竹子的枝头,所以我就一直画到纸边上,这样看着是不是很有意境啊?”
胤禩摇摇头,看我眼光不善,又点点头,扫了一眼我的画,随即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看着好象被人把画裁了一半,是比较,耶,有创意。”
我满意的点头,即而转向良主子,她笑得比胤禩还要温柔,“我同意禩儿的说法。”
得意的昂起头,得到表扬了,连惊才绝艳的良妃都这么说。
看我骄傲的样子,那两母子相视一笑,双双望向我,终于,我也破了功,三人一起哄堂大笑。

第十三章 叫朕一声皇阿玛
康熙三十九年七月,康熙帝巡幸塞外,这是我第一次伴驾出行,也是我第一次去塞外蒙古。

皇帝巡幸时的气派,我总算是见到了,浩浩荡荡几十里,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看出去,一眼望不到头。
出了北京城,七月的风,已经开始不再凉爽,而是带着夏日特有的温热。
我毫无形象地趴在车窗上,张望着与现代截然不同的景色,风吹在脸上,有点热,但非常舒服。我的马车跟在离康熙的御辇不太远的地方,有时候可以清晰的看到伴驾皇子的背影,渐渐的,皇子们不再紧随着康熙的御辇,有退下来上自己马车的,有骑马慢行的,有扎堆的。
我眼尖的看到退下来的胤禩的背影。
招手唤来这次跟我出来的贴身丫头倾情,“把我的马牵来,我要骑马。”
倾情答应一声儿,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这样的清晨中听来分外悦耳,说起来,她应该是苏杭州人氏吧,跨上马背,时间刚刚好,胤禩正退到我前面不远处。
“胤禩。”我收好鞭子,扬声儿唤道。
胤禩闻言回头,自然而然的露出一个微笑,如果说胤祥的黝黑双眸是刚烈的冰下之火的话,那么胤禩的眼睛就像是柔软的春水,轻轻一笑,吹皱一池潋滟。
我暗暗称赞,边紧了马缰,和他并肩而行。
“堇泓还是第一次随驾出京吧?”他笑说。
“是啊,也是第一次去塞外,”我转向胤禩,“塞外漂亮吗?”
胤禩微笑着思忖了一下说:“很漂亮,你去了就知道了,塞外草原不同于北京城的繁华,也不同于紫禁城的富丽,天苍苍,野茫茫,自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是啊,八哥说得没错,表妹去过就知道了。”正说着,胤禟表哥也骑着马遛了过来。
我撇嘴,拿马鞭敲敲马鞍,“表哥你们当然好,可以随皇上到处去玩,我就只有一天到晚呆在京城里。”
“你看京城里哪个有身份的格格不是这样的。”胤禟表哥莞尔一笑,俊秀得有些过分艳丽的显得十分的动人。如果,平日里他的表情也如此柔和就好了,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相遗传宜妃姑姑比较多,表哥自己不太喜欢的关系,他平常的表情总有些若有若无的阴鸷,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

“表哥,你知道女子最讨厌什么吗?”
胤禟表哥脸上闪过尴尬,“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知道女人的事?”
“我告诉你吧,女人很讨厌一种人!”我慎重的点头道。
“什么人?”胤祯和胤锇两人也策马凑了过来。
“比自己长得漂亮的女人!不过……”我故意拉长了声调,“女人更讨厌另一种人!”
好几双眼睛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我使劲忍住笑,严肃的点点头,作了一个都注意的表情,然后说:“那就是——比自己更漂亮的男人!”

众人相互看了看,反应过来的十四小魔头忍不住瞄了一眼胤禟表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胤禩转过脸,看不清表情,只是肩膀微微有些颤抖,胤锇还有些愣的看看十四,看看胤禩,终于在十四的偷瞄中将视线转向一脸猪肝色的胤禟,随即大笑出声。
我眨眨眼,一抖马缰,蹭到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的表哥身边,“表哥,生气啦?”我努努嘴,“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你家表妹长得不怎么样,还顶着这么一张脸见天儿在我眼前晃,很伤自尊心呢。”
胤禟表哥冷哼一声,并不理会我。
“表哥~堇泓在这里给你赔罪了。”我在马上作了个福身的动作,然后伸手去扯他袖子,“表哥,别生气了好不好?”
胤禟表哥哭笑不得的拉着自己的衣袖看着我,“看看你哪里像个格格的样子,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我挽了他的手,陪着笑脸,“你表妹我哪里不像格格啦,等我再长大一点,等着娶我的人还不从紫禁城的这头排到那头去啊……”话未说完,我猛地一顿,急遽回头,眉头一皱,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一旁的胤禩柔声问道,其他三人也疑惑的看我。
我转回头,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
“给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堇格格请安,主子们吉祥。”气氛正有些尴尬时,小成子麻利儿的跑了过来,一个千儿扎了下去,高声道。
我们几人勒了马,八阿哥笑说,“起来吧,有什么事吗?”
“回八阿哥的话,万岁爷下了御辇改了骑马,见这边儿热闹,便传了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堇格格过去。”
几人相互望了望,仍是八阿哥开口,“皇阿玛有说什么事儿吗?”
“回八阿哥的话,万岁爷只说让各位主子过去陪着。”小成子笑道。

康熙骑着马,就在队伍的最前面,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身边正陪着太子、三阿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
“儿臣胤禩、胤禟、胤锇、胤祯,臣女堇泓,恭请皇上圣安。”
“圣恭安!在外面不必那么多礼。”康熙含笑挥手,“堇丫头,你们在说什么,那么热闹。”
“啊?回皇上的话,在说,在说……”我有些尴尬的支吾,难道直接对康熙说,在讨论我嫁不嫁得出去。
“皇阿玛,刚才九哥说堇泓这么野的样子会嫁不出去的。”下一刻,被宠坏的十四小魔头大声说了出来。
“堇丫头,是这样吗?”康熙哈哈一笑,点着我道。
我无奈,只能点头,暗底了恨恨的瞪了十四一眼,他回我一个鬼脸。
“哈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堇丫头没有人要,朕来要,堇丫头,”康熙慈祥的看着我,“来当朕的儿媳妇,叫朕一声皇阿玛可好?”
我低头,不依的嗔道,“皇上。”心里,却暗暗的叹口气,果然如此,不过也好,反正是有结论了,省得一天到晚还心心念念此事,不管如何,康熙时期精英教育下的清朝皇子们,倒是少有不成材的,几乎个个都是拔尖的,不管结果是不是八阿哥,也不用担心嫁一个烂赌鬼什么的。

The Myth 说...

第十四章 问谁真心
“除了感情的问题,朕看不出来还有什么问题?”康熙装傻。
“堇泓也不是很清楚,”我无奈的摇头摊手,“反正不是堇泓的问题,至于是不是其他人的问题,这个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咯。”

康熙笑睨我一眼,“丫头,陪朕到外面走走,听说外面梅花开得不错。”
赏梅吗?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如果在雪后的梅林里,烫上一壶好酒,再有两个好菜……”
“畅春园或许还可以,紫禁城里可没这风景。”康熙率先站起身来,“朕去畅春园的时候,再叫上你吧。”
“是!”我抿嘴一笑,跟着康熙走出屋子。

外面,雪已经停了,一片银装素裹的妖娆。
“堇丫头……”
“恩?”我低着头看脚下的路,虽然雪已经扫得很干净,但是花盆底踩在上面总觉得危危险险的,如果一下子摔下去,今天就好玩了。
“对老八失望了吗?”完全没来由的,康熙冒出一句来。
“啊?!”我惊了一下,怔愣当场。
“朕记得,当年赐婚的时候,朕问过你中意朕的哪个儿子的?”康熙侧过脸来,显得有些柔和的慈祥。
“当然记得,皇阿玛在去塞外的时候就对堇泓说过呢。”还记得,那时候,康熙笑着像是推销他的儿子似的,个个都是好的,他这么说的。
“你当时告诉朕,你中意的是老八的时候,朕还吓了一跳,朕以为你会说老十三或者老十四呢。”他笑着摇头。
“呵呵,是啊。”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呢,我爱他,是我的坚持,那么,我愿意用我的婚姻去作一场明知输的可能性很大的赌博。
“那么告诉朕,这么多年后,你对老八失望了吗?对你自己的决定后悔了吗?”康熙顿了一下脚步道。

我随着康熙穿过乾清宫,后面的太监宫女跟得有些远,安静的雪地里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人的脚步声,嘎吱,嘎吱,嘎吱……

良久,我才思忖着开口,“皇阿玛,您问了两个好问题呢。”该怎么回答呢?
“皇阿玛,说到对胤禩失望,其实,并非这样的,胤禩和我两个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我知道,他小时候很是吃了一些苦吧?”我抬头像康熙求证,他微微点了点头,“因为那孩子的生母吧。”康熙的语气里,有些无奈。
是啊,这就是这个紫禁城里的潜规则,如果没有康熙有意识的改变的,那么就是这个潜规则最大呢。
“所以,皇阿玛,我完全无法用自己的标准来评判他。如果我没有吃过他吃过的那些苦,如果我没有受过他受过的那些罪,我无法将他的所做所为当作理所当然的来评论。我有什么资格呢?”我对他失望吗?也许,但是,我却没有办法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么认为,就像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我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批判呢?说不定,如果我有和他相同或相似的经历,我会更加的……不折手段。

“丫头,什么时候发现的?”康熙忽然问道。
“恩,以前只是怀疑,婉清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确定的,看来,皇阿玛也很清楚呢。”
康熙微微的苦笑一下,“再怎么说,也是朕的亲生儿子啊,多少,知道一点吧。”

闻言,我微微有些恼怒,“那赐婚的那个时候,皇阿玛为什么不阻止堇泓呢?”皇阿玛不疼堇泓了吗?或者说,更疼爱自己的儿子一点?
“朕没想过要阻止啊。”
“耶?”难道,都没有犹豫一下吗?
“你跟在朕身边长大,朕还不了解你么?就算阻止了,你会听吗?”康熙似笑非笑的扫了我一眼,“谁一年前从乾清宫被打入宗人府的,是谁?”
啊?那个啊……
我讪笑着扯扯袖子,好象没错呢,我下了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坚持到底,就算当年康熙阻止,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吧,说起来,这种性格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呢。

“丫头,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康熙温和的提醒道,“后悔吗?后悔当年决定嫁给老八?当年,是老八求着你吧,朕捧着掌心里疼爱的小格格?”
我笑,轻轻摇头,“不悔!”甚至,没有……理由!
“那婉清呢?恨吗?”
我抬头看了看天,“婉清啊,说不上恨吧?我想,就她看到的胤禩,也只是胤禩想让她看到的那一部分而已。她也是自私的吧,我离开京城那么久不说,到自己不行的时候才告诉我这些,一来有托孤之意,二来也有成全之心吧。不过,我想,她应该是很爱很爱胤禩,所以,才想独占胤禩的爱,虽然说以爱为名作出伤害别人的事是错误的,但是爱本身,却不能说是错的啊!”
顿了顿,我微微笑了起来,“只是,有些遗憾吧,当初嫁给胤禩的时候,我给出的承诺是:这一生,上穷碧落下黄泉,有我陪着,不能保证别的,至少,不寂寞。如今,却无法做到了呢。”

康熙略略有些动容,“丫头,朕知道你不信婉清说的,但你真觉得老八对你只是利用?”
“不是的,皇阿玛,其实,我估计,连胤禩自己都无法分清了呢,假作真时真亦假,当一个人假意已经成为习惯,恐怕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分辨是真心还是假意了,就像谎言说上一千遍就是真理一样,恐怕连说谎的人,也认为那是真理了呢。”
问谁真心?问谁真心?
只怕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呢……

“丫头,来。”康熙伸手过来,轻轻握了我的手,拉我靠在他胸前,“这些年来,为了陪着老八,面对真真假假,很辛苦吧?”
“皇阿玛……”我低着头喃喃道,“我不是那么好的人,我现在能做的,不过是不因为好恶而诋毁他,不因为失望而贬低他,肯定他的才华,他的努力,他的坚持,甚至,是他不惜一切的利用,但是,仅此而已。”

康熙温柔的拍拍我的头,“丫头,相信朕,错过你,是任何人的不幸!”
我眼睛一阵发烫,使劲吸口气憋回去,“皇阿玛,为什么对堇泓这么好?”好得,都甚至不像我记忆里那个千古一帝,好得,像我真正的父亲一样?
康熙含笑望着我,眼里一片透彻,却是望不见底的深,那是,经过过无数风风雨雨惊涛骇浪才能拥有的看透一切包容一切的明晰,是最深沉的有情,也是最冷酷的无情,就像这天,这地,这海,甚至,是万物苍生。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
是皇帝,亦是凡人,是掌握凡人命运的“神”,同时,也是涌有所有感情的凡人吧。
对我好,是凡人的情,因为我对他亦如对凡人,同时,我也相信,作为皇帝,如果我跨越某条界限的话,他能毫不迟疑的投入监狱,甚至,杀死。

可是——
我回以康熙灿烂一笑,仿佛忽然拨开一直笼罩在自己头上的云雾般。
我不在乎其他,有人真心以待,足矣!
郭络罗.堇泓,怎会让自己为了别人,不快乐?

第十五章 草原之夜

古代的交通再没有现在的飞机火车发达,走了不短的时间后,还是来到了塞外草原。一到那里,所有的皇子阿哥们便随着康熙忙了起来,接见蒙古王公贵族,商讨国家大事,大约还要一些日子才能比较闲。这样一来,一天到晚无所视事的我便一个人骑了马,跑遍了附近草原的所有角落。那样的自由,那样的广阔,是再富丽华贵的紫禁城也无法给予我的。不过日子一长,也开始显得有些无聊,人毕竟是群居生物,虽然有时会碰到热情的牧民,学过几句蒙古语的我也能搭讪上几句,聊上半天,不过毕竟共同语言就少了些。
这日,一大早康熙就传了下旨意,晚上会宴请蒙古王公,也让我参加。我笑着想,该谈的正事大约差不多都谈完了,今天晚上,该是非正式的国宴了吧,虽然康熙赐宴的情况我遇到过不少,特别这两年入宫伴驾后,但这种场合我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
既然到的是蒙古草原,这样热烈奔放的地方,也不合适浅色素雅的衣服,我让倾情将颜色艳丽的衣服找出来,挑了一身儿湖蓝色的旗装,袖口裙角以缠枝莲织金缎镶边,一只袖子是大朵的紫红色芙蕖渐渐盛开来,另一只则是两枝花苞,外面的褂子是与旗装配套却相反的颜色,雾紫色的底子,四层相间的锈出,湖蓝色的芙蕖似在月下开放,整件衣服绚丽又不失大方。
头发除了后面的辫子之外则是分了两边一左一右盘起来,从中间坠下几条小辫儿,倾情用些细小的珠子夹在其中,头一晃动便显得五光十色。

看着镜中犹带稚气的脸,我噗嗤一下笑了出声儿来。
“格格?”倾情手里拿着珠子,眨着眼睛看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摆手,“没事儿,你继续弄,我只是忽然想到,我今年才十二岁而已。”
十二岁,在现代,还是个孩子呢,可惜,没有任何一个紫禁城里的孩子像孩子,就连胤禩,也从未将我看成孩子吧。
“格格,要插两跟簪子吗?”倾清捧出一对儿龙凤金簪问我。
“不用,”我摇摇头上的辫子,四处乱晃,挺好玩的,“又没纨髻,插簪子看来会很奇怪的。”
“不会啊,”倾情将两根簪子斜交叉着插入一边盘起的头发,“很好看。”
我笑嘻嘻的将簪子拔下,递回给倾情,她知道我的脾气,也不再劝说,只是有些幽怨的看我一眼,将簪子收了起来,嘴里还在嘀咕着,“这种场合,旁人家的格格都会打扮得如花似玉的……”
我无奈的笑横她一眼,“这是蒙古,和紫禁城里怎么一样,等下如果唱歌跳舞的,头上乱七八糟一些东西掉了的话很失礼的。”
“唱歌?跳舞?”倾情瞪大了一双眼睛。
我含笑点头,听十四他们说过,这种宴会的话,一般大家都会跟蒙古人一样下场的,没有了往日紫禁城里的种种束缚规矩,才是最最真实快乐的。

“堇泓,好了没?”
刚闻得声儿,就见十四掀了帘子进来。
“喂,这里好歹是女子的房间耶,你好歹叫声儿门吧。”我转身插了腰叫道。
他甩给我一个不屑的眼神,“小丫头,再等两年再说这句话吧,”说完,便不耐烦的快步过来拽了我,“快点,有很多你肯定没吃过玩过的东西,快点,宴会都快开始了。”
“叫我小丫头,你自己才多大点儿,十四小鬼。”一边嘴巴不停的和十四斗嘴,我仍是加快了脚步。
“至少比你大吧,小~丫头。”
“不过两岁而已。”
“至少有两岁啊!”

外面,太阳已经将他最后一丝光芒留给了人间,月亮清亮清亮的,撒落一地的银辉。
十四拉着我到场的时候,没想到康熙已经提早到了。
“看吧,都是你,磨磨蹭蹭的。”十四不满的抱怨。
我踢他一脚,“怪我吗?我怎么想到皇上来得这么早?”
“现在怎么办?”
我忍不住翻个白眼,“能怎么办,溜进去呗,反正我的座位在你旁边,叫你十三哥掩护一下就行了。”
十四让他的贴身太监跑去十三那里小声嘀咕了一阵,十三便笑着回头朝我们望来,点了点头,我和十四立即踮手踮脚的从后面溜了过去,十三侧了侧身子,挡住康熙的视线,十四便乘机往他身边一坐,然后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他早已经坐在那里似的,手却伸到后面冲我打了个手势。我先猫着腰到了他身后,接着小心的侧移,再移,正想跨一步坐下来的时候,却不知道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拌,然后以一个非常英勇的姿势摔了出去。
轰的一声,就算我趴在地上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到全场几乎所有的视线怕是都集中在了倒霉的我身上。正在心里哀号,就听得康熙发了话,“堇丫头,这是怎么啦?快,快去扶起来。”
没办法了,我咬了咬牙,也不等人来扶,自己爬了起来,对各种各样的视线视而不见,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容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上前两步,对着康熙一个稳稳当当的礼下去,“臣女郭络罗.堇泓,恭请皇上万福金安。”
“圣恭安!快起吧,过来让朕看看摔到没?”
我起身走上前去,展颜一笑,“回皇上的话,多亏皇上洪福庇佑,堇泓一点儿事儿也没有。”
见我如此,康熙才放松的吁了口气,笑着点点头,“你这丫头,就会贫,还不过去给王爷们请安。”一边儿侧了身子对蒙古王爷们笑道,“这是朕最喜欢的堇泓格格,就是岁数小了点,有时候有些毛躁。”说罢扫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就在笑说,丫头,失礼了吧,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
我装作没看见,笑吟吟走到蒙古王公们面前,行礼道,“堇泓给各位王爷王子公主们请安。”
听康熙那么一说,又有几个敢受我全礼,纷纷站起来还礼。请完安,我转身对康熙一福,他笑着挥手,我便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第十六章 女人的骄傲

刚回到座位上坐稳,就见一个蒙古王公站起身来朝着康熙一礼,用蒙语说了一串儿的话,我凝神听了听,大约不外乎是些应景儿的吉利话罢了。于是便不在理会,转向身边的十四作了个手势,他疑惑的俯身过来,我凑过去轻声问道,“看见刚才是谁站在我后边儿没有?”我绝对没感觉错,肯定是有人伸脚绊了我,不然我不可能平白就摔了下去。
十四眼光淡不可闻的闪烁了一下,“我刚才不是背对着在给你掩饰吗?怎么看得清楚你身边儿有谁?”
我转回头张望,除了几个贴身太监宫女之外还有些端茶送水的陌生面孔,如果不是熟识的人,根本没办法看清谁是谁。
回过头来,我少有的对着十四一脸严肃,“我不管你想维护谁,想为谁掩饰什么,这次没出什么大事儿,我就算给你面子,就不再追究这次的事情,但是,我很讨厌这种被人暗算的感觉,所以,下不为例!“
十四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为什么,你不是有仇必报的吗?”
我扬起嘴角笑,也端起酒来喝了一口,用绢子擦了擦,“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真的害我。”
“是吗?”十四挑眉。
“是的。”
“一直吗?”
我摇头,“不,直到我确定你背叛我的信任为止。”

十四眼睛闪了闪,也跟着笑了出来,“如果背叛呢,你会原谅吗?”
我重重的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永不原谅!”

十四深深的看我一眼,转回了头去去吃喝,我也将注意力放回到桌子上,没有使用任何饲料的牛羊肉烤出来真的很香啊,如果能抹上孜然就更好了,不过,这样也挺不错的,人不可以太贪心啊。

正吃得高兴,十四在一旁拽我的衣袖,我回头,“怎么了?”
认识他这么久,十四的脸色是难得的阴沉,“你应该知道吧,和蒙古通婚是大清的传统。”
我困惑的点头,满蒙通婚嘛,我当然知道。
见我不解,十四的脸色更差,“我刚刚才想到,皇阿玛把你带出来,被蒙古王公看到,他们可能会以为你是可以娶回去的格格啊。如果有人贸然开口的话,可能连皇阿玛也不好反对吧,再加上皇阿玛刚才说你是他最宠爱的格格,有心人不可能不动心的。”
我?嫁去蒙古吗?

不以为意的笑笑,“十四,你想太多了,难道你忘了路上皇上怎么说的?”
大约是想起康熙说过的话,十四的脸色回转过来,扫了我一眼,忽然灿烂一笑,“看皇阿玛的意思,可能会在明年的选秀中将你指给我们兄弟,有没有考虑嫁我啊?”
“嫁你啊?”我上下打量他一下,“有什么好处?”
他侧头想了一下,“我会对你很好啊,再加上彼此这么熟悉,也不会有陌生的感觉。”
我给他鄙夷的一眼,“和我熟的又不止你,有没有可以引起我兴趣的好处啊?”
“对你很好还不行吗?”
我哈哈一笑,“我看你是怕被皇上胡乱指婚一个,才找一个你认识的凑数吧,放心,放心,皇上对你们的指婚对象都会精挑细选的,肯定是血统纯正的格格。”
他嘴一撇,“就你,不行么?”
“我?”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主意,“我啊,也行,不过——”故意的,我拖长了声音。
“什么?”果然,鱼儿上钩了。
“娶了我的话以后不准纳妾哦!”我笑着摇了摇手指。
十四一怔,随即有些哭笑不得,“你,开玩笑的吧?”
“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我敛了笑意。

十四静静的看我,看出我眼中的认真,下一刻,他沉下脸色,竟有一种威严,“我不管你这种想法从哪里来的,从现在开始,忘掉它!”
我垂眸,有一下没一下的绞着衣带玩,并没有回答他。
“听到没有!”十四加重了口气。
我抬头,嫣然一笑,“听到了,但是,如果我会照你说的做的话,我还是郭络罗.堇泓吗?”

“你……”十四手点着我,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看来被我气得不轻,“你知道不知道,你这种,这种……”
“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这样做,犯的是七出之条。”我毫不在意的将本应该是讳莫如深的话说得坦坦荡荡,倔强的昂起头,“我郭络罗.堇泓做得出来就不怕别人说。”
“……你疯了……”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我,仿佛在看一个不可救要的人,我反是漾出一个笑容,如果,连现在十四这点压力都顶不住,我还敢以后与康熙为首的整个皇室,或者说是被程朱理学腐化了的人心作对吗?一旦我有那么一点的退却,这些反噬起来,那是会让人连一点点骨头渣渣都不剩的。
见了我的笑容,十四悚然一惊,随即拂袖转头,“今天的话,我什么也没听见。”说罢,再也不理会我。
我摇摇头,只是拎了酒杯小口抿着酒笑,十四,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我的这句话,在这个时代是多么惊世骇俗的天理不容,但是,在这个世界,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法夺走我的骄傲和坚持。

如果我真要坚持我嫁的人只能对我唯一的话,也许是胤禩,也许是他人,要靠的,绝不仅仅是他的宠、他的爱、他的保护、他的坚持,我无法忍受当一个事事都缩在男人身后只靠男人来保护的女人,男人有男人的战斗,女人有女人的武器,夫妻,分享的绝不仅仅是爱情,女人,想要得到的东西也绝不仅仅靠男人的施舍,为了我们的未来而战,如果连我自己都不能做到的话,我又凭什么去要求我的丈夫,我又和那些可以忍受丈夫三妻四妾的柔顺女子有什么区别,或许,更加的不如吧。

不过,看到十四的反应,我已经可以想象,以后的人生,会是如何的精彩了。
一扬头喝下杯中的酒,却在下一刻正迎上胤禩对过来的视线,再倒一杯酒,微笑着朝他摇摇举杯,伤脑筋啊,战斗,似乎才刚刚开始呢……

The Myth 说...

第十七章 我不该不该看你的眼神
  夜凉如水,我踏着月光回帐。
  “堇泓?”听到叫声,我回首,随即露出一个笑容,“胤禩?有事吗?”
  胤禩的笑容,在月色下雅致至极,他一声不吭的走上来,牵了我的手就走,我一怔,给了打算跟来的倾情一个眼神,让她先回帐篷,随便帮我掩饰一下,我相信,她会做得很好的。
  跟着胤禩,手与手相握的温暖,一点点的传递出来,月光就这么毫无障碍在撒落下两人身上,清清的,凉凉的,甚至有些朦胧的唯美,仿佛已经如此跟着他,穿越了云烟数千年。
  时间,空间就这么失去了应有的意义,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扬头,胤禩含笑的双眸仿佛落满了星辰般明亮,又似乎是捉摸不住的缥缈如烟。
  一瞬间,无端觉得,我穿越了百年时间,只不过是为了陪伴在他的身边。
  “堇泓你看……”胤禩将我拉进几步,和我并肩而立。
  我不解,昂头挑眉看他。
  “那日你问我草原是什么样子的,我无法形容,现在,你看到了吗?”胤禩的眼睛,在月色的倒影下闪闪发光。
  “是的,我看到了,这几日,我骑着马跑过了那么多的地方,草原,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苍茫,他可以是生机勃勃的,也可以是柔情万千的,甚至可以是雄心万丈的,但看你以什么心情来看待了。”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我说。
  胤禩低头看我,第一次,我在月光下清楚的在他眼中看出野心和抱负,还有,江山由我的豪情万丈,“总有一天,我会站在最高的地方看,”他直视我的眼睛,“到时候,你愿意在站我的身边吗?”
  “身边吗?”我无意识的重复,不是身后,不是他的怀中,而是,站在他的身边吗?于是,我下定了决心。
  我也迎上他的视线,让他能看见我眼中的某些东西,我说,“好的,我愿意。”
  不为什么,就凭身边二字,也值得我赌上被挫骨扬灰的代价。
  那一夜,胤禩抱着我坐在草地上,等待日出,在特别黑暗过后,太阳,一点点从地平线后露出真颜,而胤禩的脸上,映着霞光万丈,是雄心勃勃的意气风发。
  我握着他的手,这一生,上穷碧落下黄泉,有我陪着,不能保证别的,至少,不寂寞。
  一夜没睡,我的精神仍然很好,在胤禩送我回帐自行回去后,倾情服侍我洗脸换衫,我笑着对着镜子扮鬼脸。
  “格格,十三阿哥身边儿的浮华来说十三阿哥新得了一种酸奶饽饽,来请格格过去尝尝。”正闹着,就听到小春子进来通报。
  酸奶饽饽?十三?在搞什么啊?
  略微思索一下,我吩咐倾情道,“我去十三阿哥那里用早膳,有什么事儿直接到那里找我。”
  “是,格格,要谁跟着?”倾情跟久了我,极知道我的性子,见我一夜未归,也毫无异色。
  “不用了,就跟前几天一样,我一个人就成。”
  十三的帐篷离我的并不算远,没多久就走到了,立刻有熟悉的小太监上来请安,打起帘子,“格格吉祥。爷,堇泓格格到了。”
  我笑着钻进帐篷,“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儿啊。”
  十三像是混身没骨头似的靠坐在铺着厚厚毛毯的地上,带一股庸懒的桀骜,“怎么?非有事儿才能请到尊驾啊?”
  我仔细打量他一下,“噢,我说谁呢,战友,原来是你啊。”眼前这个,并非真正的十三,是那位现代的同志。
  他笑着点我,“也就是你,一眼就能看出我和胤祥不一样。你眼睛装什么?雷达啊?”
  我在他对面坐下,横了他一眼,“你不是就剩一口气吊这儿了吗?怎么还有闲心出来晃荡?”
  闻言,他坐直了身子,正视我道,“堇泓,你打算好将来了吗?”
  “将来?”我不解,“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嫁到蒙古?”十三正色道,“历来满蒙通婚都有先例,我看了这次来的蒙古王公,有几位世子或者王子都不错,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
  我挑挑眉,“你皇阿玛不是有心把我嫁给你们阿哥么?”
  他哼一声,“别给我打马虎眼儿,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历史上郭络罗氏的命运,你想吗?挫骨扬灰?还不到四十岁?”
  我怔怔的看他,长叹一声,“晚了。”
  “什么意思?”
  “如果你昨晚之前来问我,我或许真会同意嫁出蒙古,今天,晚了。”我无所谓的摊手,“昨天晚上,我答应嫁给他了。”
  十三一下子变了神色,“你真的决定了?”
  我笑着点头,眼里全是坚定。
  “值得吗?拿命去赌?”
  我瞄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都逼了出来,我笑着指着他,“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我们这种人,动了情,就不会留余地,我最讨厌拖拖拉拉犹豫不决。”
  十三拉我的手,一把把我拽起来,生疼,“可是你知道吗?八哥他……”
  “我知道。”我突兀的一口打断他,“你要说什么,我当然知道,不要以为我这两年在这宫里只是玩,该知道的事,我知道得一件不少,况且,胤禩和那个宫女的事情在这宫里并不算什么秘密。”
  “那你打算怎么办?”十三放松了手。
  “不怎么办,”我撑着头,浅浅的笑,“结婚之前他怎么样我不管,结婚之后如果他还不能断得干净,别怪我出手帮他断得干净。”
  十三撇嘴轻哂,“我才不是担心这件事,这种,我想你是处理得得心应手吧,对付你爹的二奶的时候。”
  “哎呀,”我嗔道,“什么二奶,好难听。”
  “难不成说小蜜?”
  我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他平日里温暖和洵的样子,果然是假象啊,“不说这个,你刚才说你担心的是什么?”我转移话题,帮阿玛处理这种事情,可不怎么光荣啊。
  十三深深看我一眼,“我想说,用你的生命去赌他一份并不真实的感情,你觉得值得?”

第十八章 选秀的过程
  闻言,我真的震惊了一下,“怎么连你都知道了?”顿了顿,我又笑道,“我真傻了,以你和胤禩一起长大对他的了解,再加上我们两人奇异的知己感,我身在局内都知道的事儿,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这才睁大眼睛看着我,良久,骇笑,“我以为,你不会知道,毕竟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屈起双腿,我抱着膝盖笑,“我怎么会不知道,就凭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留在他心中骄横跋扈的形象,就算他对人温文尔雅,但说他会接近我才奇怪呢,不过,如果我冠上郭络罗这个姓氏的话就不一样了,虽说皇子们都是皇上指婚,皇上挑的,都是万里挑一的身世和人品,但皇上的衡量标准和阿哥们自己衡量的可不一样。当然,胤禩连婚事这方面的主意都打得这么精,真可谓机关算尽太聪明了。”
  十三微微摇着头笑睨着我说道,“你想说什么,反误了卿卿性命?”
  “呵呵,不,其实我更想说:身为下贱,心比天高。怕是就算我是他,也会心存不甘吧。”我轻轻叹谓。
  “所以,你赌上自己去帮他?”十三不以为然。
  “怎么可能?”我骇笑,停了停,又摇了摇头,“我不会帮他,至于他能从郭络罗这个姓氏得到多少好处,就看他本事了。”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嫁他,你分明知道,他对你打得哪翻主意?”
  我给他一个你很白的眼神,头放在膝盖上,嘴角微微上扬,“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我只是,爱上他而已。”
  然后,看着十三哑口无言,笑……
  是啊,这么简单,有什么好不明白,明明知道他野心勃勃,明明知道他心并不在自己身上,明明知道他是不得近看的毒,却仍是如同那扑火的飞蛾,忍不住想接近,女人,都是这种生物,哪怕知识自己的胜算无多,却仍是舍得放下全部,不管不顾的赌这一召。
  凭你倾国倾城,任你智比天高,情之一字,却如同一张绵绵密密,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死死网住你的网,挣不脱,甩不掉。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到了最后,他还是,他还是……”十三的语调,难得的结结巴巴。
  我笑着望他,“你放心!”
  听了我的保证,他才放松的吁了口气,“那就好。”顿了顿,又道,“看来,你是不用我帮什么的了,今次一见,再见不知几时,有什么事,你又一时找不到人,你找胤祥和找我一样的。”
  我点头,“我明白,”忍不住,拉了他的手,“还能再见吧?”
  他扫我一眼,“这么深奥的问题不要来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我翻白眼。
  半晌,他反手握了我的手,“我走了,保重。”
  “恩。”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灵魂交换的过程,只见十三将眼一闭,再睁开时,已是荧荧笑意,拉着我的手,不正经的调笑,“哦,软玉温香在握哦——”
  那一刻,我笑得格外妩媚,然后,俊美无双的十三皇子的右眼上,多了一个黑轮。
  哼,谁叫你上次就这么把我扔给胤禩的,小女子报仇,十万年不晚。
  夏季一过,康熙圣驾返京,我也跟着回了紫禁城,等着参加第二年的选秀。
  在清朝,从顺治时就规定,凡满族八旗人家年满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女子,必须参加每三年一次的皇帝选秀女,选中者,留在宫里随侍皇帝成为妃嫔,或被赐给皇室子孙做福晋未经参加选秀女者,不得嫁人。

  而宫女,也是从旗人子女中选拔而来,不过并非三年一选,而是一年一选,也只限定在三旗包衣,是以,八旗秀女绝非宫女的人选,一但不能入选,是要遣返的。
  选绣前一个月,康熙便下了命令让我回家待选,到了选秀那日,因当时还未发明以后所用那种井然有序的排车法,所以秀女的骡车就只能乱糟糟的等候在地安门外,入夜时进入地安门。行至神武门外,等待宫门开启。
  我躺在跟着我来的倾情腿上,懒懒的打着瞌睡,哎——没想到,选秀真是一件需要辛苦等待的事啊。
  “格格,格格。”倾情轻轻摇我,甜美的声音响起,“快到宫门开启的时辰了,让奴婢给你梳洗吧。”
  “恩。”我揉着眼睛坐起来,任倾情动作着,反正都是统一的服饰装束,也没什么好说的。
  下车后,先由户部司官维持秩序,挨个的点名,核对牌子,再由太监引入宫中在宫中太监的引导下,今次参选的全部秀女按顺序进入顺贞门。
我不由得张大眼睛四处张望,三年前的选秀时我还没入宫,自是没见过选秀,这次有机会,当然要好好看看。
  秀女是按满蒙汉的顺序站的,满蒙两族的我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趣,熟悉面孔比较多,外地来的长得也只是一般,虽然没有在现代网上看的照片那么可怕,但也没有那种让人惊艳的美女,毕竟,这选的是身世血统,而非美貌。不过,就不知道汉八旗的怎么样,我回头,好远啊。
  “堇泓,你在看什么啊?”我身边儿站的,是乌雅家的格格,乌雅.婉柔,性子最是柔和温婉的,比我大两岁,和我关系一向不错。
  回头望着她笑了笑,“婉柔姐姐,我在看秀女是不是都长得很漂亮。”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儿来,拿了绢子擦了擦,“说什么呢,祖宗的家法说得明白,这选的是门第品德,选的是血统的纯正呢。”
  我朝她作个鬼脸儿,也怪不得康熙晚年宠汉族小妾,看多了这些看着就比较壮实的八旗千金,人家是比较娇小漂亮啊。
  宫里的太监,何等的眼色,当然知道走在打头的都是我们这些所谓的贵胄千金,大多都是要选上或者赐婚给宗室的,也不敢怎么呵斥,只小心的提醒,“姑娘,这宫里可不比外面儿,禁声儿。”
  婉柔在一旁忍不住捂着绢子偷笑,见那太监转过身,便趴在我耳边轻声道,“如果他知道他敢让皇上御口亲赐的锣鼓被人家禁声儿,呵呵……”
  我作势拧她,“好啊,敢捉弄我。”
  那太监咳嗽两声,盯我们看的眼神都有些哀怨了,婉柔和我相互看了看,只是咬了唇低笑。

第十九章 你中意谁
  今次的选秀,安排的地点是在御花园,一般是四个或者五个站成一排,供皇上选阅,不过也不是太一定,身份特殊的,也有一两一排站着的。当然,初选后就算是留牌子,也是要出宫候旨,然后,留牌子的秀女再定期复选,复选而未留者,也称为撂牌子。经复选再度被选中的秀女,还有两种命运:一是赐予皇室王公或宗室之家;一是留于皇宫之中,随侍皇帝左右,成为后妃的候选人。如果成为后妃的候选人,手续会更为复杂,初次“引阅”之后,屡屡“复看”,有“记名”的,这是被选中留牌子的;有“上记名”的,这是皇帝亲自选中留牌子的。最后,还要经过“留宫住宿”进行考察,在留宫住宿的秀女中选定数人,其余的都撂牌子。

  所有待选的秀女,都在御花园静候着康熙的大驾,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静鞭响,康熙终于到了。接着,就是小成子朗读一大篇关于选秀怎么怎么样的圣旨,我也没太注意听,然后所有人跪听谢恩。
  “秀女乌雅氏婉柔,郭络罗氏堇泓。”
  我随着婉柔上前,行礼道,“奴婢乌雅氏婉柔、郭络罗氏堇泓恭请皇上圣安。”
  小成子高声道,“圣恭安,起——”
  我垂着眼帘抬头,这样的场合,可是不能随便看人的。
  “留牌——”
  “谢皇上恩典。”
  于是初选完毕,我和婉柔过关,退到一旁,我才好整以暇的看起后面的秀女,秀女的年纪身世不一,就请安这么一会子功夫,也是各有姿态,有颤抖着嗓音说不清话的,
  像这样,“奴,奴,奴婢,那……那,那,拉氏……”
  有无论怎么说都不敢抬头的,小成子在一旁着急,“姑娘,姑娘,你抬头啊。”
  也有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太紧张或者是太激动,一下子就摔下去的,当然也会风姿绰约的,婉柔在一旁眼观眼,鼻观鼻站得很直,我看得高潮迭起,捂着绢子一个劲的笑,这可算得有趣的清朝选美了。
  好容易等选阅完毕,恭送康熙离开,所有秀女也按来的顺序出神武门归家。
  复选是安排在体元殿,仍然是留牌,然后,就要看康熙想把我指给谁,或者谁去求他赐婚了。
  我随着秀女们正要出宫,就看见小成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对着我就是一个千儿下去,“奴才给堇格格请安,格格吉祥。”
  我忙出声唤他起来,“怎么了?”
  “堇格格,万岁爷宣您呢。”小成子起身道,立刻,我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我回所有人一个冷笑,逼得一些人低下头去,才对小成子道,“走吧。”
  然后,我在背后无数的视线下走得比任何时候都风姿绰约。
  “奴婢郭络罗氏堇泓恭请皇上圣安。”见着康熙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我顺口就说了出来。
  康熙一怔,随即笑着点我,“快起来吧,这是怎么了,一个选秀把我们堇泓的规矩都立了上去?”
  我略显尴尬的站起身来,“堇泓这不是说习惯了吗?”自称奴婢啊,习惯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吗?”康熙不信的样子。
  我忙不迭的点头,“是啊,皇上您看我现在不是规矩多了?”
  “你?规矩多了?”康熙瞪大了眼睛,一副惊讶的样子,“那是谁在朕初选时在一旁一个人捂着绢子笑的?”
  “什么啊?”我撇嘴,“皇上您难道就不想笑吗?”我凑过去,小小声,“堇泓亲眼看到了的,那个秀女摔下去的时候,皇上的眼角在抽搐,皇上告诉堇泓实话,您是不是很想笑的?”
  大约是想到那个秀女的样子,康熙眼中含笑,只一瞬间,又想到是在教育我,立刻板了脸色,“谁说的,选秀是国家大事,朕怎么可能会想笑?”
  我忍住朝天翻白眼的冲动,诺诺答是,“是,是,圣上英明。”
  康熙哭笑不得,“你啊——”
  我笑嘻嘻的行个礼,“英明的圣上不知可否示下,您传召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你都说皇上圣明了,当然是好事了。”康熙笑着拿起一旁的圣旨,打开来念道,“郭络罗氏堇泓系安亲王岳乐一脉,身份贵重,品性贤良,特赐婚于皇……”
  一听开头,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这么快,不知胤禩来得及作什么手脚不?下一刻,康熙念到赐婚的时候,陡然停了下来,我眨眨眼睛,难道是已经说了,我没听清?疑惑的抬头,只见康熙笑意晏晏,就是不张口。
  算了,这可是终身大事,怎么说也得问清楚咯。
  顿了顿,我小心翼翼的开口,“皇上,刚才您说把堇泓赐婚给谁来着?堇泓真的没听清!”
  好吧,我承认这句话是我有生以来说过最最丢脸的一句话了,但是康熙您也不至于笑成这样子吧,感觉像是故意在逗我玩是的。
  “皇上——”我努努嘴。
  康熙咳嗽一声,止了笑,“朕没说。”
  “啊?”
  “朕没说把你赐婚给谁,现在适龄的皇子倒是有几个,今天朕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自各儿有什么打算。”
  一句话,让我怔立当场,一直都知道,康熙是真的将我当女儿来疼,却实实在在没想到,他竟能为我想到这一步,“皇,皇上,为什么……”
  康熙慈祥的看着我,“朕知道,从小,你就和那些养在深闺里的格格不同,你比朕的女儿们还像我们满州的格格,朕也喜欢这样的你,也只有你敢将朕当成长辈而不是皇上,那作为你的长辈,朕也想看着你幸福。”
  “皇上……”我红着眼睛,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哭,”康熙握着我的手,拍了拍,“来,告诉朕,你心里可有中意的?朕的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朕知道这几个阿哥和你好,不是朕夸口,朕的阿哥,各个都是好样的。”
  我噗嗤一下破涕为笑,“皇上,哪有这样夸自己儿子的。”
  “说吧,你中意谁,朕知道你不会不好意思的。”
  我?中意谁?

第二十章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走出乾清宫的时候,外面,阳光灿烂,我半挡着眼睛看太阳,呜,有些刺目呢。
  “堇泓格格。”清澈却寒冷的声音响起,我侧目,原来是四阿哥啊,有些不情愿的转身请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四阿哥总是不太待见我的样子,我也没做什么让他记恨的事啊,大约,是初次见面的时候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吧,让他认定我是他最讨厌的那一类人,仗势欺人,手段残忍什么的。
  只是他今天为何要叫住我?平日不是都该绕路走的吗?
  “堇泓格格是这次的秀女吧?”他平静的陈诉一件事实,深邃难明的黑眼珠子看着有些让人心惊。
  我愕然点头,这位,可最是不爱管闲事的主儿了啊,听十三说过,他小的时候,并非和有些书上所说的一样,他的四哥一直都照顾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对他被人欺负视而不见的多。
  据十三说,他四哥现在这张冷脸,叫童年期心理阴影,亲娘不疼,后娘又死掉,他从很被捧着的主子身份一下子摔下来形成的。
  好吧,说实话,越是这么想,我越是觉得眼前四阿哥这张旁人看来压力颇重的脸,很好笑。
  “皇阿玛有意将格格赐婚给我们兄弟吧?”
  我再点头,没错啊,康熙这么说的时候你也在场嘛,干吗来找我求证。我可不认为你会对我嫁给谁有兴趣,难道说……
  啊,对了,十三十四那两位同志不是也是适婚的阿哥么?难道他是担心我这个有康熙撑腰的骄横格格发配给他最疼的弟弟们吗?
  坏心眼忽起,我故作天真的说道,“是啊,刚才皇上召见我,就是为这件事呢。”
  “哦?”
  倒地,这声哦是什么意思啊,好吧,再加把油,“我就说啊,我平日和十四阿哥关系最好,”哦哦哦,脸黑了,脸黑了,“不过十三阿哥文武双全,”哈哈哈,脸青了,脸青了,“但是十四阿哥对我比较好啊,”不行了,我要爆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呢,难道说是关心则乱?“可是我还是觉得十三阿哥比较好呢。”完结。
  “那皇阿玛的意思?”良久,他接着开口,我一点也不怀疑,他现在握着拳是防止自己忍不住掐死我。
  “皇上的意思堇泓不敢妄断,皇上今天只是问问我怎么想的而已。”我低头,作害羞状。
  呜,低着头,正好看见四阿哥握拳的手上青经直冒,看来,修炼还不到啊,做不到完全的不动声色,要知道,其实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并非从人的脸上能够轻易看出,出卖自己的,往往是些不经意的小动作。
  “四哥,堇泓?”
  我寻声转头,十三阿哥挂着温暖的笑容翩翩而来,恩,看一下,原来是真正的胤祥,并非我那位同志,哎——看来真是再见无期了啊。
  “你们,这是怎么了?”十三走到跟前,看着我和四阿哥。
  “我们在讨论我嫁给你的事啊。”我忍着笑开口道。
  “嫁给我。”好,好厉害,一句话让两个阿哥变脸呢。
  切~我不屑的撇嘴,我什么时候成了滞销货了?娶我真的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吗?
  成精狐狸十三很快恢复了神色,漫不经心的笑,“是吗?那我不是要准备建府了?未来的十三福晋大人?”
  “十三!”四阿哥斥了一句,十三立刻一笑闭嘴。
  “堇泓格格,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四阿哥肃容问道。
  “什么真的假的?”我装傻。
  “赐婚给胤祥的事?”
  “谁被赐婚给十三弟啊?”熟悉的声音,不熟悉的语调,我抬头,笑,这下好,连他也来了。
  “四哥吉祥。”
  “八哥吉祥。”
  “八阿哥吉祥。”
  又是一连串的请安声。
  “适才四哥你们在讨论那家的格格被赐婚给十三弟啊?”胤禩笑问。
  四阿哥还未说话,十三已经抢着笑道,“八哥,我们刚才在说堇泓格格赐婚给小弟的话,小弟就要出宫建府了。”
  “堇泓?”胤禩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淡,他转了头似有疑问的看着我,我冷笑,这个玩笑,已经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就算胤禩知道了,又怎么样,他的眼中并没有心爱的人被抢走的失意,有的只是算计落空后的阴霾罢了。
  我就这么笑着,退了两步,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于骇人,胤禩竟难得的出现一丝淡不可见的惊惶,“堇泓?”
  “不要叫我!”我恶狠狠的扔下一句话,转头就跑。
  身后,不知胤禩匆匆和四阿哥哥和十三交代了两句什么。
  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
  虽然一直知道胤禩并不喜欢我太过于强烈的性格,但是,有什么办法,如果改变的话,我还是郭络罗.堇泓吗?虽然一直知道不该爱他,他是最可怕的毒,沾染不得,可是有什么办法,我就是爱他啊,如果爱情能简简单单的用理智控制的话,那还能称为爱情吗?让人生死相随,祸福不离的爱情?
  一股猛烈的力量蓦地从背后过来,眼前的景色瞬间颠倒,胤禩拽着我的胳膊,不顾我使命的挣扎,比我更凶的拖我到一旁的偏僻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胤禩放开我,双手一撑,将我圈入他的空间。
  我想也不想,对着他就是一脚踹去,他提脚一勾一带,我被他泄去力道,压回墙上。
  “堇泓!!”第一次,我见到他行于外的怒气,“这里是皇宫,你怎么可以如此失常?”
  我猛地抬起头,眼睛在他黝黑的眸子里反映出来,竟亮得吓人,“皇宫,皇宫怎么啦?就算是皇上的金銮殿我……呜呜……”被胤禩捂住嘴,我只能发出一些不明意义的声音。
  “不准任性!”
  难道他以为,我只是在任性而已吗?情绪过后,我盯着他的眼神逐渐冷静下来,见我不再激动,他才放松的吁了口气,放开捂着我嘴的手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吗?”他看着我的眼神,依然温润柔和。
  我低头垂眸,“没什么,我已向皇上求了恩典,你可以娶到郭络罗氏的。”
  “什么意思?”头顶上,胤禩的声音听不出喜乐。
  “没什么意思,反正你会娶郭络罗氏,这就够了,不是吗?至于是哪个郭络罗氏,对你来说无足轻重,不是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虽然一直知道他并不爱我,他爱的,是他的雄心壮志,甚至他心中认定的妻子,也不是我,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却还是如此的难过,心像被大锤敲过,剧痛!
  “堇泓。”胤禩捏着我的下颚,迫我抬头,我顺着他的意思与他对视,“你哭,是因为我吗?”
  我扬起嘴角,灿烂的笑,泪水却顺着脸颊划了下来,“不是,我只是为自己哭而已。”哭我无疾而终的初恋,并不后悔,却觉得悲伤。
  胤禩叹口气,悲凉染上黢黑的眸子,指尖轻轻擦去我的泪水,“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倔强,堇泓,稍微依赖我一点真的那么难吗?”
  “说什么呢?”我略显尴尬的偏过脸,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想过要靠一个人。
  他转回我的脸,不允许我有任何一点的逃避,“堇泓,在草原上,你已答应了我,要一直在我的身边,对吧。”
  我反射性的点头,我是答应过的,所以,我不会反悔,两个人一起,至少,可以不寂寞。
  “我还记得,你告诉过我,夫妻,不但要共享雾霭、流岚、虹霓,还要一起分担寒潮、风雷、霹雳。不离不弃,终生相依。我并非那么不在意你的话,我都有想过,你真的以为,我会因为一个姓氏,随便娶一个福晋回家吗?”他眼神,柔和得好似最温柔的春水,“还记得吗?第一次的时候,我说的是,嫁给我,第二次在草原上,我说的是,站在我的身边,我想娶的,不是别的随便一个郭络罗氏,而是你,郭络罗.堇泓,可以和我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一起分担寒潮、风雷、霹雳。不离不弃,终生相依的福晋。你明白吗?”
  对着我的眼睛,胤禩像是要看入我内心似的说着。

第二十一章 欺骗与被欺骗
  出了皇宫门,我爬上自家的马车,换上一身普通的汉族服装,我在一个拐角处偷偷下了车,本来,是打算今天如果完得早就去逛街的,没想到闹出来这么一挡子事儿,还是走走散散心的好。
  其实,胤禩说的那翻话已经可以说是以他最大的诚意开诚布公了,在他看来,福晋,并不只是一个附属品或者一件活动摆设,而是一个可以共同进退,分享生活的人。
  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喜欢,对于这次赐婚,我现在忽然一点把握也没有了,没有爱情的婚姻,可以圆满幸福吗?虽然男女之间的爱情或许有的真的并不能持续很长时间,还不如责任,亲情,甚至是利益来得持久。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来到清朝第一次,我对自己未来要走的路有些迷惑,我并不能确定,我将来会不会后悔嫁给胤禩,既然这样,我还要不顾一切的嫁吗?
  白无聊耐的玩着手里的鞭子,我低着头想自己的事,竟不知道怎么撞到一个中年妇人的身上。
  “啊,对不起,大婶,你有没有受伤。”我愣了一下,随即连忙上去想扶起摔倒在地的妇人,奇怪,难道我刚才用了很大的力气吗?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这么一下子就把人撞地上了?
  没想到,我手刚一伸出去,就被妇人猛地推开,“撞死人了,撞死人了啊……大家看来看啊,撞死人了啊……”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哭喊声响起。
  说实话,那一瞬间,我真的呆了一下,没想到啊,我竟然会遇见这种讹诈的事儿,忽然之间,我心情好了许多,在一旁好整以暇的抱胸而立,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个讹我法?
  “出了什么事儿?”两个壮汉推开人群走了过来,他们一个走到我面前,一个半跪在妇人面前问话。
  这时,我才开始有些变了脸色,该死,我应该想到那女人一定有同伙的,这下是摆明了不会放过我了。
  “她一个大姑娘家走路撞了人连歉也不道,可怜我的腿哦,都被她撞断了。”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述着,博取着逐渐围过来的人群的同情。既如此,陪他们玩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暗暗的捏了自己的手一下,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楚楚可怜的申辩道,“我,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撞得动那位大婶,明明……明明是她自己倒下去的。”
  看来,似乎还是我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的说法比较可信,围观的人群都将怀疑的眼光固定在一直坐在地上的妇人身上。
  “你胡说八道!”
  我哭声加剧,“我,我没有。”
  看到情况渐渐有些失控,开始有些好心人开始询问情况,并让妇人仔细看看到底是谁撞的。当然,也有冷眼旁观的。那两个大汉也开始有些焦急,站在我身边的那个立刻走到我面前,“小姑娘可不能胡说,撞到人可是要赔钱的,况且这位大婶的腿都被你撞断了。”
  这么就断了啊,翡翠的还是玻璃的?我拼命咽下了快要出口的讽刺,继续说道,“我真的没有。”
  大汉威逼的上前一步,另一个也围了上来,围观的人群看着事情不妙,有人开始溜走了。
  “等等。”我一句断喝止了两个大汉的脚步,“让我看看这位大婶的腿是不是真的断了。”没等这三人反应过来,我脚步灵活的摸到妇人身边,冷冷一笑,扬起我一直不曾离身的鞭子对准她的腿就是一鞭子。
  “你做什么?”那妇人一下子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道。
  我装傻,“咦?没想到我这鞭子也有治病的作用啊,那大婶让我多抽几鞭子,说不定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说着,我又举起了手中的鞭子。
  “住手!”手刚刚举起,手腕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下力还不轻,我茫然回头,四阿哥的脸仍是冰冷严肃,只是眸中闪着熊熊怒火。
  我皱皱眉头,使劲挣了一下手腕,没动得了,“你放手!”被这一下子惹出了真火,我冲着他吼道。
  “放手?”他冷哼一声,“你当我大清真的没有王法了吗?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今天一定要把你送进宗人府!”
  “四……爷,你有什么理由把我送进宗人府?”四阿哥的态度之强硬让我吓了一跳,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更甚至是送进宗人府了。不过认识这位未来的雍正爷这么多年,他虽然冷面冷心了一点,但是对人做事,绝对称得上是刚正不阿,不偏不倚,或者说,他表面上绝对是如此,而且这些年来他被批了戒急用忍之后,冲动的性子更是收敛了许多。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凭好恶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难道是受什么刺激了?
  “在大街上任意逞凶,不算理由吗?”
  “逞凶?”我勾勾唇角,“你问他们,我是在做什么?”
  他皱了皱眉,强忍下愤怒,随着我眼光看过去,一看之下,我和他同时怔愣了一下,就这么一会儿,我们两人已经被七八个壮汉围了起来,领头的,就是和妇人一伙的那两个。
  “你们两个,真当我们不存在吗?”领头的其中一个狰狞的笑着,“要钱还是要命,选一条吧。”
  哦,好强,如果不是手被抓住,我真想为他鼓掌喝彩,天子脚下,强抢一个阿哥和一个未来的皇子福晋。
  这下,四阿哥算是明白了,他眉头锁得更紧,抿着嘴角严肃道,“你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如此嚣张,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四阿哥的威严硬是让几个人愣了愣,他们上下打量了下四阿哥朴素的素色衣服,再看看我一派汉家女子的装束,立刻恢复了凶横,“那又如何,我叔叔是太子殿下的人。你们交还是不交?”
  太子?胤礽?他不会这么笨吧,在京城做这种事没什么好处啊,不知道这里面又会有什么,这水,不知道有多深。
  四阿哥正待开口,我一口打断他,也好,水深也好玩,不把四阿哥拉下水搅混水,我怎么对得起他今天的“照顾”,“不交,怎么样?”我声音比他更大的吼道。
  那人手一挥,“给我上!”
  没有任何犹豫的,四阿哥一把将我挡到身后,一侧身抓住打过来人的拳头,手使劲一折,伴随着那人的哀号将人扔了出去。
  哦哦哦,好厉害,好利落,手一得到自由,我立刻鼓起掌来,没想到啊,四阿哥的身手也不错哦,而且很有风度呢,也不管我是谁,立刻将我护在身后。这算不算是未来的雍正皇帝在为我打架?
  没等我稍微陶醉一下,被打趴下几个后,有人很聪明的挑上了我。
  我无辜的眨眨眼,自言自语道,“我看来像很好欺负的样子吗?”手腕上的鞭子一抖。
  “啊——”来人立刻捂着眼睛向后退去,鲜血从他手指缝中漏了出来,我扬扬嘴角,活该,谁叫你要想捏软柿子的。

第二十二章 不打不相识
  七八个人,也就是看着壮实而已,当然经不起我和四阿哥几折腾,不过这里毕竟是京畿重地,没等架打完,顺天府的人就来了。
  我一脚踢开一个挡路的,拽了四阿哥就跑,“官兵来啦,快跑啊——”
  四阿哥被我突如其来的“疯癫”弄得愣愣的,不由自主的跟我跑出去好远,我拉着他左一穿又一穿,北京其他的不说,胡同倒是多得不得了,不多一会儿工夫,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穿到哪里来了。
  我才放开手,停下来喘气。
  半晌,才听到四阿哥的声音,“为什么要跑?”
  我呵呵直笑,“我老早就想玩一次官兵捉强盗了,四阿哥不觉得被官兵追着跑很好玩吗?”
  四阿哥因为剧烈的运动脸上有些泛红,眼神倒还是冷冷的,让我只想使劲管住自己的爪子,不一巴掌对着他的脸中间就啪过去。
  “不觉得。”硬邦邦的,他扔出一句话来。
  将被汗水沾在脸上的碎发压到耳后,我笑得更加灿烂,“但是很新鲜对不对,在街上打架,被官兵追着跑,四阿哥从来没做过吧。”
  “那有如何?”他口气虽然说不上温和,和胤禩比较起来绝对是天差地别,但是也说上不善,感觉上,有那么一点点别扭的可爱,呵呵,当然,这种话我也只敢在心里小小的胡思乱想一下而已。
  “四阿哥不觉得,有时候一些改变其实是好事吗?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来说。”如果,中国能在这个时候来一次工业革命的话,也不会在一百多年后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了,不过可惜,完全没有那个条件,而那样的条件想要创造的话,和清朝的统治理念完全不和。
  在心里暗暗叹口气,怎么突然想到这上面来了,以我的势力,让促成这样一件事,是不可能的,但是,还是可以做一些努力,哎——如果有十三同志在就好了。
  “堇泓格格是什么意思?”四阿哥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才发现,我竟然走神得厉害。
  看看眼前的人逐渐深沉的眸子,我无奈得直想翻白眼,他想太多了吧,好笑的竖起一根手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别拿你朝堂上那一套来对付我,我说的话,没有任何附加意义,所以不需要你费尽心思去猜度,大多数时候对于我来说,该笑的时候,”我手指扯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就是因为高兴,而哭的时候,”我吊下眼睛,“不过是因为想哭。当然,也并不尽然,”我无奈的摊开手,“不过,人世间又岂能事事尽如人意。”
  是啊,人世间又岂能事事尽如人意,如果嫁这件事,我没做一定会后悔,我做了也有可能后悔,反正不做是一定后悔,我不如做了再来后悔,至少,不会遗憾。
  “堇泓格格说得有理,”四阿哥轻轻勾动唇角,淡淡的悲凉一泄而出,“这人世间,又岂能事事尽如人意。”
  “恩。”我使劲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那么,有两个办法。”
  “什么?”
  “第一,接受这不尽人意之处,第二,想办法改变它。”我呵呵的笑,一时间疑虑尽去,只觉得心情轻快无比,“人生如大海,不遇礁石,无法激起美丽的浪花。”
  下一刻,四阿哥看着我,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我说错什么了吗?”我歪着头想了半天,应该没说错话啊。
  淡淡的,几乎不带任何颜色的,四阿哥漾出一点笑意,“没有,只是想不到堇泓格格会说这样的话而已。”
  我无辜的眨眨眼,“为什么?”
  四阿哥笑着指指自己的手腕,我低头看去,静静缠绕在我手腕上的,正是我许多年不曾离身的鞭子,我愣了愣,随即也噗嗤一下笑出声儿来,抬起手来晃了晃,“直接动手是比说话要简单多了,而且也有效多了,不然,大清的科举怕是要多考一科了。”
  “为何?”四阿哥一脸不解。
  “多考一科说话啊,因为大清的衙门给犯人准备的都不是水火棍,而是官老爷的一张嘴了。”
  四阿哥闻言,微微偏过头去,不经意间流露的笑意却渐渐深了,片刻之后,这笑意又逐渐隐没,整个人变的冷峭异常,他冷哼一声,“就算不考这一门,大清的官吏也是无师自通的多。官字两个口,还不是……”他顿了一下,没有说完。
  我怔愣了一下,是了,原来他是为了吏治这件事生气啊,怪不得觉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反常,不过有什么办法,清朝官吏的腐败,哎——天下一绝啊。无奈的摇摇头,“没办法,本身法制就不完善,又缺乏足够的监督机制,再加上制度的问题……”我猛地收口,糟了,我竟在一个统治阶级的面前抨击他们的制度,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四阿哥逐渐凝重的颜色,我有些想苦笑,刚才那些话,你当没听到行不?
  “法制?监督?制度?”显然,四阿哥并不会当作没听见,刚一说完,他立刻接口问道。
  “啊,这个啊……”我扯扯自己的辫子,这个,该怎么解释给他听呢,“不知四阿哥想过没有,为什么吏治会败坏?”
  “为什么吏治会败坏?”四阿哥侧头略一思忖,冷冷的开口,“无非是因为官吏道德败坏,又没有足够的惩戒。”
  他这样想吗?难怪了,雍正时无清官,就是这样来的啊。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非也,非也,四阿哥想想,大清的官吏多是科举考试选拔而来,为何在未中之前,士子往往保持一份赤诚,为何后来却会道德败坏呢?”
  “有贪官污吏的影响?”
  “那最先的贪官又来自哪里呢?”
  四阿哥大约没想到我问这个问题,一时哑口。
  我笑了笑,“这个问题会陷入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怪圈,所以暂不作讨论,其实四阿哥说没有足够的惩戒也很有道理,可以起到杀鸡警猴的作用,但是,真的有用吗?”
  其实,就算是现代,无论哪个社会形式,吏治问题也没有得到多大的解决,贪官始终在贪,除非,建立一套非常完善的监督管理和考评机制,依赖于整个社会思想道德水平的提高,或者生产力发展到一定水平,再或者是其他的方面。总之,太难,太难了。更何况是清朝还是人治而非法治的时代呢,没有制约的权利,往往引起腐败种种问题。

第二十三章 大婚
  “那你有什么办法?”急切的,四阿哥一把拉住我问道。
  我苦笑着摇摇头,摊手道,“既然皇上和你们阿哥皇子,官员们都没有办法,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开玩笑,好不容易把话题岔开一点,我又怎能往回带。难道我能告诉他,给民众监督权?还是告诉他三权分立?
  四阿哥神色黯淡的放开我,我心低暗暗一叹,对于一个封建帝王来说,摊丁入亩,火耗归公,整顿吏治等等,他说得上是一个好皇帝。但是,远远不够啊,他的好,是建立在巩固皇权的基础上的,虽说在一定时间内给了农民以保障,却进一步加强了中央集权,也把农民牢牢的束缚在了土地上,扼杀了资本的萌芽,中国,已经开始落后了。
  使劲摇了摇头,我将这些想法暂时甩出脑外,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找到回府的路才是正经吧。
  “四阿哥,”我试探着叫了一声儿,“那个,如果没有什么事儿的话,堇泓先告退了。”
  他挥挥手,我转身欲走,刚迈了半步,我不得不带着一个讨好的笑容回过头来,“四阿哥啊,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转到这里来的吗?”这里,是哪里啊——
  他恨恨瞪我一眼,“跟我来。”说完,负手而行,我灰溜溜的跟在他身后,虽然认路的本事一向不错,但是刚才那种情况,太慌不择路了嘛。
  四阿哥带着我不知怎么转的,不一会儿功夫,就回到了大路上。
  我立刻蹲身一个礼道,“堇泓告退。”
  “恩。”
  康熙四十年,圣旨下,郭络罗氏堇泓指婚于皇八子爱新觉罗.胤禩。
  这年,我十四岁。
  以至于坐上花轿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算不算诱拐未成年少女?
  新婚花轿,平稳异常,我却紧张得很,活了也算有两个人生了,结婚却是头一遭,没有白纱,没有教堂,有的,只是凤冠霞帔,漫天漫地的红。问过一些这个时代的女子,成亲时,是什么感受,那表情实是各种各样,我看得有趣,也看得心酸,身为权贵的子女,太多的利益关系让她们无法了解到,结婚,本应是一件幸福的事。
  牵起彼此的手,誓言相守,无关利益,无关算计,无关身份,有的,只是一男一女,他是夫,她是妻而已。
  想着我不由自己笑着摇头,这样的纯粹,本是世间难求,我又何苦强求呢?
  但当手中被塞入一段红绸,被轻轻带着走的时候,我不由得高扬起嘴角,不管如何,对于我来说,这场婚姻,不过是一种纯然的幸福,我嫁给他,不过是因为我爱他。
  至于其他,我管他去死。
  盖头被挑起的时候,我半带娇羞的含笑望去,正迎上一对波光粼粼的眸子。一瞬间涌上的幸福感,几乎将我淹没,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彼此相望的我们,时间空间,都失去了该有的意义,我被动的端着被塞入手中的酒杯,喝下合卺酒,满饮幸福,然后是喜娘一连串儿的吉祥话。
  下一刻,随着房门外喧哗声的响起,就听见几个阿哥的声音,连声叫着敬酒什么的。就见一干熟悉的不熟悉的皇子阿哥们涌了进来。领头的,正是十四小魔头。
  他兴冲冲的端着一杯子酒,“八哥,小弟今天可是特意来敬酒的,八哥八嫂也要给小弟这个面子。”
  胤禩不动声色的上前半步,将我挡在身后,“十四弟,你的心意八哥当然知道,要不,我们到前堂喝去。”
  我抿嘴一笑,乖乖的任由胤禩将我遮住。
  “那可不行,我们可是来敬八哥八嫂的。”胤锇高声叫道。
  “十弟。”胤禩的声音,有些带着笑意的无奈。可是这闹洞房的风俗,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我扯扯胤禩的衣袖,他疑惑的回头,我笑着朝他摇摇头,他一怔,随即露出真心的笑容,眼底深处的阴影一点一点的化开来。他伸手将我拉起站在他身边儿,“既然如此,我和福晋就喝了你们的酒。”说罢命人上了酒,我和他一人一杯,向众人示意,一口喝干。
  “好!”十四叫得最为大声儿,又倒了杯酒,刚想说什么,我一个眼神递过去,右手摸上左手的手腕,虽然今天没带鞭子,但如果他看不懂的话,哼哼,就等我以后找他算帐吧。
  果然,他大约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一个寒战,立刻吞下还没出口的话,打个哈哈,“既然八哥八嫂都已经喝了,我们就出去吧。”说完,也不管这些人,率先走了出去,这些人没了带头的,也囔囔几句走了。
  胤禩扶我坐下,“我去去就来。”
  我含笑点头。
  等那些人走远了,我让倾情卸去一些沉重的装束,一个人坐在窗口吹风。
  没坐多大一会儿,忽然,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笛声在窗外响起,这是,我凝神细听,片刻之后,我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大,没错没错,虽然笛子演奏听起来怪怪的,但是还是听得出来,《婚礼进行曲》。那会这首曲子的一定是,我迅速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坐在树枝上吹得正高兴的十三一见我从窗口探出头来,手中笛子划出优美的曲线,一手拂胸深情道,“Oh Romeo, Romeo! Why are
you called Romeo? Deny your father and refuse your name, or if you will
not, swear to be my love and I’ll no longer be a Capulet. ”
  我笑着抓起一个橘子扔过去,“喂,你好歹也应该说是Juliet吧,什么Romeo?而且,你是怎么爬到树上去的?”
  他笑嘻嘻的一把接过橘子,“这是秘密,不过我不能久留,不然被你老公抓奸的话小心被休哦。”
  “切!”我给他鄙夷的一眼,“刚刚的《婚礼进行曲》,谢谢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听不到了呢。”
  “好说,新婚礼物嘛。”他笑道。
  我摊开手,“谁知道呢,我还以为你挂掉了呢。”
  他翻白眼,“托福,还没呢,我走了,新婚愉快。”他挥挥手,从树上利落的跃下。
  “要活得久一点哦。”我撑着窗台叫道。
  他动作顿了顿,然后,只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中。

The Myth 说...

第二十四章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在看什么?”趴在窗上不知多久,身后一暖,人体特有的温暖将我包围,我身体一僵,随即放心的靠了过去,“看月亮。”
  深蓝色的天幕上,一轮明月高悬。
  “呵呵……”头顶上,传来胤禩的轻笑声,下一刻,陡然失重的身体让我一声惊呼,伸手想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我惊惶的样子让打横抱起我的胤禩笑声更加肆意。
  我恼羞成怒,顺手就是一拳,另一手不忘牢牢的抓住他稳定身体的平衡。
  胤禩笑容不改,连躲闪的动作都没有,害得我不得不将拳头停在他的鼻子前,“为什么不躲?”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口气里加入了多少撒娇的成分。
  胤禩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我,“你舍得吗?”
  我张口结舌,他是在调,调情么?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的脸发烫得厉害,又酥又麻的感觉从头顶一直蔓延到全身。
  低头看着我的蠢样,胤禩大笑着抱着我向床边走去,顺手放下床帘,我痴痴的看着他从未在我面前展现过的明朗笑容,任他的世界将我包围。
  第二日清晨,我是被身边儿的动静吵醒的,虽然我一向睡眠质量比较好,但如果不是我熟悉的声音,我特别容易惊醒,当然熟悉了也就没什么了。
  朦朦胧胧的揉着眼睛,我刚一睁开就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正一霎不霎地注视着我,“醒了?”
  愕然的感觉一闪而没,我倏地记起,我已经嫁为人妻了,今天,可是新婚的第一天呢。
  想到昨晚,只觉得怕是连脚趾头都红了,见我这样,胤禩清朗的笑声响起,“没想到,我们堇泓格格这么害羞。”
  我懊恼的扯扯头发,忍不住翻白眼,又没试过,我自己也没想到啊。
  胤禩弯下腰来轻柔的理了理我散乱的头发,笑道,“醒了就快起吧,今个儿要进宫谢恩敬茶呢。我已让人准备了热水。”
  我这才注意到,他已经穿戴整齐,我点点头,“让倾情进来侍侯就成。”
  哎——古代到底不比现代,无法想象和现代的新婚一般两人腻在床上打闹,然后一脚把老公踢去买早餐。
  我稍微想象了一下我踢一脚胤禩,然后撒娇说,老公,去买早餐啦——
  立刻,一阵儿接一阵儿的鸡皮疙瘩涌了出来,我使劲搓了了下手臂,赶明儿来试试,不知道胤禩的脸色会有多好看。
  “格格。”胡思乱想间,倾情已让人抬了热水进来,一脸红仆仆的望着我,小丫头害羞了。
  算了算进宫的时辰,我迅速的洗完澡,然后按福晋的品级穿戴整齐,一身儿妆花缎面,月白色折枝暗花绫里。领、袖、护肩、襟、裾及披领处均为石青色妆花缎面并镶三色金边、团龙杂宝织金缎边和海龙皮边各一道。通身饰蟒纹,前胸、后背及两肩饰正蟒各一,襟饰行蟒四,里襟饰行蟒一,两袖饰正蟒各一,披领饰行蟒二,间饰五色云纹。下幅饰八宝平水纹。再戴上镶有东珠的朝冠。
  “格格,好了,您看看。”倾情扶着我走到穿衣镜前。
  镜中的女子,眉宇间稚气未脱,却已被满身的珠光宝气的精致衣物包裹出来华贵富丽,趁着倾情整理衣服的当口,我扮个鬼脸,才觉得镜中的影象顺眼多了。
  顶着一身又贵又重的行头,踩着花盆底到前厅用膳,胤禩已等在哪里了,见我过来,他命人上了饭菜,我正襟危坐的盯着眼前的饭菜。
  “怎么了?”胤禩奇怪的偏过头来问道。
  我环顾左右,在这贝勒府当差的人何等的眼色,立刻识趣的退了下去。我这才放松似的吁了口气,将头上的朝冠取下来,松开领子,“呼——我就说嘛,扣成这样,我连低头很困难,怎么咽得下去东西。”
  胤禩偏了头见不到他的表情,双肩却抖得厉害,我使劲哼了一声儿,半晌,他才清了清喉咙道,“外面的朝服,都是出门的时候才罩上去的。”
  我扫了一眼,才发现他平日所着镶三色金边和石青色团龙杂宝织金缎的褂子都没穿,更不好说护肩什么的了。我使劲捏着筷子,将饭菜当成某人戳戳戳。
  “好了,我不对。”胤禩笑着颁开我的手,取出筷子,塞进来一个勺子,“别气了,快吃吧。”说罢,又摇了摇头,“到了现在,我才记得你多大岁数。”
  “不一样啊,”我吞下一口粥,又强调了一句,“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我要那个,”我用勺子指了指胤禩跟前儿的饽饽,他摇头笑笑,夹了一个放在我碟子里,“当然不一样,那个时候,你是八阿哥,我是堇泓格格啊,肯定不一样的。”
  “现在我就不是八阿哥,你就不是堇泓格格了吗?”
  我咬一口饽饽,说话声音有些含混,“是也不是,因为现在,你是爱根[2],我是萨里甘[3],我们,”我举起勺子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再一次强调,“我们,是一家人。”
  因为是家人,所以我可以很放心的在你面前撒娇;因为是家人,所以我可以在你面前不讲规矩;因为是家人,所以我可以在你面前流露出真性情;因为是家人,所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闻言,胤禩握住我捏着勺子的手,他的手心暖暖的,声音也是暖暖的,“我明白。”
  进宫谢恩的事儿,倒没什么好特别说的,康熙很高兴的赏下很多东西,再加上宜妃姑妈,胤禩的养母惠妃娘娘,胤禩的生母良妃娘娘,还有因为十四的关系也赏下不少的德妃娘娘,总之,满载而归。
  照规矩,胤禩因为是迎娶正室福晋,还可以有婚假,虽然不能像现代那样可以去度个蜜月什么的,但也算不错了,如果只是侧福晋或者贵人格格什么的,老公八成第二天就丢下你上班去了。
  当然,成亲并不仅仅是嫁人而已……
  [2]爱根:丈夫(满语)
  [1]萨里甘:妻子(满语)

第二十五章 我要的幸福
  靠坐在园子里的参天大树边上,我半眯起眼睛,抬头望去,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天空,也听得到青天上鸽子的飞翔声。从树底下,可以细数一丝一丝洒下的阳光。没有污染的天空,连空气里,似乎都是清甜的味道。
  三个月了,成亲已经三个月了,连我自己都没预料到,一切竟会如此幸福,原来幸福,不是美酒,也并非名花,那是一种半开半醉的状态,看不见,摸不着,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用心去品位。
  “堇儿,你又坐地上。”身边一暖,略带责备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温度和味道响起,“虽说已经快入夏了,地上也还是有些凉气儿的。”
  我装着没听到他的话,呵呵笑着靠了过去,“今天回来这么早?”
  胤禩无奈的叹口气,伸手搂过我,陪我坐在树下,“今个儿的事完得比较早。”
  “哦?没有应酬?那些个地方的?”我斜他一眼。
  “真要有的话,你怕是会满京城提着鞭子追杀我吧。”胤禩笑道,“我可没忘记你和十三弟比武,把鞭子丢到我脸上的事儿。”
  我有些尴尬的笑笑,摸摸鼻子,“最后还不是被你接住了。”
  “你还说,我刚踏进院子就见凌空飞来一样东西。”
  我傻傻的笑着,幼稚不堪的举起手指转移话题,示意他看在我手指上努力的小东西,“虫儿。”
  “恩。”胤禩收了收放在我腰上的手,让我靠得舒服些。
  不愿打扰难得的宁静,我小小声哼着,“虫儿爬在我的琴上听着乐曲轻轻响,等着音符划过脸庞织出透明的情网,蛐蛐蹲在我的身旁哼着动听的声响,心中却想着明天的午餐和谁去分享,不能忘灯寂寥,多少现实自己扛,多盼望放下所有奔向虫儿的家乡,虫儿飞虫儿叫虫儿追着虫儿跑,虫儿笑虫儿跳虫儿伴着我逍遥,虫儿美虫儿俏虫儿都很爱炫耀,虫儿疯虫儿闹虫儿总能赶走所有寂寥。”
  “在哼什么?”胤禩的声音也轻轻的。
  “小曲儿,好听吗?”
  “古怪的曲调,”他笑着评论,见我不满的撇嘴,才又加了一句,“听着蛮有趣儿的。”说罢,立刻乖觉的转移话题,“府里的事儿怎么样了?”
  我握了握他的手,“放心,我从八岁起就开始打理额驸府,里面的门道,我比你清楚,所以做你该做的事就行,不用担心家里。”
  胤禩回握住我的手,笑意晏晏,“那我是不是该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横他一眼,“算了吧,别说口不应心的话,你不臊我还臊呢。”
  胤禩含笑不语。这段时间以来,我发现虽然他常常挂着闲雅的笑容,却略有不同,三个月的朝夕相处,足已让我明白他什么时候是真心高兴,什么时候是敷衍了。不说别的,只说他越来越多的在我面前露出真心的笑容,我也要守护这个笑容。不过话说回来,这大家府第里,哪里没些勾心斗角、权势之争,又哪能这么平静的就由我接手了,我还记得,新婚后的第三天,胤禩按例该上朝了,他一出门,就有人送上门来,欺我年幼,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胤禩的八贝勒府,是康熙三十八年康熙为成年诸皇子建府邸时建成的。在我嫁进来之前,因为胤禩在大婚之前并没有迎娶侧福晋,也没有纳妾,所以,掌管这座府邸的,是胤禩的其中一个乳母,一个姓刘的精奇嬷嬷。
  按规矩,应该由刘氏率全部的丫头下人拜见我这个新上岗的福晋,然后将手中权利转交到我的手中,表明从此以后,我就是这个府里的当家了,再由我来决定人事的分配,虽然才入主的我并不一定要动什么,但这即是规矩,又是表明我身份的公开“仪式”。
  可惜的是,权利这种东西对某些人来说就像是吸食鸦片,上瘾容易戒掉难,而这刘氏,恰恰就是其中一员。
  那日,刘氏倒是依足了规矩,带着所有的下人拜见了我,见她如此,我也客气了两句,忙扶起她来,胤禩的乳母,我不好不给面子,再说一进府就给自己竖敌,虽然不怕,却实在没有必要,能平稳的过渡,当然是最好的。
  想着,我亲热的拉了刘氏的手,“刘嬷嬷是侍侯爷的老嬷嬷了,爷这贝勒府这两年也是嬷嬷在打理,堇泓哪里经得起嬷嬷这一拜。”
  刘嬷嬷也是成精的人物,也摆出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福晋说哪里话,侍侯爷是我们这些作下人的应该做的。这两年来,也是爷赏老奴面子。”
  我频频点头,巧笑浅兮,“嬷嬷这些年实是辛苦了,堇泓既然已进了这门,怎敢再劳烦嬷嬷,嬷嬷劳苦功高,是该到时候享享福了,改明儿我回了爷,赏嬷嬷一个庄子,再拨几个丫头下人,工钱就算在府里的帐上好了,嬷嬷就可以安心过去享福了。”我几乎是将话挑明了说,如果她乖觉的话,自然懂得顺着我给的梯子下,自然大家都好。谁料到,她却一味的装作不知,“福晋说哪里话,老奴还硬朗着呢,还想多侍侯爷和福晋几年,福晋年纪尚小,这府里的下人又多又杂,有老奴帮衬着些也好。等福晋年长一些,老奴再去享福不迟。”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什么意思?放了她的手,我坐到主位上,皮笑肉不笑的扯出一个笑容,“嬷嬷这话,我倒是不懂了,既已嫁人,何来年幼一说?”
  见撕破了脸皮,刘氏也不再装什么忠心的面孔了,“福晋尚且年幼,当然不懂老奴的话了。”
  我啪的拍岸而起,“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看在你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份上给你三分老脸,你竟开起染坊来了!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敢在这里放肆?!”
  刘氏从容不迫的一礼,“福晋既然累了,老奴就先告退了。”说罢,也不管我如何反应,径直带了人离去。
  “站住,你敢不把我这个福晋放在眼里?!”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怒道。
  刘氏顿了顿,“老奴不明白福晋在说什么。”

第二十六章 整顿府邸
  等刘氏走出我的视线中,我抄起桌上的杯子,猛的往地上一掷,茶水杯子碎片溅落一地。恨恨的扫一眼空荡荡的大厅,我带着站在我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怜情转身而去。
  回到我自己的院子,思情将窗户打开,侧耳听了听,才向我点点头。
  我满意的坐下来,接过倾情递上的碧螺春,抿了一口,“怜情,刚才都看到了?”跟人对骂还真是蛮累人的,下次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妙。
  “看到了。”怜情没什么表情的答道,“只是不知主子故作生气,有何用意?”
  我呵呵一笑,“骄敌,”再满足的喝一口倾情泡的茶,真的很香啊,果然不愧是倾情丫头,“我懒得费时间来慢慢理清府里的乱七八糟的纠葛,所以,我这次要一网打尽,我想,我这么一表演,那些骑墙的靠向刘氏的会更多吧,我讨厌那些不安定因素。”
  在进贝勒府之前,我怎么可能一点情况都不知道就冒冒失失的踩进来,每个豪门大院里的水,对于初入者,都不是一般程度的深,还是小心为上。贝勒府的门门道道,在之前我都摸得清清楚楚,今天,只是看那个刘氏识不识相罢了。
  虽说要对付这个刘氏并非难事,她的骄横跋扈也足以成为她致命的弱点,只是没想到,我叹息的摇摇头,这人如此不识进退到这种地步,第一天就敢和我这个皇帝赐婚的皇子福晋对着干,就算我在外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但是至少你也要自己观察后再下结论啊,如此轻敌,那就对不住了。不过,她的作为,似乎太过了一点,难道后面……
  暂时甩开这些没什么根据的猜测,我转而问道,“怜情,我让你查的事儿怎么样了?”
  怜情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关于刘氏所有的事,怜情都查清整理好记录在此了,请主子查阅。”虽说怜情,非情,倾情,思情四个人表面上的身份都是我的贴身丫头,但私下又非如此,倾情是最多时间跟着我的,贴身打理我的一切,而怜情,则负责所有的情报,思情别看她一副娇弱的模样,从小便请来名师悉心教导的她,能徒手拧断一个壮年男子的颈骨,至于非情,呵呵……
  我接过怜情递过来的情报,翻看着,半盏茶后,我随手将情报扔到桌上,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儿来,“有意思,这个刘氏,胆子挺大的嘛,爷知道她背着自己做这些事吗?”
  怜情立刻回道,“怜情不知爷到底清不清楚,但以爷的势力绝不可能毫无察觉,不过是顾着往日的情面放纵些吧。”
  “是吗?”我冷哼一声,“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动手吧。”
  还记得历史上的八贝勒府根本不象四贝勒府那样水泼不进,不过既然是我生活在这里,我可没有把自己的隐私拿去给外人分享的习惯。
  思忖半晌,我下了命令,“思情,给我大清洗,我不想再见到那些比主子还嚣张的奴才,还有,刘氏在府里的势力也给我连根拔起,她那什么当管家的男人,当丫头的女儿都给我赶出去!”
  怜情闻言皱了皱眉,“主子,刘氏的女儿是爷的贴身丫头,动她要和爷先打声儿招呼吗?”
  我感兴趣的挑挑眉,“贴身丫头,刘氏是想将自己女儿送上爷的床咯?”
  “应该有这个意思,不过爷至今没有动她,可能也是不想让刘氏坐大吧。”怜情冷静的分析道。
  “一起弄出府去,爷那边我会跟他说。”我可没有什么无聊的善良,也不想留下个心里很可能会嫉恨我的人在胤禩身边,如果她像刘氏一样的心机的话,保不齐弄出点什么事儿来,只有千日作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是。”怜情思情齐声答道。
  我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对了,怜情,我们在这府里有多少人?”
  “按照主子的吩咐,在建府时送进来一些人,最出息的两个,一个颇得爷的赏识,一个颇得秦管家的赏识。”
  “恩。”我随意点点头,秦益那只老狐狸,今天竟跟着胤禩进宫去了,摆明是不想参合我和刘氏的争斗,不过他对胤禩倒是忠心耿耿,只要保证这一点,我就不会动他。
  在所有皇子贝勒建府时,我都让怜情想办法送进去一些人,这些人有些是平日里通传些消息的,有些是从来不联系的,从不联系的,都是受过我直接或间接的大恩,他们有的知道我是主子,有些不知道,不过他们的忠心却是绝对可以保证的。为了这些人,我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花了多少心血,如今总算有些开始见成效了。不过四阿哥府里的那些,被清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两个,不到万不得以我是绝对不敢动的。
  “这样,那个得到秦益赏识的提起来接刘氏的男人的位置,得到爷赏识的那个暂不动他就是了。另外,爷的所有一切要保证和平常一样,这件事,就交给那个得到爷赏识的人来做吧,你们不要帮他,看他自己的能力,我也不想让爷看出些什么来。还有,这次不要再插我们的人进来,就这些了,行动吧。”
  “是。”
  随着我一声令下,整个贝勒府立刻陷入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之中,波涛骇浪中,由我事先和他通过气儿的秦益坐阵,除全面保证胤禩的正常生活外,其他府的眼线还要留下几个,至于其他的下人丫头,几乎像是一夜之间,有的人换了位置,有的人永远不会再出现了,贝勒府也多了许多新面孔,有从底下庄子提上来的,有从今年一年一选的包衣秀女中挑出来的……
  外表看,贝勒府仍然是一片风平浪静,但知道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半个月,本来事情就已经可以落幕,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实力,我故意再拖了一个月,一个半月后,尘埃落定,府里所有的实权,都掌握在了我的手中。

第二十七章 一波又起
  对于我在贝勒府的所作所为,在换掉胤禩那个帖身丫头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他打了招呼,他只是笑着说既然我已经是他的福晋,自然府里的事儿一切由我,于是刘氏一家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
  一个半月后,我端坐在厅中,喝着茶看着底下跪着的衣着发饰散乱的刘氏,虽说这种场面我经历过不少,但在贝勒府中,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
  “怎么样?你可输得心服口服?”我懒懒的开口,对于这样的胜利因为没有太大的悬念,所以也并不觉得有多欣喜,只是这个刘氏,还稍微能让我提起一点兴趣来。
  虽然被迫跪在地上,将要面对未知的命运,但她的背依然挺得直直的,“福晋好手段,老奴无话可说。”
  我伸出手指来点点她,“其实以你的手段,再不济,也不该败得如此凄惨,现在落得如此下场,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微微偏了头去,“计不如人,何必多说。”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到了此时依然有些傲气的人,到了这个时候依然如此,我倒是有些欣赏她了,“其实,你并非败在我的手里,而是败在你背后的那个人手里,如果你不是接受了错误的信息以至于对我如此轻敌的话,你又怎么会落到这般下场?”
  闻言,刘氏大惊失色的抬头,“你,你怎么……”
  我摇摇手指,“聪明如你,怎么会问这么笨的问题,我会告诉你我消息的来源吗?”
  刘氏脸色变换莫名,半晌,她低了头,“老奴眼浊,错把老虎当病猫,老奴输得心服口服。”
  很好,我掏出手绢来擦擦嘴角,唇边拉出漂亮的曲线,如果不先打弯你的腰,我又怎么能继续下去呢?
  “刘嬷嬷——”我换了温和的声音,“你是爷的乳母,从爷出生就跟着爷,是看着爷长大的,爷对你,始终还是有感情的,不然这么多年来也不会放纵你在外面这么胡来。”
  刘氏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我暗暗一喜,看来,这步棋都得倒不错。
  “说句不分尊卑的话,你也算是爷的长辈,堇泓既然入了这个门,就是这家的媳妇,说起来也算是你的晚辈,你难道真就为了一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和堇泓为难么?到现在,刘嬷嬷还分辨不出谁亲谁疏么?”我柔着声声徐徐诱道。
  “福晋……”刘氏的声音有了哽咽,在怎么说,她也只能算是个下人,就算平日里权利再大,再嚣张,也是不能和主子平起平坐的。我这一翻话,可算是认可她的身份了。
  我缓缓走到刘氏身边儿,蹲下身子,“刘嬷嬷,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犯了错,也写不出两个家字来,对吧?”
  “福晋,我……”
  我抬手阻止了她欲出口的话,“嬷嬷,说句不中听的话,你那背后之人让你和我对着干,可是把你往死路上推啊,我到底是皇上赐婚的福晋,又是皇上宠爱的格格,就算我是你认为的那种骄横大小姐,一个怒起来让人打你杀你,可真没人敢对我说个不字啊。”
  一句话,说得刘氏脸色煞白,说到底,她也是钻牛角尖了,忘记了这个社会中什么叫尊卑有别,我真耍起横来要打死了她,也没人会对我怎么样,可能就只有胤禩会发下怒吧。
  “福晋,您说这么说无非是想老奴供出背后给我支招的人吧。”刘氏忽然道。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真心道,“而且我也不愿意让胤禩伤心。”
  刘氏身躯一震,随即低了头,我也不再逼她,坐回位子上等着她最后的决定。
  “福晋,”一盏茶后,刘氏抬头,眼睛里亮得吓人,“辜负了您的好意,老奴没有办法出卖别人。”
  我点点头,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欣慰,这么说来,她是肯定没有作出过对胤禩不利的事儿了,呵呵,就凭这两点,我也可以手下留情。挥挥手让思情将刘氏带下去,我开始思索到底怎么处理她才好。
  “福晋……”刚走到门口,她忽然唤到。
  我惊喜的抬头,难道,她准备说了。
  “福晋,”谁料想,她对我稳稳当当一个礼下去,“下辈子老奴有幸,希望能够伺候福晋。”
  说完,也不等我说什么,直径走了出去,那背影,和我初见她时一样的潇洒。
  愣了一会儿,我忽然哈哈大笑,我想到了,我想到怎么处置她了。既然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出自内心,将她放到偏远一些的庄子上一段时间,我要用她,虽然为了切断和以前的一些关系,我不能让她再进贝勒府,但是,以她的能力,可以有其他的安排啊。决定了,我喜欢这个人,所以不用等下辈子了,这辈子就让你跟着我混。
  不过,她怎么都不说出的背后的人谁,真是伤脑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呢?对付我,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我已经让怜情查了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让刘氏这么做,不是逼着我用雷霆手段清理贝勒府吗?真说起来,对我利大于弊,如果刘氏真的对我阳奉阴违,处心积虑的架空我这个福晋的话,我要接收这个贝勒府,反不是这么快的事。
  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堇儿,堇儿……”胤禩的呼唤声打断我的回忆。
  “恩?怎么了?”阳光晒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我闭着眼睛问道。
  “刘嬷嬷毕竟是使老了的人,所以……”
  我撑开眼皮转头对他笑笑,打断他的话,“我有数的,你放心。”
  既然他已出口,就算我已经下决定对刘氏下手,也不会驳他这个面子,何况我还另有安排,不过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现在整个贝勒府我已经算是清查完了,并没有找到姓张的女子啊,而且张之碧这个人我也叫怜情查过,他根本就没有适龄的女儿,那历史那个为胤禩生下长子的张氏,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第二十八章 风雨同舟
  时光逝水,转眼间我已经嫁为人妇两年的时间了,婚后的生活,当开始时的浓情蜜意被柴米油盐所替代,我才真有了点已为人妻的感觉。现在,已经是康熙四十二年,而这一年,到三月份的时候,整个京城弥漫着一种风雨欲来感觉,表面上虽仍是平静异常,异动却似水面下的暗涌,一不小心,就能将人吞噬。我特意抽时间回了躺娘家,虽然知道这场风雨对额驸府并没有什么冲击,但事关阿玛额娘,我还是要早做准备才是,还好,阿玛非常懂得明哲保身,也隐隐嗅到些危险的味道,早作了防范,我和阿玛谈了一晚上,确定不会连累到额驸府后,便放心的回了家。
  五月十九日,索额图因谋反获罪,皇太子最大的助力消失。
  然而,并没有留时间给胤禩他们庆祝,最疼爱胤禩的裕亲王福全病重。
  “二皇叔怎么样了?”我焦急的等候在前厅门口,一见胤禩满是倦色的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胤禩见到我,神色复杂的看我一眼,伸手将我的手握在手中,一言不发的向府里走去。看来,形势不容乐观啊,还记得康熙三十九年良妃进为良嫔时,他也这么沉默着带着我走过了半个紫禁城,暗暗叹口气,我反手回握住他的手,虽已快到六月天,他的手心却是一片冰凉。
  默默的跟着胤禩在府中穿行,我回头使个眼色给倾情,让她将一路上可能遇到的闲杂人等都散去,所以我们一路行去,偌大个贝勒府一个人都不见。
  不知走了多久,我已是满身满头大汗,空着的一只手捏着手绢使劲擦着汗,幸好胤禩只是喜欢走走路,如果他喜欢的是跑跑路的话……
  良久,身前儿的人停下脚步,转头略带怜惜的看着我,“怎么不说?”接过我手中的绢子,细心的擦着。
  我莞尔一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今天特别热,我看我们也别到厅子里用膳了,我就让他们把饭菜都摆到水榭上的亭子里吧。”
  “恩,”胤禩答应一声儿,放慢了脚步向水榭走去,走了几步,转身见我还愣在当地,“怎么了?”
  我跌足道,“坏了,我忘记了,刚才为了不打扰到你,我已经让倾情把人都清走,这下好,可不知道怎么叫人了。”
  胤禩闻言,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清雅如竹的笑容,“那可是你的事儿,福晋大人,本贝勒可管不着。”说完负了手就走。
  “喂喂,贝勒爷,可不兴这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我叫着追了上去。
  次日,我进宫奏请康熙,裕亲王福全一直对胤禩待如亲子,疼爱有加,现裕亲王病重,与胤禩商议后,愿代夫奉汤药于病榻之前,康熙大悦,准我之所请,并下旨嘉奖胤禩的纯孝。
  “堇儿,谢谢。”裕亲王府上,胤禩握着我的手真诚的说道。
  “我明白的,你一直将二皇叔当作半个阿玛,那么儿媳妇儿尽点孝心也是应该的,对吧?”我拉着他的手轻轻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裕亲王撑不过今年了,不过具体的日子我真的不记得了,只希望到时候胤禩不要太过于伤心。
  “恩,”他伸手帮我理着头发,“只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也不是太辛苦。”我靠在胤禩身上,二皇叔是个好人,从小就对我很好,嫁给胤禩后,平日里对我这个胤禩的福晋也是很不错的,说实话,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胤禩。
  “贝勒爷,福晋,不好了,快去看看王爷吧。”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连安也顾不得请的叫道。
  胤禩闻言,脸色立变,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我跟在他后面急走,还不忘询问下人,“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说……”那人跟着我,直顾着抹眼泪。
  “不许哭,说清楚。”我厉声斥道。
  被我一吼,他倒是口齿清楚起来,“太医说,可能过不了今个儿了。”
  我猛地站住,“你,立刻找人禀报皇上,禀报宗人府,不在府里的爷们,也都给我请回来,府里的人,能爬得起来的人都给我爬起来,随时待命!”我使劲捏着自己的手,现在可不能乱,镇静下来镇静下来,“大福晋和几位侧福晋现在在哪里?”
  “都在王爷房里。”
  “好,就照刚才我吩咐的话,还不快去。”
  “喳!”
  吩咐完,我赶到二皇叔住的院子里,院子里挤满了人,都在哭哭啼啼,我听得一阵心烦,“都哭什么,给我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立刻,所有人都作鸟兽散,我进到屋子里,大福晋和几位侧福晋还有一些贵人格格什么的,都一个个六神无主的样子,见我进门,大福晋立刻拉了我的手,“堇泓,王爷他……”
  我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好言安慰一阵,眼神的余光四处瞟也没见到胤禩的人影子。
  “大福晋,你们怎么不进去陪着皇叔?”
  大福晋拿绢子擦擦泪水,“八阿哥在里面陪着说话呢,爷就让我们出来了。”
  我点点头,“我已经听说太医的话了,皇叔的……身后事,有准备了吗?”
  “都准备了一些。”
  我这才放下心来,这下就算二皇叔撑不过去了,也不至于慌乱了手脚,命人打来热水给这些贵妇们擦擦脸,我在一旁陪着好言抚慰。
  没多久,就见胤禩推门出来,眼睛红得不成样子,我迎了上去,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门外高声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所有的人立刻跪了一地,“恭请皇上圣安。”
  康熙几乎是冲了进来,也顾不得我们这些人,倒是跟在身后的李德全让所有人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康熙进去了多久,陆续的,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而我能做的,只是紧紧握住胤禩的手。
  “二哥——”康熙的哭喊声从屋内传出。
  胤禩身体猛地一抖,脸色变得宛如死人,我下意识的使劲捏了下他的手,力道重得胤禩茫然的回头望我,平日里柔和如春水般的眸子里全是不知所措。
  我凑到他耳边,“爱新觉罗.胤禩,不要辜负二皇叔对你的期待。无论有什么,我都在你身边,我们,风雨同舟。”
  胤禩悚然一惊,不敢置信的望我着,我坚定的朝他点点头,半晌,他眸中的神采逐渐凝聚起来,我才放开手来,推了他一把,他神色复杂的看我一眼,随着人流冲进屋去。
  康熙四十二年六月二十六日,裕亲王福全逝世,康熙帝命诸皇子俱穿孝,令主动请缨的皇八子胤禩主理此事,并再次赞其品性纯孝。
  可谁又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胤禩抓痛我的手,哭泣得像个失去方向的孩子。

第二十九章 一声叹息
  二皇叔的逝世对胤禩的打击不仅仅是情感上的,还有朝堂上的,二皇叔生前就曾在康熙面前赞扬胤禩不务矜夸,聪明能干,品行端正,宜为储君。
  还好胤禩并没有因此而消沉,反是更加积极的参与朝政,用心做好每件康熙命下的差使,康熙也时常赞之,当系当时著名的学者、藏书家、书法家,尝学于钱谦益、方苞等人的何焯侍读胤禩于贝勒府,兼武英殿纂修时,这种恩宠更是达到一个顶峰。然而,正当我为逐渐顺利下的生活松一口气的时候,谁又曾想到,一次宜妃姑妈婉转的询问,将我推上了风口浪尖。
  康熙四十三年的六月,胤禩随康熙巡幸塞外,宜妃姑妈这次并未随行,便让我进宫陪伴她。
  一日,我陪着她说笑时,姑妈忽然遣散了下人,婉转的询问我的肚子有没有消息,我掐着手指算了下,我嫁给胤禩也有三年了,以我这个身体的年龄来算是十七岁,并非良好的怀孕年龄。不过三年来无所出,甚至一点动静儿都没有,外面,已经开始有风言风语流传了。
  姑妈听了我的话,神色暗淡了下,大约是怕我伤心,随即立刻打起精神气儿掩了过去,略略思忖着道,“今年大选的秀女我都看过了,有几个身世品性都不错,虽说样貌算不得拔尖,不过我们满人注重的血统纯正和门第品德,你看你是不是出个面向皇上讨个请儿,皇上宠你,必是允的,自己挑的毕竟还是稳妥些。”
  宜妃姑妈这么一说,我立即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说要我挑几个长得不怎么样,品性又好的秀女回去,既博了贤惠的名声儿,又是自己挑的,好管束。
  暗暗的叹口气,三年了,终于开始了。
  “姑妈,您看我当初嫁给胤禩是嫁对了还是嫁错了?”我有些突兀的问道。
  宜妃一愣,显然没想到我怎么忽然把话题扯到这个上头来了,想了想,她招手让我过去坐在她身边儿,拉了我的手笑道,“堇丫头,你知道,打小我就将你当自己亲闺女一般的疼。”
  “恩,”我将头也靠了过去,撒娇道,“姑妈,堇泓也将您当亲额娘一样的敬。”
  宜妃慈爱的扶着我的头,“姑妈知道你孝顺,比亲闺女还贴心,本来你选秀女的那年,姑妈是想求皇上下旨将你指给你表哥的,你自小与禟儿相厚,他也必是亏不了你的,谁又料想,皇上竟将你指给了八阿哥。”她叹了口气儿,“就拿你的身份儿来说,郭络罗家的格格,又有皇上当亲生格格般宠着,姑妈是不愿你嫁给八阿哥的,毕竟他额娘……我们满人的规矩,是子凭母贵的。”
  我呵呵的笑着,坐直身体不依的嗔道,“姑妈既然都这样说了,为何还要我给他选什么秀女,难道我堂堂郭络罗家的格格还屈了他不成?”
  宜妃伸出青葱般的玉指点了点我的额头道,“小丫头,今非昔比啊,你家爷出息了,圣眷日隆,又和朝臣相得,现在谁见了他不赞一句“八贤王”。”
  我不屑的撇撇嘴,“哼,那又如何,他们要赞贤王,可知道古代圣贤对贤的首要标准是什么?”
  “是什么?”宜妃被我的话挑起了兴致。
  我得意的笑道,“叫“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小丫头胡说八道,”宜妃被逗的捂着绢子直乐,“怎么?你是贫贱之交还是糟糠之妻啊?”
  我抿嘴笑而不答。
  宜妃笑一阵,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开口道,“别贫了,你要知道,皇家讲究的是多子多孙多福气,他要娶要纳,难道你还能拦着不成,就凭无所出一条,就能压得你说不出话来。”
  我笑容一滞,也是,在深宫里这么多年,怎么会被我这么几句话糊弄过去。敛了笑容,我正色道,“可是姑妈,胤禩自己不也没提什么嘛?”
  宜妃横我一眼,“你真当他不提就是心里不想了?你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到他真的开口和你提的时候,你想拦都拦不住了,还指不定给你塞什么人进来呢。”
  胤禩心里怎么想的,一句话,说得我满嘴苦涩,我还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三年,说他对我没有一点喜爱之情我是不信的,而他也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将我当作他可以共享生活的妻,但纳妾这会子事,我还真没在他面前提过。
  见我低头不语,宜妃姑妈也不再逼我,“哎——丫头,这就是女人的命,姑妈知道你要强,可你可能强得过祖宗的规矩去,强得过无后为大么?还是听姑妈的,趁早挑两个得你意的,到时候生下一男半女的,抱到你房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姑妈——”
  宜妃摆摆手止了我的话,“姑妈不逼你,你自个儿回去好好想想吧。眼看皇上的圣驾也该回京了,你也回府去吧趁这时间好好想想吧,有什么为难事儿,尽管进宫来找姑妈就是。”
  “是,堇泓告退。”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看来,我是该找个时间好好和胤禩谈谈了。
  八月底,圣驾回京,胤禩晒黑了些,精神气儿倒是还好,看来这次出巡收获不错的样子。这一两年来,他在朝堂是越发顺风顺水,气度是益加的雍容,作事也越见沉稳,也难怪得到康熙的青眼相加。
  选了个冬日阳光灿烂的日子,难得他在家没出去,我拉了他到园里的亭子坐着,屏退了下人,自己提着壶来泡茶,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没想到,我嫁给他后还真应了毛主席那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是个人都要拉来斗一斗。
  “堇儿?堇儿?水洒出来了。”我一走神儿的功夫,茶水已经溢了出来,引得我一阵懊恼,忙站起身来扯了绢子擦着。
  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胤禩好整以暇的端起另一杯子茶喝了一口,“不错,有进步。”
  “多谢啊。”我没好气的答道。
  “怎么了?我可没得罪你,你自己今天心不在焉的。”胤禩微微摇着头笑睨着我。
  水滓擦了擦也不干净,我干脆将绢子随手一扔,坐了下来,算了,装不下去了,拿起茶来灌了两口,直接开口道,“前几日,姑妈在我进宫的时候问我,要不要挑两个秀女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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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yth 说...

第三十章 婉如清扬
  “哦?”胤禩不置可否的答了一句,捧着茶杯品得极是优雅。
  哦?哦是什么意思?
  我皱皱眉头,压下心里的烦躁,“胤禩,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这件事你怎么看的?”
  胤禩嘴角挑起一点点笑意,“宜妃娘娘问的可是你,又不是问的我。”
  “我……”我沮丧的扒扒头发,要这么说也没错,可是,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啊,就这个问题上,我还没有开诚布公的和他谈过一次,三年了
,他也没提过要接谁进门来,扪心自问,我是不是有些刻意的忽略过这个问题,不是想要忘记,而是潜意识里不想记得这件事儿,连张之碧的女儿都没有出现过,我是不是觉得可以安心了?
  “胤禩。”
  “恩?”
  “我嫁给你也有三年了,三年来,你也应该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这件事让不要敷衍我,告诉我,你怎么想的,”顿了顿,我放软了口气,带上一点点的嗔怪,“还是,你觉得我不是可以信任的人?”
  闻言,胤禩一霎不霎地望着我,像是要望进我的内心深处一般,我坦然与他对望,将我的真诚,全部放在阳光下让他看清楚,半晌,他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放下茶杯,“我明白,有你作为我的福晋,是我的福气。”
  他淡然得听不出意味的口气说得我心里一酸,偏过头眨眨眼,第一次,他如此评论我们的婚姻。
  温暖的手伸过来,握了我的手,“所以堇泓,我不想瞒着你,秀女我是不要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但是,下一句话,却几乎将我打入地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他说,“我想要的,是一个宫女。”
  几个字,震得我双耳发懵,如遭雷殛,冰凉的感觉一直从头顶蔓延下来,我整个人像被浸在冰水中,冷得刺骨。
  察觉到我的冰冷和僵硬,胤禩手一紧,“堇儿?”
  “啊?”连我自己,都奇怪着自己的平静,仿佛真正的自己已经剥离了肉体,在一旁冷冷的注视着一切,而另一个,则在平静的问着,“一个宫女,是哪一个啊?”
  许是从我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意味,胤禩漾出一个迷人的笑意,看着他的眼睛,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柔情万千,什么叫缠绵悱恻,他笑着说,“你认识的,额娘身边的,叫婉清的。”
  “婉清,婉清……”我喃喃重复着,恍然中,我似乎听到自己笑问那个打起帘子的宫女,“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是这个婉清吗?”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我随着记忆吟道,那个,我曾在一念之间救下的小宫女,那个,我曾赞扬过如月下芙蕖的女子……
  “恩,堇泓也知道这首诗?”胤禩略略有些兴奋的问道,那神情,仿佛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不由自主的,我脱口问道,“你很喜欢那个婉清吗?”
  胤禩微微偏了头,像是有些害羞的样子,“喜欢。”
  “喜欢她什么?”我锲而不舍的问道。
  胤禩奇怪的看我一眼,还是思忖着答道,“婉清的笑容,让人看着心里平静,婉清的字儿写得极好的,婉清能弹一手好琴,歌儿也唱得好……”
  “够了!”我猛地摔开他的手,站起身来,为了抑制不停涌上胸臆间的怒气,我紧紧握住双手,指甲,陷进肉里,恍然中,似乎有一位眸似乎薄冰手持竹笛的男子,笑着赞道,“堇泓的琴声,可是我听过最好的。”
  “堇泓?!”
  听到胤禩的声音,我反是镇静下来,“那乾清宫的那个呢?你要的,不是那个吗?”那个,我在嫁给他之前就知道和他有牵扯的宫女。
  “那个啊,逢场作戏而已。”胤禩笑着解释。
  “哈哈,好一个逢场作戏,即作了戏,又得了有用的消息,还可以利用她来转移有心人对你真正在意的人的视线!好一个一箭三雕的逢场作戏。”一瞬间,我立刻将前因后果推导清楚,我还以为,自己足够聪明算到这些,哪想到,我才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以胤禩的能力,哪能护不住自己喜欢的人,呵呵,自己喜欢的人,那我,又算什么?
  “堇儿,你在生气吗?”胤禩略略带些迷惑的站起身来,下一刻,他莞尔一笑,朝我伸出手来,“不用担心,就算娶了婉清过门儿,我对你,也不会变的,你仍是我唯一认定的福晋。”
  第一次,我无动於衷看着他朝我伸出来的手,没有握回去,曾几何时,我握着这双手柔声叫着胤禩,曾几何时,我握着着这双手答应,我会站在你身边,又几曾何时,我握着这双手说,我们,风雨同舟,现在想来,更像是一个一个讽刺的承诺,个个都已经破碎,甚至反映不出伤心的颜色。
  “堇儿,堇泓?”胤禩踏前一步,微微皱起眉头。
  我随着他的前进惊骇的连退三步,下脚不稳之际,竟是趔趄了一下。眼前原本如此熟悉的面容,如此熟悉的笑靥,这一刻却显得陌生无比,眼睛一酸,泪水顺着脸庞潸潸而下。我静静凝视着着,心中丝丝哀伤心痛,似乎还夹着隐隐的恨。
  “胤禩,”我沙哑着声音开口,就像个疯狂的赌徒,明明已经输掉了一切,却仍是不甘心的最后博一把,“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怎么会?”胤禩略略带些心疼的拥我入怀,“作为一个福晋,一个妻子,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那为何你还要纳妾呢?”我问得天真,“是因为我无所出么?”
  “哎——”胤禩长叹一声,“你要我怎么说才明白呢,你是我的福晋,也是唯一的正妻,你和婉清是不一样的,虽然无嗣也是一个原因,你知道……”
  我一把推开他,“我不知道,你既然说我是你的福晋,你的妻子,为何你还要想着娶别人。”
  “堇泓,不要任性!”显然认为我在胡搅蛮缠,胤禩有些不耐烦的斥道。
  “我任性,”我怒极反笑,“你说我任性,我今天就任性给你看,看来,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郭络罗.堇泓是什么人!”我高举起石桌上的杯子狠狠望地上一扔,茶杯碎片伴着茶水飞溅,“我告诉你爱新觉罗.胤禩,有我在一天,你想接别的女人进这个门,做梦去吧!”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当初在晋江上看到这篇文时,以为会是一个悲剧,还好,大大顺应民意,让胤祀和堇泓在现代重逢。
最初是在晋江上看到晚晴的《瑶华》,那篇可以说是写胤祀最经典的作品了,一生只有一个爱人,温文尔雅的八皇子,美丽高贵的瑶华格格,海棠花开的绛雪轩,琴箫合奏,一曲问情,从此情根深种,生死相随。之后就爱上了这个有着春风般温暖笑容的八贤王,开始看好多好多写胤祀的文章,正史,杜纂,算是第一次疯狂的喜欢上一个人,还是一个古人。呵呵,许多女孩心中的王子阿,在古时男尊女卑的时代,而且贵为皇子,一生只娶了一个福晋(侍妾张氏被我自动忽略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吧,总归是难能可贵的。尽管好多议论说这是一场政治婚姻,说八福晋是怎样的一个妒妇,但我仍然愿意相信他们是有感情的,就像文中堇泓所说,共担风雨,同舟共济。
这篇文写得很好,一个不一样的八福晋,把现代女子的爱恨情仇表现得很完美,当真是符合穿越女主了,推荐大家看啊

第三十一章 以爱为名

  “你闹够了没有?”胤禩脸色不变,只眼中隐隐有了些怒气,这么多年来,我头一次正面对上他的怒气。

  “闹,你以为我在胡闹么?我说到做到,你只要敢让人进门,你也知道我的手段,准备给她收尸吧。”我冷冷的笑,口不择言的挑衅道。

  “你!”胤禩指着我,气得说不话来,我唇边挑着半抹讥讽的笑意,无谓的与他对视。半晌,胤禩才放下手,强压了怒气,重新开口道,“堇泓,我不认为你是如此蛮不讲理的人,为什么?”

  呵呵,多会说话,不认为我是如此蛮不讲理的人,可惜了,我不以为意的扯出一个笑容,“是吗?你似乎是忘记了,成亲前,我郭络罗.堇泓是什么名头。”

  骄横张狂,狠毒跋扈,这些形容词,可都是用来形容我的。

  大约是想起了什么,胤禩脸色变了变又恢复了正常,似乎仍然是不想放弃,“堇泓,你听我说……”

  “不用了!”我狠狠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绝对,不让步!”

  说罢,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我转身就走,再多呆一刻,我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身体里的暴力因子,堂堂大清皇子和福晋在家里因为纳妾的事情打架,那传出去可好听了。虽然已经是事到如今,我却仍不愿被人看了笑话。

  那天之后,整个贝勒府因为主人的冷战而陷入一种不稳定的状态,强压下心里的烦闷,我立即着手将这种不安稳扼杀在摇篮中,不管如何,有些事乱不得。有时候,真的想完全按着性子来,管他乱不乱,搞得满城风雨的谁怕谁,我大不了被冠上骄横啊,妒妇啊什么的名头,反正被人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堂堂“八贤王”在朝堂上的面子,可就好看了。虽是如此想了想,但仍是无法凭着一时的性子胡来,只好砸砸府里的古董花瓶了事,反正胤禩也有的是钱,我不花还有其他人替他花。

  虽然尽力避免和胤禩见面,我不想吵架,更不想打架,但有些场合,却是不得不碰面的,例如,康熙四十四年的新春赐宴。

  很多年前,我就和十三评价过胤禩,我那时还玩笑着说他“身为下贱,心比天高”。所以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和我低头的,而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对他低头,反正想娶小妾,就给你两个字:没门。

  于是就造成两人对坐在马车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当成没看见的尴尬局面。看什么看?你会看我不会啊,我使劲瞪着眼睛看他,就是不先转开视线,以至于到了紫禁城的时候,我眼睛一直在抽筋,胤禩怎样我是不知道,只隐约看到他好象在揉眼睛。

  下了马车,他自去那些阿哥们聚集处,我则拐去良妃娘娘那里,这些年来,这位婆婆一直对我疼爱有加,我每年过年进宫,都是先去她那里的。
  到了翊坤宫,良妃还在午睡,这么晚了还在睡?我奇怪的拉了她贴身宫女来细问,原来良妃这几日身体又不太好,喝了药正躺着呢,我问明了病情,不严重,小感冒而已,吩咐宫女不用打扰她休息,我抱着手炉走出屋子,因为良妃爱梅,她宫里种着几株,风雪中,腊梅开得正好,我裹紧身上的披风,拐了过去,折两枝插在东暖阁,皇阿玛肯定喜欢。

  正想着,树后,转出一个正拿着几株折下的腊梅的宫女,我凝神细看,那女子眉目如画,矗立风雪中,与风雪腊梅交相辉映,雪却逊她一分白,梅却输她一段香。果然是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呵,还真是,冤家路窄啊,不过在翊坤宫中碰到她,也算正常。以一般这种文的发展方向来说,我肯定是要扮演恶妇的,然后胤禩再及时赶来来个英雄救美,最后美人与英雄终成眷属,而我,着作为女配一个人发配边疆,让读者解恨,既然如此,我恶意的想到,我是该叫她托着盆跪在雪地里呢,还是顶着缸站在风中?

  “奴婢给八福晋请安,八福晋吉祥。”正胡思乱想着,婉清有些慌张的一个安请下去,手中的腊梅撒了一地。

  我挥挥手让跟着我的倾情带着丫头嬷嬷走开一些,然后淡淡的开口道,“起吧。”

  “谢福晋。”我没出声儿,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垂手立于一旁,轻咬着粉唇,显得越发的楚楚可怜。

  “婉清,你是叫婉清吧?”我放柔了声音问道,真是该死,我早该觉出不对来的,三年来,我来这翊坤宫的次数也不少了,见到她的次数却屈指可数,看来打从一开始她就打定主意避着我的,否则以她良妃贴身宫女的身份,我怎么可能对她不熟悉,而且,八成,这事儿良妃也有份参与。

  “回福晋,奴婢婉清。”她恭顺的答道。

  “恩,婉清啊,你今年多大了,进宫多少年了?又侍侯良妃娘娘多少年了?”

  “回福晋,奴婢今年十八了,是康熙三十八年入的宫,三十九年拨来服侍娘娘的,也有五个年头了。”

  “十八啊,也不小了,你这些年服侍额娘辛苦了,我回头给内务府说说,让他们提前放你出宫吧,我再给你寻个家世清白的八旗子弟,让你过去作正妻,你看如何?”我不急不缓的说道。

  听完我的话,她猛地抬头,一双清亮的眸子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随即一下子双膝跪地磕头道,“谢福晋恩典,奴婢不愿出宫,奴婢只愿服侍良妃娘娘。”

  “哼,”我冷冷一哼,“是愿意服侍良妃娘娘还是愿意服侍八贝勒啊?”

  此话一出,她更是不停的叩头,一叠声的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给我住口,抬起头来不要磕啦!”我不由得呵道,真是受不了,做得出就不要怕承认。

  她猛地停住,仍是低了头跪在那里,我揉揉太阳穴,蹲下身子问道,“你和胤禩,到底有没有?”

  “奴婢不敢。”她仍是那句话。

  还真是!被她一句奴婢不敢噎得无话可说,我倏地站起身子,“好,你不敢,我这就去让良妃娘娘给你选个人家。”

  “不——”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声,她一把抱住我的大腿,“求求您,福晋,不要啊,奴婢,奴婢……”

  “奴婢什么啊?”我简直被她弄得快要崩溃掉了。

  “奴婢和八爷,倾心相许。”她像是耗尽力气般说了出来,下一刻,她放开我,不住的磕头,“请福晋成全,婉清来世作牛作马侍侯福晋,不,这世婉清就尽力侍侯好福晋,绝不敢多一丝非分之想,只要让婉清留在八爷身边,婉清不要名分,福晋要婉清怎样就怎样……”

  婉清的恳求声,逐渐融化在风雪中,我呆呆的看着她额头的血逐渐染红白雪,呆呆的听着她恳请的话,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的蹲下,再她耳边近乎耳语般的说道,“我成全了你,谁又来成全我?以爱为名,就可以认为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

第三十二章 代价
  “八嫂,八嫂……”肩膀被人猛地拍下,“堇泓!”
  “啊!”我短促的惊叫一声儿,诧异的回首。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跟着你的丫头下人呢?”胤祥的笑容,在风雪中仍是肆意的温暖。
  我苦笑一下,跺了跺冻得有些麻木的脚,“是我让他们下去,想一个人站站的,想些事情。”
  胤祥眼着我皱了皱眉头,“你脸色好难看,病了吗?”
  “是吗?”我抬手使劲搓了搓脸颊,“可能是站久了被冻的,皇阿玛赐宴耽误不得,你先过去,我等下就过去。”
  胤祥疑惑不解的看了看我,点点头,抬了脚欲走,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真的没事?”
  我强笑着摇摇头。
  等他走得远了,我才轻拍几下脸,让自己回过神来,就如我对十三说的,乾清宫赐宴,耽搁不得。
  走进乾清宫里的时候,人都来得差不多了,见到我进来,便有人特意转了脸过来,然后便是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我在心低冷笑一下,谣言,传得真快啊,到这个时候,我倒是怀疑在府里的那些眼线是否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实在惹毛了我,就再来一次大清洗,天下就安静。挺直了脊梁,我嘴角挂着三分傲然,七分冷淡的笑容穿过人群。
  走到胤禩的一侧坐下,没想到他偏过头来低低的责了句,“你到哪里去了?”
  我盯着他,翻个白眼。
  他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太监高声报道,“皇上驾到——”
  “恭请皇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恭安,起——”
  接着,便是一个个阿哥偕福晋,侧福晋,贵人格格什么的上前问安,太子,大阿哥,三阿哥,每个皇子的一家子的涌上去,可是热闹好看得紧。
  反衬过来,只我和胤禩就显得异常的冷清儿了,也怪不得胤禩认为是时候和我承认,要我答应接人进府了。磕完头后,我刚想打起精神来说了几句应景儿的话,谁知康熙一见我抬起头来,立刻皱起眉头关切道,“丫头,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有传太医看过吗?”
  我不自在的摸摸脸,头被冷风吹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迎接着四面八方各种各样的视线,扯出一个笑容,“回皇阿玛话,可能是到过年了,府上有些事有些忙。”
  “是吗?那可要好好休息了,堂堂贝勒府里就没个可心人儿帮衬着?”康熙婉转的询问着,看来,他也是得到风声儿了,按理说,他的眼线应该是最全,消息最灵通的,
  我笑笑,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谢皇阿玛,不过儿媳妇儿觉得贝勒府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儿媳妇一个人还忙得过来。”说什么帮衬着,有什么事儿我自会找专业人事做,难道弄个女人进来和我抢老公啊?
  可那是康熙,哪有那么容易被我堵回去,他不在意的摆摆手,“朕还是觉得你们府里冷清了些,这样吧,大选的秀女,堇丫头你看着好的挑两个回去。如果觉得没有好的,你和就胤禩看着办吧。”
  “谢皇阿玛!”
  “皇阿玛这个旨意,堇泓不敢领。”
  我和胤禩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刚说什么?”康熙动作一蹲,指着我问道,从脸上看不出喜乐来。
  我双膝跪地,腰挺得直直的,无视身旁胤禩一个劲的递眼色,分外清晰的一字一顿道,“皇阿玛这个旨意,堇、泓、不、敢、领!”
  “你再说一次。”康熙的手,有些发抖。
  “皇阿玛请息怒,堇泓她并非有意顶撞。”胤禩立刻磕头道,一边伸了手使劲拽我的袖子。
  “皇阿玛请息怒,表,八嫂她绝对不是有意顶撞的。”胤禟表哥也随即跪下磕头,然后是胤祺表哥,我和交好的胤锇、胤祯、胤祥都跪了下来,“皇阿玛息怒。”
  “皇上息怒,”宜妃姑妈匆匆走到我的身边儿,跪在我旁边,拉着我焦急道,“堇泓年纪小,性子难免急噪,还不快谢恩。”最后一句话,是冲我说的。
  我反手握了宜妃姑妈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淡淡的,我冲她笑了一下,立即,她面色煞白。
  仰头望着康熙,我跪在乾清宫冰冷的金砖上,看着四周一双双或关切担心,或幸灾乐祸的眼睛,骄傲的扬起头,嘴角拉出一条讽刺的曲线,“皇阿玛,您要胤禩纳妾,堇泓不敢有违,只是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康熙的脸缓了缓,看得出,他真心疼爱我,但是,对不起,我要让您失望了。
  我指向一脸苍白的胤禩,“让胤禩休了我,否则,免谈!”
  “放肆!”康熙猛地一拍龙椅,指着我的手微微发抖,“妒妇,妒妇,天下第一妒妇竟然出自皇家,来人啊,拖下去,打进宗人府。”
  立刻,有如狼似虎的侍卫冲了上来,欲抓我的手臂,我立起身子,手腕上一直不曾离身的鞭子狠狠甩到侍卫的脸上,“放肆,我郭络罗.堇泓岂是你们能碰的!”
  “放肆放肆,你才放肆!还不给我拖下去!”康熙怒吼道。
  我狠狠的瞪了欲扑上的侍卫一眼,弄得他们一愣,就趁这一瞬间的功夫,我镇静的拍拍衣角,露出我最娇艳的笑容,摘下帕子一甩,甜甜软软的声音回荡在这一刻寂静异常的乾清宫,“臣媳,郭络罗氏堇泓,谢皇阿玛赏。”

第三十三章 苦中并非无乐

  抱膝坐在宗人府的大牢里,我苦中作乐想,这还真应了小燕子那首诗了:走进一件房,四面都是墙,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这好歹也是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吧,在现代的待遇至少可比秦城监狱,可除了地上一堆稻草之外什么也没有。还真是,简陋啊!

  再将身体抱紧一点,我将手相互交叉着缩到袖子里,呜呜,早知这样,进乾清宫的时候就不该把披风和手笼脱下来的,那可都是镶了狐狸皮的,暖和得不得了,如果能有这两样,虽然我还是摆脱不了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现状,至少要好上好多。

  “福晋,小的给福晋请安了。”牢门咯滋一声打开,一个人影晃了进来,打着千儿道。

  “你是?”我诧异的看着他,这是谁啊,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人吧,那是谁的人?


  “小的马福,是这里的牢头,安王爷掌管宗人府时奴才就跟着他老人家了。”他恭谨的在一旁垂手道。

  “郭罗玛法?”我直起身子,那个,有着明亮双眸的郭罗玛法,高高将我举起,“郭罗玛法的小堇儿,郭罗玛法手中最珍贵的美玉。以后,你就是郭络罗.堇泓。”

  不由自主的,泪水潸然而下,郭罗玛法您可知道,您的小小堇儿,您捧在手中最珍贵的美玉,在旁人眼中,确是不堪入目的瓦砾呢?

  “福晋请节哀。”马福抬起头道。我抬起袖子擦擦泪水,这才看清楚,他已经不年轻,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印记。

  “以老人家您的年纪,为何不在家颐养天年,还守着宗人府大牢呢?”不知为何,对于他,我几乎是有一种本能的亲近感,就像是看到郭罗玛法一样。

  马福笑笑,“奴才没有家累,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啊!”我歉然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呵呵,无妨的,福晋的性子,倒是和老王爷一样直爽,对我们这些奴才下人,也没什么高高在上的耍性子,和传闻中不大一样呢。”马福笑眯了一双眼睛。看来也是个耿直性子,不然也不会看了一辈子大牢。

  我最是欣赏这种性子,很豪气的挥挥手,“虽千万人,吾往矣!”

  没想到这老牢头却是听懂了我的话,眼中异芒一闪,随即笑得更加开心,“福晋不愧是安王府的格格。”

  我正想再说上两句什么,谁知道冻得久了,一冷之下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我和马福相对一怔,随即笑一起笑了起来。

  “福晋请稍等。”马福出去一会儿便抱回一床看来厚厚的被子,“这被子小人自己用过,但已经洗干净了,福晋看是否能将就……”

  不等他话说完,我高兴的站起来接过被子,“实在是谢谢啊,我快冻成冰棍子了!”

  没想到,我这样子却是对了老牢头的胃口,今个儿又是过节,冷清清的宗人府的大牢里也没什么人,他毫不吝啬的搬来自己准备过节的酒菜,就在我的牢房里和我一起过起节来。

  老马福在这宗人府几乎呆了一辈子,皇室秘闻什么的,可知道不少,我一边吃着并不可口却很暖和的饭菜,一边听他胡侃,倒是别有一翻趣味。

  “嘿,你倒好啊,专门跑来看来看你,你竟然在这里喝上了。”我刚夹起的菜一下子掉进碗里,下一刻,我哈哈大笑着招手,“十三快来,马福大叔的故事你可是有福气听了。”

  “有福气的,可不止十三哥一个吧。”笑吟吟十三身后冒出一颗头来。

  我举着筷子指着他笑,“十四小鬼头,你怎么也来了。”

  “小~丫头,告诉过你你比我小了!”十四不服气的跑来嘟囔道,十三笑着扶起一旁请安的马福大叔,顺便塞了一大块银子在他手中。

  “我说,”我裹紧被子,“你们胆子可够大的啊,皇阿玛刚下旨把我关起来,你们就敢跑来。”

  “还不是怕你又饿又冷的!”十四扫了一眼我坐的稻草堆,裹着的被子,挨着我坐了下来,挥手让小太监送上食盒子和被子。

  “你,你想到的?”我指着被子张口结舌,这无异于告诉我一头母猪在上树,而且还是自愿的。

  十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哪想得到这些啊?是十三哥说要给你带的。”

  我看向一边站着的十三,他笑笑,也坐了下来,“我答应他要好好照顾你的。”说罢招手让小太监领着马福大叔出去吃喝,我笑着摆摆手,“没事儿,马福大叔不是外人,我郭罗玛法门下的奴才。”

  马福立刻乖觉的一个千儿,“主子们聊着,奴才还要去巡视牢房。”退了出去。

  我看着有些发呆,这么有眼色的人,不应该守一辈子的牢房啊。
  “堇泓!”

  “啊?”我回过神来。

  “说我们胆子不小,我看你胆子才是不小,竟敢在乾清宫赐宴的时候公然抗旨,你可知道是个什么罪名?”十四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是一径儿的森然。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当然知道,抗旨不遵,其罪当诛,皇阿玛盛怒之下只把我打入宗人府,已是法外开恩了。”

  “那你还敢?那些话,你不是当真吧。”十四连最后一点笑容也消失了。

  原来那些在草原上我告诉他的话,他都还记得啊,我迎视着他的目光,眸中带笑,“为什么不敢,早嫁给胤禩之前,我就想到有这一天了,如果没有胤禩在外面给担着的话,这只是早晚的事儿而已。”

  他怔怔的看我,半晌,才困难的开口,似是有万斤重量将他压住一般,连声音,都带着一丝嘶哑,“你疯了。”

  我收敛了神色,正色道,“我没疯,只是信念不同罢了,在我看来,成亲是相互的,不仅仅是传宗接代,也并非为了贪图美色,有了爱情,有了责任,有了相知相携走下去的勇气,相互尊重、关心、呵护、信任、理解、责任、谦让、忍耐、体谅、怜惜、包容、能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想,然后互相杀死自己的一部分,去融合对方,并非琴棋书画诗酒花,而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你说,这样的话,还能加入第三个人进去吗?”

第三十四章 与爱无关
  “堇泓,你真的很爱八哥对吗?”十三的一旁突兀的开口。

  我点点头,脸上直发烫。


  “那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是逼着将八哥推到你的对立面去啊!”

  “我知道!”一开口,惊到了两个人,得意的笑笑,“最好的做法,无非是顺着他的心意,人接进府里来了,还不就等于握在我手里了?”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闹成这个样子?”十四不解的皱眉,“依我看,八哥对你,决非没有感情的。”

  我笑而不答,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喃喃自语道,“若非如此,我如何逼自己放下他呢。”

  “你说什么?”十四没听清我在念叨什么。

  我放下杯子,笑道,“我说,我做的一切,我的执着,与爱无关!”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笑笑,“这就像是一个潜规则,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必须从一而终。像我和胤禩,也许你们会说我走到这一步是咎由自取,我自己绑不住男人的心,我自己无所出,我甚至没有未雨绸缪,先就和胤禩就这个问题达成某种协议或者妥协。是的,你们可以说这是我的错,但也就是在遵守这种潜规则的情况,我默认了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必须从一而终这条潜规则。

  可是,万一我从一开始就并未曾想过要遵守这条男人制订的规则。凭什么我一定遵守,我不可以制订?

  哪怕我们退一万步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错在哪里,不该爱上胤禩?不该绑不住男人的心?还是不该顺着他让他纳妾?或者根本不该嫁给他?错!”

  我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却仍是有点咬牙切齿的愤恨,“这根本是模糊了问题的焦点,我既然答应嫁他,他既然答应娶我,我不管他是爱我也好,恨我也罢,利用我也可以,现在的问题根本不在这里,问题是,他婚后在外面出轨!而且,还向我隐瞒这件事!他给我作为妻子的承诺,却并没有履行这个承诺。他可以不爱我,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事实,我并不会因此而怎样怎样,毕竟,这是我的选择,而拒绝纳妾,则是作为一个妻子和女人的尊严。

  虽然,我亦不能推卸责任,这件事上,我也有错,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任何承诺,我也没有胁迫过什么,甚至都没有和他进行过这方面的沟通,但这并非因为太自以为是,或许,我本来就在作一个赌注,赌不用外物束缚他,他会不会爱上我,会不会对我一心一意。而爱情,充满了胁迫和威胁,有了外物的束缚,还能称之为爱情吗?不过可惜,我赌输了,这就是结果。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亦或许,只是有情郎并为对我罢了。”胤禩对那婉清,也算有情了吧,为了她不惜闹到这般地步,不过,他或许也没想到我会闹到公然抗旨的地步吧,其实,我并非不怕死,也不是为了单向的爱情可以奋不顾身的典型,只是,有些东西却是连死亡也无法改变无法夺走的,并且,与爱无关。

  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很好笑,不由得呵呵笑出声来,“如果我是个赌徒的话,那么现在赌输了,再怎么说也应该砸下场子,表示一下我的愤怒吧?”

  可惜,我的幽默并没有得到两位听众的赞赏,那两位,已经被我可称为惊世骇俗的言论吓蒙了,烛火,在他们脸上展现出半是明亮半是黑暗的效果。

  “为什么和我们说这些?”不知过了多久,都快要到我不耐烦的时候,十三忽然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我坦然的摊开手,“这就是我的想法,我的意志,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值得遮遮掩掩的地方,也没觉得它见不得人,而且,就算我死在这里,至少我把想说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是吧?”


  “胡说八道!什么死啊活的!”十三怒声斥道。

  “是是,我胡说八道的。”我不置可否的承认,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他们认不认可,怎么看待,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毕竟,我无法左右他们的思想。

  宗人府的大牢,毕竟不是什么可以多呆的地方,我也知道,这两位是打定主意来劝我改变主意的,可惜被我这么一堵,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不过,十三拖着神色不定的十四走的时候,还不望叮嘱我外面会有人替我周旋,我无所谓的挥挥手,反正都这样了,吵也吵够了,闹也闹够了,我也得到天下第一妒妇的光荣称号了,我也算破罐子破摔了。

  然而,我并没有料到,我破罐子破摔的计划并没有机会实现,也没有麻烦任何人替我周旋,因为前一天站在风里吹得久了,晚上又被放在牢里冻了几个时辰,再加上情绪起伏过大,按照太医的说法就是什么忧思郁结于心什么什么的,第二天,我就发高烧烧得人事不知了。后来听马福大叔说,这下可把他吓坏了,忙不迭的上报,上面的人也知道我的身份,不敢怠慢,也不敢自行处置,就报到了康熙那里。可康熙仍是没有松口。
  最后还是胤禩在风雪中在御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康熙才开口同意让他领回他福晋和他孩子。

  孩子?对,没错,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当我刚一从昏迷中醒过来,就听到一屋子的人的恭喜声,恭喜福晋,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怀孕,孩子?这次,真的吓呆了我,任由倾情将我扶起来,在腰后垫上厚厚的软垫,然后喝下一大碗的汤药。

  一直守在我床边的胤禩挥手让闲杂人等都退了下去,自己坐在床沿,将我连人带被子拥入怀中,“堇泓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

  我怔怔的点头,脑海中还无法反应出他说话的意思,怀孕,有孩子了?那意思是说……颤抖着将手放上小腹,这里,会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将会作为我和胤禩生命的延续?

  虽然现在无法体验到婴儿的脉动,但一瞬间,从心底涌上的喜悦将我整个人淹没,孩子,孩子……一个会叫我母亲的孩子……

  “堇泓,堇泓,”胤禩的手覆上我的手,“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恩,恩……”我含泪答应着。跟天下间所有的傻爸爸傻妈妈一样,现在,没有人想到其他,我们想到的,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我们的宝贝……

第三十五章 所谓爱情

  当然,所有的事情并不会因为怀孕这件事而完全平息,只是,表面上恢复了平静而已。不过,那些现在都与我无关,从那天起,我闭门谢客,除了关系最好的几个人之外,不见任何人。如今,管他婉清也好,胤禩也罢,要娶要嫁要怎样都好,天翻地覆也没有我肚子里的宝贝重要。所有可能影响我情绪波动的人和事,都被我隔绝在了大门外,只专心在家养胎,至于其他人,我管他去死!

  宫里对这个来得如此恰好的孩子反应良好,康熙赏下大堆东西和补品不说,还有各宫娘娘的,让那些准备看热闹的人跌碎一地的眼镜,据说怜情说,倒是有不少贵妇尖酸刻薄的说我运气好,否则这次事儿还不知道怎么了呢。我只当笑话听,一笑置之。
  当然,风暴中心岿然不动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这个一有空就围着我转上转下的男人。
  我狠狠皱起眉头,将手中的书一摔,“贝勒爷,我记得我们来在因为某事冷战吧。”
  胤禩听而不闻,将我身上盖着薄毯拉好,“堇泓,头还会昏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我让太医来请请脉,你病不才好,可不能受了凉。我让厨房炖了燕窝粥,等下喝一碗。”
  我忍了又忍,“我很好,头不昏,也不饿,不想喝粥,也不用叫太医,让我安静一下就好。”
  “好。”
  十分钟后
  “你干吗一直盯着我!!我又不是煮熟的鸭子,还会飞!!”
  恨恨的瞪一眼笑得很开心样子的人,我掀开毯子,从躺椅上下来。
  “要去哪里?”胤禩立刻三步并两步走过来扶住我,“我抱你去。”
  我想哭,“去花园散步,而且,贝勒爷,我是下堂妻好不好?”
  胤禩小心的牵着我的手,听了我的话,他敛了笑容,一脸严肃的拉着我向外走去,我挣了一下,反被握得更紧,“堇泓。”
  “恩?”
  “你听着,我从来没有将你当成过下堂妻,为什么你不明白,在我心中,你的地位从来就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为什么要固执到在乾清宫那么做?”
  他在前面,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话里的责问和担忧,我却听得明明白白,长叹一口气,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
  “胤禩,不明白的人,是你!”我揉着眉头道。
  “什么意思?”他手一紧。
  “胤禩,我知道你之所以如此被朝臣推崇,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你待人亲切随和,平易近人,从不摆皇子阿哥的架子,我说得没错吧。”
  胤禩回头,眼里的神色深沉,“没有错。”
  “那胤禩,你想过没有,你对谁都这样,宛如戴着一个面具般作人,到最后,恐怕连你自己,都不能分清什么时候你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了吧?”
  胤禩转过身子,脸色有些难看,“我怎会分不清……”
  我笑着摆手制止他,“俗话说:谎话说一千遍也会变成真话的,连说谎的人自己都不能例外。你总说我对于你是特别的,我是你的妻子,怕是连你自己,都认为是真的了吧。”
  他紧紧的皱着眉头,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晌,他才扳着我的肩膀,“堇泓,为什么你总不愿相信我说的话,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呢?从一开始,你就不等我,不依赖我,现在,你甚至不相信我,”他微微偏过头,像是在自嘲一般的笑,“我就是如此不值得你相信。”
  我将他脸转过来对着我,“胤禩,你口口声声要我相信你,但是你觉得自己能让我相信吗?成亲后的日子,三年来,我们是如此幸福,我是如此觉得的,从你的笑容上我感觉到,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到了现在,你却就这么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你的幸福,并非是我,而是一个叫作婉清的女子,你说,我还能够相信吗?”
  “堇泓,你要我说多少遍才理解,你和婉清,根本就是不一样的!”胤禩手覆上我放在他脸上的手上,眼里丝丝都是惶急,还夹杂着些些的无奈。
  “恩。”我拉下他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敷衍道,“我们到亭子里去坐坐,”顿了顿,“我明白的,你想说,你对我和婉清,都是真心的,不过真心得不一样罢了,你对我,是作为妻子的怜惜和敬重,而你对她,则是倾心相许,对吧,所以你才说,就算她进了门,你对我也不会改变。”
  胤禩脚步一顿,连带着我也不得不停了下来,我疑惑的看向他,他表情一脸的复杂,有无奈,有感叹,有好笑,还有恼怒,“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对你,不是倾心相许呢?”
  “啊?!”一个炸雷,炸得我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说,什么?
  “我们从相识到如今,已经多少年,我以为,你会懂的!”他哭笑不得的看着呆若木鸡的我,一伸手,将我拥入怀中,“你没发现,你是唯一一个,会叫我胤禩的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倔强厉害的女子,不依赖我,不等我,自己把一切都决定好,但是无论什么时候,我伸出手去,你都会回握住,我一直都记得,你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你说,我们风雨同舟……”
  原来,一点一滴,他都记得啊,怔怔地被他抱在怀中,我觉得心脏像被什么揪紧了一般,胸口一阵阵儿发疼,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而下,但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况且……
  平静了下心情,我轻轻推开他,“胤禩,我并非不相信你,但你真的能分清楚吗?所谓爱情和亲情?”
  “我?”一瞬间,他眼里的迷惑和怔愣分毫不差的落入我眼中,胤禩胤禩,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你自己根本不知道,你提到婉清时脸上的表情。
  “堇泓……”
  轻轻勾画出一个笑容,我摆摆手,“什么都不用说了,事到如今,爱也好,不爱也罢,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The Myth 说...

第三十六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什么意思?”胤禩脸色淡不可见的变了变。

  我取下衣服上的绢子,擦了擦脸,朝他笑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可不可以不要再提这次的事,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我现在只想好好安胎。”

  “好。”胤禩手抚上我的小腹,露出欣慰的笑容。

  而我,却不再会因为他的笑容而感到幸福,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胤禩,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只是,无法再对你言爱而已,反正你也不在乎,不是吗?三年了,我付出了所有我可以为你付出的东西,不能打动你,是我的失败,我承认,所以我放弃。

  成亲之前,十三就曾问过我,用生命去赌一份并不真实的爱情,值得吗?还记得当时我笑着要他放心。如果真是倾心相许,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爱情,我会陪他生,陪他死,无怨无悔,但当这份爱情已不纯净,就像一个美丽的琉璃杯子,碎了,便是碎了,哪怕再找到一个更美丽无暇的,也不再是以前那一个。已经破损的感情,我不稀罕。

  那次谈话之后,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没提起过婉清之前,但每当我见到胤禩如释重负的笑容时,我都会跟着笑,心里柔柔的疼,轻轻的,不算严重,你可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其实,胤禩并不算是太迟钝的人,次数多了,他也发觉了不对,几次旁敲侧击的询问,都被我有意无意的岔开话去,现在,还不是时候,要吵要闹要决裂,等宝宝生下来不迟。大约也是和我一样的顾及,胤禩总是欲言又止,却并不真正的挑明了和我说,日子,就这样在平稳中过去。

  胤禩不在家的时候,我就把琴搬到屋子外面,弹琴给宝宝听,胤禩在的时候,就被我指派拿着书念给宝宝听,我家的宝宝,胎教可是很注重的。

  等到四五个月,情况基本稳定下来后,良妃却出人意料之外的招了我进宫。

  康熙四十五年的春天,和往年一样的明媚,长长的宫道,也在这样的季节里跟着明亮了许多,不过,也许是因为怀孕使得心情特别愉快的关系,看什么都柔和了许多。很庆幸,我不是生在必须要进宫的家里,否则,这样悠闲的怀孕时光是想都不要想的,那时候,八成是为了保住孩子在费尽心思吧,这样的胎教下教出来的孩子,怪不得一个个勾心斗角都是一把好手。这么说起来的话,我是不是该在给宝宝准备的胎教读物里加上《厚黑学》一类的书,不过,会不会吓到胤禩,昨天,我不过是见他读完了几本诗词暂时不知道读什么好,随手扔给他一本《西厢记》他就变了脸色,哎,其实我倒是蛮想找《红楼梦》来的读的,可惜,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曹雪芹出生没有。

  良妃娘娘的翊坤宫,还是一样的景致,没有什么变化,我走进屋子,笑吟吟的向良妃请安,本来,一直很喜欢这个温柔得如水的婆婆,可出了婉清这档子事儿,理智上理解她是爱子心切,感情上却无法接受,原来,不管我有多喜欢她,对她多好,她一直都不喜欢我这个被外界称呼被骄横跋扈的媳妇儿。

  良妃不等我蹲下身子,立即怜惜的拉了我起来,“你现在身子重,还不快免了这些虚礼儿。”

  我顺着她的力道起身,“谢额娘。”

  良妃拉我坐她身边儿,让宫女上了茶后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知道她有话要对我说,我闲闲的抱着茶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反正,事到如今,除了我肚子里的宝贝,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争,值得我紧张的事情了,她说了什么都与我关系不大,哪怕她现在让我许了婉清进门儿,我想我也会点头答应吧。

  “堇泓……”良妃开口,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放下杯子,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额娘有什么吩咐,堇泓照办就是了。”想了想,又加到,“堇泓能办的任何事!”特意加重了任何事,她已经明白我的意思吧。

  听了我的话,她倒抽一口凉气,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我,“你,你为何……”

  为何当日如此激烈的反对,宁死不屈,现在又如此这般豁达了呢?我想,她是想这么问吧。

  我无所谓的微笑,“因为,那已经不是值得我去争的东西了。”

  “值得争的东西?”良妃看起来很迷茫。

  “恩,额娘没有吗?”我撑着头看定她笑,似乎,又没有在看她,“或许,是一份爱情,或许,是一份尊严,或许,是一份对自由的向往,或许,是一个希望,或许,什么也不是,只是自己认为值得而已。这样的一样东西,可以让你坚强,让你勇敢,让你没有什么可以战胜!”

  “我吗?”良妃低下头,好象我问了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不知多了多久,她才抬起头,坚定道,“我有,以前,是皇上,现在,是禩儿!”作为,一个母亲吗?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感同身受。但是,那又如何?

  “是吗?那很好啊。”我半是虚假半是真心的恭喜道。

  良妃淡淡的瞟我一眼,那里面,承载着太多的东西,“那你呢?什么是值得你去争取的东西呢?”

  我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清茶,掩饰我有些烦乱的思绪,要,说真话吗?

  似是看出我的迟疑,良妃正色保证道,“今天的话,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笑着放下杯子,“堇泓怎么会不放心额娘,堇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已,这么说吧,这个问题如果额娘一年前问我的话,我会回答是宝宝和胤禩,如果到了今天,额娘再问我的话,我只能回答,是宝宝了。”



  “为什么?”良妃皱起眉头问道。

  我笑着摇头,“女人啊,有些东西是不能与人共享的,譬如,爱情,譬如,姻缘……”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吗?只要禩儿对你不变,只要他快乐,不就行了?”

  我呵呵直笑,额娘啊额娘,如果你真爱过,为什么不懂呢?

  “真是这样吗?额娘?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会有‘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为什么会有‘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为什么会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为什么会有‘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又为什么会有‘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三十七章 最后的决裂
那一日,听完了我的话,良妃和我相对沉默了很久,直到我觉得时间差不多该告退的时候,她才强打起精神似的叮嘱我小心身体,我答应着向她告退,她怔怔的盯着我欲言又止了半晌,才挥手让我退下。


  走出翊坤宫的时候,梅树后的视线让我脚步一顿,随即淡淡的送了个讥讽的笑容过去。

  该说的话,我已说完,那日后,良妃便没有再次宣招,至于她要打哪翻主意,则不再关我的事。

  身子一天天重起来,现在我最爱做的事儿,就是搬张躺椅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倾情笑着说我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柔美。说这话的时候,我抚着小腹,静静的笑,平和,宁静,带着淡淡的幸福,我想,这种心情下,宝宝会发育得很好的。

  日子转瞬即逝,等我发现的时候,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快九个月了,马上要进入预产期了,从第七个月开始,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放心古代的生产环境,万一弄个什么大出血,感染什么的,不知道还拣不拣得回我一条命,十八岁的年纪生小孩,总觉得不太安全啊。不过幸好,我的身体一向不错,再加上这段时间安胎工作做得很好,我想,不出大的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
  这天,我照例在院子里散步,倾情和思情一左一右小心的跟着,怕我不小心摔倒。



  “主子,”正走了,怜情快步走了过来,“主子,良妃娘娘派人来了,现在在院子外候着呢。”

  良妃娘娘?派人来做什么?

  “请到屋子里来吧。”

  我刚在屋里坐下,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走了进来,甩帕子行礼道,“奴婢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我看了一下,是良妃娘娘的贴身侍女。

  “起吧,额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回福晋话,娘娘说福晋现在身子金贵,赏下些血燕人参来给福晋补补身子。”那宫女恭谨的答道,说完一挥手,跟着她的小太监立刻递上几盒子东西,我让倾情接了过来,笑道,“额娘的心意,堇泓领了,府里庄子上最近进上来一些新鲜玩意儿,你给额娘带些去,也算是儿媳妇儿一点小小的心意。”

  “是。”

  赏完东西,又问几句身体情况什么的,我准备端茶送客了,忽然那宫女左右看看,似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搞什么啊?我让思情带着小太监去拿东西,才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这里都不是外人。”

  那宫女看看四周,才谨慎道,“回福晋话,我们家娘娘说了,那日福晋和她说的话儿,她都记在心上呢。”

  “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想不明白良妃演这一出算什么。

  “回福晋的话,娘娘说了,她疼儿媳妇儿,也疼即将出世的小外孙,所以请福晋安心将养身子,其他的事儿,娘娘自会处理的。”

  “处理?怎么处理?”良妃到底什么意思,她上次让我进宫不是意图劝说我接纳婉清么?这又是怎么会事?

  “回福晋的话,娘娘说了,一切按照福晋的意思,不该出现在福晋眼前的人,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闻言,我猛地一怔,这,算什么意思?不会出现,是直接把人送出宫还是灭了口,就我所知,沾上皇子阿哥的宫女是不少,有些乖巧的,还引得不止一个阿哥动过心思,这类人,一般最后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紫禁城中,然后,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关心她们的下落,实在有阿哥问起,也不过是暴毙两个字,也不过惹来叹息两声儿罢了。

  难道良妃的意思,是暗示我只要好好的生下宝宝,婉清,她会帮我处理掉吗?

  正想着,门突然应声而开,门外,是脸色煞白,眦目欲裂的胤禩。

  “你对额娘,说了什么?”冰冷得宛如从地狱里冒出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回荡在空气中。

  我皱皱眉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什么也没和额娘说,额娘可能是误会了吧。”

  “误会?误会?”胤禩几步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拖着我起来和他对视,“是误会的话她会说什么一切按照福晋的意思吗?”他指着那宫女道。

  猝不及防之下,我被他拖得一个踉跄,想到肚子里的宝宝,我不敢挣扎,“你先放手,听我说。”

  “听你说?”阴恻恻地,他笑了起来,那样的表情竟显得诡秘暧昧之至,“我已经听够了你说,”他捉住我的下颚,迫我抬起头来,一字一顿的,像是要把每个字都刻进我的心底,他说,“郭络罗.堇泓,我看错你了,你真的好恶毒!”


  说完,他顺手一扔,我脚步一个不稳,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下一刻,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尾脊骨那里传了出来,一瞬间,眼前一黑,所有的知觉都似乎离我远去,我才知道,真正疼了,是连想叫喊都无法叫出声儿来的。

  顺着被我撞到的椅子扶手滑下地来,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主子,主子,您有没有怎么样?”一旁的倾情吓得已经变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使劲忍了忍,等那一阵子剧痛过去,我撑开眼睛,找到那个已经到门口的身影,“胤禩,你不信我?”

  他头也未回,只是脚步顿了顿,然后,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我现在就去接婉清,今天,我就要她进这个门儿!”

  随着他脚步的远离,我怔怔的看着,心脏一阵阵儿的痛,如果,他说出有婉清这个人存在已经打碎了我的爱情的话,那么今天,他将我们之间曾存在过的风雨同舟的夫妻之情也一并斩断,从此,我于他,再无牵挂。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啊,主子……”倾情的急得哭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我的耳中,双腿间的润湿唤回我的神志。

  转过头去向着倾情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别哭了,快去叫太医和产婆,我怕是,快要生了。”

第三十八章 天空
  第三十八章 天空

  “主子……”倾情一呆之下立刻恢复了镇静,“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叫人来把主子抬到屋子里去啊。”

  这一下子,所有的人都从呆滞中清醒了过来,叫来人七手八脚的把我抬上床,思情和非情也守到了我床边,我忍过一阵阵痛,一把拽了非情的袖子。

  “主子?”非情顺着我的力道低下头。

  “照我们商定的计划行事!”

  “主子?!”非情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看我,我回视她,坚定的点点头。

  “是!”非情跪下,朝我磕了一个头,匆匆离去,我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们几个做事,我放心。

  院子里,很快只剩下信得过的人,而真正进屋子的人,则又被缩减到一个范围之内,如果生产不顺的话,所有人,都得死。

  视线里,渐渐都充斥着熟悉的面孔,于是,我放心的沉沦在黑暗的痛楚中。

  然后,天好象开始是亮的,然后又黑了,接着仿佛又亮了,在黑暗与光明交替的时候,我一直都闻到一种仿若浸透了血腥的味道。

除了疼痛,再也感不到任何感觉,一直听到有人在耳边喊,用力,用力,然后,就有人撬开我的嘴,往里塞参片儿。

  下半身已经痛得不像是自己的,如果砍掉的话,不知道会不会不痛了,可是,我舍不得啊,那是我的孩子,我的血肉啊。

  是我的孩子啊!

  这么想着,我手抓着不知什么东西,拼命似的聚拢全身的力气……

  然后,眼前一黑,我就再也什么也不知道了,黑暗之中,非情的声音好象在我耳边,她说,放心,放心,放心……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儿已经全黑了,床边儿上,背着我站着一个人,听见响动,他转过身来,是胤禩。

  仿佛一夜之间,他像是老了十岁一般,眉梢眼角都是倦意,他为什么在这里?昨晚,不该他的洞房花烛么?

  见我睁开眼睛,胤禩过来跪到脚踏上,双手握住我的一只手,“堇泓……”

  “孩子呢?”我沙哑着声音开口道。

  “堇泓……”他的神色里,全是我不懂的惊惶。

  “孩子呢?”几乎是凄厉的,我叫道,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孩子,是个阿哥……生下了,就没了……我已经做主,好好的葬了……”断断续续的,我听到他的解释。

  泪水,从眼角溢了出来,我在心痛么?没有,我的心,已经被掏空了。

  “堇泓……”胤禩握紧我的手,“我们还可以再生的,堇泓,堇泓……”

  我怔怔的看他,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我曾决心要一起度过余生的人么?为何到了现在,我会觉得他如此陌生,仿佛,我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冷冷的勾勾唇角,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我的手抽出来,不带一丝感情的,我说:“孩子死了,你还活着做什么?”

  那是你的亲生孩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就算我真的要杀你的情人,就算我真的狠毒到无复加已,你也该知道,我的肚子里,怀的是你的亲子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摔到我的,事情也算是凑巧,可你真的没想过吗?那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啊!

  “堇泓……”胤禩声音里的意味,太沉重,太复杂,我不想,也不愿再深究,我只是安静的闭上眼睛,不听,不想,不看。

  “贝勒爷,您请出去一下,让主子安静的休息一下吧。”倾情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

  “可是……”

  “贝勒爷,求您了!”

  “那好,你好好照顾你们主子,我就先出去了。”

  “奴婢知道。”

  “主子,主子……”一盏茶的时间后,倾情轻轻的摇晃着我叫道。

  我睁开眼睛,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

  倾情反握住我的手,轻声道,“主子放心,小主子很好,非情已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我抓着她的手,泪水一下涌了出来,“他很好么?真的很好么?”

  “恩恩,”倾情不住的点头,“很好,很好,小主子很好,好几斤重呢,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听到倾情的一再保证,我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真好,真好,他好好的,我的宝贝好好的,而且,再也不会卷入这可怕的皇室争斗之中,他会安安全全的,幸幸福福的活下去。

  “倾情。”不由自主的,我露出一个笑容来。

  “是。”

  “准备一下,我们,就要出远门了!”

  “知道了,然后,我们要去接小主子对不对?”倾情的声音里,充满了欢乐,贝勒府这三年,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事吧。

  “恩!”我含笑点头,“对了,让怜情联络无情,调我们自己的人手来,通知阿玛,以额驸府家丁的名义送过来,让他们围了我的小院,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连这座贝勒府的主人也一样!”

  “是!”

  “对了,那天胤禩有把婉清带回来吧。”

  “回主子话,带回来了,但是一回府听到您正在生产,就把那个婉清暂时安置在西厢呢。”倾情撇撇嘴道。

  呵呵,小丫头在为我不平呢。

  “行了,反正是我不要的东西,她要就让她要吧。”我不以为意的笑,感觉上,像是经历了一次生死一般,一切的一切,都看淡了,除了我和我在意的人的幸福,其他的人,我管他去死!

  “倾情,开开窗户吧。”

  “呀,主子,您可吹不得风。”

  “没事儿,只开一下,我想看看天空。”

  “天空有什么好看的?”倾情丫头嘀咕着,打开了窗户。

  天空有什么好看的,天空,当然好看啦,秋高气爽的天空,可以看到很高很远啊……


第一部 开到荼蘼花事了 over


下面是


第二部 金鳞岂是池中物
所世一现成
金鳞岂是池中物 第一章 东北的规划

  通往奉天的官道上,十几个衣着整齐却怪异的男子跟着一辆看来并不算太华丽的马车后面,两人一对,连脚步的起落都整齐无比,人虽然不多,散发的气势却很是迫人,那种如出鞘的刀剑般的锐气,一见便知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中的精兵。

  我满意的放下马车的帘子,目光转向在并不宽敞的马车都保持着刚正的跪姿的人,“十年磨一剑,无情,你做得很好。”

  无情,他的本名我不知道,也不要需要知道,自从五岁时被我拣到开始,他就叫无情,也是我身边以情为名的人中唯一的男性。

  “谢主子夸奖,没有主子将我送到军营三年,又在这十年中的支持,无法做到现在,无情不敢居功。”就算被我夸奖,他也毫无骄色,仍是一张平静无波的脸色,态度沉稳得让我不仅暗暗称赞。

  “起来吧,你不会想是要这么跪到奉天吧。”我笑着托腮道。

  生下宝宝不满一月,我便进宫直接面圣,求下了这道到奉天将养的圣旨,拿到圣旨的当天,我便收拾了东西出了城,反正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欠东风而已,而知道我失去孩子的康熙,以他对我的疼爱,一定会同意我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而胤禩,呵呵,他总会知道的,至于从谁口中知道的,则不关我的事了。我奉的圣旨嘛,呵呵……

  不过在进宫求取圣旨之前,我还是去见了一个人,一个和我从同一个地方来的同志。

  在十三贝子府的密室里,我摘下头上的风帽,笑脸吟吟的看着一脸惊讶的某人。

  “有那么惊讶么?”自顾自的找张椅子坐下,我给自己倒了杯茶。

  “堇泓,你不是,不是……”

  “不是应该在府里伤心欲绝么?”呵呵,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八福晋因为小阿哥的夭折,悲伤欲绝,不见任何外人。

  “难道不是么?”胤祥皱起眉头思索。

  我捧着杯子笑,“当然不是,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不知道现在是你,不是真正的十三阿哥?”

  闻言,他露出一脸凄容,“我不知道,为什么消失的是这个身子的正牌主人,而不是我这个西贝货?”

  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看开些吧,同志,能活下来总是好的。”说实话,我虽有些为真正的十三惋惜,但我见到的,接触得多的,反是这位西贝货,他能留下来,我很高兴。

  “恩。”胤祥点头称是,收敛了神情,“那你呢,你的孩子?”

  “反应这么快,聪明,”我打个响指,“狸猫换太子,明白吗?”

  “你,你……”胤祥猛地站起身,指着我,“你竟敢……”

  我呵呵的笑,“我为什么不敢?”


  他有些沮丧的跌坐在椅子上,“是啊,你有什么不敢的,连性命都不放在你眼里,你有什么不敢的?!”

  我安慰的拍拍他,“不说这个了,我这次来,是专门来问你的,马上就是康熙四十七年了,你打算怎么办,你应该知道十三在历史上空白的十年吧,就算不是圈禁,十年后,你的身体也会垮掉,只有等死的多。”

  “我知道啊。”胤祥懊恼的扒扒头发,“我也想避开啊,可是四哥。”

  “没有你,他也会赢,而且,我并不认为他赢是件好事!”我斩钉截铁道,虽然作为一个皇帝雍正是不错,但对于中国,并非幸事。

  “我知道,我还是大约知道一些历史,可是,我也想不出来避开的法子,你应该知道,皇子不奉旨是不得随意离京的。”

  我不以为意的摇摇手指,“我当然知道,不过,那对于我来说不是个问题,我只问一句,你想不想离开?”

  胤祥低头思索一会儿,下一刻,他抬起头来坚定道,“要离开!”

  “好!”我鼓掌相庆,“不过,我要你带两个人走。”

  “谁?”

  “十四和小十七,我不想看到十四是那样的下场,至于小十七,我喜欢他,也欣赏他,好好培养,绝对有好处!”

  “堇泓大小姐,我一个人都解决不了,你还一下子要我带走两个阿哥?”胤祥哭笑不得的看着我。

  我得意洋洋的笑道,“我当然有办法让你们离开,不然我特意走这一趟做什么?”

  “哦,怎么做?”

  勾勾手指,“俯耳过来。”

  胤祥半信半疑的靠过来。
  我凑他耳边,“你如此,这般……”说完,我拍拍他,“明白了吗?”

  胤祥惊讶的瞪着我,眼中闪过一丝骇然,“这样的办法,你怎么想出来的?”

  “怎么样?觉得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我坐下抿了口茶。

  胤祥思忖一会儿,再抬起头来,眼里精光直冒,“以皇阿玛的性格,可能性很大,如果再挑对时间的话,把握更大!”

  “正确的时机,你不会创造么?无事还可以生非呢,不是么?”我横睇他一眼,平日这么聪明,到这个时候突然给我笨一下。

  “好,就这么办!”胤祥站起身子,拍板道。

  “呵呵,那么,我们东北见!”我也站起来,伸出手。

  “恩。”胤祥也伸手,在空中击掌三次。

  刚拍完,胤祥忽然疑惑道,“不对啊,你千方百计挖我们三个阿哥和这么多人过去,想要做什么?”

  我神秘一笑,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告诉过我,你在现代是学什么的呢?”

  “我吗?我是学应用物理的!”胤祥不解的答道。

  “那太好了!”我兴奋的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挖到一个学应用物理的,这下想不成功都不行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胤祥皱起眉头。

  “你猜啊,”我拉起风帽,准备告辞,“你肯定猜得到一部分的,如果实在猜不到,到了东北,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冲他挤挤眼睛,“想知道的话,就快点来吧,来了我让你见见我儿子,你的小侄子。”

  想了想,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这是什么?”胤祥修长的手指夹着信封,一脸不解。

  “出了京城打开看就知道了。”

第二章 打劫朝鲜
  奉天城中,有一处郭罗玛法遗留下来的宅子,后来给了额娘当嫁妆,这次我又去向额娘讨了来,作为我在东北的家。
  在家里焦急不安的等待了三天后,非情抱着我的宝贝风尘仆仆的赶了来。
  我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宝宝,快让我看看宝宝!”
  非情节立即递了过来,我接在怀里,掀开襁褓,露出一张粉嫩嫩的小脸,正闭着眼睛睡得香甜,大约是感觉到震动,他蓦得睁开眼睛,小孩子特有的蓝色虹膜就这么毫无阻碍的与我对上。
  “宝宝,宝宝,我的宝宝……”我蹭着他的小脸,喜极而泣,那一刹那从心底涌上来的,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无法割舍的感情。
  见我蹭他,他也不哭,竟咧开嘴给了我一个笑容。
  “非情,他冲我笑了,他冲我笑了……”我毫无章法的炫耀着我的喜悦。
  “恩,恩,主子你看小主子多可爱啊!”非情伸出一个手指逗逗他,他抓着非情的手指咯咯的笑。
  抱着宝宝好一会儿,到非情提醒我宝宝累了,要好好休息,我才恋恋不舍的唤来非情带来的奶娘,将宝宝交给她,并让人带他们去休息。
  “一路还顺利么?”到这时,我才有心情处理其他事情。
  非情笑吟吟的蹲了蹲身子,“回主子话,一切都很顺利,连那家人也不知道自己生的死婴,只道是自己生的小主子,实在养不活了,才抱给主子养的。”
  我点点头,这下,就算有心人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了吧,“做得干净么?我不希望有人来给我演上一出万里寻子?”
  “干净,那家人虽然也有些舍不得,但毕竟孩子多,我们也给够了钱,吩咐好了就当这个孩子死了,已经断得干干净净了。”
  我才放下心来,“告诉怜情,对外就说是我收养的孩子,不入旗籍,不入宗谱,连皇阿玛也不会说什么的。”
  “非情明白的。”
  一切都安排下来后,我放松了心情,天天窝在家里逗宝宝,而非情他们几个,被我指使得团团转,怜情还是负责情报工作,非情将我这些年来的一些产业整理出来,能卖的就卖掉,无情仍旧训练我的那些“家丁”。思情则寸步不离的保护我和宝宝,倾情还是一样的跟着我。慢慢一切开始步入正轨,我现在做的,就是养好身子等待十三他们前来。
  康熙四十五年,京城旗人聚众闹事,康熙震怒,十三阿哥趁机奏请,近年来旗人多有荒废,八旗雄风不再,愿征八旗子弟于关外练兵,以期重塑八旗雄风。此言一出,举朝震惊。
  我拿着怜情送来的情报看得呵呵直笑,看来,十三开始动手了,聚众闹事?果然是无事偏生非的样子。而且是为了强抢一个女子,真是,亏他想得出来。
  一月后,康熙准十三阿哥所情,圣旨下,命皇十三子协同皇十四子,并皇十七子,聚八旗子弟于关外练兵。
  又是两个月,我带着倾情他们,在奉天郊外等候奉皇命而来的十三,十四和小十七。
  杂乱无章的马蹄声,呵骂声渐渐近了。
  虽然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现在的八旗子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看着黑鸦鸦,乱糟糟的一群人,我还是呆楞了一下。
  “嘿!这也叫八旗精英?”说话的,是无情派来跟着我的两个“家丁”之一,费云汉。
  我似笑非笑的瞄他一眼,“就凭他们,哪能跟你们比,你们可是无情十年磨一剑磨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嘿嘿……”费云汉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不说普通的兵勇,就是一般的总兵,副将,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句话,我可是能拍着胸脯说的。
  扯了马缰,我向着那一群只能称为人而不能称为兵的迎了上去。
  “嗨,十三弟。”我笑着朝打头一身戎装的十三打招呼,“收获如何?”
  “你,你……”十三手里的马鞭指着我,像是要笑又像是要怒的样子,“我说你就怎么想出那种损招来啊?”
  “什么损招,你要知道,资本的原始积累就是这样,那可是每一个毛孔都流着邪恶的鲜血!这可是马克思说的。”我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十四和小十七呢?”
  “在后面安排人手扎营呢,这群人,我可不敢带进奉天城中去。”十三无可奈何的叹气道。
  我手里的鞭子不轻不重的抽过来,笑骂道,“别给我摆那种脸,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说吧,这次从朝鲜那里讹来多少?我不信你心里不是乐翻了天。”
  其实,我给他的那封信很简单,只是让他走路绕一下,权当练兵了,然后在离朝鲜最近的地方被一群“不明人氏”袭击,查,大清皇子被袭,当然要查,结果就“不小心”发现朝鲜心怀旧明,对大清有不臣之心,当然,为了两国世代交好的友情,这种事,最好是不要大清皇帝陛下知道的好,当然嘛,封口费是少不了的。至于具体的操作,我是管不了的。要不要做,要怎么做,要怎么善后,就不是我的问题,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而已,我相信十三的能力,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没这点能耐,还不早给人吞了?反正最后,我只负责收东西,钱粮什么的,给什么要什么,人也行,反正以后我会很差人手的。
  “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要我弄这么多人来?还练兵呢,这些八旗子弟算个屁兵,一个人来还带三个侍侯的,你倒好,叫我全都网了来。”十三不满的嘟囔着。
  我笑睨他一眼,“人嘛人嘛,毛主席不是说过,人多力量大,这些八旗子弟,现在虽然不行,但我不信换个环境给他们憋不出来,我还想靠他们去揍朝鲜,揍小日本,揍俄国人呢,而那些跟来侍侯的,就更有用了,种地啊,做生意啊,建工厂啊,做什么不要人啊?”
  “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笑笑,“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想看看,我到底,能做成什么!”说着,我伸出手来,“要不要一起来,来看看,到底我们这两个时空的迷失者,到底能在这里掀起多大的浪来?”
  十三大笑着握住我的手,“我也想看看,出了那紫禁城,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The Myth 说...

第三章 十年磨一剑
  俗话说,闷声才能发大财,我不知道朝鲜的事十三是怎么报告给康熙的,也不知道其中有那些人的关系,我只知道上供了一大批的“好货”后,康熙对这件事,采取的是默认的态度,剩下的东西,还十分可观,足够我们第一步的闷声发大财了。

  虽然打算了要做,但真的做起来,才发现事情真是千头万绪,十三没来之前我也作了一些计划,那很多事情想得到一时间那里都能做到,想来想去,不管想做什么,都少不了一个钱字,当下,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
  不过十三,十四和小十七的正事是到东北练兵,这事可耽搁不得,我和十三商量这事的时候,就选址一事儿头疼了半天,不能太远不能太近,最好是将这些纨绔子弟隔绝起来,这样的环境才能练出精兵。
  拿着我从十三那里收刮来又经过自己改良的地图,我使劲拽了半天头发,一指下去,“就这里吧。”
  十三顺着我的手指看去,倒抽一口凉气儿,“宁古塔,这可是发配人的地儿。”
  “不错,不过这里有一个别的地方都没有的优势!”
  “荒凉?可是将那些八旗子弟隔绝起来训练?”
  我笑着摇摇手指,“非也非也,是可以让这些人实践!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实践?”十三盯着地图看了半晌,“难道你想拉这些兵去打俄国人?”
  “当然不是,”我吓了一跳,怎么想到那里去的,“就这两千人,没有训练过又没有火器,去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我说的是,上山猎野兽,即可以增加他们的血性,还可以加强他们之间的协作精神,至于这种野外生存训练对士兵的好处,相信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吧。”
  “野外生存训练,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要到那个程度,这些兵……”十三摇头叹息不语。
  “这些兵配给火器没有?”我想了想问道。
  “配了,还配的是最好的火器,不过我不敢发给他们,怕出乱子,对了,不说你还不知道吧,中国现在的火器水平可是一流的,虽然远远达不到后发枪的程度,但是对上红毛,也就是俄国人,还是有一拼的实力的,不过近年来也荒废了不少,可惜了。”十三一直在练兵,对这些东西远比我熟悉,对于枪械,我知道的少得可怜。
  “配给了火器就好,”我笑得阴险,“如果有好的教官的话,我想一年把这些纨绔子弟操出个人样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说得容易,”十三苦笑,“哪里去找好的教官?难道你去请外国人,皇阿玛还不灭了我们。”
  “同志们,”我拍拍十三的肩膀,“我们要坚持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嘛,况且我又不像你身在宫廷中,要想着安身立命怎么活下来,我作的,可不知两手准备,只是没想到,我十年磨一剑还有这个作用。”
  “你又做了什么?”十三眼睛一翻,好象开始对我的本质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了。
  我摸摸下巴,“你还记得当日我去城外接你的时候跟着两个“家丁”吗?”
  十三立刻反应过来,看来,那两个人给他的印象很深呢,不愧是一直呆在军营里的阿哥,“记得,那两个人你去哪里挖来的,哪里像是什么家丁,往那里一站,识货的人都知道,那是职业军人,而且是精英中的精英。”
  “如果,我能给你二十个这样的人,作为教官呢?”我得意洋洋的双手抱胸。
  “你真的能……”十三眼里冒出精光,看来很能理解这些“家丁”的价值。
  我点头,“我不但能,而且人我已经给十四了,那小子练兵绝对不错,有一股天生的血性和狠劲。”
  “废话,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以后的大将军王,转战西藏好几年,能没点本事吗?”十三不置可否的评论,眼里的欣赏却瞒不了人,十四小魔头也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了。
  “不要告诉我你没交他些现代的东西?”我不信。
  “嘿嘿,”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我在现代的时候爱好就是军事,现在有机会实践,也教了一些,而且就算知道一些军事理论,能用于实践的并不太多,而且丰台大营、西山锐健营的兵有一部分是我带出来的,在这个时代绝对称得上是精兵。”
  “你做的事也不少嘛,”我呵呵直笑,“说实话,论隐藏实力,你是不是绝对不小。”虽是问话,我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如果丰台大营、西山锐健营是他带出来的话,那军权绝对少不了。
  “你要做什么?”十三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我,好象我知道了就什么一定会弄去做坏事一样。
  “好了,别玩笑了,我换下衣服,我们去看看我的“家丁”在城外的军营做了什么?”我笑着建议。
  十三点头同意。
  换了一身男装,这样进出军营才方便,我纵马和十三来到城外的军营外。
  “你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十三忽然好奇的冒出一句。
  “在揍人!”我想也不想的回答,“无情才开始训练这些家丁,那个时候还是些孩子,开始那些孩子正是无法无天的时候,看无情虽然说不上文弱,但也不彪憾的样子,都以为他好欺负,是无情一个个打趴不过下那些人才开始好转的。”
  十三点点头,“我想也是,男人之间,最好就是用拳头说话!”他挥了挥拳头,“那些纨绔子弟就是欠人教训。对了,无情是谁?四大名捕?”
  我横他一眼,“我身边的人都是用情命名的,无情是男的,总不能用些柔和的名字吧,才叫的是无情,我也是后来才发现和四大名捕里的名字一样,我又不是温瑞安的fans,怎么可能故意这么取名。”
  “哦,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想了想,“我家丁的总教官,我五岁的时候拣到他,除了军营,我找不出其他适合他的地方,我便动用安王府在军中的关系将他塞了进去,你猜猜,我把他弄到谁的手下?”
  十三思忖一下,拳掌相击,“飞扬古,一定是飞扬古,你要送肯定送最好的,是不是?而且飞扬古作过你郭罗玛法的副将,他军中肯定跟你家关系不一般,我说得对不?”

第四章 堇泓的贺礼
  “猜得到是不错,就是你四哥的岳父大人,”我赞许道,“在飞扬古军中,无情一呆就是五年,当然他那时用的并不是这个名字,后来我觉得那些孩子头期的训练差不多了,我才让他回来继续训练那些孩子的,所以那些孩子一开始对他才并不服气,呵呵……不过也就是因为拣到他,我才意识到我需要一只自己的力量,当时可没想那么多,至少有点力量做什么事情都是好的,没想到到在这里派用场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军营中,营内空荡荡的,只有校场不时传出一些声音,我和十三下马走了过去。
  “我的天,这是在做什么?”我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人惊叹道。
  十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接着随手拍了一个小兵的肩膀,那小兵转过头来正待怒骂,一见是十三,立刻跪下就要请安,十三摆手制止了他,指指黑鸦鸦的人群,“这是在做什么?”
  “他们侮辱人?”小兵一脸愤慨。
  “谁?”
  “十四爷带来的说要当我们教官的二十个人,带头的一开口就侮辱我们八旗子弟。”
  我和十三交换个眼神,应该就是无情他们了。
  “他们侮辱你们什么?”十三问道。
  “他说,我们是大清的耻辱,我们不配称八旗子弟,我们玷污了八旗的威名。”小兵的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看来,作为八旗的一员,对自己身份的是非常感到自豪的,那就好,如果还有热血,那么这个人就好有救。
  “然后呢?”十三一脸冷淡的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鞭子。
  “然后,他就问我们是不是不服气,军人的耻辱,只有用血与剑才能洗清,他让我们派出所有的军官和他们二十个人对打。”
  “接着说。”
  “……”没等小兵开口,所有围着的人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军营一片死寂,一个声音从圈内传出,“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八旗精英?不服气是吗?很愤怒是吗?那好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如果有一天你们能配得上八旗精英这几个字,你们可以把现在的屈辱找回来!男人的屈辱,只能用血来洗清!”
  十三皱着眉头回首看我,我点点头,“是无情的声音。”
  这么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那天无情所创造出的辉煌战果,以二十挑数百八旗军官头目——胜。
  练兵的事反正我十窍通了九窍,所谓一窍不通,所以也只是那天去看了看后,就放在一边不管了,只管好能做的便罢。
  这日,我正想着该发展些什么好来赚钱时候,怜情捏着一份情报推门而入,预言又止的望着我。
  “有什么事吗?”这几个丫头性格一向爽朗明快,深得我心,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主子,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怜情一双美目中闪过愤怒、悲伤、厌恶种种情绪。
  “出什么事了吗?”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我差点跳起来,不会是阿玛额娘出事了吧,“是阿玛额娘?”
  “不是,不是!”怜情也被我吓到了,忙摆手急道,“主子您自己看吧。”
  那到底是什么事,怜情的表情那么……悲愤。
  我疑惑的打开来,“皇八子胤禩于今日纳张之碧养女张氏婉清为妾。”看看日期,是三日前的,看来是得到消息就送来的。
  随手将纸张一扔,“我们出京的时候不是已经知道了,干嘛那么紧张,不过是个小妾而已。”
  “主子,她现在是小妾,贝勒爷那么喜欢她,以后说不定就是格格贵人,再生下个一男半女的,说不定就是侧福晋了,到时候主子想回去了,还能有什么地位么?”怜情忿忿不平道。
  我撑着头看着她笑,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不过是下三旗的包衣奴才,想进贝勒府的门儿还是假托了汉军旗张之碧的名义,进门,容易,哪个皇子皇孙没有三妻四妾在,弄个格格贵人的封号也是可能的,但真想再进一步,不说别的,就说我郭罗玛法的安亲王一系,现今支持胤禩难道就没有我的关系在里面,他们能容得下一个可能会取代我的人在贝勒府存在?”我冷冷一笑,光说这一点,我那些伯父们怕是过不了几天就会写信催我回京了,现在,怕是有碍着康熙的面子罢了。
  “而且,真想坐上侧福晋的位子,非得皇阿玛同意不可,你说皇阿玛会比较疼她还是疼我?”看怜情仍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我笑着反问道。
  “万岁爷当然比较疼主子,主子可是万岁爷万般宠着长大的格格!所以万岁爷一定会帮主子的对不对?”怜情眼睛闪闪发光。
  我笑着摆手,“那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就算皇阿玛不疼我了,也绝容不得一个在他眼中只能说是勾引皇子,还间接害了他孙子的宫女翻什么浪出来的。”在康熙他们看来,婉清一个宫女,勾搭上阿哥多半已经是非是善类,再闹了我生产这一出,就算碍着胤禩的面子没说什么,但真要让一个血统不正又品行不端的人爬上多高的位子,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到了清朝,我才知道,这里的等级观念有多么严重,莫说婉清这个宫女是下三旗的包衣奴才,哪怕她不是包衣,光是下三旗也压得她了,不过也并非三下旗和包衣奴才所有人都不行了,当然还是有些人不一样的,不过既然都只能入宫当宫女了,家里的背景肯定不怎么样,说实话,满人重视血统犹在汉人之上,所以婉清想怎么是想都不用想的。
  “不过,”我饶了有兴趣的敲着桌子,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我还真想知道,如果婉清不得皇阿玛的欢心,甚至引起皇阿玛的厌恶,胤禩你又会如何呢?对于你这种对权利如此渴望的人来说?我倒想看看,当爱情逐渐磨灭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烟中,你们的倾心相许,又会怎样呢?权利的爱情,这架天平,会怎么倾斜呢?”
  “主子,您说什么?”怜情显然没听见我在说什么。
  “啊,没有,”我笑着抬起头来,“我是在想,他们成亲的话我再怎么也该表示一下啊。”我可不是那种被打了巴掌不还手而且还把另一半边脸伸过去的“好人”啊。
  “主子!”
  我挥手打断她的话,“还记得那个刘氏吗?”
  “当然记得,当初初入贝勒府的时候她还想从您手中夺权呢,一个精明厉害的女人。”怜情说着,一下子反应过来,“主子,您是想……”
  “没错,”我伸个懒腰,“堂堂贝勒府怎能没有一个管事儿的人,而且婉清入门,我看她也没有从自家带精奇嬷嬷来,我看这几年刘氏也吸取教训了,念在她对爷的情分上,也该把她调回贝勒府了,算作,我给贝勒爷和新妇的贺礼吧。”

第五章 康熙四十六年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中,迎来了康熙四十六年,年前,果然各类人催促着回京的书信便开始增多,我就当看着好玩,看了便扔在一边,然后在要过年的当口,我“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如此只好继续留在奉天将养。这年,怕是能清闲的最后一年,到了康熙四十七年,不知道那股子风波会波及到什么程度。
  也亏得冰天雪地的奉天,我看着巧匠作出的冰灯,终于想到了赚前的方法——造玻璃。
  不过对于玻璃我也就知道好象是一种什么土造出来的吧,其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去压榨十三的结果,是他一脸苦笑的告诉我,这么多年了,他也记不清了,没关系,记不清至少比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吧,先想出个大概,然后实验咯,总会造出些东西来的,只要造出来了,我不信不能狠狠的捞上一笔。
  找来几个铁匠木匠泥水匠一类的工匠,将十三几乎抓破头才写出来的配方拿过去,接下来,我就坐等其成了。
  新年的时候,没了京城里那些应酬,我能做和想做的,就只有一件事——玩。
  带着几个丫头,我简直玩疯了,雪橇,溜冰,堆雪人,打雪仗……
  有时候把宝宝抱着去玩雪橇,他小脸冻得红红的,还一直不停的咯咯笑,结果被倾情她们取笑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郁闷,我可是很严肃的一个人啊。又引得她们一阵大笑。
  感觉上,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为止,从没有如此轻松,如此没有负担的玩耍过,以前种种的算计都被丢到了京城里没带出来,剩下的,只是纯然的轻松快乐而已。
  奉天周围玩遍了,我便带着她们去了更远一点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大雪封山的话,我想我们几个也许会疯上山也说不定。
  终于玩够了,回到奉天的家中,休息了两天,我开始闲得发慌,做什么呢,有了,装修屋子。把我记得的所有现代装修理念,全部从脑袋里翻出来整理整理,用在房子上,以前的那些旧家具,全部打包扔出去。
  我卧室的屋子里,地板上铺上打磨得光滑无比的原木,只涂上清漆,我看得直想掉泪,在现代,要用这么好的木头,该多少钱啊。因为是冬天的关系,再在上面铺上地毯,再画好样子,找人做了前头带个猪头的棉拖鞋,两片耳朵还一搭一搭的,可爱极了,进屋就换鞋。本来想弄个水床的,但是没有加热的东西似乎不太实际,就将原有的雕花大床换成了king
size的床。做一排大衣柜,衣服挂起来,还有书桌和书柜,连着卧室的外间做了一个里面全部用棉花填满的沙发,放上几个卡通造型的垫子……
  做完这一切,很高兴,高兴得想哭,二十一世纪,才是我该呆的地方,我的家啊。
  结果十三来看到的时候,怔怔的愣了一会儿,眼眶都红了,走的时候非要抢走我的拖鞋和垫子,我看不是因为其他东西都太大搬不走,他倒是想全搬走的,我愤慨的阴笑着提醒他,某人,你是出来练兵的,当然要住军营,这些东西,放在军营里不现实。
  这么忙忙碌碌到了开春的时候,十三他们领着那些八旗子弟去了宁古塔,八旗子弟的随从都留了下来,因为我收到一个好消息,试制的玻璃,成功了。
  有了玻璃的原料,我就可以作玻璃器皿,玻璃窗户,甚至,我还可以试种温室蔬菜,趁着今年实验一下人工授粉,明年冬天运到京城,应该可以大赚一笔了。而那些随从,大多是些包衣奴才,也不怕他们跑,正好拿来给我作工人。
  我的玻璃厂开始生产的时候,我收到了京城里传来的消息:婉清怀孕了。

第六章 江南纪行

  说走就走,收拾好东西,本想带上无情的,到底没去过,虽然不知道路上安不安全。但无情在十三他们那边刚上了手,怕也是走不开的,没奈何,只得将怜情留下来整理消息,有什么立刻通知我们,带上倾情思情和非情和两个家丁,应该,制安不会太差吧,只要不走那么偏僻的地方。
  虽然舍不得留下宝宝,但又怕他吃不了路上的苦,只得反复叮嘱了好生照顾,才一步三回头的上路了。
  长时间坐在马车上不好受,又不想嚣张的骑马引人注意,毕竟,北方还好一点,真的到了南方,大姑娘小媳妇骑马抛头露面的明显要少得多了。所以我打算走运河。
  河运,被称为前清的几大弊症,每年要吞噬无数的钱粮,不过在运河上坐船,只要交足了给漕帮的钱,安全一般还是可以保障的。
  为了怕旗装扎眼,我们一行人都换了汉装,用簪子绾起发髻来,眉宇间奇异的有几份柔媚的味道。
  倾情给我梳好头发抱着镜子让我照,自己咯咯的笑,“主子你看,是不是有几份江南水乡的味道。”
  我咦了一声,有几分奇怪,“我记得穿旗装的时候,没感觉有这么柔和啊。”大约是正宗的满人血统,我的相貌,一向偏向北方的大气,绝对说不上有多妩媚婉约。
  倾情笑着摇头,“主子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照镜子了,到了奉天后都自己胡乱扎起来,也没要倾情服侍。”
  “那是因为在自己家里啊,当然一切以舒适为目标,再梳个两把头不是自己为难自己么?”
  “呵呵,所以主子自己都不知道啊,主子生了孩子以后,看上去比在京城的时候,神情柔和了许多呢,也不像以前动不动就摆出很威严的样子。”倾情作个怪怪的表情。
  我哭笑不得,“什么很威严的表情啊,我要管那么大个贝勒府,不严肃一点哪里压得下来?”
  “是啊,是啊!”倾情拼命点头,“所以主子那时候看起来都不太好亲近的样子。”
  “那现在呢,很好亲近么?所以连你都来取笑我?恩?小妮子?”我好笑的弹弹她的额头。
  “倾情怎么敢?”她作个委屈的表情来抱着头揉揉,“倾情说的是实话嘛,不信主子去问问思情她们,她们都说主子看来比以前漂亮多了。”
  “是,是。”我敷衍了一句,说什么漂亮,哪里有生孩子生得更漂亮的,不过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原本心里的柔情都渐渐开始散发出来罢了,说我神色比以前柔和我是信的,其他的,恭维话罢了。
  走运河下江南确实很快,还是春天的时候,我们已经站在三秋桂子,十里荷塘的扬州了。
  烟花三月下扬州,虽说我们已是错过了烟花三月,但扬州仍是一副春里的好风情。这样柔情的地方,实在很适合游玩,既然来了,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我们索性玩个够本,租了画舫,就宿在河上。
  这夜,湖心月白,独坐船头,看着远处灯火阑珊,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的激荡,也许是忧愁,也许是寂寞,也许是宁静,也许,什么也不是……
  看着,看着,怎么感觉越来越不对,糟糕了!
  我猛地站起身子,“船工船工,快过来看看!”
  “小姐,发生啥子事了?”长须飘飘的老船工跑了过来,顺着我的手看去,一拍大腿,“哎——糟个了嘛,郎个烧起来了耶!”
  一艘画舫上的火焰越来越大,似乎有将整艘画舫烧起来的趋势。
  “船工大爷,过去救人。”我皱着眉头道。
  “哎,好,小姐心肠真善!小子们,开工老!”老船工边说着边跑去拿长篙,“作孽哟,在湖上都烧起来了。”
  那时候的船都是木头造的,烧起来很快,幸好那艘画舫里我们不算远,一会子工夫就滑了过去。老船工工夫很到家,撑着船就停在离那燃烧的画舫一大步远的地方,让对面的人可以跳过来。其他船工也跟着出来救人,我看了一下,地方只有那么窄,我过去也是帮倒忙的多,有我们这艘船接应,应该不会有事吧,便退回了舱里。
  “小姐,你没事吧?”思情倾情和一个雇的做杂活的小丫头心儿一下子拥了上来。
  “我能有什么事啊?”我笑着解下披风递给倾情,“心儿,等下人上来了你送些茶水手巾之类的过去,我看那些人也很是受了些惊吓。”
  “诶。”小丫头清脆的答应着,自去了。
  “思情,让费云汉他们两个守在这里,我不想那些人进到后舱来。”租来的画舫不大,前面是类似客厅一样,后面则是休息的舱室,大约也是因为是“画舫”,所以前后是用很轻的粉色纱幔相搁开,漂亮是漂亮,浪漫是浪漫,到这时候就不太好用了。
  等那些人闹哄哄的进得舱来,我和倾情就在纱幔后好奇的打量着,看人隔着薄薄的一层,不太方便,不过没办法,很想看看为这个时代的花柳业作出贡献的人啊。
  大约是察觉了纱后有人,又见费云汉他们一左一右的站着,一个像是领头的男子走了过来,离纱幔几步远停住,一拱手,“不知此艘画舫的主人是何方人士,多谢贵主人出手相助。”
  我笑着朝倾情她们点点头,很不错,这个男子,在这种情况下仍如此镇静。
  “这位公子有礼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刚柔着声音一开口,倾情她们立刻就捂着嘴无声的笑,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好象是啊,来清朝这么多年,还没这么拽文过。
  谁知,此话一出,立刻有一人如被雷殛的站起身来,几步跨到纱幔前欲掀,随即被费云汉他们出手拦住,“这是我家小姐住处,这位公子,你失礼了。”一开口,就毫不客气。
  像是明白自己的失常,那人退开两步,也是一拱手,“抱歉,在下失礼了,贵主人的声音太像在下的……一位故友,故有此失态。”
  闻言,我一下怔愣当场,半晌才转着僵硬的头看了看同样一脸惊骇的倾情她们,倾情张了张嘴,无声的道,“贝勒爷?”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
  “怎么办?”倾情一下子慌了神,又无声的问道。
  我想了想,下定决心,“打死不认!”对,这里是江南,皇子如无旨意不得离京,他在与太子斗得如此凶狠的时候冒险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只要不认帐,他闹不出什么来。
第七章 蝴蝶戏猫
  打定主意,我便决定扮演好画舫上的小姐这一角色,捂着嘴一阵娇笑,“这位公子说笑了,小女子这种人,相交满天下,不知公子又是哪一位故友啊?”话语中,故意带上一点点暧昧的暗示,我就不信,这样他还会觉得我是堇泓。
  果然,此话一出,外面另一艘画舫的姑娘小姐立刻娇声笑了出来,转头冲倾情她们眨眨眼,她们脸上表情的复杂,完全只能用扭曲来形容。
  当然,他是胤禩,如果被我这么简单的蒙混过去,他也不会有能力让太子倒台了。
  他神色不变,只微微一笑,“在下并无意冒犯,只想一睹……姑娘芳容,请姑娘念在在下寻友心切,通融一二。”
  前舱众人听了这话,那些姑娘小姐不由得轻叹出声,如此一位如玉佳公子,如此软语相求,大抵女子都会心软吧,可惜,会心软的人中并不包括我在内。
  “公子说笑了,如果小女子这画舫上左一个来寻故友的,右一个来寻故友的,那小女子的生意来要不要做下去。”我带着鄙夷的开口,意思是说,想吃白食,想得美你,快滚吧。
  闻言,他摸了摸衣袖,还没摸出什么来,第一个开口的人立刻识趣的递上一大锭银子给费云汉。
  费云汉懵了,不知所措的转头来看我,“小姐?”
  我咯咯一笑,“收下,既然这位公子要给,为何我们不收?”顿了顿,“不过公子既然给了钱,小女子也不是不懂规矩,不如为公子弹唱一曲如何?”
  “弹唱一曲?”
  “不错,小女子对琵琶略之一二,就是不知公子那位故友也喜爱这琵琶么?”我想将胤禩绕进这个圈子,其实,我会三样乐器,琴,琵琶和笛子,笛子是跟着十三有一天没一天的学的,吹得不好,琵琶还是在现代时学的,因我不喜在人前弹,总觉得这种柔情似水的乐器,要特定的环境,特定的人才能分享,在和胤禩成亲后,我只弹过琴,我料定他一定不知道我会琵琶。
  “那好,就请姑娘弹唱一曲。”胤禩过如我所料道。
  我朝倾情点点头,幸好这次租这艘画舫的时候,我一时心血来潮,说为了增加在画舫上的气氛,硬是买了一把琵琶,不然,如果画舫上的姑娘没了吃饭的家伙那倒是好笑了。
  抱住琵琶,我让倾情她们躲进舱去,然后对费云汉道,“掀起帘子。”纱幔从两边被掀开,我一抬头,正对上胤禩一双急切的眼眸。
  见了我的样子,他大惊失色,“你……”
  我脸色不变,柔柔一笑,抱着琵琶盈盈一礼,“这位公子,小女子有礼了。”
  随着我的笑容,他的惊诧转为迷惑,我的举止、微笑、动作,没有一样像那个做事嚣张的八福晋。
  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我坐到凳子上,调整好姿势,想弹,却皱起眉头发愁,该弹什么好呢,不能太难的,我对琵琶到底不如琴来得熟练,当然太简单也蒙不过去,现代的流行歌曲更是想都不要想,想了想,随手调了几个音,倒是想起一首曲子来,一段如诉如泣的前奏后,我和着琵琶声唱道,
  “琵琶声,到如今还在这响起。
  穿越千年的寻觅,旧梦依稀。
  这一声叹息,是人间多少的哀怨。
  天涯飘泊落浔阳,伤心泪滴。
  琵琶声,到如今还在这响起。
  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响叮咚叮咚。
  信手低眉续弹,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
  低眉续弹,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
  欢笑声,已成了昨日的回忆。
  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响叮咚叮咚。
  分明眼里有泪,有泪滴,人间何事长离别。
  分明有泪,有泪滴,人间无处寄相思。
  欢笑声,已成了昨日的记忆。
  红颜已老不如昔,空自悲戚。
  这一声叹息,是人间多少的哀怨。
  弹尽千年的孤寂,独自叹息。
  弹尽千年的孤寂,独自叹息。”
  等我唱完,船工老大爷的声音已经在舱外响起,“小姐,船到岸了。”
  我笑着放下琵琶,起身福了福,“那么,公子请了。”
  胤禩倒是二话不说,深深的眼了我一眼,转身毫不迟疑的离去。等确定他们都上岸走远了,倾情她们才从后舱钻了出来,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小姐你都不怕吗?”
  我不以为意的重新坐下,端起心儿小丫头炮的茶,她识趣的退了下去,我抿了一口,“有什么好怕的,他就算是怀疑,也觉得不会不顾一切的做出什么来的,他不会!”不错,他不敢,也不会,在他的心中,我哪里值得他冒着丧失到手的权利?而且,就算他要怎么样,我也不怕,因为我对他不再有期待的企求,不是这么说吗?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倾情和思情望了望彼此,还是倾情开口,“小姐,您对贝勒爷……”她有些吞吞吐吐,“您不恨么?您和小主子……”
  我转着手里的杯子,碧绿的茶叶在杯中打着旋儿,划出一个个美妙的圆,“以前恨过,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但是,现在不恨了,既然已经结束了,我何苦再自己为难自己?”
  不爱了,也就不再恨了,或许这段婚姻的破裂,并不能将过错全部推到胤禩头上,我……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吧。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当有一天你能开始反省自己在爱情中的错误的时候,那么,那些你爱过的,你恨过的,爱你的,恨你的,伤害你的,都随风而逝了。
  离于爱者,无忧无怖。
  倾情不甚明白的扯扯自己垂下来的辫子,聪明的转移了话题,“那么小姐,我们要启程么?”
  我摇摇头,“恐怕不行,我有预感,这事情,还没结束。”

第八章 故人

  次日清晨,果不其然,来拜访的,是昨夜和胤禩一起的那位儒雅公子,他说,他家爷有请。
  “小姐……”倾情担心道。
  我摆摆手,在帘后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并不卖身,更不要说出堂会了,只能辜负你家主子的好意了。”
  那人一揖,“小姐误会了,我家爷并非无礼之人,只是爷有位故人,与小姐相貌实在相象,所以才斗胆有请小姐一叙,并无他意。”
  胤禩到底在做什么?按理说明年就是康熙四十七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废太子就在这一年,他应该有的事情要做,在这是非之地不说,还非要和我纠缠不清,真是……
  “小姐,怎么办?去吗?”思情小声问道。
  我点点头,“我去,你们在画舫上小心。”
  “恩,那小姐自己小心。”
  我压低声音吃吃的笑,玩笑道,“难道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实在不行,承认呗,大不了又吵上一架,再怎么说,我可是皇上下旨赐婚,他明媒正娶的福晋,在这里闹将起来,不知是我怕还是他怕。
  随着那个人,一顶青衣小轿,在如画般的青砖绿瓦的街道中穿行,然后从一个园子的侧门拐了进去,假山池水,绿荫花丛,里面一路都是极有特色的江南园林风光。
  下了轿子,穿过水榭长廊,那人放了我在一间屋子前,“小姐,我家爷就在此处。”说完,便自行去了。
  我举手敲门,门内,熟悉的声音响起,“进来。”
  推门进去,那是一间书房,三面是书,一面靠窗,从窗子望出去,正好能见几根翠竹和几块山石,却又不遮光线,正是极雅致之地。窗前的书桌,一人正伏岸而书,专心致志,甚至没有在有人推门而进时抬头看上一眼。
  许是这样的景象太过宁静闲雅,我没有打扰他,径直走了过去,他正画的,是几株兰花,在心底冷冷一笑,我退了半步,道个万福,“公子有礼了。”
  似是才知道我进来一般,胤禩一怔,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轻轻一笑,“不必多礼,”眼光顺着我的视线转过,“姑娘在看这幅画么?”
  我点头赞道,“公子好画工,这兰花娇而不媚,空谷幽兰,娇艳欲滴,似是能闻到香气一般。”
  “姑娘谬赞了,那这幅字如何。”他从一边拿起一张字来。
  “这个……”我脸上的表情有些抽筋,这是啥啊?为啥字体都在往一旁倒,看上去像被大风刮过一般,我记得他的字应该不至于这样吧,“恩……很有特色。”
  胤禩对我明显的敷衍之词毫不在意的呵呵一笑,“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请姑娘为此画题字呢?”
  题字?还真是不死心的要证明什么么?看字迹么?先拿出字来让我看,试探我会不会写字?可是,你难道没想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小女子才疏学浅,如何敢在如此佳作上题字?”我谦逊道。
  “哪里,哪里,姑娘的字儿,相信定是不错的。”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一定是不错的,从哪里看出来的?
  “既如此,小女子献丑了。”我欣然一笑,走到岸前,拿起笔沾好了墨,然后,笔交左手,余光扫得胤禩微为一怔,扬了扬唇角,我在一旁题道,“绿衣青葱傍石栽,孤根不与众花开。酒阑展卷山窗下,习习香从纸上来。”
  胤禩皱皱眉,随即展颜一笑念道,“绿衣青葱傍石栽,孤根不与众花开。酒阑展卷山窗下,习习香从纸上来。好漂亮的卫夫人簪花小楷,淡雅清秀,姑娘好字。”
  我放下笔福了福,“公子过誉了,闲来无事时权作静心而已,算不得什么。”
  “姑娘应该是双手执笔吧?”他淡淡道。
  “哦?为何有此一说?”我挑眉。
  “姑娘适才用右手沾墨时的姿势啊。”
  呵呵,好敏锐的观察力,不过,“小女子确实是双手都能写字,不过,和题字有什么关系吗?小女子只是觉得左手写得比较好而已。”装傻到底。
  “当然没有关系,”他手一伸,“姑娘请坐。”
  我微笑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接受他的打量,微微偏转头,似在害羞一般,“公子何以这般眼光打量小女子。”
  “在下失礼了,只是姑娘和在下的一位故友实在是太相象了。”他不慌不忙,一派安然悠闲的姿态。
  我抽出绢子,微微的笑,“真有那么像么?”
  他点头,“很像。”略略一思忖,“又不像。”
  我忍不住失笑,“那到底是像还是不像啊?”
  “相貌很像。”他道。
  相貌吗?我低头打量,为了给他错觉,今日我仍是一副江南女儿的打扮,花钿步摇金簪,与旗装二把头的样子,应该还是有所不同吧。
  “神情不一样,不,应该说给人感觉不一样。”胤禩静静凝视着我,眼中丝丝哀伤心痛就这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涌了出来。
  我转过头,强笑了一下,“是吗?看来公子那位……故友,和公子关系非浅呢。”确实关系“非浅”,三年的夫妻,竟认不住近在咫尺的妻子。还说什么风雨同舟,我还真是……失败啊。
  再望过去的时候,他已收敛了神态,仍是若清风拂面的笑容,“我和她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
  “红颜知己?”我笑问,恰当的表现出一个陌生人的好奇心。
  他笑着摇头,“不止,是知己,也是伴侣,亦是爱人,是可以分享一切,共享人生的人。”

第九章 骤雨前的宁静

  是吗?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存在么?我也是你放在心上的人吗?只是,你心目中的人,太多了……
  扯起嘴角勉强一笑,只觉得满满的都是苦涩的味道。听他这么说,不是不感动的,可是,碎了的玻璃能修复吗?就像已经破碎的感情……
  正想着,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几声过后,有人恭谨的叫道,“爷。”
  “进来。”胤禩眉宇间的愠怒转瞬即逝。
  来的,是引我来的那位公子,他面上的表情虽仍是平和,眸中却有掩不住的焦急,我扫了一眼,恩,身体都僵硬了,看来,事情不小呢。
  “爷,有事。”他瞟了我一眼,压着声音回了一声儿。
  察言观色,我站起身来,福了福,“既然公子有事,小女子就不打扰了。”
  大约也是觉察到了自己下属的异常,胤禩朝我点点头,我转身欲走。
  “请等一下。”
  “?”我不解的回首。
  胤禩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幅画,卷起来递给我,“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请收下。”
  我无所谓的点头称谢,感觉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接了画告辞。自有人领了我乘着来时的那顶轿子回画舫。
  “主子,您没事吧?”刚一踏上船,倾情她们几个立刻围了上来。
  “能有什么事儿?”我抱着画笑问。
  “那贝勒有没有认出您?”
  我想摇头,又有点拿不准,“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说没认出来,他对我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如果说认出来了,好象也不大像。
  算了,“不管他有没有认出来,现在他应该没什么闲暇顾及我们,我们尽快启程,离开扬州。”本来计划中都还有几个地方没去,反正都这样了,就算我破罐子破摔好了,好不容易到江南一躺,再怎么说也要尽兴才成。
  “恩,那我们明天离开?”
  “现在吧,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轻装减行。”
  出来扬州,下一站就是杭州,一路行去,李贺赞之“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的苏小小墓,白娘子的断桥雷峰塔,瑰丽的南宋皇城凤凰山,传说中化蝶的万松书院……(感谢墨达勒亲提供景点^^)
  可惜古代没有相机,不甘心的我在杭州城中找了一个画师,拿了钱让他将景物和人都画进去,竟颇有些速写的感觉,不过是水墨的。
  幸好,从奉天传来的消息,京城中并没有什么异动,虽然不能就此认为风平浪静,但也让我多多少少放了些心,我不怕直面狂风骤雨,却怕风雨刮在看不见的地方。
  到我们一行人转回奉天的时候,已经是康熙四十六年的秋天了。
  “宝宝——”我抱起我家宝贝,胡乱在他脸上亲着,“想死额娘了。”
  出门在外,唯一的牵挂,就是我怀里香香软软的宝贝。小家伙见了我很兴奋,一个劲在我怀里咯咯笑个不停,弄得我心柔软得不得了,暖暖的东西一直一直从心底溢出来,呵,我的宝贝啊!
  再也舍不得离开他,我回到奉天后大多的时间都和他呆在了一块,大约母亲都是这样,一点一滴的,记录着孩子的成长,祈祷着他的幸福,冬天来临的时候,他在我怀里,胖胖的小手放在我脸,开口叫一声儿娘,那一刻,我泪水留得飞快,只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堆积在了这里。
  康熙四十六年就在忙忙碌碌中度过,虽然彩色玻璃还是没有做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方向错了,不应该是染色而是其他的办法?但玻璃做的小镜子却卖了赚了个满堂彩。到年终非情拿来计算好的帐本给我看时,我换算了一下,如果是阿拉伯数字的话……后面的零差点没把我吓得一个踉跄。
  “非情,我现在这么有钱?”我有些小心翼翼的捧着帐本,虽然一直知道我很有钱,但这数字也太离谱了一点吧。
  “恩,因为主子做的那些生意基本上都是无本暴利。”
  恩,好吧,当个富婆也不错,说不定还可以去包小白脸,像张易之那种的。= =+
  过年的时候,十三十四和小十七都从宁古塔回来了奉天,带回了无情他们,平时也算是冷清的宅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十三抱了我家宝宝,好象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我跟着提着心,就怕宝宝被摔了。
  “堇泓,宝宝叫什么名字?”十四伸着手指在一旁逗他。
  “是啊,八嫂。”十七也在一旁瞪眼,却不怎么敢伸手。
  名字,我被问得噎了一下,抓抓头,“名字,还没想好呢。”
  “还没决定?”
  “八嫂准备叫这小家伙弘什么?”将近一年的军旅生活磨掉了小十七的稚气,隐隐有了一些成熟男子的气息。
  “不准备被叫弘什么,他不是皇家血脉,不入宗谱,只是我的儿子而已。”我强调,除了十三,他们都认为我家宝宝是我收养的。
  “为什么?”十七问道,“可能入不了玉牒,但是入宗谱还是没什么问题吧。他毕竟是八嫂你的儿子啊。”
  我笑着接过宝宝,“难道你们真的认为,作八福晋的儿子会幸福吗?在皇家?”
  三个阿哥被问得一愣,相互看了看,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大约,也没觉得生在皇家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吧。
  我抱着宝宝蹭蹭他的脸,“我宁愿,他不是八福晋的儿子,他只是堇泓的儿子,这样以后要做什么,都由他,要从政也好,好经商也好,全看他知道喜欢,也要靠他自己努力,如果他需要我的帮助也成,不过,哪怕他就要当个富贵闲人,我挣的钱也够他逍遥一辈子的了。”
  自由,宝贝,是你母亲能够留给你最宝贵的东西。
  “呵呵,说得也是,八嫂现在的钱多到了,”十七作个垂涎的表情,“哪怕我们这些皇子皇孙也羡慕得不得了的地步啊。”
  我笑着扫他一眼,“难道你没分一杯羹?”
  这三人,不是我说,和我合作的生意,我出主意出钱,他们出钱出路子,哪个不是已经身价不菲?
  “堇泓。”十三拉着他两个弟弟坐下,使个眼色,三人都收敛了神情。
  知道他们有话和我说,我让乳娘抱了宝宝下去,“有什么事吗?”值得三个阿哥都一脸严肃的样子。
  “堇泓,难道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回京城,就这么拖着?”十三率先开口问道。

第十章 回家
“其实,也没什么拖着的想法,在奉天比较自由而已,想做什么的不用受些规矩的约束,其他人要我回京可以不管,不过真要是皇阿玛下旨的话,我也违抗不了,只是我在京城也没多少规矩就是了。”我摊开手,做个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十四哭笑不得的指着我,“你这算是随波逐流还是随遇而安啊?”
  我笑嘻嘻的摆手,“都不是,是自由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心里没有羁绊,何处不是天堂?”
  “既然你自己都觉得无所谓,那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十三让十四和十七先离开,自己却重新做了下来。
  “还有什么事吗?”我不解的看着他。
  十三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放下,良久,敛了神情,“堇泓,有没有想过回去?”
  “回去?回去哪里?京城么?”一瞬间闪过心里的,是茫然。
  “是的,回去,”十三握住我的手,“但不是回京城,是回去二十一世纪,回去现代,那里,才是我们应该回去的地方。”
  二十一世纪么?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应该呆的世界,我怔怔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想回去吗?”显然,他误会了我的意思。
  “当然想!”我打断他的话,做梦都想,“可是,想有什么用,想就能回去吗?”于是,便不想了,不抱希望,也就没有所谓的失望。
  十三低了头微微苦笑,“是啊,光是用想的当然不能,而且我一直以为,虽然我们的灵魂都不属于这个地方,但我们都能适应得很好,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堇泓,”目光转到我的身上,“你太特立独行,太过追求纯粹的自我,这个世界,根本和你格格不入!”
  闻言,我也不由得长叹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和这世界格格不入,所以,他们才说我任性,我骄横,我跋扈,甚至还有胤禩的事,我可是皇阿玛御口亲封的天下第一妒妇呢!可是,”我抽回手握紧了拳,“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这个样子啊,我不想因为回到清朝几乎已经失去在现代的一切的我连自己都失去了。其实,我也并非不懂得妥协,并非不懂得迁就,也许,有些事情稍微退一步就是海阔天空,可是,有了第一次退步,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到无数次,直到我彻底的陷入旋涡中不可自拔,彻底磨平棱角和锋芒,变得和此间的女子别无二至,彻底失去自我,只剩下郭络罗氏而已!”
  十三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下一刻,他将我也拉了起来,拥我入怀,很纯粹,很温暖,不带一丝杂质的拥抱,“很辛苦吧?这么多年来,或许是因为你给我们的感觉太过坚强果敢,让我们都忘记了,其实,你也只是个娇弱的女孩子而已,也需要人关心,也需要人疼爱,堇泓,十九岁,在现代还是可以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呢。”
  “胡说八道,我在现代也活了二十几年的啊!”伸出手来回抱住他,好象,可以回家一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志啊。
  时间,静静的流逝,暖意在空气里浮动……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来了,堇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十三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的问道。
  我轻轻推开他,想了想,那日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我是去旅游啊,就是去泰陵,也就是你四哥的陵墓游玩的时候……”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复述了一遍给他听。
  “这么说,关键是那个镯子了?”十三皱起眉头,“你到这里来后见过那样的镯子没有?”
  我懊恼的抓抓头,“哪里见过那样的镯子,说什么是胤禩送给我的,他所有送给我的东西我都翻过,连婚礼送那些东西都清理过,根本没有和那日相似的极品羊脂玉手镯,那日我是不怎么识货,到了这里才知道,那样的极品羊脂玉饰品,根本是一件难求,也不知道当日那小贩怎么会五块钱卖给我。”
  “那当日那小贩的样子你还记得吗?”十三敏锐的问道。
  “没看清楚啊,”我更沮丧了,“那天他戴着棒球帽,我见到镯子又很激动,根本没注意到他长什么样子啊。”
  “没关系,”十三安慰我道,“只要知道关键是镯子,我觉得,找到那个镯子你就可以回去了。”
  听到他这样的口气,我不由自主的想点头,“恩,那你呢?”
  他有些惨淡的笑,“你知道,我只是额娘借来的灵魂,所以,我是没可能回去的。”
  看不惯他的样子,我啪的一声正拍在他脸上,“你还真是当局者迷呢,既然敏妃娘娘会这种法术,她肯定是跟别人学来的,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会呢?”
  十三皱着眉头揉揉额头,“堇泓,你是女子耶,下手不知道轻一点。”顿了一下,“你当我不知道啊,额娘身边的人我都有做过深入的调查,可是完全没有什么线索啊。”
  见他终于不再沮丧,我笑笑,重新坐下,喝了口茶,“也不一定,说不定,关键,都在那个镯子身上,也许……”
  “你的意思是,那个镯子我也能用?”十三接了下去,眼睛闪闪发光。
  我忍不住逗他,“十三阿哥,留在这里当皇子阿哥的不好吗?有钱又有权?以后成了怡亲王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耶?还有那么多人侍侯着?”
  他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现代不是有钱人?”
  “……”= =+
  十三戏谑的摸摸我的头,“笨蛋!这是用钱和权可以衡量的吗?”
  我不耐的挥开他的手,“别摸,又不是孩子了!”想了想,又道,“那么,我现在是无论如何都要回京城去的了,对吧?”
  他有些沉重的点头,“只是,你和八哥……”
  我摇了摇手指,“目标,镯子,其他,我管他去死!不过……”有些尴尬的抓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有什么?”十三一脸紧张,天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信他是傻瓜。
  “我这次去江南,见到胤禩了!”我把去江南的事告诉了十三。
  “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弹琵琶?”半晌,他冒出一句。
  天,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会得不多,熟悉的更少,如果不是平时一直有练琴的话,手指没那么灵活的,毕竟很多年都没碰过了,还是在额驸府的时候碰过的!至于在扬州,我只能保证没有大错而已。”我无辜的解释道。
  “这样你也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调皮的眨眨眼。
  “算了,”他无奈的摇摇头,“你回京城的话,要小心,康熙四十七年,多事之秋啊。”
  “我明白,你们也要小心,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要回京!”我不放心的叮嘱道,历史上的十三阿哥,就是在今年出事的。
  “恩。”
  京城吗?算起来,我也已经有一年多没回去了。
第十一章 无题


  本来,是打算过完了元宵节,等比较闲了再回去的,可惜,天不如人愿的事太多,正月初六日,一封京城来的急信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我带上思情,留倾情她们在这里收拾东西,连宝宝都不带,怕他累着了,骑上马往京城赶。
  一路上风沙滚滚,我却只觉得荒谬绝伦,我这算什么?丈夫的小妾生完孩子后命悬一线,要在临死前见我一面,所以我在这里不要命的往那里赶?算了,摇摇头叹息一声,对生命,我始终怀有莫名的尊敬,一个人最后的愿望,我没理由不满足。
  还好,奉天离京城并不远,再加上我平日里多有锻炼,身体素质还不错,不然绝对撑不下来,饶是如此,我在贝勒府前停下马的时候,手脚都已经完全麻木了,出来的时候太急了,连手套也没带,手上全是缰绳勒出来的血迹。
  “找谁?”贝勒府的门人,想必已经认不出风尘仆仆的我。
  将头上遮尘的风帽取下,我沙哑着喉咙,直直跨上台阶,“是我!”
  “福晋!”门人立刻打着千儿。
  “是福晋回来了吗?”门嘎吱一下开了,刘氏的脸出现在了门的后面,一见我,立刻行礼道,“请福晋安。”
  “恩。”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声儿,我活动着麻木的手脚,随手脱下披风,递给刘氏,“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怕是快不行了,”刘氏低着声音道,引着我向前走,“一直用人参吊着一口气,死活要见福晋一面,爷让我在门口等着,等福晋一到就请过去。”
  奇异的,虽然身体已经疲劳得快到极限,头脑却说不出的清醒,“府里呢,我不在的时候怎么样?”
  “福晋放心,有老奴在,一切都很好。”她答得恭谨,“不出福晋所料,老奴回来的时候,府里乱得很,婉主子根本压不住,爷又不太插得下去手,那一阵子,婉主子天天背着爷哭,到老奴慢慢引着婉主子上手,情况才好些了。”
  “恩。”我听着颇有些心不在焉,曾经,是当成家的地方,如今,却如此陌生。
  快步走着,没多大一会,就到了一个院子前,我抬头看了一眼,题约:野有蔓草,勾勾唇角,我笑,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进得院子,我没什么心情打量四周,直接进了屋子,厅内,正坐着一人,抬头见我进来,眼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即用似是倦极却仍是柔和的的声音叹了一句,“回来啦,怎么这副样子?”
  我低头看了看一身儿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裳,大约,我见不到的脸和头发更可怕些吧。
  上前去,没有帕子,只好虚甩了下手,“请爷安,来得及了,脏了些。”
  半晌,没听得动静,我自己站起身儿来,干嘛蹲累了不站起身儿来,又不是傻子。
  “堇泓。”良久,听得一谓,“你以前,从不叫我爷的。”
  是吗?我不置可否,那时候,一声儿胤禩总是极力叫得千回百转的。
  “如果爷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进去看婉清了。”
  “恩。”简短的,他答了一声儿。
  屋子关得严严的,推开门,里面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我进去后关了门,里外温度的差异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行至床前,我见到了那个人,那个,美丽的女子,依然的,美丽,苍白的脸色没有败坏她的美丽,反让她平添一抹楚楚可怜,让人怜惜。是否,花朵最让人迷恋,让人惊艳时,是开到荼蘼之时?
  虽然我已极力放慢了脚步,她仍是像被什么惊到一般忽然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她白得吓人的脸上打下一圈阴影。
  几步上前,我坐到她床边,轻轻碰她,“婉清,婉清……”曾经的,那个温婉得让我嫉妒的女子,就这么苍白无力的躺在这里,仿佛一下就会离去,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说不清的滋味涌了上来。
  她眼神转向我,“福晋……”她挣扎着要起身,无神的眸子里,忽然神光一闪,我一惊,心里立刻晃过四个字——回光返照。
  抱住她的肩,我往她背后塞了几个垫子,让她有力气坐起来说话。
  “福晋……”一把的,她抓了我的手,力道说不出的大,完全不像一个快要死去的人。
  我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背,“是我,我在这里,有什么话,你可以和我说。”
  她直直的望入我的眼睛,眼里,深深的是不舍,“孩子……”
  我点点头,“孩子,你放心!”同样作为母亲,我怎会不知道她最放不下什么。
  “福晋,对不起。”泪水在眼眶里转了转,终于流了下来。
  扯过一旁的绢子给她擦,我笑,“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胤禩爱你不爱我?这个道歉,我不要!”
  “不是,不是!”她忽然激动起来,打断我未说完的话,“不是这样的!”
  我手被她抓得痛得狠了,又不好挣,只好顺着她,“行了,我知道,不是。”
  她慢慢的平静下来,眼里,梦一般的神情浮现,“爷是,是,”她转了眼睛看我,“福晋,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三十五年的除夕……”
  我苦笑,我怎会不知道,那天,是你和他,我和你,我和他的,初见,谁又料想,我们会有以后如此深的纠缠呢?我们一个打人,一个被打,似乎,已经注定了我要偿还些什么。
  “福晋,我知道,那天,您是想救我的,对不对?”婉清忽然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对不起,福晋,其实,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您,也很羡慕您,您活得那么鲜明,那么热烈的吸引每一个人的视线,您不像紫禁城里的东西,您是活的,肆意而潇洒,看着您,连自己仿佛都活过来!”她看着我,轻轻吐出一个一个的字来,“所以,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您,我一直以为,您喜欢的不是爷,而是,而是……十三爷。”
  “十三,怎么又扯上他?”不争气的,我的心脏开始砰砰乱跳,一个大秘密,似乎正要展现在我面前。
  “那一天,我看见您和十三爷在树下,十三爷吹笛,您弹琴,我还记得您唱的词儿,您唱,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然后,您们拥抱……”她喃喃道。
  那天?那天?天啊,像是一道闪电划过般,我想起来了,我和十三相认的那天,我的天,我以手抚额,竟然被人看到,还被误会!
  然后,她又说了一句话,惊得我呆立当场,她说,“那日, 不光我见到了,爷也见到了!”

第十二章 婉清眼中的“真实”

  “那又如何?”平复下心中的动摇,我硬起心肠反问道。
  见我恢复了神色,婉清似是有些焦急,想了想又开口道,“福晋,我的命,是您和爷救的,您救我,是您心善,您知道爷为什么救我吗?”
  我差点忍不住不合时宜的当场翻白眼,问我这个问题,我怎么会知道?他一时发善心?他要收买人心?还是其他的?
  她似乎也没想听到我的答案,自顾自答道,“爷救我,并将我送到良妃娘娘那里,是因为,爷说,我像良妃娘娘。”
  我不由得点头,被欺凌的小宫女,沾露芙蕖一般的女子,婉清和良妃,确实有好些相象的地方,这一点,我早已想到,不过如果说这样是胤禩爱上婉清的原因,只能说,胤禩,他恋母。=
=+
  那边,婉清还在往下说,“所以,我想,爷救我,关怀我,就像是弥补他小时不能救娘娘,不能关怀娘娘,甚至连在远处看都做不到的遗憾一样,爷小时候,受了太多的苦,而娘娘对我好,就像对以前的自己好一样。但是,不管是娘娘也好,爷也罢,都不像喜欢您那么喜欢我。他们喜欢您,只因为您是您而已。”
  “等一下,你说良妃喜欢我?”我又些摸不着头脑,这个婆婆,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的,”她肯定的点头,“那次,娘娘派人来见您的时候,她是真心想杀了我的,甚至,她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毒药,只要您开口!为了您和爷,娘娘做得到的。”
  “你等等,让我想想,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我好象不能明白她的话一样。
  婉清笑了笑,“您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或者说,您是当局者迷,其实,爷最爱的,一直都只有您啊!”
  我猛地站起身来,声音有些颤抖,“不要开这种玩笑。”我明明清楚的记得,胤禩说,他和婉清,是倾心相许。
  婉清叹气,“福晋,您怎么就想不通,您还不知道爷是什么样的人?当初他为什么娶您?真为了您背后的势力吗?您想想,以他心高气傲的份儿,会为了这个赔上自己的婚姻吗?当初,我还记得,您是皇上几乎捧在手心上的格格,爷真会放下身段去讨好这样一个格格吗?他怕是只会绕着路走吧,因为,见到您在皇上面前的幸福,他会想到自己小时候。”
  “我,我……”不由得,我退了一步,下脚之际,竟有些踉跄。
  相识时,相处时,一幕幕涌上心头……
  我爬树,他帮我拎鞋……
  我和十三比武,鞭子扔到他脸上,他拖着我走过大半个紫禁城,告诉我,他因为母妃的事不开心……
  他笑着问道,语气里,是几不可闻的纵宠,“那么,是不是说我也可以唤你堇儿?”
  我们一起看日出,看日落,他说,我要你站在我身边。
  他叹口气,悲凉染上黢黑的眸子,指尖轻轻擦去我的泪水,“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倔强,堇泓,稍微依赖我一点真的那么难吗?”
  我说,如果爱一个人,要相伴相依,他问,“你……愿意等吗?”眼睛越发明亮,几乎让人不能正视。他直视我的眼睛,“到时候,你愿意在站我的身边吗?”
  我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他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暖暖的,声音也是暖暖的,“我明白。”
  院子里,他抱着我看花开花落,我给他唱古怪的小曲儿……
  我说:我们风雨同舟……
  一串串的回忆,一点点的记忆,仿佛蓦然间回首一看,才发现,我们之间的牵绊,竟有如此之深。
  心脏像被最柔软的棉线勒住,柔柔的疼,捂了胸口,我笑,“我不信,因为,我清楚的记得他曾经一脸柔情的告诉我,他和你,倾心相许。”
  婉清苦笑着摇头,“福晋,爷他自己也没弄明白啊?爱和喜欢,和责任,和亲情,是不一样的存在。爷他说喜欢我,在我身边能够平静,那和那种只为了谁生,为了谁死去的感情不一样啊。我一直都记得,皇上给您和爷赐婚那天,爷到娘娘宫中的那个表情,仿佛明亮得能照亮整个紫禁城。”她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被悲凉挤去,强撑起身子,她伸手向我,“福晋,您原谅爷好吗?如果您一定要恨的话,恨我好了,您的孩子,您的幸福,都是我,都是我……”
  我几步上前握了她的手,让她躺回床上。
  “福晋……”她就这么看着我,眼里全是期盼,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她对胤禩的爱有多深,让她在临死前,一定要见我一面,说那么多可能伤她自己至深的话语。
  无法无动于衷,我眼眶一热,一滴泪水滑落,心,却像是落到实处,摇摇头,“我从来没恨过,哪来的原谅?”纳妾也好,孩子也好,他只是,摧毁了我的爱情而已。
  “福晋……”她渐渐露出欣慰的样子来,“那您和爷……”
  我打断她的话,“虽然说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但我和胤禩,却是绝对没有再可能的了,不管他是真爱我也好,是你这么认为也好,对不起,就算这是你的心愿,我也不愿骗你,也不愿再欺骗我自己的心,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没办法再挽回。哪怕,只是阴错阳差。”
  “福晋,爷他真的,真的,”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福晋,您不在的时候,爷总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弹琴,是我没听过的古怪曲调,我想,您或许知道。”她轻轻的,哼了几声,虽然断断续续,也不联贯,但我却一下听明白,那是《虫儿》。
  几曾何时,榕树下,花丛中,那个幸福得好象得到全世界的女孩子,躺在她最爱的人怀中,轻轻唱道,“虫儿爬在我的琴上听着乐曲轻轻响,等着音符划过脸庞织出透明的情网,蛐蛐蹲在我的身旁哼着动听的声响,心中却想着明天的午餐和谁去分享,不能忘灯寂寥,多少现实自己扛,多盼望放下所有奔向虫儿的家乡,虫儿飞虫儿叫虫儿追着虫儿跑,虫儿笑虫儿跳虫儿伴着我逍遥,虫儿美虫儿俏虫儿都很爱炫耀,虫儿疯虫儿闹虫儿总能赶走所有寂寥。”

The Myth 说...

第十三章 只因为错过

  “抱歉,”我将她的手从我的手上扯下来,“我不能答应你。”心里的动摇如石激水面,水波过而无影,毕竟,那些事情,已经是“几曾何时”了!
  “福晋……”她抬头望着我,楚楚可怜,可惜,面对的是我。
  “你好好休息,我去叫贝勒爷进来。”对不起,我对你,虽然说不上什么恨,那太浪费我的心力,但也绝对没有什么所谓的同情和心软,见你最后一面,不过是对你生命的尊重而已。
  “让人准备一下,我要洗澡。”快步走出那个流露出一股死气的院子,我有些疲惫的吩咐刘氏道,这两天奔波的辛苦,像是一下子涌了上来吧。
  “回福晋的话,老奴知道福晋的规矩,已经让人备下了。”刘氏答道,“福晋屋子里的所有东西爷都让原样放着,没人动过,床上都是才换的干净东西。”
  “恩,”我满意的点点头,“后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别人都去了府里还一团乱着。”
  “回福晋的话,已经都备齐整了的。”
  洗完澡躺上床,我本以为会睡得不舒服,认床的身体至少要一个晚上才能习惯,没想到,一倒在床上,却是一觉无梦,到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这样算来,我这一觉睡了将近一天一夜。
  梳洗完毕,我扫了一眼丫头捧上来的黑白事物,“人殁了?”
  “回福晋话,婉主子是在昨天辰时殁的。”
  “恩,刘嬷嬷呢?”
  “回福晋话,刘嬷嬷在外忙着婉主子的后事儿。让奴婢回福晋,说小爷的名字圈下来了,是一个旺字。”
  “行了。”我挥挥手打断她的话,“让人备饭,我就不出去了,就在这儿吃,你告诉刘嬷嬷就说我说的,让她多担待点儿,有什么事儿也不必回我了,她自个儿平日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给我备着车,用过饭后我要进宫。”
  “是。”
  真正算起来,我离开京城也不过一年多一点儿,然而再次看到二把头旗装花盆底儿的装束,总觉得镜中的人说不出的陌生。看来,我还是比较喜欢奉天城里自在的穿戴,或者,江南女儿般的花钿步摇金簪。
  紫禁城中,长长的宫道依然压抑,穿过一片儿的红墙绿瓦,我站在西暖阁前等人通报,皇阿玛,我回来了。
  小太监打起帘子,立刻,屋内的暖气涌了出来。
  “是堇丫头回来了么,大冷的天儿,快进来让朕看看。”
  堇丫头,感觉熟悉又陌生的三个字入耳,心里涌上一种浸透着怀念的温暖,好久了,没听到皇阿玛这么叫我了,自从嫁给胤禩后,我的名字,似乎也被八福晋,老八媳妇儿所替代了。
  走进屋子,康熙暖暖的眼光停驻在我身上,那一眼,似乎有着千言万语。
  我不由得眼圈一红,连礼数都忘得干干净净,几步上前跪倒在他面前,所有的话却只哽咽出一句来,“皇阿玛——”
  “好了好了,丫头快起来吧,这么大个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康熙含着笑意微斥道,眼里也有几丝泛红。
  扯出绢子来擦干净了泪水,我笑着站起身来撒娇,“没办法,堇泓想皇阿玛了嘛。”像亲人一样的存在,我早已将康熙当成了另一个父亲一样的人。
  “来坐下,丫头,跟皇阿玛说说离开京城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康熙拉着我坐在跟前儿问道。
  “呵呵,皇阿玛不是都知道吗?堇泓半个月一封信的。”真是的。
  “报喜不报忧,朕还不知道你咯,”康熙轻轻拍拍我的手,“只是没想到,丫头这么会赚钱。”
  我不好意思的皱皱鼻子,“嘿嘿,回来得太急,怕摔着东西,所以送给皇阿玛的礼物没带,过两天堇泓给皇阿玛送来。”顿了顿又笑,“不过,不是上贡的哦,是礼物哦。”
  “朕明白。”康熙慈爱的笑,“丫头,这次打算回来了没?”
  “恩,回来了,堇泓舍不得皇阿玛嘛。”还有,镯子,当然,这句只能在心里小小声的加。
  康熙沉默了半晌,深黑的眸子静静的盯着我,长叹一声儿,“丫头,你这次回来得可不是时候啊。”
  感觉到他心底对我的疼爱,我笑得更加开心,“皇阿玛,不要告诉堇泓这一切与您无关哦。堇泓定会紧紧跟随皇阿玛的脚步,确保自己的安全的!”呵呵,康熙四十七年的春天,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胡说,朕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朕知道的话怎么可能由着他们折腾?”康熙肃容道。
  “是,是。”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成精的老狐狸,又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那个,这次殁的那个,婉清是吧?”康熙眯了眯眼睛。
  “是的,婉清,”我点头,“她去之前一定要见堇泓一面,所以堇泓才匆忙回来的。”
  “哦?见你一面?托孤?”康熙敏锐的问道。
  “恩,不错,不但是托孤,而且还告诉我一件有趣的事哦。”我学着康熙的样子笑出来。
  “哦?什么有趣的事儿?”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将婉清的话转告康熙。
  “那,丫头准备照她的话做吗?”听完,康熙似是很感兴趣的问道。
  “不会!”我斩钉截铁的答道,“且不说其他,光是情之一字上就根本不可能!”对于康熙,隐瞒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不如和许多年来一样,直接坦白的好。
  “如果真如她所说,和老八重新来过也没什么不可以吧,就算老八在……孩子的事情上犯了错,难道真的那么不可原谅?”
  “呵呵,不是原谅不原谅那么简单的事情,说句实话,我一直认为,感情的事啊,没有过错,只有错过,我们,只是错过了而已。”我思忖了一下继续道,“而且,现在,已经不光是感情的问题那么简单了吧?”我对着康熙笑脸盈盈,“您说是吧?皇阿玛?”


问谁真心


  “除了感情的问题,朕看不出来还有什么问题?”康熙装傻。
  “堇泓也不是很清楚,”我无奈的摇头摊手,“反正不是堇泓的问题,至于是不是其他人的问题,这个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咯。”

  康熙笑睨我一眼,“丫头,陪朕到外面走走,听说外面梅花开得不错。”

  赏梅吗?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如果在雪后的梅林里,烫上一壶好酒,再有两个好菜……”

  “畅春园或许还可以,紫禁城里可没这风景。”康熙率先站起身来,“朕去畅春园的时候,再叫上你吧。”

  “是!”我抿嘴一笑,跟着康熙走出屋子。

  外面,雪已经停了,一片银装素裹的妖娆。

  “堇丫头……”

  “恩?”我低着头看脚下的路,虽然雪已经扫得很干净,但是花盆底踩在上面总觉得危危险险的,如果一下子摔下去,今天就好玩了。

  “对老八失望了吗?”完全没来由的,康熙冒出一句来。

  “啊?!”我惊了一下,怔愣当场。

  “朕记得,当年赐婚的时候,朕问过你中意朕的哪个儿子的?”康熙侧过脸来,显得有些柔和的慈祥。

  “当然记得,皇阿玛在去塞外的时候就对堇泓说过呢。”还记得,那时候,康熙笑着像是推销他的儿子似的,个个都是好的,他这么说的。

  “你当时告诉朕,你中意的是老八的时候,朕还吓了一跳,朕以为你会说老十三或者老十四呢。”他笑着摇头。

  “呵呵,是啊。”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呢,我爱他,是我的坚持,那么,我愿意用我的婚姻去作一场明知输的可能性很大的赌博。

  “那么告诉朕,这么多年后,你对老八失望了吗?对你自己的决定后悔了吗?”康熙顿了一下脚步道。

  我随着康熙穿过乾清宫,后面的太监宫女跟得有些远,安静的雪地里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人的脚步声,嘎吱,嘎吱,嘎吱……

  良久,我才思忖着开口,“皇阿玛,您问了两个好问题呢。”该怎么回答呢?

  “皇阿玛,说到对胤禩失望,其实,并非这样的,胤禩和我两个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我知道,他小时候很是吃了一些苦吧?”我抬头像康熙求证,他微微点了点头,“因为那孩子的生母吧。”康熙的语气里,有些无奈。

  是啊,这就是这个紫禁城里的潜规则,如果没有康熙有意识的改变的,那么就是这个潜规则最大呢。

  “所以,皇阿玛,我完全无法用自己的标准来评判他。如果我没有吃过他吃过的那些苦,如果我没有受过他受过的那些罪,我无法将他的所做所为当作理所当然的来评论。我有什么资格呢?”我对他失望吗?也许,但是,我却没有办法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么认为,就像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我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批判呢?说不定,如果我有和他相同或相似的经历,我会更加的……不折手段。

  “丫头,什么时候发现的?”康熙忽然问道。

  “恩,以前只是怀疑,婉清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确定的,看来,皇阿玛也很清楚呢。”

  康熙微微的苦笑一下,“再怎么说,也是朕的亲生儿子啊,多少,知道一点吧。”

  闻言,我微微有些恼怒,“那赐婚的那个时候,皇阿玛为什么不阻止堇泓呢?”皇阿玛不疼堇泓了吗?或者说,更疼爱自己的儿子一点?

  “朕没想过要阻止啊。”

  “耶?”难道,都没有犹豫一下吗?

  “你跟在朕身边长大,朕还不了解你么?就算阻止了,你会听吗?”康熙似笑非笑的扫了我一眼,“谁一年前从乾清宫被打入宗人府的,是谁?”

  啊?那个啊……

  我讪笑着扯扯袖子,好象没错呢,我下了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坚持到底,就算当年康熙阻止,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吧,说起来,这种性格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呢。

  “丫头,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康熙温和的提醒道,“后悔吗?后悔当年决定嫁给老八?当年,是老八求着你吧,朕捧着掌心里疼爱的小格格?”

  我笑,轻轻摇头,“不悔!”甚至,没有……理由!

  “那婉清呢?恨吗?”

  我抬头看了看天,“婉清啊,说不上恨吧?我想,就她看到的胤禩,也只是胤禩想让她看到的那一部分而已。她也是自私的吧,我离开京城那么久不说,到自己不行的时候才告诉我这些,一来有托孤之意,二来也有成全之心吧。不过,我想,她应该是很爱很爱胤禩,所以,才想独占胤禩的爱,虽然说以爱为名作出伤害别人的事是错误的,但是爱本身,却不能说是错的啊!”

  顿了顿,我微微笑了起来,“只是,有些遗憾吧,当初嫁给胤禩的时候,我给出的承诺是:这一生,上穷碧落下黄泉,有我陪着,不能保证别的,至少,不寂寞。如今,却无法做到了呢。”

  康熙略略有些动容,“丫头,朕知道你不信婉清说的,但你真觉得老八对你只是利用?”

  “不是的,皇阿玛,其实,我估计,连胤禩自己都无法分清了呢,假作真时真亦假,当一个人假意已经成为习惯,恐怕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分辨是真心还是假意了,就像谎言说上一千遍就是真理一样,恐怕连说谎的人,也认为那是真理了呢。”

  问谁真心?问谁真心?

  只怕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呢……

  “丫头,来。”康熙伸手过来,轻轻握了我的手,拉我靠在他胸前,“这些年来,为了陪着老八,面对真真假假,很辛苦吧?”

  “皇阿玛……”我低着头喃喃道,“我不是那么好的人,我现在能做的,不过是不因为好恶而诋毁他,不因为失望而贬低他,肯定他的才华,他的努力,他的坚持,甚至,是他不惜一切的利用,但是,仅此而已。”

  康熙温柔的拍拍我的头,“丫头,相信朕,错过你,是任何人的不幸!”

  我眼睛一阵发烫,使劲吸口气憋回去,“皇阿玛,为什么对堇泓这么好?”好得,都甚至不像我记忆里那个千古一帝,好得,像我真正的父亲一样?

  康熙含笑望着我,眼里一片透彻,却是望不见底的深,那是,经过过无数风风雨雨惊涛骇浪才能拥有的看透一切包容一切的明晰,是最深沉的有情,也是最冷酷的无情,就像这天,这地,这海,甚至,是万物苍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是皇帝,亦是凡人,是掌握凡人命运的“神”,同时,也是涌有所有感情的凡人吧。

  对我好,是凡人的情,因为我对他亦如对凡人,同时,我也相信,作为皇帝,如果我跨越某条界限的话,他能毫不迟疑的投入监狱,甚至,杀死。

  可是——

  我回以康熙灿烂一笑,仿佛忽然拨开一直笼罩在自己头上的云雾般。

  我不在乎其他,有人真心以待,足矣!

  郭络罗.堇泓,怎会让自己为了别人,不快乐?

15天空海阔


  那句诗说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本来,我到奉天,已是跳出圈外看事,自然看得清楚,自江南一行,却又将自己卷入是非之中,甚至在回京之后,当局者迷,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所措,心慌心乱。其实,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婉清也罢,胤禩也好,阴谋也罢,阳谋也好,只要守得住自身不为所动,自是管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笑我差点为了一段抛弃的过往而动摇,还真是……

  失笑着摇摇头,我看望了许久不见的宜妃姑妈后,站在了良妃的寝宫门口,院子里,仍是梅花朵朵,只是梅林中,已没有当年那傲雪的佳人。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轻叹一声,踏进院门,适才已去通报的丫头迎了出来,打起帘子,“福晋,娘娘有请。”

  我点头,进门,塌上,是几年不见的良妃,美丽依然。我几步上前,一个安稳稳当当的请下去,“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快,快起来。”一双柔荑伸了过来,握了我的手拉我起身。

  我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来,“儿臣离得久了,没法来给额娘请安,总是记挂得紧。”

  不过看来,良妃丝毫没有和我客套的意思,只盯着我的眼里神色复杂,“我知道,你怪我……”

  我眉一挑,这唱的是哪出?真的慌了?你啊我的都出来了。

  勾勾唇,我打断良妃的话,“额娘说的哪里话,儿臣怎敢……”话到一半,突然没了声儿气,哎——算了,我和她赌的哪门子气,她做的所有一切,都不是为了胤禩吗?以前,我似懂非懂,如今有了宝宝,我已经明了许多。

  幽幽一叹,我重新握了良妃的手,“额娘,堇泓已经不再怪您了,当年,为了孩子……”刻意顿了顿,似是强忍悲伤,“堇泓怨过您,但堇泓也知道,额娘是为了堇泓和堇泓肚子里的孩子才想那么对婉清的。”

  是啊,只要宝宝平安,我便不恨,也不怨,快乐,是自己和宝宝的,不需要怨恨来破坏。

  “堇儿……”良妃略略有些激动的握紧我的手。

  我再次抽出双手,“不过,额娘,也只是如此了。”

  我知道,在你心中,大约除了胤禩,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吧,婉清也罢,我也好。你对胤禩的感情,我理解,但是,我却不想作你拿来牺牲的棋子。

  “堇……”

  我疏远而有礼的笑着连退三步,扯出绢子来甩了甩,“如果额娘身体还安康的话又没什么事儿吩咐堇泓的话,堇泓告退了。”

  不愧是在深宫里生活了这么久,并能爬上妃位的女子,良妃脸色变换了片刻,随即恢复了清淡的模样,“即如此,退下吧。”

  “是——”

  走出宫门,我回首看牌匾上的翊坤宫汉文满文字样,不禁扬唇而笑,这一道宫墙,一块牌匾,不知道琐住了多少的灵魂,可惜,其中,并不包括我。

  长长的宫道,花盆底踏在其间,回荡出有节奏的回声。我饶有兴趣的专心致志的用鞋子制造噪音,很有趣呢——

  好吧,我承认,我无聊。

  不过——

  看来,很快就不会无聊了呢。

  转身对上迎面而来的人影,我展颜一笑,无比精确的一甩帕子,行礼道,“给四哥请安,四哥吉祥。”

  近两年不见,胤禛身上那种锋锐感消失了很多,整个人显得平稳了许多,我在心底暗暗点了点头,这才是历史上表面功夫作到十足的韬光养晦的四皇子嘛。不过,有些遗憾啦,当日初见时他落在我身上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见我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这里,胤禛倒是没多少惊讶,显然是早已得到消息了,扬扬唇角算作一笑,他淡淡的开口,“是弟妹啊。”

  不咸不淡不明意义的话完全有泼人一盆凉水的天赋。

  我惊讶的挑了挑眉,这,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啊,这种地方,天知道有没有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多少对耳朵听着,表面上的寒暄,没有比这些阿哥皇子们更会作戏的人呢。

  果然,很有趣呢。

  不以为的回他一个笑容,“四哥好久不见了呢,不知身体是否安好,四嫂身体是否安好,弟媳回来得匆忙,还未来得及上四哥府上问安呢。”

  “都好,”他话顿了顿,率先迈开步子,不紧不慢的踱着,“弟妹这些年来可好?”

  “呵呵,多谢四哥关心,弟媳也很好呢。吃得好睡得香,万事无忧啊!”简名之——猪一个。

  “是吗?”他反问一句,又道,“四哥倒是一直有件挂心的事呢。”

  有戏呢,我双手在袖底比个叉,就知道世间上的事哪里会有那么多巧合,看来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我了。

  虽然实在很想岔开话题,不过,算了,真惹着这位,怕不只是麻烦两字了。而且,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真的不讨厌他。

  “四哥有什么挂心的事?”我从善如流的接口道。

  “弟妹不知是否还记得,曾对四哥提起过的法制,监督,制度这些问题?”他意想不到的扔出一句话来。

  法制?监督?制度?

  这,这……

  这好象是我和胤禩婚前和他提过一次的东西,他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难道,他要做的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皱皱眉头,我假意思索一会儿,恍然大悟状,“哦,四哥说的是那个啊,弟媳还有一点点印象,不过,已经不大记得了。”决定四两拨千斤。

  “弟妹当日跟我提的时候,并没有解释这些是什么意思,只隐约提到了一些我大清的吏治问题。”未来的雍正帝好有耐心的解释道。

  没错,当日我故意将问题引到吏治的成因和解决方法上,让他忘记了让我解释关于法制监督的问题,实在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旧事重提。

第十六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是吗?”弄不清他到底想要说什么,我只得含糊的应了声儿。
  听了我的话,胤禛沉默半晌,静静的走在我前面半步远,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我偷眼望去,总觉得他脸色有些阴沉。

  “见过灾民吗?”

  没头没尾的,他忽然冒出一句。

  怔愣了一下,我略显惭愧的摇了摇头,喃喃道,“没见过。”下一刻,我猛地抬起头来,我羞愧个什么劲儿啊?可是,他用这种语气说出来,总觉得,我像是作错了什么似的。

  大约是想也知道我的回答,胤禛并没有回头望我,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见过,在皇阿玛让我去赈灾的时候……”

  不是感慨,不是悲伤,甚至没什么感情特色的一句话,却让我从心底涌上一股沉郁,天灾,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物体支援条件比现在好上千万倍的情况下,也是……更不用古代的环境了,如果再加上,相关官员从中渔利,草菅人命的话……

  如同被一盆凉水泼中,我打个冷战,无法想象那样的情况。

  原来如此。

  我明白今天他特意等在这里的原因了,那样的景况,可能真的震撼了这位天之骄子的心吧,所以,他才会迫切的想要能有一些行之有效的办法。联想到雍正登基后的一些举措,我下了结论。

  可是,有用吗?整顿吏治?或许,暂时能得到一些成效,可是,腐朽的不仅仅是吏治,而是整个封建制度,就算人为改革一些,也不过是堵堵漏洞罢了,溃烂的千里之堤,岂是光用堵塞修好的?

  还记得,在奉天的时候,十三就曾问过我,为何不效仿西方,在中国来一次工业革命,我只有苦笑,哪是那么容易的,且不说中国根本没有经过西方的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千百年天朝大国的狂妄自大,早已将外来事物的排他性深深烙入骨血之中,就中国的现状来说,也是不现实的,人口众多的中国,现在面临的问题根本谈不上发展,而是能不能吃饱饭的问题。将农民束缚在土地上,从根本上断绝了资本主义,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不种地,哪来的饭吃啊?不吃饱,哪来的其他?

  现代中国没有袁隆平,要发展经济,困难啊。

  耶?好象,想得太多了。

  果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胤禛转过头看着我。

  我讪笑一下,“四哥有话请讲。”其实对大多数清朝人来讲,他是个好皇帝吧,至少,他让更多的人能吃饱饭。

  胤禛淡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不知是否觉得我是在敷衍他,仍是耐着性子往下说,“所以,弟妹如果有关于吏治的想法的话……”

  我心一跳,这,有没有搞错?貌似,应该,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现在是八福晋吧,胤禩和他,应该算是政敌吧,他凭什么认为我有什么想法或是知道什么会告诉他?他突然变天真了?

  不,不可能,九王夺嫡的胜利者,绝对不会这么轻易亮出自己的底牌,那么,他要的是什么?

  “给四哥请安,四哥吉祥。”清亮的,甚至带着些些愉悦的声音响起,我回头,他对我露出的笑容,温柔似水。

  我福了福身子,“爷。”

  胤禩上前,自自然然拉起我的手,熟练得仿佛天天都在做一般,他愉快的抬头看着四阿哥道,“没想到四哥在这里和堇泓遇到了,这次堇泓从奉天养病归来,小弟本还等几天府中事了之后再和她登门拜访四哥的,只是四哥莫要责怪弟弟失礼便是。”

  四阿哥摆摆手,“八弟说哪里话,自家兄弟,哪来的那么多礼数,只要弟妹身子好些,四哥便放心了。”

  “多谢四哥关心,这次回来,堇泓身子已是大好了。”胤禩笑答。

  大好?呵呵,是吗?我到奉天唱的哪出戏,旁人不知,您二位还会不知道吗?不过胤禩是白费心了,反正我这次也没打算再回奉天,我想回的,可是另有其地。

  “四哥还有几枝上好的长白人参,改日让人给弟妹送去。”

  “这,怎好麻烦四哥呢?”

  “八弟又见外了不是。”四阿哥假意怒道。

  “既如此,小弟却之不恭。”胤禩忙笑得灿烂的回礼,在一旁兴趣浓厚的看着这一出名为兄友弟恭的好戏的我忙跟上节奏,奉上甜美的笑容,“多谢四哥。”

  两人演到此处,仍是兴致不减,胤禛益发显得和蔼,胤禩越加显得可亲,连空气中,似乎都洋溢着浓厚的手足之情。看着日后这紫禁城中顶顶尊贵之人和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八贤王演得如此投入,我这唯一的观众也不好喊退场,只得陪他们在风中站着,还得赔上一脸看似欢喜无比的笑容和一双被人握得极不舒服的双手。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像是终于演够,好容易提了散场,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吹冷风了,真好。

  四阿哥告辞先走一步,胤禩拖着我的手不紧不慢的走着,我试着抽了一下手,没抽动,算了,反正这身子他什么地方没碰过,何必矫情,再说,这也不是矫情的地方。风吹在脸上还是有些凛冽,我低了头,目光恰好落在胤禩牵着我的手上,他的手很漂亮,洁白,修长,优美,抚琴,弄笛,作画,都很适合,他却选择了用它来做世界上风险最大但也可能收获最大的豪赌。

  到了宫门口,我眼神巡视了一圈也没见我来时乘的马车,胤禩见我的样子笑道,“不用找了,我已叫他们先回去了,我们一路回去便是。”

  我没反驳什么,任他拉上他乘来的马车,进宫不坐轿子,却乘马车,这位八爷,呵,算了,反正也与我无关。

  上得车后,我使了点力将手抽了出来。

  微微的不快从胤禩眼中一闪而没,随即,他露出一个纵宠的微笑,仿佛,我仍是那个他疼着呵护着的堇儿,而我现在,不过是在耍脾气一般。

  “堇儿,还在生气吗?”

  我摇摇头,生气?早就不气了。

  “我知道,因为孩子的事情……”他顿了顿,“堇儿,伤心的,不止你一个,那是我们的孩子,难道,我就不难过吗?”我望进他眼中,满满的,都是凄凉。

第十七章 所谓价值
“那又如何?”忍不住的,我冷笑着讥讽,“爱新觉罗.胤禩,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要想清楚后果是否是自己能承受的,自己做的事情,至少要有自己承担的勇气,那么,你是难过也好,悲伤也罢,都是你该承受的,不要忘记,那个孩子,是你亲手扼杀的!”
  我的话,激得胤禩煞白了一张脸,宛如死人一般。

  好半天,才略略有了些回复,“就如你所说,自己做的事,自己要承担后果,那么孩子的事,你是否也要承担责任呢?”

  “责任?”我哈哈大笑,“很好,那你告诉,我要承担什么责任?”

  “婉清的事,如果不是你由着性子胡闹,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会牵连到孩子吗?”平生第一次,我见到了胤禩收回形于外的笑脸。

  “由着性子胡闹?”我怒极反笑,“我郭络罗.堇泓是什么样的性子,和我一起长大的八阿哥你会不知道?既然要娶,难道就没想到这一天?”

  “我是没想到!”胤禩的双眸,像是着了火,亮得吓人,“你大婚前说要分担寒潮、风雷、霹雳,要共享雾霭、流岚、虹霓。要不离不弃,终生相依,婚后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所以要风雨同舟,我又哪一点没做到?就连说要婉清进门之前,我也承诺过你在我心底的位置绝不动摇,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何会有后面的那一天?”

  “爱新觉罗.胤禩,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人,到底理不理解倾心相许四个字,如果你真爱过人,你就应当明白,你的倾心相许,只能是一人,只会是一人,我的,亦然,为什么我不许你纳妾,不过是因为,我爱你!”

  “你胡说!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老十三呢?你为什么会对他说,如有你相伴,你羡鸳鸯不羡仙。”

  “我说爱就是爱,我从来不会,也不屑于在这个问题上说谎,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在明知你对我是利用多于喜欢的情况下还嫁给你?”

  “你,你说什么?”

  我冷哼一声,“我从来不是白痴,也不认为你会是那种爱江山更爱美人的男人,郭络罗.堇泓这个名字对于你的好处,你清楚,我同样也清楚。不过,我也清楚,你会娶我,也不完全是为了我的名字,这一点,才是我们婚姻的基础。”

  闻言,胤禩低着头沉默半晌,忽然抬了头急切道,“堇泓,我想,我们之间是有很多的误会,我也确实做错了一些事,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婉清也走了,到了现在,我们,可不可以重新来过,这一次,你会是我唯一的福晋!”

  我静静的注视这他如玉的容颜,曾经,这是我的最爱,良久,我叹了口气,“胤禩,一直以来,你都很明白自己要的什么,并为了这个目标不断努力,甚至可以说是不折手段,也很有魄力,发现有什么错误,立刻修正,并为了改变错误不惜放下一些你认为不必要的东西,我一直很欣赏你这种的性格,但是,这次,你完全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不是在生气,也不是在耍性子,只是,我的爱情,在你对我说你的倾心相许已经给了另一个女子时消耗殆尽,而我们之间风雨同舟的夫妻之情也在你不信任我时被你一并毁去,所以,我们之间,绝对没有再重新来过的可能性。”

  正因为不爱,所以可以冷静分析,正因为不在局中,所以可以看得清楚,我现在手中握有的筹码,对本已是山雨欲来的京城有多么重要,所以,才有了这次康熙若有若无的试探。

  且不说我和十三,十七交好所拥有的影响力,就是无情在十三他们所带的军中的威望来说,八旗子弟多与权贵有所牵扯,这些人一但从关外回来,可以想见,在军中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就算这些都忽略不计,但只说我手上生意的巨额利润,那些钱,投入朝堂的话,也可以掀起滔天巨浪。

  我想,现在的我比起已经死去的婉清,对于八阿哥来说,更有利用价值吧。

  我话已说绝,以胤禩的性格,绝对不会一直纠缠着问,果然,听了我的话,胤禩脸色变了变,直直的看我,眼里隐隐约约的,似恨似悲,好半晌,才低了头,一路无话,只觉得车上气氛尴尬得让人十分的不舒服,一到贝勒府,不等马车停稳,我掀起帘子便往下跳。

  “堇泓!”另一只手被抓住,我不得不回头,马车外的灯光,车内的阴暗,在胤禩脸上打出斑驳的阴影,只一双眼睛亮得出奇,“你说得对,我只要认准了目标,就绝对不会放弃,甚至是不折手段,那么这一次,也是一样。”

  我挑了挑眉,想反讽两句,下一刻,我轻轻漾开一个笑容,既非嘲笑,亦非欣喜,只是单单纯纯一个笑容而已,“我决定的事,亦然!”

  没料想,他只是沉默着放开手来,回以一个明若春水的笑容。

  回到贝勒府,婉清的丧事,自有刘氏操办,这几年,贝勒府由她经手,管理得很好,我既不愿再卷入这些是非,也就没有插手的意思,我要做的,不过是一件事——翻巷倒柜的找那个镯子。

  我一直都知道,胤禩在东北和江南都有安排,钱财的来源也多而杂,本来他就有一本我从来不插手的帐,前两年我还隐约知道一些情况,这两年我不在府中,倒是完全不清楚了。他私有的,没有他的允许,我是查不到,我能查找的,是这府里所有的东西,花了两三天,将所有新的旧的箱子柜子翻了个底朝天,却是完全没有踪影,胤禩那边对我的行动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我这边,司情她们带着宝宝,终于到了京城。

  虽然离开宝宝没几天,倒是想念得紧,这次回到京城寻找镯子,最大的障碍,反是我这个宝贝,古代的一切,我都可以舍弃,说我没心没肺亦可,惟独这块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却是怎么也舍不得的,只是不知道最后走的时候,是否能将这宝贝一起带走,如果真的不能带走,我又是否真的舍得?

  哪知,镯子这边连个鬼影子都还没有,宝宝这边,却出了事。

第十八章 弱点


  司情她们到京城,不但带着宝宝,还带着无情训练的家丁,照样的,把我的院子一围,自成一个洞天。
  宝宝在我走之前的几日已会说话,这次一见到,一句甜甜软软的额娘,一直让我软到心坎里去,小孩子学走路,一路上跌跌撞撞,想是遗传了我和他阿玛的倔强,摔了也不怎么哭,自己爬起来又继续,看得我心疼得不行,倾情她们也是爱得不得了,看到这样,我便开始打主意找几个好的人家将她们嫁出去,也怕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她们没得依靠。

  宝宝圆圆的婴儿脸有些长开,渐渐有了眉清目秀的感觉,有些似他阿玛,好在还小,说像我也说得过去,直到这时回到京城,我才想起一个一直忽略的问题来,如果宝宝长大后酷似胤禩,该怎么解释,后来又一想胤禩真正开始被打压应该是从康熙四十八年,一直到康熙六十一年康熙帝去世,只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他有没有心力来管这件事也还是个未知数,实在不行也可以想其他办法,不过现在宝宝尚小,想这些也显得有些杞人忧天,当然如果宝宝长得像我,或者都不像我们两个呢?

  不想将宝宝整天关在我的院子里,趁着胤禩不在府中,我带着他到院子里玩,只愿他能好好的成长。

  看到他越走越好,我忽然想起,总不能一直宝宝、宝宝的叫,该给宝宝起个大名了。

  “额娘,累……”正想着,宝宝蹒跚着走过来,我张开手,抱起他来,坐到池边的柳树下。

  冬天渐渐已经过去,春天的气息开始蔓延,叶儿嫩嫩的、小小的,许多还未长成,但在风中已有了婆娑之姿。

  我抱着宝宝坐在大石上,轻轻摇啊摇。

  “额娘,歌歌……”小家伙扯扯我的袖子。

  我对他笑笑,轻声哼唱起童谣,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荷把锄头在肩上,

  牧童的歌声在荡漾,

  喔呜喔呜他们唱,

  还有一支短笛也在吹响。

  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乡居小唱,

  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

  多少落寞愁忏,都随晚风飘散,

  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哼完歌儿,小家伙已经睡着了,我抱着他起身,准备回院子让他能睡得舒服些。

  笑着转身,我动作一滞,靠在离我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胤禩正含笑望着我和宝宝。

  今天才知道,我视而不见的本领相当高超,就像没看见那个人一样,我连礼也懒得行,施施然从他身边走过。

  “这就是你收养的那个孩子?”

  虽然很显然,我没有让他们父子相见欢的意思,胤禩仍是笑着迎了上来,看着我怀里的宝宝压低声音问道。

  我点点头,“贝勒爷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和宝宝要回去了,宝宝睡着了。”看在他压低声音的份上,我回了一句。

  “这个孩子,你有没有让他入玉牒的打算?”

  入玉牒?当然没有,我搞这么多事出来不就是想让宝宝能够随心所欲的过他想要的生活么?被皇室所束缚的生活,风光的表面下,太多的勾心斗角,尔谀我诈,太累,太多不足为外人道之的辛酸。

  不过,胤禩为何想起问这个问题?

  即不摇头也不点头,我只是轻声反问,“贝勒爷为何问这个问题,我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胤禩笑道,“虽然不是亲生的孩子,想让他入玉牒是难了点,但要入宗谱,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我拍拍在我怀里动了动手脚的小家伙,看着他依然安然的睡着,这才放了心,“其实,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虽然我是你生命的给予者,宝宝,但我并不想当你命运的掌控者,“自由,贝勒爷,是我能给予他最大的财富,他的人生,我希望能按照他自己的意思走下去。”就算,有一天我不能再在你的身边,宝宝。

  “自由么?”胤禩喃喃自语道,似是陷入沉思。

  我笑,“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胤禩,你和其他皇子同为阿哥,虽然因为额娘的地位不同而有很多不同的际遇,但同样的,你们在出生的时候,你们的一生就被定了下了基本的基调,你们是皇子,是阿哥,同样要在几岁的时候去书房,学习同样的东西,然后同样的学会争权夺利,学会在紫禁城中生存,到最后,无论是哪个坐上那个位置也好,他的一生,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这红墙绿瓦,已经紧紧束缚住你们的一生。有人曾对我说过,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宽广,那你们的心呢?”已经被那无上的权利紧紧束缚的心?

  “你……”胤禩专心致志的看我,眼神既陌生又熟悉,似是从没这么认真看过我一样,“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郭络罗.堇泓吗?让我有什么想要的就去偷去抢去霸占的郭络罗.堇泓?”

  我看一眼宝宝,轻柔一笑,“胤禩依然是胤禩,可堇泓已经不再是堇泓,或者可以说,经历了这么多,堇泓长大了吧。”就这么看着宝宝,心底,已经是一片柔软,不想苛责以前的是是非非,回头看看,胤禩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只是在错误的时空遇到错误的人而已,几百年的代沟,好深呢,呵呵。

  抱着宝宝微微俯身,“告退了,贝勒爷。”

  “等等……”

  错身而过的当口,他忽然道,我停住脚步。

  “虽然我不是太懂你今天说的话,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里,始终是京城,不要将自己的弱点随便暴露在人前。”顿了顿,他又道,“或许,我了解的从来就是郭络罗.堇泓,而不是堇泓。”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我怔愣了一下,他刚才的问话,是这个意思吗?怕宝宝,成为别人威胁我的武器?郭络罗.堇泓和堇泓,有什么区别吗?

风满楼


  自从那日胤禩说了那些话后,倒是风平浪静了几日,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没料想,安静日子没过几天,倒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表哥,十弟,你们怎么来了?”这日,胤禩差人匆匆将我叫到园子里,亭子里笑吟吟望着我的,不是我的表哥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锇又是谁?

  “八嫂。”胤锇倒是没那么多心眼,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我那七窍玲珑心的表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怎么,才不到两年呢,就不认识我们了?回来也不见和我们见个面。”

  我一向喜欢这个表哥,比五阿哥那个表哥关系要好得多,出了婉清那挡子事儿后,他虽是也写信说过我不少,但到底是偏向我这边的,胤禩那边,怕也是有偏帮着我的。

  “表哥哪里的话,”我笑着坐下,吩咐了倾情几句,“堇泓对你们可是一直记挂得紧,日常的书信来往,还少了么?”本来我嫁给胤禩之后,该称他九弟的,但叫了这么些年的表哥,到底别扭,胤禩也不在意,是已这个称呼一直得以保留下来,不过只是私下里称呼就是。

  “只是书信么?就舍不得人回来见见我们?”胤禟挑眉扫了一眼一旁的胤禩,又转头来问我。

  我讪笑着摸摸鼻子,“这不是回来了么?”

  “真回来了么?”他眼风又有意无意的扫了过去。

  今天,是来作说客的么?

  我四两拨千斤,手一摊道,“人都在这里了,难道不是回来了么?”

  “是么?呵呵呵呵……”他摇晃着纸扇笑。

  “呵呵呵呵……”我端着杯子掩唇笑。

  “好了,知道你们几年没见了,有的是话要说,今日,就在八哥府里用晚饭如何?”胤禩笑着对胤禟胤锇道,又转了头来看我一眼。

  呵呵,凭这样,就想把我拉入局中么?

  我回以甜甜的笑,“但凭爷吩咐就是。”

  此话一出,十阿哥倒是高兴得紧,我那表哥却是淡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倾情已捧了盘子前来,我站起身,端出盘子来放下,“今天的点心,酸奶夹心饼干,这可是我在奉天的时候特意研究出来的。”一直以来,他们如果到贝勒府来,都是我亲自下厨做下午茶点心和消夜,今天来得突然,也没特别准备什么,幸好还有昨日烤的小饼干,在奉天的时候,想吃夹心饼干得不得了,又做不出来,最后还是写了无数的信和十三讨论,不知浪费了多少奶油面粉才有现在的成果呢。

  “八嫂还记得这个习惯呢,”十阿哥一向很“欣赏”这些小点心,随手抓了一块扔进嘴里,“好吃,八嫂你都不知道,你才走的时候,小八嫂都不知道,弄得我饿得好不习惯呢。”

  小八嫂?突然觉得这个称呼很好笑,我抿了抿唇,强忍住笑意。

  大约是见我脸色有些僵硬,九阿哥瞪了十阿哥一眼,那意思就是哪壶不开你偏提哪壶,十阿哥只是有时心直口快了些,又常反应不是很快,人并不笨,一下子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神色有些讪讪的。

  “八哥,我和堇泓表妹许久不见,不知八哥能否容小弟稍借表妹片刻?”九阿哥站起身子,古怪的一揖道。

  胤禩含笑点点头。

  我挑眉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不知又演的是哪一出,见九阿哥似是有些话要单独和我说,我也站起身,跟上他的脚步。

  沿着亭子边的湖泊走了一半,还不见他开口。

  “表哥,有什么话对我说吗?”奈何,我先开口问吧。

  “堇泓,你和八哥,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忽然的,他扔了一句话出来。

  我神色一冷,“是他对你说的?”

  他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八哥的性子,哪里会对人说这些。但他不说,我就看不出来么?”

  我沉默一阵,“表哥,如果你今天是来当说客的,堇泓说句失礼的话,那些劝说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们一块儿长大,想必表哥也是知道我的性子的。”

  “我知道,”他微微扬了扬唇角,“你和八哥一般的傲,你是从内到外都是,他是外柔内刚,你们大婚的时候我就想说,两个人一般的性子,真的对上了,可有得瞧了。”

  “表哥,何必还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话。”别人劝的话,我也听了不少,听到现在,真有些不耐烦了。

  “真没有意义吗?”他扇子一拢,笑得有些高深莫测,“表妹你想过没有,你都已经嫁给了八哥,任你再要强再倔,又能如何?逼得他休妻么?八哥是皇子阿哥,你是他明媒正娶的福晋,你觉得,可能么?”

  “表哥,你说这些话,真是打算逼我么?”我有些动怒。

  “堇泓,我只是在述说事实,没有一点逼迫你的意思,俗话说旁观者清,在我看来,八哥对你,并不是没有感情,否则,他也不会在风雪中跪了足足两个时辰,到了现在,婉清也死了,你还在别扭什么呢?你看现在的皇子皇孙,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而八哥莫说是侧福晋了,连个贵人格格都没有,这样对你,还不够吗?”

  听到这里,我颇有些啼笑皆非,“表哥,我不是在别扭,只是,不再有感情了而已。”偏头想了想,又道,“不过如果他现在真要娶回一串侧福晋格格贵人的,我倒是无所谓。”呵呵,这算不算拣我不要的烂白菜?不过,如果我要和谁好的话,那个谁谁谁不是也是拣胤禩不要的烂白菜,恶~当我什么也没说。

  “是么?”他不以为然。

  “当然。”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堇泓,”他叹息着摇摇头,“你没发现么?你和八哥之间的默契,一直都存在着。”

  “什么意思?默契?我和胤禩?”我皱起眉头。

  “不错,”他点点头,“你都没注意到么?你今天来的时候,你会和我和老十打招呼,但是不会和八哥,你和我一起走的时候,你也不会,八哥要留我们吃饭,他会对我们说,但只要看你一眼,你就明白他的意思,你们的动作,非常自然,好象天生就该如此一样。就是这些小小的默契,还不能说明什么么?”

第二十章 惊现


  “默契?”我挑眉反问,突然觉得很是好笑,既然一出戏已经结束,何苦狗尾续貂?
  “就算是普通人相处得久了也有默契,更何况我和他这么多年的夫妻?”

  “你……”胤禟表哥皱了皱眉头,“算了,我们不谈这个,堇泓,从小,你就比别人傲气,难道到了现在,你就甘心如此过一生吗?”

  “什么意思?”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奇怪的问话。

  “你还不明白了,这次回京城,你也看出来了,”他甩甩扇子,“山雨欲来啊。”

  “那又如何?”

  “如何?”他一挑眉,似是我问了一个愚蠢无比的问题,“你以为,你作为八福晋的身份,真能让你置身事外外?你与八哥,不论其他,现在可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没想过一天,如果八哥权势不再,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没想过,”我挑衅似的看着他,“或者说,到时候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你……”他忍了一口气,“难道,你就不想站在更高处么?”

  更高处?是指胤禩如果赢了的话可以许我皇后之位吗?还真是,下足了血本啊,是看上我手里的钱还是其他?

  “不想!”我使劲摇摇头,“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你,你——”胤禟表哥气指着我有些发抖,“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堇泓表妹吗?”

  我对他的怒气无动于衷,“表哥,我不知道你认识的表妹是什么样子的,至于我,难道有哪一让你觉得我应该是野心勃勃的样子呢?”

  “没有吗?”他不以为然的冷哼,“没有的话,你在奉天做的都是什么?你和老十三老十四在一起又是要做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了,难道,八哥和你自家人还不如外人亲么?”

  终于,说出来了,奉天的那些事,怕是早有不满吧,能拖到今日才说,也算他们有耐心了。不过,说实话,我现在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不是十三,还能有谁?

  我好整以暇的整整裙子,“那么,你们准备怎么做?”

  “我们什么也不打算做!”胤禟表哥恨恨的一甩袖子,“你到底有没有心,你难道不知道,你在奉天做的那些事,没有八哥帮你,你能做得那么顺利?”

  “是吗?”我跟着冷哼,“原来默默无闻的帮助,到最后是用来做谈判的筹码。”

  “你以为,我们要做的,非拉着你不可吗?”他气红了一张脸,有些口不择言了,“你难道不了解八哥的性子,他会把他做的那些事当成筹码来对付你吗?”

  “他不会对付我?”我怒极反笑,“是啊,他从来不会对付我,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布一个圈子,然后看着我心甘情愿往下跳,我就是活该,活该让他骗让他利用,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欺骗过我,因为,他对我说的,不过是给一个嫡福晋的承诺,而不是给一个倾心相许的女人!那么到了现在,我不想在自己送上门去给他利用了,也不可以吗?”

  胤禟冷笑一声,“既然是你心甘情愿,那你为何还在这里愤愤不平?”

  真,真是!

  我都被他气乐了,“表哥,我没有愤愤不平,真的没有。到了现在,我又何必还去做这些损不了人也利不了己的事呢?”

  胤禟表哥静静的看我一会儿,大约,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疼爱我这个表妹的,刚才的话,也不过是一时气头上说的罢了,半晌,他才长叹了一口气,“你和八哥的事,我不想管了。”我抿嘴一笑,正待说什么,他收敛了神情,“但是堇泓,你真的不想趟这摊混水的话,就不要把自己陷进去。”

  我迎上他的视线,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成为敌人,他也会毫不留情的,这就是皇家的孩子,所有的亲情,都建立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基础上。

  不过,算了,早就知道了,何必苛责?

  呵呵一笑,我过去挽了他的手撒娇道,“表哥放心,表妹知道怎么做的,表哥刚才不是还夸堇泓聪明吗?”

  “我什么时候夸过你聪明?”他故意的,板起一张脸,微翘的嘴角却流露出一丝笑意。

  “呵呵,表哥不承认也没关系,堇泓自己知道就好,等下你们一定还要商量事情,我就不过去,我去准备饭菜去。”

  “随你。”

  那日的事情,虽说就这么被带过,但这京城越来越混的水让我心里也渐渐开始不舒服起来,或许,真的该加快寻找镯子的步伐了。可是,我寻遍了全贝勒府,到处都没有那个镯子的影子,难道,我寻找的方向根本就是错误的?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卖给我镯子的那个小贩,不是说镯子是什么胤禩送给他嫡福晋的礼物么?或许,我应该从胤禩那里下手,可是,怎么下啊?难道我冲过去说,爷,麻烦你送我个镯子,要上等的羊脂白玉的,不是上好的玉我不要?天,我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就算我脸皮厚去要了,胤禩也一定不会不给,但是,万一给的不是那个镯子怎么办,难道,我又跑去说,我不喜欢这一个,你要另送我一个,天,这下没豆腐我也想撞死了。

  正当我愁眉不展的时候,世界上的事,或许就这么凑巧,这次,胤禩差人来说,要一起去四贝勒府,而且这一次,还是我自己答应了的。

  四贝勒府?胤禛?雍正?

  又一个不好打发的主儿,不过,如果跟着胤禩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上一次,不管是有意或是无意,都是他的到来倒是解了我的围。

  按品级正装打扮好了,看看身上一溜儿的正红,真的很想恶俗的在头上擦一朵大的的绿牡丹,不过,那不是说我头上绿云在飘?

  耶,还是算了吧。><

  一步三晃的和倾情来到正厅的时候,胤禩一身皇子正装,看上去俊美得紧。

  不管什么样的帅哥,拖根老鼠尾巴的后面,都抖不起来,我无不恶毒的想到,表面上还是正正经经的一个安请下去,“爷吉祥。”

  胤禩没有搭话,只伸了手扶了我起来,我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抽手,抽不动,我又不可能明目张胆叫嚣,爪子,拿开!

  只好忍了!

  正想着,我手腕一凉,抬眼看去,蓦地,我瞪大了一双眼睛,这是……

  “我送你的镯子,喜欢吗?”恍恍惚惚间,只听胤禩这样说道。

第二十一章 你相信吗
  镯子戴在手上,冷冷的,更像是多了一团乱麻塞进我的脑子里,那一晚上我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其他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心不在焉。

  一定是这个镯子,那种感觉,就和其他的镯子完全不一样,但是,现在镯子找到了,我要怎么才能找到触发的关键,回家之门打开的钥匙,又到底在哪里?

  还记得当时,这个镯子一戴在手上,时空便发生了扭曲,等我意识恢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婴儿了,那么这一次,为何镯子戴在手上没有任何反应呢?

  不要着急,要冷静,要冷静,冷静的想想,我当时戴上镯子,是什么时间,我做了什么,想了什么……

  无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镯子,我使劲想着,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一时想起来,竟有些感觉,恍然如梦。原来,到底是庄生梦蝴蝶,还是蝴蝶梦了庄生?

  还记得那时,我欢欢喜喜的从小贩手里接过镯子,对着太阳晃了晃,镯子闪出一层层的光晕,对了,难道,是太阳的关系?还有时间的关系吗?日期?具体的时辰?

  
  “堇泓,堇泓……”

  “啊!啊?”我回过神,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马车对面坐着的胤禩。

  “怎么了?看你今天一晚上精神气儿都不好,整个人看来恍恍惚惚的。”胤禩微微皱起眉头问道。

  “没,”我摇摇头,忽然一个念头浮上脑子,挡都挡不住,“你想过大清有灭亡的一天吗?”想都没想的,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胤禩神色蓦地一变,一手快速的捂了我的口,黢黑的眸子在半明半暗中灼灼发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

  他的惊惶反倒是让我一下子镇静下来,我拉开他捂着我嘴的手,“说说罢了。”我真的有些不以为然,如果我真能找对方法,我就可以带着儿子和十三回去现代,清,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历史书上的一个名词而已,而胤禩,更是如此。

  没料想,胤禩反手握了我的手腕,沉声道,“这种话,以后都不准再说,听见没有。”

  “知道了。”我没好气得答应着,虽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感觉有时候,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气,想任性一下子,凭什么,要听他的教训?

  “郭络罗.堇泓,你给我记劳了,这种话,不准对任何人说起,你听到没有?”说到最后,胤禩竟然是疾言厉色,握着我的手自觉不自觉的加了的力道。

  手腕被握得生疼,我不禁有些懊恼,本不是什么大事,他好生说,我好生听,非得用这种口气么?难道我真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的人么?

  “记清楚了。”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道,“现在,如果你不想我手断掉,最好放开我。”

  听了我的话,胤禩一惊,松开手来,我拿近细看,马车上只有一盏小灯,灯光并不分明,但也能看出,手腕被捏的部分几个分明的手指印记,又红又肿,就算知道是为了自己好,但看着这样,感觉着手腕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我不禁有些恼怒,一路无话,到了府里后,我不声不响的跟着胤禩下了马车,想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却被胤禩拦了去路,“跟我来到书房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说个屁啊,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下人,我真想这么骂上一句,我手痛得很,现在只想去找东西冷敷,哪里有心情和他说什么话。

  

  我冲着他嘴一撇,眼睛一翻,一个白眼免费的送过去,直接越过他向里走去。

  胤禩更是直接,抓了我另外一只手就往他书房的方向拖,大有摆明了你不跟我来我就硬拖的架势,被他拖得几个踉跄,弄得我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俊雅风流的八贝勒养成土匪一般的性子了。

  “喂喂,你慢点,我跟你走就是,我穿着花盆底呢。”没奈何,我只好尽量争取自己的权益。

  闻言,前面的人总算慢了下来,我知道,这次我说的话,让他真动了怒气,平日里,他往往喜怒不行于色,总给人温文的印象,这种人一但真正怒起来,连我都不敢直掠其锋芒。

  

  跟他到了书房,他放开我,着贴身小厮低身吩咐了几句,便有人领命去了,一会儿就有人拿着手巾水盆和药进来。

  我自顾自的找个地方坐下,向着跟着小厮伸出手去,要说这十来年我学得最多的什么,就是这被人服侍惯了的性子了,一点也不会别扭。

  胤禩接过手巾,“我来就成,你下去吧。”

  我挑挑眉,看看轻柔的将放在我手腕的胤禩,乖乖的顺着他的力道将手放在桌上,既然有人愿意侍侯我,我也没什么不愿意被侍侯的,是不?

  
  先冷敷,然后倒上药酒,揉开活血,胤禩蹲在我身前,做得极是仔细认真,好象照顾我的手腕,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一般。

  如果,没有发生婉清的事的话,或许,我真的会感动,可惜,今非昔比。
  

  见他实在没有先开口的意思,我轻咳了一下,自己开口道,“你拖我过来,要跟我说什么?”
  胤禩放下我的手,站起身子走了几步,转身瞟了一眼我另一只手上的镯子,“这个镯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你平时不会如此失态的。”

  我抬起手,看着在灯光下益发显得凝如羊脂的手镯,忽然很想笑,他连清朝灭亡都不让我说,如果,我告诉他我第一次见到这个镯子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会不会疯掉?
  

  “你信前世今生吗?”我抬头,望向他如玉般温润的双眸,挑起话题。

  他一怔,随即轻轻摇了摇头,“不信。”

  我柔柔一笑,“其实,我也是不信的,直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你什么意思?”胤禩皱起眉头。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世我活了二十年,起码一多半,都在和他纠缠不清,哪怕算上前世,他也是介入我生命中最多的男人。

  这个男人,爱新觉罗.胤禩!

The Myth 说...

第二十二章 前世今生

“大清的二十年前,大清的和硕额驸府,出生了一个小小的女婴,而三百年后,”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不行,不能完全说实话,至少,

我要给十三留条退路,“而三百年后,则死了一个女子。”

  “什么意思?”胤禩全然的不解,脸先迷惘惊讶之色。

  “就是说,三百年后死的那个女子,是我的前世,而郭络罗.堇泓,则是我的今生,而好死不死的,我完全保留了前世的记忆而已。”我冷

淡的,像讲述别人一般述说着。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胤禩猛地站起身子,“晚了,回去歇着吧。”

  我理也不理他,君不见,请神容易送神难?悠闲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虽然有些凉了,但这种天气喝正好。

  放下杯子,我继续道,“你不信么?”笑笑举起手,“这就是证据,这个镯子,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它是在什么时候么?是三百年后的时

间哦,至于什么地点嘛——”我故意拉长了语调,这种语气说话,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凝听,“是在皇阿玛后一个皇帝的帝陵哦。”晃了晃手腕

上的镯子,唇边挑起半抹讽意,我几乎是用蛊惑的语气道,“想知道是谁的帝陵吗?”

  胤禩怔怔的望着我,眼神里,全是骇然,半晌,他倒背着手铁青着一张脸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几乎不曾看到过他如此惊惶失措的样子,我好整以暇的端着杯子,欣赏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真真有趣,如果他是我所爱之人的话,道

出自己这翻来历,免不得提心吊胆,担心自己的情郎误会,反倒是我,用这个来吓人,是不是有趣得紧?

  
  “是谁的?”半晌,忽然开口的沙哑声音吓了我一跳,胤禩迎上我的目光,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呵呵,很紧张吧?像是在宣判一样?

  “是谁的呢?”我点点脸颊,忽然一正神色,“你真的想知道?你就不怕,知道后会影响事情的结果吗?如果是你赢了,那么你未必不会

因为这个来个骄兵必败,如果是你输了,更难保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定定的看他,“你确定,真的想知道?”

  颓然的,胤禩跌坐在椅子上。

  我摇头叹息,我们这种局外人,又怎会知入局之后的心境呢?

  “不要告诉我?”

  吓?啥?

  我惊愕的看着已经定下神来的胤禩,他脸依然不是很好,一双眸子却已恢复了神采飞扬,“不管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一局,不管是

输是赢,我都要搏上一搏!”我点头,这才是我认识的胤禩啊,无论其他,只这一点,却也是让人敬佩的。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能告诉我,三百年后,大清是什么样子吗?”抬起头来时,胤禩目光有些灼灼,其实,还是很在意祖宗的基

业吧。

  心头恶作剧似的念头一闪而没,我狡黠的眨眨眼,“三百年后,已没了大清。”
  好大的一颗重磅炸弹炸下,这下,胤禩是真的面若死灰,好半天,才略略恢复了些颜色,挤出一句,“也是,三百多年来对中原的统治,

于我满族,足矣!”

  “恩哼,”我清清喉咙,刻意解释道,“没有三百年啊,只有两百多年。”
  

  又是一击,良久,“是,亡于何人之手?”

  要不要,再打击一下呢?好吧,我承认,我是不太好心,看着平日姿态闲雅,笑意晏晏的“八贤王”变色,实在是——暗爽啊!

  撑起头来,偏了偏,手指敲敲下颚,“是,亡于自己之手呢。”

  “什么意思?”果然,很是焦急呢。

  “时值外夷入侵,当政者不思进取,军政腐败,不战自溃,于战时逃离京城,后又割地赔款,只求一夕安稳……”

  
  “啪——”

  我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儿响,胤禩手上的茶杯被狠狠的摔在地上,他铁青着脸,连手都在不停的发抖,“我爱新觉罗的后代,怎会如此,

如此……”

  我手一摊,“事实胜于雄辩。”

  
  接着,只是沉默。

  我想,他应该需要时间来消化我说的事,不管他认为我说的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好,不过,还是让他在这里冷静一下比较好。

  站起身来,福了福,“爷,告退。”

  果然,胤禩略显颓废的挥了挥手,任我去了。

  等我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招来怜情,将刚写好的信递给她,“最快的速度,送到关外的十三爷手中。”

  “是!”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空中,我紧紧皱起眉头,接下来,该怎么做呢?这个多事之秋,历史上的十三就是栽在这一年,说实话,我很不愿

意十三现在回京城,但是,如果他不回来的话,我连镯子的实验也没法做,我绝对不可能留下十三一个人回去,这些年来,我一直将他当成最

后的依靠,从来都认为,只要他还在,就不算走到绝路,现在有了一丝希望,我也不想放弃能和十三一起回去的机会。

  就算不说京城的风雨欲来,只是康熙那边,十三他们因为带着军,是奉了严令,不得圣旨不得回京。

  或者,干脆不让十三回来,我想办法再带着宝宝去一躺奉天。

  叹息着摇摇头,这也不现实,莫说现在京城形势如此紧张,很有可能牵一发都动全身,就是平静的时候,我也不能瞒过所有人去的,就算

去请圣旨,康熙怕是也不会放人的。
  伤脑筋啊——

  敲敲脑袋,慢慢想,慢慢想,总会有办法的,再说了,我已经等了二十年,就算真要多等一段时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京城这混水,不知道是不是能躲过了。

第二十三章 树欲静,风不止
那日之后,胤禩倒是消停了好久,我知道,今年的塞外之行,就是第一次废太子之时,他要做的事太多,也没什么时间来与我纠缠,我也乐得悠闲,唯一担心的,只有十三。

  时间过得飞快,又到了每年康熙北上巡塞的时间,这次,胤禩不在随扈的阿哥之列,我忐忑不安的,只等着十三那边的消息,就怕康熙一个想不通,点了十三去,直到奉天那边传来消息,康熙的圣旨到了十三那里,还是不得旨意不得妄动,我才稍稍安下心来,这一关是过了,怕就怕在巡幸途中,康熙废了太子,怕出什么事,直接调十三他们来保驾,没奈何,我只好一封又一封的信过去,十三对于这段历史只知大概,我估摸着,他在现代应该是从商的多,我们合伙的生意,他话虽不多,由着我折腾,却常常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所以知道这段历史比较清楚的我才一再的去信,无非是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他,让他小心小心再小心!除了十三那里,十四和十七那里我也去了不少信,特别是十四,他现在和十三关系比历史上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简直和媲美历史上的四阿哥和十三了,我也叮嘱他要小心着十三,不过,这也只是一些应变的法子,关键那里,还是看康熙。

  
  没料想,十三那里还没出事,我这边倒是出了事,康熙亲自下了旨,让我随行伴驾,我皱了一会子眉,想了想,也好,如果我跟去的话,只要顺着康熙来,应该没什么事,如果康熙还要招十三的话,也好有个照应!只是,我和宝宝又不得不分开一段时间,我可不敢明目张胆的把宝宝抱到康熙那里去招摇,万一他一个看顺眼,赏个什么才可怕呢,我的宝宝,可不能成为众矢之的!

  呵呵,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自家的宝宝,总是好的,天下父母心嘛!
  

  打定主意,正待安下心来,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我刚站起来的身子又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这次,康熙一定要带上我,莫非,又扣我为质的意思?京城风云动荡,他岂能不知?最能翻起浪来的是哪几个,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如果,我是他棋盘里的一枚棋子,如果我是棋手,我也会抓紧这枚棋子不放。

  抓着我,就可以牵制住现在除了太子势力最庞大的八爷党,只是不知,他对我和十三他们的关系知道多少,在奉天这些日子,不知道康熙看到了多少,如果,他也动了用我来牵制手握兵权的十三的念头的话。

  思量半晌,我擦擦额上的冷汗,完全没想到,原来以为只是一次需要低调处理的事,会是将我推到风口浪尖的关键。不过,虽说起来是凶险万分,只要小心翼翼的保持住某种平衡,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毕竟历史上的八福晋在这里完全不会出问题,但是,历史已经因为我的参与有些面目全非。

  冷静,冷静,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要冷静谨慎,千万别什么事都还没出,自己先乱了手脚。
  一条一条的想,一件一件的理清楚。

  十三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并不贪恋古代的权势,和我一样一心想回家,所以只要顺着康熙的思路走,就没大碍,君子无欲则刚,只要站在局外,自然看得清楚,再加上他比我聪明冷静百倍,肯定不会有问题。看这些年来他做一个手握兵权的阿哥做得这么好就知道了。
  恰恰让我放心不下的,是胤禩这边,他有什么布置,我是全然不知情,我自己建的情报网相当粗糙,没有用于政治间谍这一类的,这种隐蔽的事当然查不出来,我想着,出发前,要不要去找胤禩谈一次?我还想留着命回家啊,还有镯子,静静的看着手腕的镯子半晌,我下定决心。

  
  想是这么想着,却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拖着误着,到了出行那一天,我也没好好和胤禩谈一次。
  

  这日清晨,门一开,胤禩已候院门口,我看得一惊,忙屈膝行礼,“爷,你怎么来了?”
  一身素衣的胤禩在北京淡淡的晨雾中,金色的晨曦恍如为他染上一层霞光,翩跹欲仙。
  “来送你。”他轻笑道。

  “谢谢。”我有些干巴巴的挤出两个字。

  他不以为意,率先前行,我亦步亦随,他不开口,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到了府外的马车旁。
  靠,不是吧,这就是所谓的送行?我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恰巧被回头的胤禩看在眼里,他微一怔愣,随即以几声轻咳掩去笑意,“上车吧,我扶你。”

  我扫他一眼,伸手搭在他伸出的手上,抬袖之间,露出光无一物的手腕。
  胤禩见状,反手一握,“我送你的镯子呢?”

  “去塞外要骑马,玉镯子摔坏就不好了。”我睁着眼睛说瞎话,天知道,只要我从马上摔下来,怎么会摔到镯子,那镯子,我已经交给了非情她们,如果我有个什么万一,宝宝和镯子,想尽一切办法送到十三手上,这是最后的,我给十三和宝宝留的后路。

  
  胤禩唇边挑起半抹讽意,眉宇间有些落寞,“我亲手送你的东西,那么不在意么?”

  如果我答如果不是那个镯子,确实不怎么在意,他会不会掐死我?耶,只是想想罢了。

  所以我只是皱皱眉头,“说什么呢!”

  他低头,略略苦笑,下一刻抬起头来,又是柔和的笑容,忽然就放开我手腕的手,一下拥我入怀,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凑近我的耳边飞快道,“你放心的去,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啊?

  短暂的拥抱,只持续了一瞬间,片刻,胤禩放开,笑吟吟的伸手将我扶上马车。

第二十四章 情深意重是十三

  出巡的开始,出乎意料的顺利。

  这次扈从的皇子包括皇太子胤礽、皇长子胤褆、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和十八阿哥胤衸。
  因为有所顾及,我一直紧随在康熙身侧,看得出来,他很满意我的态度,对我一如既往的宠爱,真不敢想象,当这份温情和皇权冲突的时

候。

  接着,就是十八阿哥生病,看着床上日渐憔悴的小脸,我也跟着有些哀伤,我和小十八不熟,几乎没见过几面,直到这次出巡,才开始有

了交往,看着他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甜甜的叫八嫂,真的很招人疼。就是病了,紫禁城里的孩子也早熟得很,不哭也不闹,只是眸子

里的神色,渐渐黯淡下去。

  我不会医,也不懂药,哪怕多出几百年的知识,也没有办法帮助小十八,这个孩子,还是走到了那一天。

  我握着他的小手,轻声给他哼唱着我唱给宝宝听的摇篮曲,直到他安详的,努力的,给了我一个笑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转过脸,抽

出绢子来捂着嘴无声的哭泣——一路走好,小十八。

  然后的一切,都和史书上所说的一样,我冷眼看着,感觉像是看一出自己也参与其中的戏,看着康熙对太子的失望,愤怒,悲伤,一点一

点堆积,直到布尔哈苏台行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废太子,就是这里了。

  
  端着御厨精心制作的糕点走在行宫的路上,我这次出来,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随侍在康熙身边,连该他贴身宫女做的事,我也接手了一部分

。哎——

  为了小命啊。

  “堇泓——”肩被人猛地一拍,我惊愕的转头,眼睛,渐渐瞪大,“十,十三!你怎么在这里?!”

  一身戎装的十三前后看了看,拉着我避到一边,“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一把摔开他拉着我的手,怒气直往上涌,“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想死还是想自虐?不如我成全你啊!”你怎么可以

来?我想尽办法,想保护的,不过是你和宝宝啊?!

  他很无辜的一摊手,笑嘻嘻的道,“不关我的事,是皇阿玛下旨让我来护驾的!”

  “屁!”我不管不顾的出口成脏,“找借口,皇阿玛要你来还是要十四来,反正只要一个吧,你敢说不是你压着十四不让他来自己来的!



  十三黑色的眸子深深的看我一眼,忽然猛地将我拉入怀中,“堇泓,不要再逞强,上次,是我没能护住你,让八哥伤了你,这次,让我来

保护你好不好?”

  “不好!”我在他怀中挣扎,“保护个屁啊,我不要你保护什么,我只要你和宝宝都平平安安的,都平平安安的,你知不知道啊,你是我

在这世界上除了宝宝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伙伴,最后的依靠啊,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觉得走到绝路,你明不明白啊……”我对他吼着,逐

渐的,泣不成声。那么可爱的小十八就死在我面前,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如果看到你在我面前被圈禁,我真的不敢想象啊!

  “我知道,我明白,我都明白!”十三收紧了手臂,不让我再乱动,“但是你又知不知道,我也想你平安啊!”

  我知道,我知道啊,我也知道你的性子,我在他怀中拼命点头,所以,我才会担心自己被作为牵制你的棋子,才会担心你的情深意重!

  “好了,不哭不哭,我认识的堇泓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性子,敢用自己的一生作赌注,无畏的争取自己的幸福,敢为了自己的尊严,

和皇阿玛对着干的勇敢的女子!”十三的声音,开始染上笑意。

  我推开他,擦干脸上的泪水,忿忿不平的瞪他一眼,直想把那张俊脸上踩上一个大大的脚印,也不想想,我这样是谁害的?!

  “现在怎么办?”我问道,“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现在嘛……”十三正待开口,忽然,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像是看到什么让他惊骇不已的事。
  怎么了?

  我低头看自己,身体,正在逐渐透明,时间,仿佛开始扭曲。

  
  这是?
  和我上次穿越时空的情形一样。
  不管不顾的,我往十三怀里一扑,不行,就算要走,我也要带他走,我不能让他有什么损伤。
  

  仿佛过了很久,也仿佛,只是一瞬间,四周稳定下来。

  十三的身体一僵,又怎么了?我抬起头来,下一刻,我的身体怕是比十三僵硬得更加厉害,天,这里,这里竟然是京城的八贝勒府!!

  周围,胤禩一脸震惊,他的手上,正拿着一个断成两半的镯子,是那个镯子。

  我头一阵阵发昏,几欲昏道,竟然,竟然坏了!

  “哇哇——”我家宝宝熟悉的哭声,回荡在我耳中,我转身,非情正抱着宝宝,似是和胤禩对峙着。

  “这是怎么回事?”我喃喃道,不知道到底该问谁,我和十三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镯子的关系吗?胤禩和非情又在做什么?

  “果然,这个镯子有问题!”胤禩清冷的声音响起,我转头,只见他高举起双手,从他手上落下地的,正是断成两半的镯子。

  “不——”我想往胤禩那边扑去,可是,来不及了,太远了,根本来不及了,十三比我动作还快,可是也没接到镯子,镯子摔在地上,碎

了,碎了……

  
  正呆立当场,我眼前的景物,再次开始扭曲。

  难道,摔碎了镯子也可以回去吗?

  顾不得细想,我大声叫道,“十三,快——”

  我以从未有过的敏捷身手扑向宝宝那边,一把抢过宝宝,随即,十三从身后抱住我和宝宝,我们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堇泓,不要!”一只手,凭空穿过我的衣袖,我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胤禩从未有过的惊惶面容,震惊,害怕,担忧,悲伤,悔恨,一

瞬间,我竟从他眼中读出那么的东西来。

  “抱歉,胤禩,今生,我们已经缘尽!”我放柔了声音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新来过,你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从未看过的,胤禩如此失态的样子。

  我轻轻笑,此生从未有过的云淡风轻,“如果,来世,你还记得我的话,找到我,我给你机会。”

  我不知道,最后这句话,有没有传入他的耳中,千百年的岁月一晃而过,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地上,靠着一处栏杆上,我昂头,

头顶上,是泰陵的大红门,不远处,是我们团负责的导游。

  这,究竟是庄生梦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了庄生?

  “你没事吧?”我回头,我身旁的栏杆上,跃下一个少年,那顶帽子?

  是,卖我镯子的少年?

  他轻盈的落到我身边,在我面前蹲下身子,抬手,摘下棒球帽,露出一张软玉般俊美的面孔。

  “你,你……”我指着他的手指,直发抖。

  “难道,你忘记我了吗?我可是会伤心的哦!”他紧紧的,紧紧的抱住我,“亲爱的额娘!”

第二十五章 相逢
我被他拥在怀中,一个劲的发抖,我的宝宝,宝宝怎么可能忽然长这么大了,可是,这张酷似胤禩的脸,和抱在怀里无限怜爱的感觉,不是我家宝宝,又会是谁,自家的额娘,怎会认错自家的宝宝?

  一时间,我只觉得脑袋里面像是塞满了乱麻,茫茫然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稍稍放开我,在我怀里轻轻蹭了蹭,“你是我额娘是不是?我没有认错人对不对?小叔叔说你应该是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泰陵,我一见到你就有这种感觉,我没认错人对不对?”他小声的,带着一点颤抖,一点迟疑,一点害怕,一点悲伤的喃喃着。

  我心一酸,他是我的宝宝啊,不管他为什么长这么大,他都是我最爱的宝宝啊!

  “宝宝——”我唤他一声儿,抬手将他搂入怀中,“你没认错,我是你额娘啊,宝宝,宝宝……”

  他身体一僵,随即重重的抱住我,像是死也不会放开一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我额娘,我一直记得,你一声声唤我宝宝的声音,一直都记得……”

  “恩,恩,”我泪流满面,是额娘不好,额娘没能看顾好你,“宝宝,宝宝,我的宝宝……”

  见到了宝宝,我没有了丝毫逛泰陵的性质,反正这写年看这些看得还少吗?拉着我家宝宝的手急急问他的情况。

  “额娘,那日我们从清朝回来后,我和小叔叔竟回到了十五年前,哦,小叔叔,就是十三叔啦。”宝宝解释道。

  “十五年前?”我头脑一阵发昏,“这些年来,你过得怎么样?还是十三呢?十三他怎么样?”

  “噗嗤——”他展颜一笑,像极了胤禩俊脸看来迷人至极,“额娘不要急,我和小叔叔都过得很好,你和小叔叔都没带身体过来,不过都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身体里,小叔叔的哥哥,就是我现在的父亲收养了我。”

  “宝宝,你怎么可以认别人作母亲?”我抓着他的衣领,哀怨道。

  他笑着拍着我的背,“额娘,你多大点儿啊,这是什么表情,况且,我想认别人小叔叔也不会准啊,我在现代的父亲早年丧妻,自己也在十年前殁了,我是爷爷带大的。”

  “皇阿玛?”我瞪大眼睛。

  “哈哈哈哈……”他一阵大笑,“额娘,你还没反应过来,我们现在在哪里?哪有什么皇阿玛?”

  我不好意思的摸摸脸,习惯了,习惯了,这些多年的习惯,不容易改正过来啊。

  “宝宝,你现在的家里对你好不好?”我斟酌着词句,对他来说,照顾了他这许多年的,应该比我这个亲生母亲还亲吧,很想就这么留他在我身边,可是,能行吗?

  “额娘!”他噘嘴,“你难道不想要我回你身边?”

  “可以吗?”我兴奋的握了他的手。

  “除非额娘不想要我。”他狡黠的眨眨眼,我家宝宝,性格即不想他阿玛的温雅,也不像我的倔强,反是有点像十三有时流露出来的狡猾。

  “要,当然要!”当时已经乐昏了头的我,并没有深思其中的问题,以至于多年后我一直在想,我这,算不算一失足成千古恨?

  那日,和我家宝宝分手后,我回到了现代的生活中,看着二十年不见的校园,恍如隔世啊,幸好,我已经是大四,课基本上已经是修完,不然以我现在的水平,恩,或许转到古代文学专业可以顺利毕业。

  “女人!”我下铺的女生兴奋的过来一个拳头,“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

  “什么?”我被她一下子砸醒,头脑蒙蒙的。

  “楼下有个小帅哥找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偷偷交的小男朋友!”她神秘的挤挤眼。

  “小帅哥?”

  “是啊!”她一脸花痴样子,“好帅哦,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男孩子……”
  我疑惑的从窗户探头出去,下面的少年,冲我挥了挥手中的帽子。

  “什么男朋友?”我不客气的回她一拳打断她的yy,“那是我儿子!你这头老牛,不准打我家儿子的主意!”

  “什么?!”

  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已经飞奔而下,好小子,什么都不告诉就敢跑路,还装大人样说什么有事要处理,完了就来找我,今天我不把你所有的事情都敲出来就不叫你额娘!

  不过,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儿子还真的是很开心呢,她是没见到孩子他阿玛,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那天后,为了“收养”我家儿子,我不得不从学校宿舍中搬了出来,看得出来十三现代的家中非富即贵,臭小子的吃穿用度非常讲究,常常被我一个暴栗敲过去,你额娘我,在古代是有钱人,在现代,只是普通人,所以你就得给我变普通了。

  这小子,不知道十三他家是怎么教育的,性格狡猾得很,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不是没出过大学校门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在斗争最激烈的宫廷生活那么多年,他还是被我敲出不少东西,只有关于十三的事,他死不松口,也不知道哪根筋忽然不对了。

  虽然我还是比较喜欢叫他宝宝,他还是告诉我在他在现代的大名,跟着十三他家姓,姓李,单名一个弘字,说是十三取自堇泓的名字。

  这么多年分开的生疏,逐渐被一起生活的磕磕绊绊所填平,我开始习惯有这么大的儿子,他也开始习惯有个比他看来大不了多少的母亲,我和儿子的关系,终于开始步入正轨。
 

  “女人!”我的背砰的一声,被我现同桌原下铺砸得生疼,“你到底做了什么?老实交代,教学楼门口,怎么又出现一个超级大帅哥找你啊?”

  我别着手揉着疼痛的后背,从古代回来后,我对这种亲腻,宽容了好多,这种人与人之间平等的相处,在那里,好难!

  “谁啊?找我?”

  “我怎么知道?”她不客气的翻个白眼,“不过,真的很帅呢……”

  我受不了的斜她一眼,步出教学楼。

  楼外,正飘着几乎没什么感觉的细雨,台阶下,一个穿着银灰色衬衫的男子冒雨而立,领口解开的两粒纽扣让他显得有些不羁,似是察觉到什么,他抬起头来,见着我,对着我微微一笑,薄冰似的眸子,里面,是埋藏得很深的火焰,这样的男子,也怪不得被前下铺称为超级大帅哥。

  见我怔愣,他笑意更深,冲我张开双臂,“堇泓,我换了一副样貌,你就不认得了吗?”

  我捂住自己的嘴,不知道是不想尖叫声泄露还是哭声泄露,“你,你……”

  他俏皮的眨眨眼,“那要不要对对暗号呢?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十三!”我一声惊呼,再也忍不住扑入他早已准备好的怀中,“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翻外-姻缘(胤禩篇)1

我的出生,是个偶然,除了额娘,我并非被期待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大清皇子,说出去是让人无限羡慕的存在,可实际上,因为额娘的出身,我这个八阿哥在这个一切都建立在权利二字基础上的紫禁城里,连一个有头脸的奴才都不如。

  人情冷暖,从很小,我就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不过,我也因此,学到许多东西。
  

  在被底下的奴才明尊敬暗刁难之后,我学会了隐忍;在知道半夜里被冻得哭泣无用后,我学会了微笑,在被大阿哥的奴才欺辱后,我学会了拉拢;在代太子受罚之后,我学会了对所有人的温和;在皇阿玛第一次正视我的存在过后,我学会了拼命努力;在额娘因为我的努力有了好一点的日子后,我学会了争取;当第一次尝到权利的好处后,我学会了不折手段……

  这些,对于生活顶顶有用的东西,都是我在生活中学会,并在一次次的运用中更加的运用自

  除了额娘,这世界上的大部份人在我看来,都是可以拉拢利用的,所用的,不外乎是礼、利、威、色等等,而我最喜欢用的,是示之以恩,往往,能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在我渐渐觉得天底下的人,不过如此的时候,我遇见了她。

  郭络罗.堇泓,人称堇格格,皇阿玛对她,几乎到了溺爱的地步,在见她之前,我对她的大名早已如雷灌耳,在这紫禁城里,得到皇阿码关注的人,又岂会默默无名?但是,显然,这位堇格格的名声并不是很好,骄横,跋扈,甚至是狠毒,我听到和得到的消息,对于这个格格,几乎没有什么正面评价,只除了一样,就算如此,人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堇格格,安亲王岳乐最宠爱的外孙女,御封的和硕格格和硕额驸明尚之女,生得十分的美丽。

  直到见到她之后,我才知道,那或许,不仅仅是一种美丽,而是一种生命力,一种可以冲破这紫禁城,无拘的自由的力量。不否认,那一瞬间,涌上我心间的,是嫉妒,嫉妒她嚣张的,肆意的,自由的生命力。

  还记得那日,是三十五年的除夕,我和路上巧遇的四哥一起赶往乾清宫,正见到那一幕,一个小小的,骄傲的小格格,一身红色喜庆的旗装,正握着鞭子,在惩戒一个宫女,其他的人,都带着宠爱的目光注视着她。那小格格的鞭子,确是用得极好,几是达到了圆转如意的境界,而且,完全不是只能看不能用的花架子,这样的鞭子,用在一个小宫女身上,真是可惜了。

  啪的一声儿,抽得小宫女背部不算厚实的衣衫随着风声破开,在她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皱皱眉头,我从不喜欢自己动手惩戒下人,对他们,我总是显得十分宽厚,不过,我却并不打算插手,这小格格的身旁,是正得宠的宜妃娘娘,和硕格格和硕额驸明尚,我已经猜到,她就是堇格格,得罪这么一个皇阿玛跟前的红人,对我,没有一点好处。

  不过,我身旁的四哥似乎并不这么想,我正想着,他已出声制止。

  既然宜妃娘娘已经出声解释了,我也就顺水推舟的出了声,没想到的是,这看来霸道的小格格竟相当的会察言观色,几句话就将宜妃娘娘哄得笑了出来。

  不否认,我是从那时,对她动了心思的,按我的岁数,过不了几年,皇阿玛就会为我指婚,有这么一个竟能在皇阿玛面前说得上话,出身高贵,背后势力强劲且又机敏的福晋,对我,十分的有好处,我看得很清楚,比起别的阿哥来,我差的,就是出身,如果有这么一位福晋,这一点,也就不能称之为缺憾了。

  不过,我还没有到要为了这赔上我的嫡福晋的位子的地步,我希望,我的福晋,是能与我相伴一生的人,那么这位堇格格,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还不能确定。

  也就在这时,神差鬼使的,我往那个小宫女那边看了一眼,只一眼,我差点惊呼出声,额娘!!那个宫女那种淡定从容的样子,像极了额娘,而她受的苦,又与额娘……

  于是,我将她救了出来,送到了额娘那里,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作婉清,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的婉清。

  那时,我还不知道,婉清,会在我和堇泓之间,掀起怎样的风暴。

  第二次见到堇泓,是她与十三弟相谈甚欢的时候,我的这位十三弟,绝对是个人物,从来,他就不十分出众,不管是好的出众也好,不好的出众也好,如果不是刻意去寻找,只怕会觉得他已经完全湮没在人群之中。但一但你真正注意到他,就会发现,其实,他才是深不可测的潭水,一直到最后,我都没看透过他,他没有任何弱点,只除了一个人,郭络罗.堇泓,虽然有时候,连堇泓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对十三的影响力,但一直注视他们的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而我会注意到十三,却也和堇泓脱不了关系。

  再次出我意料之外,这位堇格格,却还保有一份难得的童心,而看过她和皇阿玛的相处,我才知道,为何皇阿玛会这么宠爱她。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皇阿玛,先是大清的皇帝,才是阿玛,而在她眼中,皇阿玛,就只是皇阿玛而已,她可以用对待普通阿玛的心去对待他,她对皇阿玛付出的,不是惧怕和景仰,而是亲情,能说能笑,有血有肉的亲情。

  我真的不知道,这紫禁城,还有纯粹的,不含杂质的感情吗?这样的堇格格,让我迷惑,不过,皇阿玛下了旨意让她进宫来伴驾,我想,我会有机会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的。
  

  好吧,我也不知道,堇泓,我对她的称呼,终于从格格过渡到了名字,似乎,我的兄弟们,都是这么称呼的。她到底要给我多少惊讶,进了宫,她竟能用歪理气得夫子吹胡子瞪眼,真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多古怪的想法,这还不算,裹了老十和十四,三个闯祸头子,不知让宫里多少人吃了亏,也不知多少人告到皇阿玛那里去,不过,他们哪里比得上堇泓自己跑去,在皇阿玛那里手舞足蹈,兴高采烈的说上一回自己闯祸的经历,皇阿玛到了最后,对告状的人的话,已经到了完全如微风拂面的地步,也只有这个丫头,才能让皇阿玛如此的哭笑不得又心甘情愿的为她遮着掩着挡着这些吧。不过,我想,堇泓到底是聪明,她很明白,宫里人的底线在哪里,皇阿玛的底线在哪里,她从来不碰那些可能会触底线的事,连徘徊在底线边也不会。

  只是,我没想到,连看着她的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对她的态度有了宠溺,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吧。

翻外-姻缘(胤禩篇)2
  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堇泓,已不是一个孩子。

  月光,毫无阻拦的一泻而下,如水,给开得正好的桃花平添一段清雅的风情,和着白日里粉红的妩媚,渲染出让人无法抗拒的景色。然,

最让人惊艳的,怕是树下的吹笛之人和他身旁的弹琴之人,两人,间或相对一笑,带着别人无法插足的默契。

  她笑着,对他轻唱,“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然后,两人相拥,桃花飘落,那一幕,如此绝美,而我,却是仓皇的返回自己的住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如何如此的失态,甚至,没

有发现婉清的跟随。

  第二日,皇阿玛下旨进为良嫔。周遭,都是恭喜的声音,我心里却隐隐有些什么欲喷薄而出,这是我的努力我的希望,不是吗?为什么,

到头来却如此?这算什么,迟到的补偿?可是,有用吗?当幸与不幸都已逝去的时候……

  下意识的,我往堇泓住的地方,总觉得,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我不尽快的话,就会从我手指缝中溜走。

  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头上鞭子的影子一闪,我一怔,多亏了平日里皇子良好的训练,我反射性的退了一步,右手准确的抓住鞭子一抖,那

鞭子便乖乖的打着圈儿绕上了我的手臂。

  “这是怎么会事?”我提着鞭子走进院子,里面,堇泓与十三似乎在比试。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为何她见了我,像是有些害怕的样子?我

不喜欢她那样的表情,她比较适合肆意的微笑。我也不喜欢她和十三那样的亲密,心里,像是某样东西消逝得更快似的不舒服。

  毫不犹豫的抓了她跟我走,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到底要做什么,不过,就这么让她陪着我一路走来,我的心,似乎也跟着平静下来,直到

多年以后,我都一直保持这个习惯,遇到烦心的事,就拖着她陪着我走,因为,她说,我们风雨同舟。

  从不知道,她会对着我,露出那样的表情,似怜惜,似心疼,似轻叹,她对我,会是有情吗?那十三,又是怎么会事,连我自己都没意识

到,十三,已经成为我们之间的一根刺,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来刺那么一下,疼得钻心。

  堇泓是个很特立独行的格格,她会告诉我,想要的东西,去偷,去抢,她也会说将我当成第一候选人,她喜欢凡事都顺着自己的心来,她

说,这样,才不枉来这世上走这一遭,她也会说些话儿,逗得额娘开心的笑,额娘很喜欢她,也和我几次明示暗示过,如果是我的福晋,她会

很适合。

  对堇泓越是了解,越是让我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绕着她打转,我知道,一旦她认定的人,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站在他那一边,不论天崩地裂

,海枯石烂。虽说知道她的倔强,但看着她偶尔脆弱的泪水,我仍是会心疼,平生第一次,我想紧紧的抱住一个女子,想要保护她,不受一点

的伤害,只让她能尽情的欢笑。

  看皇阿玛的意思,是一定将她留给我们兄弟,但却把最终的选择权给了她,她会选我吗?亦或是十三弟?我产生了不确定的念头,那么,

我只好先下手为强,因为,郭络罗.堇泓绝对不会等待任何人!

  塞外那一天,她穿着一身儿湖蓝色的旗装,袖口裙角以缠枝莲织金缎镶边,一只袖子是大朵的紫红色芙蕖渐渐盛开来,另一只则是两枝花

苞,外面的褂子是与旗装配套却相反的颜色,雾紫色的底子,四层相间的锈出,湖蓝色的芙蕖似在月下开放。头发上的珠子在月色下闪着五光

十色的光,美得惊人。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一个人上。这样下去,注意到她的人会越来越多,看那些蒙古王爷的样子,似是也对她有意

,再加上皇阿玛亲口所言自己最宠爱格格的身份,我怕,会有蒙古王公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我决定,今天就将她定下,如果,她也对我有意的话。她要的,是能相互护持,分享人生的男子,那么,我给她。

  我带她开月亮,看日出,我毫不犹豫的将心底最隐讳的愿望和盘托出,果然,她答应了,我没有看错她看我时的眼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

牵挂,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是喷涌而出的喜悦。

  指点江山,美人相伴,此生,似是再无遗憾。

  然而,我却不知道,她竟会以为我是为了利用她的身份才会想娶的她,她难道不知道,听到她要嫁给十三的那一刻,我真愤怒得……

  看着怀中的她挣扎着落泪,我真想狠狠的骂她,小小的脑袋瓜,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真真出口的时候,哪里又舍得?又想狠狠的吻出

那张可恶的,说出伤人伤己话的小嘴,可是,这里,是皇宫。

  堇泓,你可明白,我想娶的,不是随便一个郭络罗氏,而是你,郭络罗.堇泓而已。
 

  人说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其他的我是不知道,而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堇泓娇羞的脸,难得的撒娇,还有,她即将成为我的人的喜悦,让我笑的,格外明亮,心里的

阴霾,似是一扫而空。

  堇泓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所以她不用对着我演戏。

  我们,是一家人吗?的8cb22bdd0b7ba1ab13d742e22eed8da2

  我的家,我自己的家吗?

  我握住她的手,心里暖暖的。

  成亲后,我看到堇泓更多的面,她雷厉风行的整顿府第,动作干脆利落,她也会窝在我怀里撒娇,唱古怪的小曲儿,她会给我和九弟、十

弟做好吃而奇怪的小点心,她会陪着我,伴着我,在任何我需要的时候握住我的手,对我说,我们风雨同舟。

  堇儿,堇儿,你可知,娶你为福晋,胤禩何其有幸!

外-姻缘(胤禩篇)3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是四十三年的夏天。我和堇儿成亲已有三年,我知道,外面开始有些风言风语,说堇儿无所出,我心底也开始有些焦急

,说实话,我并太介意堇儿无所出,但是我的身份介意,我要做的事介意,我也开始考虑,婉清的事,是不是该和堇儿提提了。

  婉清,我生命里除了堇泓的另一个女子,她不似堇泓的高傲倔强,她就像月下的悄悄开放的芙蕖,惹人怜。每次见到她,就像是见到年轻

时当宫女的额娘,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呵护她,怜惜她,给她多一些的幸福,不知觉间,这已成为一种习惯。

  所以当堇儿问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道了出来,我说:婉清的笑容,让人看着心里平静,婉清的字儿写得极好的,婉清能弹一手好琴,

歌儿也唱得好……就和,额娘一样。所以,我想她能得到额娘没有得到的幸福。

  但是,堇泓打断了我的话,她很生气,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生气?不管如何,她仍是我认定的唯一的福晋,唯一死后,会和我分享同一间

墓室的女子,甚至,她愿意的话,会是同一具棺木。
  

  那天后,堇泓就不再理会我,我没有做错什么事,所以,这次,我不想先道歉,整个府里的气氛,让人压抑。她不想见我,但是,总有些

事是躲不掉的,比如,四十四年的新春赐宴。

  马车上,我几次想开口,都见她恶狠狠的瞪着我,脾气上来,你瞪,我不会瞪你啊,下车的时候,她一直在揉眼睛,好象很痛的样子,我

跟着心疼,我们这样,是何苦?难道,其实,我并不真正懂她吗?一时间,风雪依然,人无言。

  又一次,堇泓让我吃惊了,不,这次不是吃惊,而是惊吓,她竟敢在大殿之上当中顶撞皇阿玛,我吓得魂飞魄散,这辈子没这么慌乱过,

我使劲的磕着头,拉她的袖子,算我的错好不好,堇泓,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和皇帝的尊严开玩笑啊,就算皇阿玛宠爱,但你,玩不起的。

  皇阿玛一怒之下将她打进宗人府,她竟镇静的拍拍衣角,露出我见过的最娇艳的笑容,摘下帕子一甩,甜甜软软的声音回荡在这一刻寂静

异常的乾清宫,“臣媳,郭络罗氏堇泓,谢皇阿玛赏。”在那样的一刻,竟没有人会不认为,郭络罗氏堇泓,艳绝天下。

  宗人府里,有我的人,我知道,有安王爷的旧人照看着她,她应该不会受什么苦,可堇泓生来就是千人疼,万人宠,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格

格,哪里受过这种苦?我站在书房里一夜没睡,清晨就听到人有回我,她病了,很重。急忙赶到东暖阁,皇阿玛,不见我。

  我掀起衣摆,跪在雪地当中,皇阿玛,堇泓是你最疼爱的格格,同时也是我最重要的福晋,她在宗人府里一刻,我就跪在这里陪她一刻。



  终于,我要回了堇泓,请来太医号脉的时候,太医告诉我,堇泓,有孕了。

  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等到她醒来,我迫不及待连人带被子拥她入怀,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堇泓,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

  知道她不爱听婉清的事儿,也不高兴让婉清进门,弄了这么一回,我也真的被她宁死不从的态度吓到了,我开始考虑,我是否该安排婉清

其他的出路,那时候,我甚至没想到,我对堇泓说过,我和婉清是倾心相许,为何,又有将她配给别人的想法,而且,竟然一点也不像我想到

十三和堇泓时那样的感受。

  但是,她说,我自己都不能分清什么时候你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

  她说,谎话说一千遍也会变成真话的,连说谎的人自己都不能例外。我总说她对于我是特别的,她是我的妻子,怕是连我自己,都认为是

真的了。

  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是无穷的悲伤,还有,丝丝的愤怒,她怎能,怎能如此不相信我,她一直,都不曾相信过我对她的感情吗?难道,

我就如此不值得她信任,那么值得她信任的是谁?十三吗?

  极力将心中关于十三的想法挤出去,堇泓不是这种人,她绝对不会心里有另一个人而嫁给我。

  原来,她只是不相信我的感情,我有些啼笑皆非,这么多年,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清楚了,我怎么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为嫡福晋?又

对她万般宠溺?

  但是,她说,我分不清,亲情和爱情。

  分不清吗?我有一瞬间的迷茫,并非对她,而是,婉清。

  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神色有些奇怪,我想问,她却制止,她说,什么都不想谈,只想安胎,我没有异议,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一

辈子,够吗?如果不够,地下,我们仍会相伴。

  可是,我从没想到,堇泓竟会怂恿着额娘对婉清下杀手,怒火,燃烧了我的理智,为何,要如此对待一个无辜的女子,她什么,都争不过

你啊!额娘当年,是不是也是如此?欲哭无泪?求助无门?

  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记不太清楚了!的fae0b27c451c728867a567e8c1bb4e53
  我只知道,我要保护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当年,我没能护住额娘,但现在,胤禩长大了,他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我赶着到宫里救下婉清,并到皇阿码那里求下上次他准我纳妾的旨意时,皇阿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我却莫名的有些心虚,

好象,被看透了什么似的,带着婉清回府后,我看到焦急的等在门口的管家。

  出了什么事?他从来不会如此惊惶的啊?

  然后,我听到他说,福晋难产,生下来的阿哥,殁了!!

  一句话,天崩地裂!

  心里有什么东西,好象碎了,然后被掏空了。

  堇泓,是那么盼望着这个孩子啊,我总是记得,她躺在软塌上,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肚子,表情柔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和美丽的光,

常会让人看呆了去。

  而孩子,竟然殁了。

  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会如此?

  忽然间,我像是想起了什么,跄踉着退了好几步,我记得,我好象,抓着堇泓的手,放开她的时候,她似是没站稳,然后,撞到什么的样

子。

  难道,是因为我?!

  所以,堇泓离开去奉天的时候,我没有阻止,让她,散散心也好,好好养好身体。然后,她总是会回到我的身边,这一生,她是我的福晋

,总会回到我身边,最后,和我葬在一起。

  只是,对着婉清,我更加愧疚起来,再怎么说,也是堇泓想害死她,堇泓是我的福晋,承担她的过错,是我的责任。然而,我并没有意识

到,我的心,已经很清楚的分出了,谁是家人,谁,是外人。

  我纳了婉清,堇泓送来了“贺礼”,弄得我哭笑不得,她大概,气儿还没消吧,也好,让她多在奉天玩一段时间,抛下我一个人玩得这么

快乐的帐,我们,回来再算,还有,你收养的那个孩子,孩子,我心涌上一阵阵的疼痛,早殇的那个孩子,甚至,连名儿都没来得及让皇阿玛

赐呢,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取好了,叫弘安好不好,愿我们的孩子,一直平安,哪怕,只能是在天上。

  所以,堇儿,快回来好不好,我不催你,我不强迫你干你不愿意干的事儿,可是,我很想你,我的堇儿。

  然,几个月后,我才知道,堇泓,并非是想出门散心,而是,真正想要离开!

翻外-姻缘(胤禩篇)4(完)
  四十六年,正是动荡的一年,太子的位置,已经开始动摇,这时候,江南出事,但是,那里却是十分重要之所,万万乱不得,我瞒了所有

人,装病在家,带着几个心腹,偷偷的下了江南。

  被其他的画舫至着火的船上救出,我正低着头沉思,猛然间,竟听到堇泓的声音,我蓦地站起身子,怎么会?她怎么会到江南来,而且,

还是在这烟花女子的画舫之上?

  随着纱幔的掀开,我见到纱幔后,手持团扇,巧笑倩兮的女子。她一身寻常江南女子的水色长裙,长发用簪子随意的绾起,云鬓花钿步摇

,唇角挂着柔和的笑意,温文有礼,谈吐优雅。

  与旗装二把头的大气而艳丽的女子,有着天壤之别,仅仅眉宇间时隐时现的柔媚,都显得与我所认识的堇泓的张扬,那么的不同。

  她似是知道自己的样子,对我全然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我暗暗摇头苦笑,堇泓啊堇泓,你变得再多,这么些年的夫妻,我又怎会认不出你

来?

  果然,我立刻查到了与她同行的几个人,不是她贴身侍女,又是谁。

  第二日,我便故意请了她到江南的别院,我实在很好奇,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故意画上兰花,堇,堇,不正是一种兰花的名字,她竟然似是打算一装到底,无论如何都不漏一个字,江南的事又太过繁忙,我实在没时

间和她过多的周旋,一切的事,都只好留到回京后再说。

  四十七年正月,婉清临产,又是难产,孩子,到底是顺利生了下来,太医却对着婉清,摇了摇头,婉清拉了我的手,告诉我,她想要见福

晋最后一面。

  我真不知道,堇泓这么不喜婉清,会不会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可当一身风尘仆仆,手上,甚至带着血迹的堇泓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忽

然意识到,我似乎,真的想错了什么,这样的堇泓,会狠下心要杀婉清吗?如果,这只是额娘猜测的堇泓的意思……

  心,一下子似是沉到冰底,如果我真是错怪了堇泓,以她的性子,还有那个早逝的孩子,她绝对不会,再原谅我,难道,其实,弄砸这一

切的人,是我吗?是我没有信任堇泓,我甚至,为了避免想到孩子的心殇,都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

  我猜的一点没错,事到如今,我宁愿,我从来不曾猜对过,堇泓,似是真的死了心,不再对我有任何留念。

  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当我真正开始认识到一直以来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我做错过的事情,我错过的情,还有,我对她,那种不愿失

去,不愿离弃的感情的时候,我又怎能放弃?

  堇泓,她是唯一的,我想要一生相伴相随的女子啊!

  我没有变,也不想变,但堇泓,似是已经变了,她不再咄咄逼人,不再轻狂张扬,她更多的学会了包容,学会了理解,学会了柔和的、明

媚的微笑。

  她抱着那个收养的孩子,静静的坐在柳树下,哼着歌儿,沉静,幸福,温馨,美丽的一副画。

  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还是别的什么关系,见到那个孩子,我只觉得从心底涌上一股疼爱之情,忍不住的,想让他入宗人府,给他正式

的地位。堇泓却说,自由,是她能给他最美好的东西。

  堇泓,是有些东西变了,如同被磨平了棱角,更美丽圆润的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但是,也有一些,固执到骨头里的东西没有变,譬如

,那种自由、肆意的味道。

  本以为,日子这样下去,我和堇泓,总有回去的一天,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磨,如果不够,可以加上地下的时间。

  但这一切,都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镯子打破了,羊脂白玉的镯子,是上品,我亲手套上她的手腕,她却举着镯子告诉我,她第一次见到这个

镯子,是三百年后。

  她说,她有前世的记忆,她说,她的前世来自三百年后,她说,她知道所有的结局。
  

  如此荒诞的语言,我该相信吗?

  是的,我相信,所以,才会有如此特别的堇泓格格。

  最初的震惊过后,我冷静下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了,是镯子,那个镯子,总觉得堇泓隐瞒了什么,并非她说的见过那个镯子

那么简单。

  这事儿,还没解决的时候,堇泓,又被卷入了京城的波涛汹涌,我知道,皇阿玛是打算借她牵制我们,或者,还有十三,在奉天她和十三

的过往甚密,她似乎觉得,没有瞒着别人的必要。有时候,她真是意外的天真,风言风语,我不知为她担了多少,压了多少。

  送走堇泓的时候,她手腕上,并没有戴那个从不离身的镯子,我的心,没来由的开始狂跳,似乎,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而那件事,是

我绝不愿意见到的。

  将保护堇泓的动作斟酌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以她的聪明会万无一失后,我想到了那个镯子。
  

  从堇泓的贴身侍女那里抢过镯子的时候,我的心中,疯狂的闪着一个念头,毁了它毁了它,不管它是什么,只要毁了它,堇泓就什么都做

不了了!

  毫不犹豫的,我摔了镯子,然后,从那时开始到很多年以后,午夜梦回,我惊醒,总是一遍遍的后悔,如果,那时,我没有摔那个镯子,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接着,我又会想,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与婉清有纠缠,是不是,一切又会不一样?

  日日,夜夜,时时,反反复复的问,没有答案,没有答案……

  堇泓,就这么眼睁睁的消失的在我眼前,我告诉自己,只是梦,只是梦,一个人,怎么会就这么忽然的消失?

  梦醒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我,我的福晋,好好的在府邸里,她的名字,是郭络罗,却不是郭络罗.堇泓;十三,从未去过什么关外练兵,

他一直,都在塞外跟随着皇阿玛;我的弘安,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的小妾,姓张,名婉清,是皇阿玛赐给我的,现在还好好的呆在

府中……

  所有的一切,堇泓存在过的一切,都被完美的抹杀,除了我,没人知道她的名字,没人知道她的美丽,她的坚持,她如此热烈的活过。

  只除了我,总会想起,曾经,有人无论如何都伴着我一起走在风中,这样的感觉,如同独自在春日里踏着繁花落尽,似花非花,踩上去无

声无味,只是一点点细致温柔的感觉。想着,不禁低头看了看满手的空白,那么的空,那样的白,如同自己的心一样的空白,仿佛那是一个不

能修补的洞,阵阵风吹过都会响起重重的回响,从那个人不在了以后,那空荡荡的心总想着要点什么东西来弥补,于是就一遍遍的回忆着,将

那些共有的记忆一点点的溢满血液中,一点点的融入骨髓中,成为身体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扬起头来,天空是一片蓝色的随片——虚空。

  如果,给你世界上最大的幸福,为你遮挡所有的风风雨雨,只剩下永恒的阳光,是否,你不会离开?

  如果,给你最美满的爱情,为你擦干泪水,只留下永恒的希望,是否,你不会离开? 

  也许,这就是天意,

  天意二字,腐骨蚀心,误尽苍生。

  不过,我总也记得,她笑着,对我说,来生,如果我还记得她的话,那么,我会有一个机会。
  来生,来生,多么遥远的词,但是,总是一个希望,不是吗?

  雍正四年,九月初八日,我看着窗外,一点点的天空,轻轻漾出一个笑容,眼睛,慢慢的阖上,然后,我看见了。

  初见的时候,那个红衣鲜艳的小格格。

  宫中,胡乱爬树的祸头子。

  逗额娘笑的可爱孩子。

  掀开盖头,新娘娇羞的脸。

  无怨无悔,一直陪着我走的福晋,她说,我们风雨同舟。

  乾清宫中,骄傲的扬起头的绝色佳人。

  江南画舫上,巧笑倩兮的柔媚女子。

  然后,是温润的,包容的笑脸,掩盖着,磨不掉的傲气和自由。

  最后,汇成一朵清浅的笑,她说,来生,来生,来生……

  眼波流转 嬉笑颜开 竹马相伴

  他昔相依 褪色成烟的

  蓦然回首从前的

  繁华已经遥远

  喃喃呢哝 可忆当年

  一转眼 沧海桑田

  何苦念 曾否相恋

  难再现 一切已逝去 转身变

  多情是苦 岁月似梦魇

  可奈何 便是姻缘

  看世人 蹉跎容颜

  忆往昔苦 却是相依无间

  你我只剩 来世缘

  匆匆行 漫漫路 悠悠山涧

  他昔相依 恰似昨天

  蓦然回首从前

  何尝不忆当年

  呐呐难言 你我之间

  拥有你 便是姻缘

  何苦却 难遂心愿

  难再现 一切已逝去 转身变

  多情苦 岁月似梦魇

  可奈何 便是姻缘

  看世人 蹉跎容颜

  梦里相见 回到过去岁月

  定下来世的契约

  一瞬间 便成姻缘

  一世缘 天上人间

  梦里相约 说好来世再见

  无论你我多遥远


第二十六章 晚安,好梦

  “你都不来见我,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我有多担心?”恨恨的擦干泪水,我暴力的拎起某人的衣领道。

  他笑扳开我的手,“还不是为了你的宝贝儿子,我要留下来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啊。”
  “小鸿?”我家宝贝怎么了?

  “别紧张。”他拍拍我的手,“你家宝贝没事,有事的是你。”

  “我?”

  “恩,我父亲想见你。”

  “你父亲?干嘛要见我?”我怎么忽然觉得,我有些跟不上时代潮流?哎——实在是变化快啊。

  “我父亲,你宝贝儿子名义上的爷爷,他对这个孙子,可不是普通的满意,不过这个孙子,却要离开家和自己所谓的亲生母亲一起生活,他能不想见见你吗?”他笑得嚣张,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无奈的揉揉额头,这算什么?我忽然从清朝古装剧跳到了家庭伦理剧了吗?

  “这位同志,不要告诉我,火上浇油的那个人不是你,”我横他一眼,“你不会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和你父亲抢孙子的打算,毕竟养了小鸿这么多年,多出一个娘并不是说要抛弃爷爷和小叔吧,我想小鸿也没有这个意思。”

  “呵呵,”他笑着搂过我的肩,“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啊,只要两家人变一家人就行了。”

  “什么意思?”我警惕的看着他,这只狐狸,正对上你,绝对不是好应付的。

  他执起我的手,印下一吻,“嫁给我!”

  我整整被他这句话炸昏三十秒,使劲抽回自己的手,“你老实交代,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绝对没有。”他无辜的摊了摊手,“你想想看,在这世上,会有比你更了解我,比我更了解你,更适合生活在一起的人存在吗?”

  恩,就共同的经历来说,确实是这样没错。

  “可是,并非只要了解和适合,就一定要结婚吧。”我皱起眉头。

  “难道,理智潇洒的堇泓会真的相信,现今这个世界上有那种至死不渝,永不变心的爱情存在?并对这种爱情存有期待吗?”他摇摇头,“我一直相信,了解,包容,责任,相知相许和喜欢的感情,甚至是相似的看问题的起点,才是构成成功婚姻的关键。”

  “要这么说,也没有错。”我轻轻笑着顺顺头发,“不过,总会觉得有些不甘心啊,不甘心的人生,会有缺憾吧,我不想我的人生有缺憾!”

  “不是有歌词说,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常流。难道,有了八哥那一次,你的风景还没看透,或者说,”他眼中精光一闪,“你还在等着,你的那一个承诺,你离开之前对八哥的那个承诺。”

  承诺吗?

  那时,

  我笑着,“如果,来世,你还记得我的话,找到我,我给你机会。”

  我真的,还对胤禩有一丝的期待吗?

  呵呵,或许吧,女人啊,再干脆再理智也无法摆脱心底深处一丝若有若无的对前尘的留恋吧。
 

  不过,“喂。”我看向眼前的人,眼前这个,我认识了两辈子的人。

  “恩?”

  “如果我嫁给你的话,你……”你怎样了?该怎么问?又该怎么答。

  见到我的迟疑,他唇角缓缓拉出一条曲线,“不会比八哥待你差的?”

  这个比喻,真是……

  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的意思,是也要去找个婉清来吗?”

  他没有笑,“如果我真有爱上别人的那一天,我不会瞒你的,我的婚姻,只会有两个人的存在。”

  这,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承诺了,不是么?

  “那,我们就以结婚为前提交往试试看吧,”我竖起一根指头,“试试我们是否合适以恋人身份相处,是否合适以夫妻身份生活,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朋友,是同伴,说不定,换一个身份对待,或许有意外的惊喜呢。”

  “正合我意。”他绅士十足的半鞠躬,握着我的手,“那么,美丽的小姐,介意跟我一起去美国见见我的父亲吗?”

  “那是我的荣幸。”我优雅的点头回道,然后,“不过,护照,往返的飞机票,还有吃住的钱,你要负责到底,你是有钱人吧,我是平民,平民啊!”

  “……”

  小鸿因为他爷爷要见我的事,已经提前飞回去给我吹风去了,我和现男友等到我的护照办下来才登上飞往美国的飞机。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啊,连护照什么的都办的飞快,最令我吃惊的是,他们家,竟然是使用私人飞机!

  “这么看来,我不是傍上个大款了?”我挑眉看着飞机上豪华的布置,就差没吹口哨了,“现代版的麻雀变凤凰?”

  现男友搂过我的腰坐下,“你是麻雀吗?我亲爱的尊贵的堇格格?”

  大约,都不是未经历过世事的小男生小女孩,才开始定下关系的时候,还会有一点点的尴尬,不久之后,就相处得非常自然了,和他在一起,感觉很舒适,很自然,细心而周到,无时无刻不让你觉得自己被重视,被宠爱,恩,我想我是动心了,嫁给这么一个人,也不错的样子。
  

  “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还没告诉我关于你家的一切,”我窝进他怀中,“你总不会要我去打无准备的仗吧?”

  他挑高眉,一副很怀疑的样子,“不是丑媳妇见公婆吗?怎么变成了打仗?”

  “不,亲爱的。”我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是见我儿子的爷爷,不是你的父亲。”

  “好吧,我的女皇陛下,”他握了我的手,“有什么可以让我效劳的吗?”

  “有的,”我点点头,点点自己的下颚,“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呢,就从你的名字开始吧,”我扫他一眼,“我都不知道,你和十三,竟然有一个相同的名字呢。”如果,不是偶尔看到的话,我都没想起该怎么称呼现男友呢。

  “恩,”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我坐得更舒服,“如果,我没料错的话,相同的名字和血统,才是额娘将我的灵魂唤回古代救助十三的关键。”

  “血统?”我惊了下。

  “是的,我们家,是辛亥年流落到海外的怡亲王一脉。”

  “啊!”

  “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回来后,我查阅了历史典籍,根本没有任何我们到过清朝的痕迹,不管是到关外也好,还是历史上的八福晋也好,没有我们存在过的痕迹,历史,还是照着它固有的规律在行进。”

  我点点头,回来后我就觉得了,历史,没有任何改变,但是,“那又如何?”我笑,“不是还有你证明我的存在,我证明你的存在吗?”

  不是不失落的,所有的一切,都被人抹杀的悲哀,可是,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呵呵,这样不会被人当成疯子了吧。

  十三,不对,现在应该叫他现在的名字了,祥,李祥莞尔一笑,“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在怎样的逆境,也不会绝望的坚强。”

  “呵呵,那多谢你的喜欢啊。”我打个呵欠。

  “睡一会儿吧,要坐十几个钟头的飞机呢。”

  我点点头,靠着他闭上眼睛,他俯下身子,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晚安,好梦。”

一次幸福的机会(大结局)上
  “你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下了飞机又换直升飞机,好吧,我承认,他家不是普通的有钱。

  “不用担心,见到你就知道了。”李祥笑着道。

  好吧,好吧,总会见到的。

  我趴上窗子欣赏底下的景色,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坐直升飞机呢,感觉相当不错。古代的生活在奢华,也是不可能在天上飞的。

  虽然有了私人飞机的前奏,但走近李家的时候,我还是怔愣当场,并非因为庭院布置的豪华,而是,似曾相识……

  不,不是似曾相识,而是,太熟悉了,我生活了近四年的地方,怎么可能会不熟悉。

  “这里……”我瞪了李祥一眼,毫不客气的拽下他的衣领,“怎么回事?”

  “别激动,别激动,感觉,很熟悉吧。”李祥笑着拉着我向里走。

  “欢迎回来,小少爷。”主屋门口,一位年过半百,一见之下就知道是管家的男子领着一众仆从恭谨的鞠躬道。

  “陈叔。”李祥的阴霾,都隐藏在阳光灿烂的笑容中,“这位是小姐是我的,”他笑着,扫我一眼,“未婚妻。”

  未婚妻?我什么时候顶上某某人未婚妻这样的称呼了?忘记了脚下好几寸的高跟鞋,我状似自然的向前一步,正好从某人的脚上踩过,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容,“这位是陈叔吗,常听李祥提起你。”

  “少夫人。”陈叔朝我鞠躬道,完美的仪态,不过,如果没有眼中流露出的不屑就更好了。看来,作为一个资深管家,他相当清楚我的身份,平民吗?呵呵……

  有趣了,让我想起我才进八贝勒府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我有的是人和手段整治府里的人,现在,似乎除了一个笑得很天真的李祥和一个到现在也不知所踪的儿子外就没有别人了,如果,嫁一个人要附带赠送这么多麻烦的话,似乎,我要开始考虑拒绝了。

  “呵呵,不过陈叔如果能以小姐相称,我想会更好的。”稍微打击一下这位优秀管家,会让我心情好上许多。

  总觉得,我从遇上李祥开始,不,说不定,是从遇上我家宝贝儿子开始,就被卷入一个天大的阴谋之中了呢。

  “好了,别站在门口说话了。”李祥笑着揽住我的腰向里走,他倒是对我说的反驳他言论的话毫不在意,唯一在意的,似乎就是那位脸色有些铁青的管家大人了,“父亲呢?”

  “老爷正有要事,他说,小少爷和这位……小姐一路辛苦,他明天再见这位小姐为好。”

  越来越有趣了,下马威,是吗?

  “知道了,陈叔你去忙吧,我带小姐去客房。”

  “是!”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解释为什么。”我双手抱胸站着,从我房间的落地窗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庭院的景色,相当好的房间,不是吗?“或者,等我自己去找出真相。”

  “亲爱的堇,你不觉得,有些事情自己去寻找真相比较有趣吗?或者,你怀疑我?”李祥完全没有形象的半躺在沙发里,庸懒里带着桀骜,让我想起,在塞外的帐篷里,他也曾用这个姿势和我说过话,那时候,他也是顶着压力想要保护我的吧。

  缓和了神色,“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否则我现在也不会如此轻易的站在这里了,只是被人全部蒙在鼓里的感觉相当不好受。”

  李祥正了正神色,走过来轻拥我一下,“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不过有些事,你一定会认为自己去发现比较好。”

  “好吧。”知道从他口中掏不出什么,我叹口气道。

  “那么,好好休息吧。”他吻吻我的额头,“明天,还要去见父亲呢。”

  一觉醒来,已是明月当空,拉开窗帘向外望去,熟悉的景色竟让我有一丝恍惚,这里,到底是哪里?三百年前的八贝勒府?还是三百年后的李家?

  像是被蛊惑般,我打开房门向庭院走去,厚厚的地毯,踏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进入庭院,奇怪的感觉更甚,好熟悉,好熟悉,这里,拐一个弯会有一个假山,哈,果然在这里,钻过假山,离水榭就不远了。

  月色明朗,将一切照得清清楚楚又模模糊糊,玩心忽起,我绕过假山,寻找水榭的方向。

  视线蓦然开朗,下一刻,我欢快的脚步猛地停滞,水榭边,月色下坐着的人是……
  
  似是听见有人声,他回首,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如竹似露,“谁在那里?是小弟吗?”

  “胤,胤,胤……禩。”我捂着嘴,喉咙里,似是喃喃出了那两个字。

  “不是小弟,你是谁?”他收敛了笑容问道。

  天啊,我有些颤抖的,望望天上明亮的月亮,再看看全身都沐浴在月光中的自己,难道……

  脚步,有些踉跄,我跪在他面前,他的轮廓印入我的眼中,不,不是胤禩,虽然给人感觉很像,但是长像完全不一样,而且,我仰着头看他,我的身影,竟无法倒印在他黝黑的眸中。

  他的眼睛,是瞎的。

  “你是谁,你不是我们家的人。”他伸出手来摸索着,不由自主的,我将手放入他的手中,他轻轻握住,半晌,再次露出那种柔和的笑靥,“不过,感觉很熟悉,像是,”他微微偏过头,似在害羞,“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

  “堇泓,我的名字。”轻声开口,报出的,不是今生的姓名。

  “兰色的兰花吗?”他微笑,“听起来,很漂亮的名字呢。”

  “你呢?你又是谁?又为什么在这里?”在这样的庭院里,带着这样的微笑的男子,你又是谁?

  “呵呵,这里是我家啊,我当然应该在这里,连这个院子,都是我设计的。”

  “你设计的?”我惊了一下,“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呢?”

  他的笑容,带着困惑,“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我家的院子,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该是这个样子的吗?你到底,是谁?

  “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吗?我抽出手来,在他眼前挥了挥,这么漂亮的眼睛,却没有焦距。

  “看不见东西。”他不以为意的笑,“十五岁那年生了一次病,然后就这样了。”
  “治不好吗?”

  他摇头,“治不好的。”

  不是天生的吗?那为何,还能笑得如此无谓?

  尽管知道他看不见,我还是略微仓皇的露出一个笑容,转移话题,“半夜为什么坐在这里?”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等人。”静静的,他答道,仿佛,已经等候了千万年,仍然,甘之如饴。

  “等谁?”我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

  他握着我一只手的力道缓缓加重,笑容,渐渐加入名为幸福的味道,“我想,我已经等到了。”

一次幸福的机会(大结局)下
  我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却忘记自己半跪在地上,一个不稳,摔在冰冷的石地上,开口,声音在发抖,“胤,胤……禩!你是胤禩!”

  “胤禩?”他偏着头,很不解的样子,下一刻,笑容依旧,“我不是胤禩,我是李寂。”

  李寂?我思维飞速运转,“李祥是你什么人?”

  “堂弟。”他答得爽快。

  冷风一吹,我渐渐冷静下来,重新回到他面前,“为什么,等人?”

  他又露出我问庭院的时候那种困惑的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等人,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

等到了。”

  原来,如此。

  你已经,都忘记了,却还记得,我那句话吗?

  眼睛闭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无法想象,我走之后,你是如何度过那段时光的。一生争的,想的,盼的,全部落空之后?

  谁为你添烛,

  谁提醒你加衣,

  谁会握着你的手,陪你一起走,

  谁会告诉你,我们风雨同舟。

  够了,够了,一切都够了,不管,当日是谁先放的手,先离开的人,是我。

  泪眼模糊中,我挤出一个模糊的笑容,“现在,你等到了。那么,再见吧。”放开彼此的手,会都幸福吧。

  站起身,我转身离开。

  “不要走!”

  急切的声音,打断我离开的脚步,只顿了一刻,我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不要走!”身后的声音,仓皇中有悲凉,还有,隐隐的恨。异常的响声打破夜半的寂静。

  我回头,许是起身得太急了,他被什么绊倒在地。

  静静的抬起头,那张脸,无悲无喜无怨无恨,却看得我连心都疼起来,他的声音,也是如此的平静无波,和他同样古井无波的眼睛如此相

似,“你要,再次丢下我一个人吗?堇泓?”

  我几步跑过去,想拉他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那里?”

  他死死的握住我拉着他手臂的手,一使劲,将我拽开,神情中,浮现出一股傲气,“如果你决定要离开的话,我绝不强留,我不需要别人

的怜悯,特别是你!”

  那么,你手握那么紧做什么?

  笑意,一点一点从心底深处浮现出来,“我不会走的。”

  我说过的,找到我,我给你一次机会,一次幸福的机会,这次,你能抓住吗?这次,我又能抓住吗?

  三年后

  “不得不说,八哥的苦肉计用得真好!”水榭上,李祥拍着手,连连赞叹,略带戏谑的看我一眼,“没想到,这么聪明的堇泓也会中计!

怎么样?准备嫁给他了?”

  “哼——”我将风追乱的头发压到耳后,“你以为你还是十三,什么八哥堇泓的。三年前的帐我还没找你算,你还来笑我?”

  “什么帐?”他的笑容,仍是灿烂的无辜。

  “真要我说出来,未婚夫?”我挑挑眉。

  他打个响指,“不如这样,我用我知道的事来换好了,如果觉得我的情报有价值,咱们一笔勾销如何?”

  “哦?什么情报?”我笑得很感兴趣,别以为,我会就此算了,三年前自己偷跑的仇,咱们慢慢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家堂哥背后

的交易。我值一半的继承权?恩?

  “我家堂哥的眼睛,”他伸出一跟手指头来晃了晃,“到底能不能治好呢?”
  我不爽的翻个白眼,“这个情报早过时了。”

  “你知道?”他有些惊讶和不解,“那你为何还要……”

  “如果一个女子肯为了你安然的黑暗中度过这么多年,甚至为的不是原谅,而是一个也许有也许没有的机会,你还会追究那么多吗?”我

笑着反问。

  他低头思索一会儿,良久,抬头,“我不会!”

  “说完了情报,是不是该算帐了?”我笑的邪恶。

  “别忙,别忙,”他手摇得什么似的,我有那么可怕吗?“我还有情报。”

  “哦,还有什么?”

  他笑的奸诈,“我家堂哥,到底有没有身为八哥的记忆呢?有,还是没有?”

  我捏着手指,“你是在提醒我,要找你算帐吗?和你家堂哥、还有我家宝贝合伙来算计我拐带我的帐,还有,什么狗屁未婚妻?”

  “哈哈……”他讪笑着,向后退,“你在说什么啊,我不知道。”

  我拎起某人的衣领,“李祥!”

  下一刻,他神色一敛,“堇,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没有选择堂哥的话,我是真的想要娶你!”

  “你……”

  “所以,”他手抚上我的脸,“这次,一定要幸福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松开手,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会的,谢谢!”

  经历了那么多痛苦,承载了那么多的祝福,怎么可以,不幸福?堇泓不会原谅胤禩,堇泓和胤禩,不会有再一次幸福的机会,但是,李寂

却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不过,”我一把推开他,“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忘了你为了那一半继承权就把我卖了的事实!”

  “哈哈,”他忽然一抬手,“堂哥来了!”

  “别转移话题!”我拽住他,“我的卖身钱,你难道想独吞?给我吐出至少70%来!”
  

  “什么卖身钱?”身后,清爽雅致的声音响起。

  我有些僵硬的回头,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hai,你怎么来了?”

  “笑那么献媚做什么,反正他又看不见!”李祥凑到我耳边道。

  我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回头再和你算帐!他回我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溜得飞快。

  “你小心些,别摔了。”扶住来人的胳膊,让他坐下。

  “没关系的,这么多年,在家里早已经熟悉得不得了。你刚刚和小弟在说什么?很开心的样子?”

  我翻白眼,讨债哪有开心的?

  见我不答,他也不再问,只是拉我的手一使劲,我没站稳,一下跌到他怀中,他开心的笑,我横他一眼,又想到他看不见,眼睛瞪到抽筋

也没用,恨恨的使劲坐下,压死你!

  他笑意不减,带着一点点俏皮的笑容,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那个人,不会作出如此孩子气的动作,也没有,这么干净的笑容。

那个人,也永远不会像眼前人一样,只爱我一个人,只宠我一个人,只想和我一个人结婚。

  可是,手拂上他的脸,眼前这个人却又真的是那个人,不然,他不会建这个庭院,不然,他不会记得那个约定,不然,他不会把一半的继

承权给了李祥,不然,他不会记得不让别的女子近身,不然,他不会明知道眼睛可以治却不去治,后果可能是永远也不能再治,只为了骗我留

下……
  

  “怎么了?”温暖的手覆上我的。

  “没有,我在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可以和我共度一生的人。”

  “你答应了?!”一瞬间,他的表情,竟让我觉得幸福得想哭。

  “我答应了!”

  我想,一次幸福的机会,我们,都抓住了。

  轻风拂过,风间,花间,水间,林间,都是幸福,幸福,幸福……

 [完结]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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